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

    由于上次的错误,夜蛾严禁他们出校门,五条悟的生日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过,整个教室都被装饰一新,黑板上还挂上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板子(夜蛾讲课的时候注视着这行字沉默了许久)。

    五条悟买了三层大蛋糕,引来了同伴们“真的吃得完吗”的质疑。

    他表示:过生日需要的是仪式感,吃不吃得完重要吗?

    最后果然蛋糕只吃掉了第一层,剩下的全拿来打了,整个教室,墙壁,地面,桌椅,到处都是奶油。

    夏油杰和五条悟抓起蛋糕就打(五条悟被勒令不准用无下限),两个人满脸都是奶油,家入硝子和樱井千里迅速闪到一边避开他们的战场。

    等他们终于打累了,夏油杰去洗手间洗掉脸上和手上的奶油。

    五条悟挑衅似的在门口喊“杰你认输了吗”,结果夏油杰根本不搭理他。

    他自觉已经胜过挚友,于是像打了胜仗的猫一样凑到樱井千里面前拉着她的胳膊,眼睛亮闪闪地说:“千里!我赢了哦!”

    家入硝子额头落下三排黑线:“噫……”

    “嗯……恭喜,等等,你手上还有奶油!”她忍不了刚洗的衣服被弄脏,就想把胳膊抽回来。

    “千里居然嫌弃我……”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樱井千里还能从其中看出点委屈)。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团黏腻又松软的东西打中了,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见五条悟的手上还运转着咒力,他用术式的吸力把蛋糕吸过来砸到她脸上了。

    “五、条、悟!你这家伙!”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油腻的触感让她不得不接受形象受损和脸被弄脏了的事实。

    红色的咒力瞬间清除了身上所有的奶油,她攥拳的手因怒气颤抖。

    “呜哇——真可怕啊,千里酱(せんりちゃん)!”他迅速后退,嘴上说着可怕,笑容却没有消失过。

    ”你生气了吗?”他轻佻地笑着说,在侧身避过一块蛋糕后又补了一句:“真的生气了啊。”

    “……我要杀了你。”她咬着牙,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在沸腾。

    家入硝子“啧”了一声,火速从教室溜出来,在窗口的位置观战。

    里面的五条悟和樱井千里已经打了起来,原本买的蛋糕被用完了,她用术式制造了蛋糕出来,于是教室更加一片狼藉。

    她一步步靠近了五条悟的身边,刚刚的扔过去的蛋糕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悟,”她站在他面前突然顿住脚步看向了门口,提醒道:“夜蛾老师来了。”

    “欸?”

    就在他回头的时候,肩膀被猛地一推,而脚下又不知为什么变得像冰面一样滑,他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然后摔在了一堆奶油与松软的蛋糕胚上。

    樱井千里终于露出了笑容,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嗯哼……我赢了!”

    “千里,夜蛾老师在你后面。”他一副认真的表情指着后面说。

    樱井千里不敢相信他的信誉,但还是忍不住往后瞥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糟糕,上当了!

    脚腕被拉住,她瞬间重心不稳,踉跄两步也栽到地上。

    这下全是都是奶油了。

    “可恶!”

    “哈哈哈哈!”五条悟忍不住笑出了声:“千里你的脸……变成花猫了哈哈哈哈……唔!”

    她抓了一块带奶油和水果的蛋糕拍了五条悟一脸。

    “悟也是!”她解气地说道。

    这一还手五条悟的胜负欲也被挑起来了,两个人在地上抓着蛋糕扭打起来,你糊我一脸,我抹你一头。

    “喂喂,这也太浪费食物了。”慢悠悠走过来的夏油杰看着里面的场景说。

    “那是千里的术式造出来的。”家入硝子说。

    “……我说哪来这么多蛋糕。”

