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突如其来的一场骤雨,无情地将他困在了这里。

    夏季本就多雨,且多暴雨,见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年轻男子无奈只好找寻临时避雨的地方。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座破道观,男子急忙朝破道观跑去。

    待到跟前才发现,道观虽破,却也有主。

    观门上悬挂着的牌匾赫然写着“道宫”二字。

    男子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要到天启皇城盛都参加异事堂的选拔,自禹城向北而行经暨、凉、霄、墨四座大城,便能到达。

    明明他出门时带上了地图,却还是迷了路。

    走到了这无名小城,未曾想这无名小城便是那传言中的胥城。

    胥城是一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城池,却能做到众所周知,只因眼前这座名为道宫的道观。

    说起这个道宫,天启朝上到百八十岁老人,下至一岁婴孩,无不如雷贯耳,永记于心。

    正在他犹豫是否进观中避雨休整时,雨突然停了。

    男子长舒一口气,好在这夏日的雨来的急去的也急。

    趁着天还没黑,他还是赶紧下山去吧。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嘴里嘟喃了一句:“道观看着是正经道观,可惜道士不是正经道士。”

    男子前脚刚走,后脚道观的门便开了。

    一个身形瘦小似十四五岁模样的瘦小男子背着个小包袱刚从观内出来,身后的大门便砰的一声合上了。

    动作快得让谷雨不得不相信师父为了赶他下山,特地编造理由骗他。

    今日一早他老人家说,昨夜掐指一算,此番他有大机缘,让他赶紧下山去。

    至于是什么缘,他没问师父也没说。

    但他有绝对理由怀疑,师父是嫌弃他吃太多。

    师父一直念叨,你师姐一顿也就吃一碗饭,你师兄一顿也就吃两碗饭。

    谷雨:我一顿也是一碗啊。

    师父:别人的碗确实是碗,你的碗那明明是碗的太太太祖宗——锅。

    师姐冬至也在一旁调侃: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谷雨的碗一碗能装下。

    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半大菇凉,吃光余量。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清辉真人昨夜连夜点起蜡烛带着夏至、冬至两个弟子商议,最后忍痛做出一个决定,让养了十六年的小徒弟赶紧下山去。

    至于什么缘,不知道,反正他随便编的。

    清辉真人用袖子抹了抹,眼角那不舍(高兴)的泪水,在谷雨踏出门的一刹那。

    一声令下,关门落锁。

    谷雨摇头苦笑,其实师父大可不必如此,他原就打算下山去。

    昨夜他卜了一挂,此番下山他确实有大机缘。

    “小雨啊,你记着,下山切勿暴露身份,不可说你来自道宫,不可说你来自胥城。”为师只能帮你到这了,后面的就靠你自己了。

    “知道了,师父。”这道理他懂,要是让人知道他来自胥城道宫,怕得挨揍吧。

    咔嚓,什么东西竟然敢膈他脚底板!

    谷雨后退一步,弯腰将它从地上拾起,原来是块玉佩,还是块上等玉佩,晶莹剔透,在光线的照射下似乎里面有东西在流转,看着能换上不少钱。看了一眼他便将它收入荷包。

    这荷包得收好,千万不能丢。

    因为荷包内还有他一早从师父房内床头第三块砖内拿出来的十两银子,是他接下来的路费、伙食费,丢了他就要饿肚子了。

    他也就只拿了这十两银子,剩下的都给他老人家留着呢。

    “知道就赶紧启程吧。”从门缝中偷偷观察的清辉真人开始催了。

    “师父,弟子走了。”谷雨朝观门行了一礼后,带着刚从地上捡起的玉佩和清辉真人的十两银子,下山了。

    刚走到山脚的谷雨耳朵突然一痒。不好!一定是师父发现银子不见了,赶紧溜!!

    两个月后  勍城

    一身灰色粗布麻衣风尘仆仆的谷雨背着他的小包袱,刚随着人群进了城,就看到城门边上围了一群人。

    出于好奇,他朝人堆中挤了进去。

    人太多了,虽然他很努力,但个矮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听听别人在讲什么。

    “悬赏告示:重金悬赏精于岐黄之术的医者,或精于炼灵一道的灵者进府治病,若能妙手回春者,赠黄金万两。——欧阳府。”前排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将贴在城墙上的告示念了出来。

    “敢情又是这欧阳府又贴告示寻医啊!没意思,没意思,大家还是散了吧。”一个大胡子中年男子刚听完就大声嚷嚷。

    虽然赏金从十两提到了万两,医不好写再多也是白搭。

    大胡子男子话音刚落,围观的群众已经走了很多。

    看围观的人走的七七八八,谷雨连忙上前观看告示。

    没什么奇怪之处啊。

    这不就一份普通的寻医告示吗?怎么大家都走了?

