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边
零点，这场为她庆祝生日而举办的花火大会结束了。
家入硝子和樱井千里走在高专的林荫道上，夜风习习，蒙上了夜雾的深绿色树丛里一闪一闪地亮着朦胧的光。
“其实今天这个主意是五条出的，”家入硝子说：“等到东京举办花火大会，还不知道我们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出任务，所以趁着交流会这个大家都在的时候，用花火大会来庆祝你的生日。”
她的声音顿了顿：“不对，应该是因为你的生日而举办的高专特供版花火大会。”
樱井千里看着空中飞舞的流萤，久久不言。
“怎么了，千里你有心事吗？”家入硝子看出了好友的消沉，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硝子……”樱井千里对上家入硝子棕色的眼睛，却不知如何说起。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忙……复仇的事，叔父的生日在七月初，宴会上会邀请很多的人，甚至包括参与杀害她父母一案中的人。
生日宴会早早就开始筹备了，她借术式之便，故意去叔父家拜访，在房子里所有有“反射”特质的物件上留下了标记，监控他的动向，这样的标记也被她打入了名单上的人的家中。
她该庆幸自己选择了来高专上学，成为了咒术师，不然终其一生她可能都没有凭借自己的力量报仇的机会。
“你不想说就不说，”硝子看着她：“不过，要记得我们都在你身边。”
樱井千里握住了她的手，心中犹豫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我想做一件事，但很有可能这件事会把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破坏殆尽。”
“那……这件事非做不可吗？”
樱井千里坚定地说：“非做不可。”
家入硝子与她的手交握，嘴角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你的判断，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那么就随你的心走吧。”
“硝子……”她对上好友鼓励的目光，开口道：“谢谢。”
“真是的……”家入硝子微微移开了视线，好像不太适应这种煽情场面似的：“说什么谢谢……我们可是朋友啊。对了，五条他好像有什么事要找你，你过去看看吧。”
学校最高的山上，月光如水洒满山坡，仿佛湖面似的泛着粼光，五条悟站在崖边，下方是鳞次栉比，向远方延伸的木质建筑。
“悟？”她踩着草地一步步走近，疑惑道：“你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千里，”他微微侧过头，苍蓝的眼睛不轻不重在她的脸上落下一瞥：“你还记得加茂利之吗，前几天和你对战的那个家伙。”
“加茂同学我当然记得，”她揣度道：“因为我没有赢过他吗？就算悟教了我刀法我也没有取得胜利，是不是显得很丢你的脸……？”说着说着，她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
“不、是。”他一字一顿地说，转身按住了她两边的肩膀，看着她一脸茫然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比起我有什么事想问你，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去年你瞒着我的事？”
“去、去年？”
莫名的危机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五条悟本来就比她高上许多，再加上这个近似于环抱的姿势……简直是像被什么巨兽抓住了一样。
“是啊——”他压着声音不爽地说：“算算时间正好是我没放帐被罚写检讨然后偷偷从高专溜出来给你带抹茶大福的时候。”
说这么长一句话竟然一口气都没喘……樱井千里心里有点没底，不会真生气了吧？
“啊哈哈……是吗……”她干笑道。
五条悟“啧”了一声，捏住她的脸颊：“千里你真是一点也不适合这种假笑，还有每次你说谎的时候表现都很反常，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关……”
“……好吧，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收敛了假笑，与他对视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空气陷入了寂静，只有蝉鸣声声。
“继续说啊，你以为我是在诈你？”他挑眉道：“加茂利之都已经告诉我了，他母亲跟我们家有点关系，所以——”
最后的抵抗无效，樱井千里叹口气把他推开了一点，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就是……那次我回学校走夜路被跟踪了，但我把追踪我的人打败了。”她努力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和你说嘛。”
五条悟盯着她沉默了一下：“等等，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你平时说话语气从来不会这么……呃……像撒娇一样……”
但他并不觉得反感，甚至还……挺喜欢的，让他想起了在满天花火下，她叫他的名字时的语气。
“什、什么撒娇！”红色瞬间弥漫上她的脸颊：“我才没有！”
“明明就是……不过这样的语气也很可爱嘛。”他笑嘻嘻地说道，故意想逗她露出羞恼的表情。
见樱井千里真的要打他，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加茂利之跟我说你被打伤了。”
樱井千里动作一顿，心虚的神色一闪而过。
没想到自己瞒了这么久，以为这件事都过去了，竟然有一天被从来不认识的人出卖了。
“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她说。
“小伤？小伤让你不敢半夜回学校？其实是受了重伤不想被硝子他们看见吧？怪不得我当时隐约闻到了血腥味，我还以为是……唔！”
他的嘴被樱井千里迅速捂住。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你是狗鼻子吗！？”
等五条悟保证不再多言她才松了手。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五条家的人找你麻烦？”
