噩耗传来的最初,我以为那只是被蛇怪毒牙刺伤的后遗症,一场醒来后就会烟消云散的噩梦,但并不是。只是昏迷了几个小时,梦醒后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三个人的回忆录:索菲亚·佩迪鲁》

    **

    “索菲亚还没有醒吗?”

    “应该快了……你们也真是,就算有凤凰的眼泪,那毕竟是蛇怪……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去解决它……米勒娃也还没有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还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詹姆跟莉莉那边出事了……”

    “他们不是用了赤胆忠心咒?保密人应该是西里斯·布莱克吧……”

    詹姆跟莉莉……怎么了?

    索菲亚从模糊的对话声里捕捉到关键词,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或许是蛇怪毒素的遗留作用,而她正躺在医疗翼的床上。

    她尝试着爬起来,但在密室里撞到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梅林保佑,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像被碾过一样,好在蛇怪应该彻底被解决掉了……她这样想着,没留神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不由轻轻嘶了一声,听到声音的庞弗雷夫人和斯普劳特教授连忙从隔间外赶了过来。

    “先别乱动。”庞弗雷夫人制止了索菲亚起身的动作。

    斯普劳特教授的眼睛有些微微泛红:“谢天谢地,索菲亚,你终于醒了。”

    “教授,我没事。”索菲亚握住她的手,再次确认道,“蛇怪……”

    “已经彻底解决了,也没有惊动城堡里的其他人——除了我们几个知情者,哦对了,霍拉斯还说要感谢你为他提供了不少难得的实验材料。”

    索菲亚露出一个微笑,又迟疑着问:“我刚刚好像听到您在说……莉莉和詹姆……发生什么事了吗?”

    斯普劳特教授和庞弗雷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摇摇头说:“我们也不太清楚……那时候你昏过去了,米勒娃忽然收到阿不思的传信,说……说莉莉和詹姆那边出事了,米勒娃匆匆离开,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索菲亚心里咯噔一声,呼吸都不由变得急促起来,又本能地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庞弗雷夫人叹了口气,明白索菲亚心中焦急,只能按着她尽快做完了检查,最后道:“骨头没有问题,还好剩下的都是皮肉伤,蛇怪的余毒也基本快清除干净了,只是多少还有些影响……我建议你最好再多静养两天。”

    “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索菲亚话音未落,旁边传来鸟喙敲击玻璃的声音。

    “哦,应该是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庞弗雷夫人说着,从窗边接过猫头鹰送来的报纸,她习惯性地翻开头版,却在那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斯普劳特教授见状不由疑惑道:“怎么了吗,波比?”

    庞弗雷夫人沉默两秒,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斯普劳特教授,目光却落在了一旁面带疑惑的索菲亚身上,轻声道:“没什么。”她的病人现在最好不要再经受刺激,在这一点上,她与关爱自己学院孩子的斯普劳特教授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但她们的隐瞒没能持续多长时间,上午来医疗翼的学生并不知道索菲亚也在这里,聊天时不小心被她听到了——波特夫妇的死亡、神秘人的失败、布莱克的背叛以及暴露之后的残忍行径……这些从今早的《预言家日报》中得来的消息显然会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他们在说什么……”索菲亚望向庞弗雷夫人,后者从没能制止其他学生的懊恼中回过神,只能把早上的报纸递给她。

    翻开报纸后有那么一刹那,索菲亚觉得自己丧失了阅读能力。

    墨黑色的弯弯曲曲的字母拼成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单词,再组成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句子,它们争抢着钻进她的眼睛里,试图灌输给她那个残酷无比的真相——波特夫妇的住址暴露,伏地魔杀害了他们,而导致这一切的帮凶,是西里斯。身为保密人的他背叛了自己的朋友,甚至还残忍地杀害了前去追捕他的彼得……

    “我还在做梦,对吗?”索菲亚合上报纸,茫然地望向身旁的庞弗雷夫人,但泪水已经争先恐后地从她眼眶里涌出来。

    她看起来仿佛一团马上就要被太阳消融的薄雾。

    庞弗雷夫人叹了口气,把索菲亚按回病床上:“事已至此,你先好好休息。”

    “谢谢您的好意……我要回去,我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您说过我的伤口和蛇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老天,我就不该那么告诉你,但我也说了你最好静养,尤其是你现在这副模样,还刚受了刺激……作为一名治疗师,我必须得对自己的病人负责——你也要对你自己的身体负责。”庞弗雷夫人严肃地望着索菲亚,“待在这里……你现在回去也不能改变什么。”