    “大叔,请问这告示是有何不妥吗?怎么一听欧阳府人都散了呀?”谷雨扯了扯身旁一个还未走的中年男子的袖子问。

    中年男子转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年约十四五岁瘦不拉几的黄毛小子。

    见他诚信发问,那他便大发慈悲告诉他:“哦,你说这个啊。不妥倒也没不妥,就是欧阳府这告示贴了有三月余了,还没有医者能医治。”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陆陆续续有好些医者上门,但不见出来,听说都让欧阳府囚禁起来了。”

    说完还朝谷雨使了一个眼色,这可是大秘密,你得保密。

    谷雨点头表示,保密是吧,懂,他都懂。

    怪病?囚医?这欧阳府有点意思!

    谷雨又开口问:“大叔,再请问这欧阳府在哪?”

    中年男子指着面前的大道说:“欧阳府在城东,就这路一直走,左拐再右拐再左拐,远处那高楼看到没,那就是。”说完又上下仔细打量了眼前的人:“小子,相逢即是有缘,听叔一句劝,欧阳府那地方咱去不得,那里…唉、唉、唉,疼……”

    有一只手从后面探出,一把揪住中年男子的耳朵,疼得他唉唉直叫,手的主人非但没放开,还大声骂道:“胡老二!还聊什么聊?有什么好聊的?还回不回家了?”

    “唉,娘子,轻点轻点,走,马上就走。”中年男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家母老虎来了。

    中年男子揉着被揪得发红的耳朵,跟上女人的脚步,走前还不好意思冲谷雨笑了笑。

    谷雨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目光似不经意地撇向中年大叔指道的高楼。

    又等周围人都走了后,踮起脚有些费力地将墙上寻医启示撕下,仔细折好后收进怀里,抬脚朝东城走去。

    “哎!欧阳府的告示又被揭了。”

    “哪个揭的?”

    “没看到。”

    待众人发现寻医启示被揭走时,谷雨已经到了高楼所在的地方,勍城大户欧阳府大门前。

    还没说明来意,便听到一家丁装扮的男人喝道:“哪来的小叫花子,快走快走!这欧阳府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谷雨朝四周张望,这像是在说他,虽然他一身粗布麻衣,但是身上一点补丁也没有吧。

    他问:“小乞丐是在说我?”

    他答:“不是你难道是我啊!”

    谷雨正想开口反驳,一辆马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刚刚还在大声说话的家丁一脸谄媚地跑了过来。

    “滚开!”

    一个猝不及防,谷雨就被推倒跌坐在地上。

    “嘶!”好疼。

    “你没事吧?”头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谷雨抬头一看,一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

    儒雅男子弯腰将他拉了起来。

    “没事,谢谢。”

    “小兄弟,家仆不懂事,请见谅!”儒雅男子是欧阳府现任家主欧阳奇。

    “没事,没事。”这么有礼,这人还怪好的!

    刚刚那么一摔,谷雨怀里的启示露出了一角,能看到欧阳二字。

    “小兄弟,你是替你家中长辈来的?”

    “不是,我是自己来的!”谷雨将怀里的寻医启示抽出递给他。

    “你是医者?”

    谷雨摇头。

    “炼灵者?”

    还是摇头。

    “小兄弟,这不是玩的地方。”欧阳奇表情严肃起来。

    谷雨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你家里红光冲天,是有邪气而不是病气。”他顿了顿,接着说:“里面的人,我得带走。”

    顺着他的视线,欧阳奇也看了过去,阳光明媚,该绿的地方绿,该蓝的地方蓝,哪来的红光!他极力压下不悦后,道:“管家,给小兄弟拿十两银子做医药费吧。”

    说完便大步往府内走去。

    “唉,等等...”谷雨抬脚追了上去。

    “拦住他,快,拦住他!”管家连忙大声喊道。

    慌乱闪躲时,谷雨的后衣领被一只手揪住,大手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无情的丢到了大街上。

    “拿着银子,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管家将十两银子丢在谷雨脚边,转身进府,还不忘吩咐家丁:“把大门关上。”

    看了眼大门紧闭的欧阳府。

    随后,谷雨将地上的银子捡起塞进怀里。

    揉着被摔成两瓣的屁股,一瘸一拐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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