樱井千里撇过头：“……我不想让你为难。”
五条悟把她的脸转回来：“你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会为难，先不说我根本不会因此为难……”
他“哼”了一声，微微移开视线，眼眸闪烁，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就算是真的……我也乐意。”
“那家伙还说，他们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才派人袭击你的。”
话音落下，万籁俱静，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将风吹草动的微弱声音都抹去。
凌晨的冷风中，对方温热的气息触手可及，薄薄的白雾在漆黑的夜色里相融。
越过垂下的墨镜，她看见那双澄澈的苍蓝色眼眸被雪白的眼睫覆盖，从前锋锐外露的情绪纷纷收敛，凝成湖泊里晃动的细碎月光。
“你……要是喜欢我，我就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去搪塞那群老家伙让他们再也不敢对你动手。”
说话的时候他的嗓音除了一开始没有一丝颤抖，只是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沾满了汗。
樱井千里屏住的呼吸缓缓放开，她勉强提起一个笑：“我现在有力量保护自己，所以不用编造借口搪塞你的族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嗓音泛着干涩：“而且——我一直当悟是关系很好的同伴、朋友……只是如此。”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凝固，接着，他皱了一下眉，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你今天……不，应该说是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指甲扎入手心，眼睛仍维持着冷静：“并没有任何事，也许是高专这种不同于正常学校的教学模式和生活，危机之中的吊桥效应让我们对彼此的感情都有了错误的估计。”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光很多，志趣相投……但我对你……就像对硝子与夏油君一样，我们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难道你不也这样觉得吗？”
“……”五条悟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现在我们对感情的定义都不够清楚，你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她的话音顿了顿，轻吸一口气，撇过头去说：“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也憧憬着独特而又强大的你，希望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这并不是喜欢。”
许久，五条悟才说：“你真的——这么以为？”
樱井千里不敢抬头看他的目光。
“是，我的确这么以为。”
话说到最后，她甚至只是机械开合着嘴唇，麻木地说出那些与心相违背的话语。
“……”
她久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有冰冷的夜风不断吹拂着脸颊，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好，那你就当今天晚上我们没见过。”他漠然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入了黑夜中。
樱井千里僵硬地伫立在原地，抬头仰望着悬在天际的银月，直到对方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山崖间，她才如释重负地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
她伸出双手，月光下清楚地看见掌心中一排排月牙型的红色痕迹。
刚刚回头了的话一定会被他发现的，毕竟六眼就是这种作弊的东西啊。
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省略的话，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不清楚，但对于悟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这种骄傲肆意的人从来不屑于去说谎。
再者，不喜欢对方完全可以跟家里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再追杀，就算这个办法失败了也可以单纯作为朋友来保护对方。咒术界的老顽固们可不会因为一个身份的变化就轻易放弃追杀的决定。
为什么非要堂堂正正的“理由”呢？
你想要的“理由”，到底是因为要给家族一个说辞，还是……因为你自己？
静悄悄的黑夜里，暖黄色的萤火虫像一盏又一盏小灯，散落在翠绿的林叶间。
他当时没有否认那句“他们是觉得我喜欢你”，转而问起了她的想法。
但没有否认也可能只代表有好感。
……所以，他也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眉眼微微舒缓，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然而笑意又很快淡了下去。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你在没有完全看清自己心意时，用家族做借口拐弯抹角表达的喜欢，又或是仅仅一时兴起，把我们打打闹闹时的欢乐当作喜欢。
我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她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头巨兽，十多年来都被重重枷锁束缚着，像饕餮一样贪恋着周围人的爱与温暖。
一旦它的枷锁破裂，那些贪婪的、负面的情绪就会喷涌而出。
你给予我的那几分喜欢，真的能阻止它吗……悟？
所以，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而且，我将要做的事，就算再怎么不在乎常世道德的你也会心有芥蒂吧？