    “哎呀哎呀,这下两个人一点形象都不剩了。”家入硝子手里拿着手机录下了全过程。

    他们两个想看好戏,所以也没有多加阻止,里面的两个人更是打得忘了时间。

    这样的后果是他们被夜蛾当场逮住(甚至差点打到他脸上),顶着两张花脸挨了顿训,并且亲手把教室打扫干净,不准使用术式。

    实际上也参与了的夏油杰:奇迹般逃过一劫。

    “悟,校门口有人给你寄了包裹。”夏油杰扬了扬手中的两个袋子。

    下午,他刚从外面回来,进学校大门看见写着五条悟名字的包裹就顺手带回来了。

    五条悟从桌上抬起头,揉揉眼睛把墨镜戴上,熬夜打游戏让他眼下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他接过袋子,先从最大的那个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一打开就馨香扑鼻。

    叠得整整齐齐蓝白色鹤纹和服上放着一封信,他草草拆开,看见开头称呼他为悟少爷,祝贺新年快乐之类的话,就知道是家里寄的东西。

    扫到下面“回家……家族……责任”几个字眼,他直接团吧两下,手腕举起一甩,信就到了垃圾桶。

    一看他这态度加上精致的礼物,其他三人差不多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五条,又是你家里的信?”家入硝子早就见惯不怪了。

    “他们说希望我在新年的时候回去,”五条悟撇撇嘴,露出嫌弃的表情:“呕——我才不想看见他们假惺惺的脸。”

    樱井千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除了高层之外,好久没见你这么嫌弃什么了。”

    五条悟“啪”一下盖上盒子,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然后没抱什么希望地拆开另一个袋子里的盒子。

    ——居然是一本书。

    看见五条悟惊讶的表情,其他三个人也凑过来。

    书上放着一张纸条:赠送给五条君的礼物,拙作尚未正式发行,先交予五条君一览。

    落款是江口慎也。

    “欸——”四人齐声。

    樱井千里看着落款处的名字:“那不是……”

    “他居然把书送过来让你先试阅?”家入硝子震惊地说。

    “你们还有交情?”夏油杰睁大了眼睛。

    五条悟摇头道:“没有,真奇怪……算了,既然送给我了那我就看看。”

    他拿起书来哗啦啦翻了翻,突然书页好像有被阻隔的感觉,一张纸片似的东西“啪”得弹了出来,飞落到桌子底下。

    樱井千里俯身捡起来,顺手把它翻了个面。

    “等等,这是……照片?”

    照片上的是三个人,其中最右边的是他们认识的江口慎也,中间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女性,正对着镜头微微笑着,最左边的男人表情淡淡,眼神却透露出些许温柔。

    但是……樱井千里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又看了一眼这个男人,犹疑道:“悟,这个人和你长得好像。”

    离得近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凑过来一看,果真如此。

    “难不成是亲戚?”家入硝子说。

    五条悟怔了一下,看着照片却一直没有上前,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口中吐出一句话。

    “照片中的……是我的父母。”

    “也就是说,江口先生提过的朋友可能是悟的父亲或母亲?”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江口慎也那天晚上说有个朋友帮他祓除了宝石上的咒灵。

    “应该是老头子,”他说:“因为……母亲没有术式,没想到吧?”

    “什么——”三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家里人都说老头子他是因为母亲的特殊体质才娶的她,我只有刚出生的前几年养在她膝下,后来就被老头子带着训练了,一年下来差不多也就见个几次吧。”五条悟像平常一样轻松地笑着:“其实无论是父母还是同族我都不太熟啦。”

    “他们需要的只是强大的继承人,天天就知道训练训练的,烦死了。”

    他把照片夹回书中:“不知道这个小说家到底想干什么,嘛……以后有空再去问问好了。”

    “话说,你们打算怎么办?”他抱臂倚在讲台旁:“反正我要留在学校过年。”

    “我家里人都过世了,当然是留在学校。”

    家入硝子唯一的亲人就是外婆,她在硝子国中时就去世了。

    “我父母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夏油杰无奈地笑笑:“抱歉了。”

    之前的假期他也是回家,五条悟对他的话早有预料,把目光投向了樱井千里:“千里呢?也要走吗?”

    樱井千里点点头,也一副遗憾的样子:“前几天叔父刚打电话邀请我去他们家一起过节。”

    “欸——”五条悟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家入硝子:“这时候能留在学校才不是什么好事吧……”

    那就代表家里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啊喂!

