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的电风扇摇摇地转动着扇叶,大蒜味的西瓜在菜板上,往外流淌着红色的汁水,楼下香樟树上的蝉依旧像往日一样叫个不停,窗外是油画一般的风景。

    今天是放暑假的第十天。

    江兼怀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看了看手机。

    [ 今天下午三点,车站集合,去锦川。明天就回来。]

    江兼怀看完手机弹出的消息,一个猛地弹身站起,回了消息,[ 苏清影和我们一起?]

    他在等陆知回消息。

    一分钟,两分钟。

    一个电话打来。

    “喂,有事?”江兼怀光脚走到窗边。

    “江兼怀,你是不是傻子?苏清影当然是和她爸妈一起去。”

    “哦。”他看向窗外,烦死了。

    “我问过她了,他们也是今天去锦川。锦川地方不大,总会遇见的。”

    “谢了。”

    电话那头轻笑了声,“江兼怀,起舞弄清影,是水调歌头里的一句诗。”

    江兼怀楞了几秒,现在的他感觉有点无地自容,“操,你有病!研究我昵称干嘛?”

    “江兼怀,你现在肯定脸红了。”

    “滚蛋!”

    “江兼怀,你在吸烟吗?我问到你的烟味了。”

    他插在裤兜摸烟的手抖了抖,慌张地从裤兜里抽出来,“靠,老子没有。老子在窗边看风景。”

    “好看吗?”

    “嗯。”

    “江兼怀,我好看吗?”

    “滚!一天天骚话连篇,不害臊。”

    “江兼怀,下午见。”

    “嗯。”

    挂掉电话。

    下午三点。车站。

    江兼怀压低头上的黑色鸭舌帽,耳朵上银色耳钉反着光,他看着乌泱泱的人群。

    人群里,有个人很显眼,一米八八的大高个,穿着黑色的T恤,搭配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他戴着有线耳机,靠在护栏上。

    江兼怀躲开周围围观的人,走过去,捅了捅那人的手臂,“少装逼,走了。”

    陆知摘下耳机,弯下腰,目光落在江兼怀的耳钉上,“耳洞是什么时候打的?上次在办公室被揪耳朵就是因为这个?”

    江兼怀摸了摸耳钉,“初三的时候打的,偷偷告诉你,我打了三个,你看。”

    他往前凑了凑。

    陆知伸手摸着他的耳钉,三个耳洞,他就只戴了一个耳钉,“剩下的两个耳洞为什么不戴耳钉?”

    “哦,怕被发现。”

    “打的时候疼吗?”

    江兼怀摇摇头,疑惑地看着陆知,“你也要去打?”

    “嗯。”

    “你可别。这个很疼的,到时候疼死你。再说了,你不是好学生吗,你看见谁家好学生耳朵上戴这个的?”

    陆知点点头,把车票塞到江兼怀手上,往前走,“车快来了,上车吧。”

    江兼怀犹豫片刻,跟在他身后。

    ————

    锦川。

    他们并排走着。

    “江兼怀,我想去寺庙。”

    “滚!老子不信这些,不去!”

    “那我问问苏清影,让她陪我去,你不许一起去。”

    “操,老子陪你。”

    陆知停下脚步,低着头,死死拽着江兼怀的衣服,“江兼怀,这里有个平安寺,我们现在就去吧。”

    江兼怀也停了下来,扒拉着陆知的手,“死变态,把手松开。”

    “我去过,我来带路,你,跟着我。”

    陆知朝他挑了挑下巴。

    “江兼怀,别走丢了,拉手手就不会走丢了。”

    陆知朝他伸手,江兼怀甩开他的手,“死变态,少占老子便宜。不牵。”

    “不亏是高冷男神,学霸专属牵手福利都不要。值得后生学习。”

    “滚。”

    江兼怀愤愤地走在他前面。

    “江兼怀,走错了,往左走。”

    江兼怀倒回来,往左走。

    “江兼怀,又走错了,往前走。”

    江兼怀又倒回来,往前走。

    陆知忍不了,拽着他衣服,让他跟着自己走。

    丁达尔效应的枫叶林,他们穿梭在灰瓦黄墙之间,终日燃烧的香灰,僧侣的梵音连结凡尘,络绎不绝的信徒来此虔诚祷告。

    “进去拜拜?”陆知歪头问他。

    他摇摇头,示意他自己进去,“我去周围转转。”

    陆知点点头,走进观音殿。

    江兼怀走到一棵大树底下,树上挂满了红布,随风摇荡着,他看了看,多数是求家人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如果是陆知,他会许什么愿呢?

    他站在树下,静静地,听着寺庙空灵的敲钟声。

    许久,风走了,他还站在树下。

    陆知在红布条上写了愿望,踮脚高挂好红布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跟我学,对着这棵树,双手虔诚合十,闭眼许愿。”

    江兼怀点点头,跟他学。

    他没有愿望,所以什么也没许。

    “陆知,你许了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他们并肩走下台阶,陆知回头看着身后。

    寺庙高挂着的铃铛,发出铛铛的声音,屋檐上的彩旗迎风飘扬,香炉的烟雾飞散在空中,敲木鱼声和佛珠碰撞的声音交混在一起,他的红布条荡起。

    “万事顺遂,平安喜乐,携兼怀祈愿。”

    江兼怀走在前面,“陆知,你不是说锦川很小的吗?”