硝子和夏油君也是。
与其看到你失望的目光，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期待。
为了复仇，就必须有舍弃一切的决心。
因为父母的死而得到的，最后也因父母的死而失去。
她垂眸，看见了地上烟火燃放的灰烬，隐约冒着几颗火星，又很快泯灭在寒风里。
家入硝子和樱井千里走在高专的林荫道上，夜风习习，蒙上了夜雾的深绿色树丛里一闪一闪地亮着朦胧的光。
“其实今天这个主意是五条出的，”家入硝子说：“等到东京举办花火大会，还不知道我们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出任务，所以趁着交流会这个大家都在的时候，用花火大会来庆祝你的生日。”
她的声音顿了顿：“不对，应该是因为你的生日而举办的高专特供版花火大会。”
樱井千里看着空中飞舞的流萤，久久不言。
“怎么了，千里你有心事吗？”家入硝子看出了好友的消沉，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硝子……”樱井千里对上家入硝子棕色的眼睛，却不知如何说起。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忙……复仇的事，叔父的生日在七月初，宴会上会邀请很多的人，甚至包括参与杀害她父母一案中的人。
生日宴会早早就开始筹备了，她借术式之便，故意去叔父家拜访，在房子里所有有“反射”特质的物件上留下了标记，监控他的动向，这样的标记也被她打入了名单上的人的家中。
她该庆幸自己选择了来高专上学，成为了咒术师，不然终其一生她可能都没有凭借自己的力量报仇的机会。
“你不想说就不说，”硝子看着她：“不过，要记得我们都在你身边。”
樱井千里握住了她的手，心中犹豫了一会，深吸一口气：“我想做一件事，但很有可能这件事会把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破坏殆尽。”
“那……这件事非做不可吗？”
樱井千里坚定地说：“非做不可。”
家入硝子与她的手交握，嘴角露出了笑容：“我相信你的判断，如果你觉得这样做是对的，那么就随你的心走吧。”
“硝子……”她对上好友鼓励的目光，开口道：“谢谢。”
“真是的……”家入硝子微微移开了视线，好像不太适应这种煽情场面似的：“说什么谢谢……我们可是朋友啊。对了，五条他好像有什么事要找你，你过去看看吧。”
学校最高的山上，月光如水洒满山坡，仿佛湖面似的泛着粼光，五条悟站在崖边，下方是鳞次栉比，向远方延伸的木质建筑。
“悟？”她踩着草地一步步走近，疑惑道：“你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千里，”他微微侧过头，苍蓝的眼睛不轻不重在她的脸上落下一瞥：“你还记得加茂利之吗，前几天和你对战的那个家伙。”
“加茂同学我当然记得，”她揣度道：“因为我没有赢过他吗？就算悟教了我刀法我也没有取得胜利，是不是显得很丢你的脸……？”说着说着，她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
“不、是。”他一字一顿地说，转身按住了她两边的肩膀，看着她一脸茫然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比起我有什么事想问你，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去年你瞒着我的事？”
“去、去年？”
莫名的危机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五条悟本来就比她高上许多，再加上这个近似于环抱的姿势……简直是像被什么巨兽抓住了一样。
“是啊——”他压着声音不爽地说：“算算时间正好是我没放帐被罚写检讨然后偷偷从高专溜出来给你带抹茶大福的时候。”
说这么长一句话竟然一口气都没喘……樱井千里心里有点没底，不会真生气了吧？
“啊哈哈……是吗……”她干笑道。
五条悟“啧”了一声，捏住她的脸颊：“千里你真是一点也不适合这种假笑，还有每次你说谎的时候表现都很反常，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关……”
“……好吧，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收敛了假笑，与他对视着，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空气陷入了寂静，只有蝉鸣声声。
“继续说啊，你以为我是在诈你？”他挑眉道：“加茂利之都已经告诉我了，他母亲跟我们家有点关系，所以——”
最后的抵抗无效，樱井千里叹口气把他推开了一点，保持正常的社交距离。
“就是……那次我回学校走夜路被跟踪了，但我把追踪我的人打败了。”她努力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和你说嘛。”
五条悟盯着她沉默了一下：“等等，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你平时说话语气从来不会这么……呃……像撒娇一样……”
但他并不觉得反感，甚至还……挺喜欢的，让他想起了在满天花火下，她叫他的名字时的语气。
“什、什么撒娇！”红色瞬间弥漫上她的脸颊：“我才没有！”
“明明就是……不过这样的语气也很可爱嘛。”他笑嘻嘻地说道，故意想逗她露出羞恼的表情。
见樱井千里真的要打他，他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加茂利之跟我说你被打伤了。”
樱井千里动作一顿，心虚的神色一闪而过。
没想到自己瞒了这么久，以为这件事都过去了，竟然有一天被从来不认识的人出卖了。
“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她说。
“小伤？小伤让你不敢半夜回学校？其实是受了重伤不想被硝子他们看见吧？怪不得我当时隐约闻到了血腥味，我还以为是……唔！”
他的嘴被樱井千里迅速捂住。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你是狗鼻子吗！？”
等五条悟保证不再多言她才松了手。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五条家的人找你麻烦？”
樱井千里撇过头：“……我不想让你为难。”
五条悟把她的脸转回来：“你没有问过我怎么知道我会为难，先不说我根本不会因此为难……”