    凑巧这时又有学生来医疗翼,似乎是颇为麻烦的魔药事故,庞弗雷夫人只能暂时离开。忙碌让她忘记了用一些手段限制索菲亚的活动,她也以为这个向来乖巧听话的赫奇帕奇孩子会遵从医嘱,可后果却是……

    从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的寒风把窗帘吹得呼呼作响,那个苍白的身影已经骑着她的彗星头也不回地飞向城堡边缘。

    抱歉了,庞弗雷夫人,索菲亚在心里默默道,只是她也在想,她现在回去还能改变什么呢?如果《预言家日报》上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她又有朋友死去了,她的哥哥也不在了,甚至于报纸上说,他们都是被西里斯害死的……

    怎么可能呢……

    但白纸黑字分明是那么写的……

    这不可能是真的……

    那真相还会是什么呢?一切都摆在眼前了,不是吗……

    就算果真如此,也要去问个明白……

    索菲亚幻影移形到家门口,落地时甚至踉跄了一步,而不等她推门进去,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先从屋内走了出来。

    “是索菲亚回来了……”阿米莉亚收回魔杖,例行确认完身份后走过去抱住了她。

    而憔悴不堪的莱姆斯站在阿米莉亚身后——他来将彼得仅存的遗体带回家。

    来自阿米莉娅的拥抱让索菲亚颤抖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因为这个动作愈发疼痛,怕被阿米莉亚发现,她连忙握住友人的手说:“莉亚,我需要你的帮助……维斯塔教我们的那个追踪血亲的法阵……我想……”

    “我明白,先进去吧。”阿米莉亚明白,索菲亚并不愿意相信《预言家日报》上报道的内容,其实就连她和伊芙琳在得知昨晚发生的一切时都极为震惊,毕竟她们都知道西里斯和詹姆是多么要好的密友,而他和彼得除了是朋友外,又因为索菲亚有着密切的关系。

    索菲亚只会比她们更难接受,毕竟按照报道中的内容,她的恋人杀害了她的哥哥。

    他们回到室内,索菲亚看到佩迪鲁夫人的那一刻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很想扑进母亲怀里痛哭一场,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先确认那篇报道是不是真相。

    “那个法阵……”索菲亚再次看向阿米莉亚。

    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在阿米莉亚的指导下开始绘制法阵,一旁的莱姆斯轻轻皱起眉,因为索菲亚脸上已经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索菲亚,等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阿米莉亚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想要阻止索菲亚,却来不及了——这姑娘已经想起了绘制法阵的整个流程,而她不敢保证中途强行打断会不会有什么更糟糕的后果。

    佩迪鲁夫人原本只是呆呆地抱着盛放彼得手指的盒子,没有十分在意索菲亚的举动,听到阿米莉亚的叫声后被女儿的脸色吓得心惊胆战,不由抓着阿米莉亚问:“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用索菲亚的血……”

    阿米莉亚只能稍稍解释了几句法阵的原理,可是马上,佩迪鲁夫人的脸色变得几乎和索菲亚一样苍白,她轻声呢喃道:“可那是没有用的啊……用我的血,可以吗……”

    “现在已经不能打断了,而且这种法阵必须用巫师的血,您为什么说……”阿米莉亚察觉到异样,皱起眉望向面色苍白的佩迪鲁夫人。

    而在这时,索菲亚结束了最后一笔,却在法阵发出的光芒中倒向一旁,恰好被莱姆斯扶住。感知到她微弱而平稳的呼吸,莱姆斯皱眉道:“索菲亚好像昏过去了……这个魔法阵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魔法阵本身没有太大问题,但如果是……”阿米莉亚变了脸色,快步走到索菲亚身旁捋起她的衣袖,与蛇怪战斗时撞出来的淤伤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佩迪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哭着把女儿揽进怀里:“我得带她去医院……我的孩子们都在经历什么……”

    “是,我们得送她去圣芒戈……我该拦着她的……”阿米莉亚自责道,“我被她带着慌了神,她才刚跟蛇怪搏斗过……”

    “蛇怪?”莱姆斯惊愕地问,他收回施了检测咒语的魔杖,稍稍松了口气,“最基础的检测咒语告诉我她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但保险起见……”

    他和阿米莉亚分别搀着索菲亚和佩迪鲁夫人,准备立即动身去圣芒戈。临走前,阿米莉亚的目光落在了光芒已经散去的法阵上——

    法阵中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代表亲人尚在的指示箭头。

    她望着不远处悲痛万分的佩迪鲁夫人,不由倒吸了口气。

    佩迪鲁夫人也察觉到了她犹疑的目光,擦掉眼泪后轻声道:“或许我该早些把这件事告诉她,她已经成年了,或许……这样她也就不会为了这个魔法阵流血……其实,索菲亚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她和彼得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