    “我说的是地方不大,偶遇随缘。”

    “靠,你耍老子。”

    “没有。你明天要去看海吗?”

    “不想去。好累,脚痛。”江兼怀说完,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

    “你脚不是早好了吗?”

    “走太多,累着它了。”

    陆知坐在他台阶下面一层,“坐过来点,别把人家路挡住了。”

    “哦。”江兼怀挪了挪身子。

    “你快哄哄它,我们得下山去吃饭了。”

    江兼怀一个激灵站起身,“完蛋!今晚我们住哪?未成年住不了宾馆。”

    “桥洞底下。我们两个作个伴。”

    “靠。要不我们去黑网吧?趴桌上凑合一晚。”

    陆知笑了笑,“那你去吧,我是好学生,不去网吧。”

    “那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就在桥洞底下凑合一晚上,大不了明天感冒,大不了晚上被人卖掉,这辈子都回不了家,大不了晚上被人偷东西,连衣服都被拔干净。”

    江兼怀吓得眼皮跳了跳,“好学生也不一定不能去网吧,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哎,这种对好学生的条条框框什么时候才可以打破。”

    陆知看了一眼他,站起身,“我有钥匙,你跟我走。”

    “靠,你又耍我。你有什么钥匙?”

    “哦,我叔叔是锦川人,他们一家搬走了,钥匙放我爸那里。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厉害!跟着陆学霸走,吃香的喝辣的,睡好的。”

    陆知笑了笑,“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请你吃饭。”

    “行呀。”

    他们下了山。

    “江兼怀,能吃辣吗?”

    “能。”

    他们不约而同地走进了一家川菜馆。

    陆知双手接过老板递来的菜单,只点了一个最便宜的菜。他点完把菜单递给江兼怀。

    江兼怀看了眼菜单,又点了两个菜。

    “你不热?”陆知目光停在江兼怀的黑色鸭舌帽上。

    江兼怀伸手,摘下鸭舌帽,放在座位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你右手腕上,有颗痣。”

    他听到后,把手腕正对着自己,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颗痣,他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痣。

    “你手腕也挺细的,一把就可以掐住。”

    “死变态,又开始了。”

    陆知轻笑,“你叫我死变态,我叫你外号哥,怎么样?”

    “滚蛋。”

    陆知伸直了脚,踢了他脚尖一脚,“不好意思,腿太长了。”

    故意的。

    “太长了就拿去锯掉。”

    陆知低头,用桌上的热水洗着餐具,“江兼怀,把你碗筷递给我,我帮你洗。”

    江兼怀递给他。

    “我以后肯定是勤俭持家的好丈夫。”

    “自恋狂!”江兼怀转过头,看向玻璃窗外。

    窗外,有张大脸死死地盯着他们。

    “靠,肖老三,你要死呀?吓老子一跳!”

    肖鸿站在玻璃窗外,朝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提高了声音,往店里喊,“卧槽!你跟学霸在这里干嘛?你要背叛我们三人组?”

    “靠,有病。我们就过来玩玩。”

    “江哥,你背叛我们。我要去跟刚子告状。”

    江兼怀无语,不想说话,对着陆知说,“别搭理他,他吵死了。”

    陆知脸上阴沉沉的,冷眼看了一眼窗外的人。

    肖鸿识趣地走了。

    “刚刚那人他叫什么?”

    “肖鸿。鸿运滚滚的鸿。”

    “嗯。”

    三个菜端上桌。

    江兼怀埋头吃饭。

    陆知一直给对面坐着的人夹菜。

    江兼怀看着陆知给自己夹的满满一碗菜,挠了挠耳朵,看着他,“你不喜欢吃?老给我夹干嘛?”

    “你太瘦了,多吃点吧。”

    江兼怀又继续埋头吃饭。

    “陆知,他妈的,别给老子夹菜了,老子吃不下了。喂猪也不是你这个喂法。”

    陆知点点头。

    没过几分钟,陆知的筷子又出现在江兼怀碗的上空。

    “操,别给老子夹菜了,他妈的,肚子要爆炸了。”

    一双筷子试探性地出现在他的碗边。

    “陆知,自己吃。”

    “好嘛。”陆知语气委屈。

    吃完饭,陆知领着江兼怀去了出租屋。

    江兼怀站在门口,陆知正弯腰开门,他低头,看见了陆知的后颈,细细长长的,还有点白。

    陆知回头,“好了。”

    江兼怀红了脸,歪头捂着嘴,心里骂着自己是个死变态。

    “听我叔说,这里有两张床,你挑一个吧。”

    江兼怀点点头,跟在陆知身后进了屋子。

    房内摆设很简单,用白布罩好的沙发,一个小书柜,往里走,有两间房,一个房间空空荡荡,另一个房间就只放了两张床,两张床都是铺好的,然后用白布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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