他“哼”了一声，微微移开视线，眼眸闪烁，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就算是真的……我也乐意。”
“那家伙还说，他们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才派人袭击你的。”
话音落下，万籁俱静，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将风吹草动的微弱声音都抹去。
凌晨的冷风中，对方温热的气息触手可及，薄薄的白雾在漆黑的夜色里相融。
越过垂下的墨镜，她看见那双澄澈的苍蓝色眼眸被雪白的眼睫覆盖，从前锋锐外露的情绪纷纷收敛，凝成湖泊里晃动的细碎月光。
“你……要是喜欢我，我就有堂堂正正的理由去搪塞那群老家伙让他们再也不敢对你动手。”
说话的时候他的嗓音除了一开始没有一丝颤抖，只是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沾满了汗。
樱井千里屏住的呼吸缓缓放开，她勉强提起一个笑：“我现在有力量保护自己，所以不用编造借口搪塞你的族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嗓音泛着干涩：“而且——我一直当悟是关系很好的同伴、朋友……只是如此。”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凝固，接着，他皱了一下眉，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你今天……不，应该说是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指甲扎入手心，眼睛仍维持着冷静：“并没有任何事，也许是高专这种不同于正常学校的教学模式和生活，危机之中的吊桥效应让我们对彼此的感情都有了错误的估计。”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光很多，志趣相投……但我对你……就像对硝子与夏油君一样，我们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同伴，难道你不也这样觉得吗？”
“……”五条悟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现在我们对感情的定义都不够清楚，你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她的话音顿了顿，轻吸一口气，撇过头去说：“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也憧憬着独特而又强大的你，希望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这并不是喜欢。”
许久，五条悟才说：“你真的——这么以为？”
樱井千里不敢抬头看他的目光。
“是，我的确这么以为。”
话说到最后，她甚至只是机械开合着嘴唇，麻木地说出那些与心相违背的话语。
“……”
她久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有冰冷的夜风不断吹拂着脸颊，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好，那你就当今天晚上我们没见过。”他漠然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入了黑夜中。
樱井千里僵硬地伫立在原地，抬头仰望着悬在天际的银月，直到对方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山崖间，她才如释重负地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
她伸出双手，月光下清楚地看见掌心中一排排月牙型的红色痕迹。
刚刚回头了的话一定会被他发现的，毕竟六眼就是这种作弊的东西啊。
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省略的话，如果是别人她可能不清楚，但对于悟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这种骄傲肆意的人从来不屑于去说谎。
再者，不喜欢对方完全可以跟家里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再追杀，就算这个办法失败了也可以单纯作为朋友来保护对方。咒术界的老顽固们可不会因为一个身份的变化就轻易放弃追杀的决定。
为什么非要堂堂正正的“理由”呢？
你想要的“理由”，到底是因为要给家族一个说辞，还是……因为你自己？
静悄悄的黑夜里，暖黄色的萤火虫像一盏又一盏小灯，散落在翠绿的林叶间。
他当时没有否认那句“他们是觉得我喜欢你”，转而问起了她的想法。
但没有否认也可能只代表有好感。
……所以，他也有点喜欢自己的吧？
眉眼微微舒缓，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然而笑意又很快淡了下去。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你在没有完全看清自己心意时，用家族做借口拐弯抹角表达的喜欢，又或是仅仅一时兴起，把我们打打闹闹时的欢乐当作喜欢。
我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她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头巨兽，十多年来都被重重枷锁束缚着，像饕餮一样贪恋着周围人的爱与温暖。
一旦它的枷锁破裂，那些贪婪的、负面的情绪就会喷涌而出。
你给予我的那几分喜欢，真的能阻止它吗……悟？
所以，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而且，我将要做的事，就算再怎么不在乎常世道德的你也会心有芥蒂吧？
硝子和夏油君也是。
与其看到你失望的目光，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期待。
为了复仇，就必须有舍弃一切的决心。
因为父母的死而得到的，最后也因父母的死而失去。
她垂眸，看见了地上烟火燃放的灰烬，隐约冒着几颗火星，又很快泯灭在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