    “不过……”微笑在她唇角绽开:“我已经回绝了。”

    五条悟&家入硝子:“!”

    “叔父虽然是好心,但我不愿去打扰他们一家过年,所以就留在学校了。”

    “比起在别人家,我还是更想和硝子、悟在一起过年……”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放到了她的手背上,白色的猫咪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桌子,仰头望着他们。

    “啊,还有这孩子。”樱井千里低头摸了摸它的头。

    “咦?它怎么跑过来了?这个点不应该在医务室晒太阳吗?”家入硝子的医务室冬天采光特别好,晴天时窗台上都晒得暖洋洋的。

    雨——也就是五条悟和樱井千里捡回来的猫——平时散养在高专里,到了饭点会主动循着气味找人,谁留在学校就顺手喂它点食物。

    家入硝子喂的次数多,它也就经常赖在医务室,不过进来之前都要被按住一顿消毒。

    “可能是害怕照顾自己的人跑了吧。”夏油杰倒是很喜欢它,但可能因为他术式的原因,雨不敢离他太近——这一点让夏油杰颇为失望。

    “嘁,好吃懒做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一人一猫莫名相性不合,见面就剑拔弩张。

    夏油杰的评价是:比他和五条悟刚入学那一阵硝烟味还浓。

    雨站起来朝五条悟呲牙,喉咙里不断发出嗷呜声。

    “你看什么看?”他俯身和雨对上了视线,好像有火花噼里啪啦地在空气中炸开。

    “怎么会有人和猫赌气啊……”家入硝子一脸无语,余光却瞥见樱井千里脸上的笑容:“千里?”

    “唔……可能是同类相斥吧。”她说。

    “虽然颜色搭配是很像,但把五条比作猫也太便宜他了……”

    话音刚落,雨就后腿一弹,扑向五条悟的脸。

    “喵?”它好像被什么透明的东西阻拦住了,四只爪子茫然地在空中乱刨。

    五条悟得意地拎起它的后颈:“哼哼,太弱了。”

    旁观的三人:……好幼稚。

    十二月中旬,高专也像其它学校一样放假了。

    “夏油,明年见!”

    夏油杰在校门口笑着朝家入硝子和樱井千里挥手:“明年见。”

    “杰,记得带伴手礼!”

    夏油杰额头落下一排黑线,不过他还是点头道:“知道了!我也会给你们寄年贺状的。”

    等到夏油杰走远了,看不见他的背影后,他们才转身往回走。

    “好羡慕杰——”五条悟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仰望天空:“回去了就不用被当成劳动力压榨。”

    “我记得夜蛾老师说过如果有紧急任务的话也会派给休假中的学生吧。”樱井千里说。

    “只要装作没看手机不就好了嘛。”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家入硝子想起夏油杰那个固执的模样,抱臂边走边说:“夏油肯定不会装没看见。”

    “这段时间普通人应该不会有很多负面情绪吧……?”

    毕竟要过年了,还是高兴的情绪更多一点,樱井千里想。

    “那可不一定,”五条悟说:“我就很讨厌过年。”

    樱井千里&家入硝子:“什么?”

    “因为麻烦事真的很多啊,还有没有必要的破规矩,那群长老借这个机会对你大训特训,抓住一点小事不放,强调礼仪有多么重要接下来该干什么之类的……”他脸上露出了烦闷的表情。

    “你要不是咒术师,过年的时候负面情绪能把五条家给淹了。”家入硝子半开玩笑地感叹。

    “现在待在高专就没那么多规矩了,”樱井千里一边牵着家入硝子的手,一边拉住五条悟的袖子,笑着说:“过几天我们先在学校大扫除,然后去采购新年用的物品吧。”

    “好欸!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学校里过年!”从小到大一直被约束在家族里的五条悟顿感新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要买什么,哪里能买到?”

    “我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提出计划的樱井千里顿时有些尴尬地说。

    “两个笨蛋!”家入硝子伸出食指:“还是看我的吧!”

    樱井千里笑了起来:“那就拜托硝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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