    索菲亚再度醒来时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里是与霍格沃茨医疗翼类似的气息,但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所在。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消减了不少,手掌上割破的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因为蛇怪余毒导致的昏沉的头脑也清醒许多,而昏迷前的记忆开始缓缓淌进脑海。

    所以,那个法阵的结果……

    她猛地睁大眼睛,从床上翻身坐起,这动作直接惊醒了一旁的佩迪鲁夫人。

    “索菲亚,你醒了!谢天谢地……我得去找医生……”

    索菲亚却拽住了母亲的手,急切地问道:“妈妈,魔法阵显示的是什么结果……”

    佩迪鲁夫人定在原地,半晌才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血液里还残留着蛇怪的毒素?也或者是因为我中途昏过去了法阵其实根本没有完成?我可以再尝试一次的,这次一定可以……我不相信哥哥就这样……”

    “不!”佩迪鲁夫人异常激动地制止了她——她和阿米莉亚以及莱姆斯达成了共识,索菲亚的精神暂时承受不起更多的刺激,因此他们决定等她彻底恢复再找合适的时机坦白。

    “妈妈……”索菲亚惊愕地望着她。

    佩迪鲁夫人红着眼眶把女儿抱进怀里,轻声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你不能再拿自己的健康去冒险。医生说了,你在毒素未清的情况下又失血,而且那个法阵还有一定的黑魔法性质……”

    “可是怎么可能呢?”索菲亚哽咽了一下,伏在母亲胸前,啜泣声渐渐变为嚎啕,“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你更不能接受的,是你哥哥的死,还是西里斯·布莱克的背叛呢?”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

    “这里不欢迎你!”佩迪鲁夫人恼怒地站了起来,把那个索菲亚连面容都没看清的女巫推了出去,“别来打扰我的女儿!医生——医生——这里有个无良的记者——”

    丽塔·斯基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麻瓜女人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小心竟然真的被她赶出了病房,而圣芒戈的工作人员和一些知晓佩迪鲁家遭遇的热心巫师已经围了过来,帮助佩迪鲁夫人把她拦在门外。

    佩迪鲁夫人对热心的巫师们道了谢,回到女儿身边。索菲亚已经止住了哭声,病房里的母女两个却同时沉默下来,片刻后却又同时开口——

    “那个女巫是个记者,不用理会她……”

    “妈妈,我想去问个清楚……”

    佩迪鲁夫人不由皱起眉看着索菲亚,她不得不接受了儿子去世的事实,可凶手是他曾经的朋友,也是她曾经怜爱过的孩子,更要紧的是,他还是女儿的恋人……这样复杂的关系,从她的角度只希望索菲亚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难道知道真相就能改变儿子被杀害的事实吗?如果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索菲亚呢?如果他更早之前就背叛了呢?都说波特家的孩子是他最好的朋友,彼得也是他十年多的朋友,索菲亚那么喜欢他信任他,他们全家都那么相信他……可最终得到了什么?

    她的一个孩子已经因为对方失去了性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另一个孩子再因为那个人饱受痛苦,她想拦住索菲亚,却又知道她骨子里有多么倔强。

    “问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佩迪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索菲亚,“如果他承认了那些都是真的,你……我不希望你再去见他……没有意义的……知道了真相,你哥哥和其他死去的人也都回不来了……”

    是啊,索菲亚也明白,她只是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罢了。如果摆在她们面前的就是真相,她再去找他又有什么意义?她难道有权让他为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以命抵命吗?

    可如果那不是真相呢?尽管似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了西里斯·布莱克是背叛朋友害死同伴的罪犯,就连索菲亚自己心中的天平也在渐渐倾斜,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冒出这样如同奢望的念头……如果那不是真相,那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

    “就当是让我彻底死心吧,妈妈,我不会比现在更难过了。”

    **

    “国内的形势愈发严峻,《预言家日报》上的讣告里出现了越来越多我所熟悉的名字,包括莉莉和詹姆,还有……还有西里斯·布莱克杀害彼得·佩迪鲁的新闻……我不敢想象索菲亚该有多难过,遇害的是她的哥哥,凶手却是她的恋人……就连我都不能理解,布莱克跟波特不是最要好的兄弟吗?他跟索菲亚的哥哥不也是很多年的好友吗?他那种人竟然会背叛同伴加入食死徒?英国巫师界终究是彻底疯狂了吗?还是说……报纸上的不是真相呢?”

    ——《我亦飘零久:维斯塔·威尔金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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