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琳陀有些麻木地伸手接过了关月尧递过来的干粮，却并没有吃，只是茫然地攥在手中，便再没有了动作。
也许是想起方才刚刚折损的同伴，房间里的气氛沉闷得可怕。自关月尧发出的那一点动静之后，谁也不肯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地上，各自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郎君……我害怕……”珂琳陀偷偷往关月尧的怀中靠了靠，小声地说道。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就要被埋没在屋外的风声里。但好在，关月尧还是听见了。
“没事的，这里安全得很，等我们熬过了这场沙暴，应该距离于阗就不远了。”关月尧揽过珂琳陀的肩膀，小声地安慰道。
在这场恐怖的风暴里，两个女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此时能够入耳的，除了呜咽的风声外，就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屋里充斥着一种嘈杂的安静，女孩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睡意，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头抵着头睡了过去。
自从进入沙漠以来，关月尧还是第一次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中入睡。也许是受了惊吓又赶了一路，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
即便外头狂风席卷，天昏地暗，还不不知从何处漏下的细沙，窸窸窣窣，落在众人的身体上。
关月尧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伴随着沙子被风裹挟，重重打在屋顶和门上地声音，酣然入梦。
*
“砰砰砰！”
关月尧被一种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朝着对面墙壁上紧闭的窗户看去，风声依旧，窗户的缝隙里一丝光线也不再漏进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关月尧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可是梦里有什么呢？
她想了又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一种与美梦失之交臂的怅然若失，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任她回味不已。
“砰砰砰！”那阵突兀自门外响起的敲门声，似乎因为久无人应门而显得越发暴躁了起来。
何况，关月尧等人所处的屋子，正位于整个“绿洲”的最边缘，它的门前，再也没有别的房屋了。
而在这样的沙暴中，怎么会有人在门外敲门呢？
屋中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没有吱声，更没有人敢动作。
“谁啊！”终于，韦宽忍不住，冲着屋外喊了一声。可话音落下，回应他的除了那阵节奏不变的拍门声外，什么也没有。
“不会是有人刚刚落下了，这时候才摸到门前吧。那我们可得快给他开门啊！”韦宽有些担忧地说道，一边说，一边便要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冯肆本坐在韦宽的身边闭目养着神，这时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了韦宽的手腕，却是转头向着关月尧问道：”阿尧，你们两是最后进来的，你可曾见到你身后还有商队里的人没跟上来？”
关月尧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了片刻。在牵着驰昼进屋时，她还下意识地扫过一眼来时的地方，她可以肯定，那里再没有人了。
“没有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进屋的。我与珂琳陀一路追赶，也不曾见过有人被我们超了过去。”
她回答的十分肯定，可如此这般，却越发让人心惊胆颤了起来。
“还……还有一个人被我们落下了。”这时，屋中不知谁，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声。也许是害怕到了极点，声线都带着颤抖。
“鬼……屋外的是鬼！”这时，珂琳陀再也受不住那拍门声，尖叫了起来。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子里恐惧的尖叫声响作了一片。
关月尧自现代长大，小时候《走近科学》就是她最爱看的电视节目，因此从不相信世间有什么怨鬼一说。
可即便如此，受到周围人情绪的影响，屋外那不肯停歇的敲门声还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位兄……兄台……我知道你死的委屈。可是……你说咱们外出行商，有哪次不死人的。生死……有命，富，富贵……富贵在天。你放心，你只要保佑我们平安回了关内。你的妻儿老小，我们一定……一定替你安顿好！”
这时，便见冯肆哆哆嗦嗦，摸到了门边，隔着门，对着屋外大声喊道。
虽然此情此景，多少有些恐怖的氛围在其中。可关月尧还是被冯肆此时这副害怕的模样，逗得差点失声笑了出来。
她急忙捂住了嘴巴，不想煞这风景。
“郎君，您不害怕吗？”珂琳陀自从进了屋中，便一直紧紧地靠在关月尧的身上，自然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却见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也暂时忘记了害怕，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有啥好怕的，十有八九就是风声拍在门上发出的声响呗。竟然连冯老大都被吓住了，真是有意思。”关月尧压低了声音，兀自乐了起来。
“可是……郎君，门在背风的那面墙上，风怎么会拍在门上呢？”珂琳陀仍是一副害怕的模样，小声地询问道。
听到此处，关月尧也想了起来。门的方向确实位于背风的那道墙，也正对着众人来时的方向……
关月尧笑不出来了，她的脸色一白，再也不复方才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眼睛不由瞟向依旧不住作响的木门，咽了口唾沫。
*
好在，那门又响了一阵，也不知门外的“人”是不是拍得累了，终于消停了下来。
屋内的众人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只是不知不觉，众人都挪到了远离门的位子上挤着，竟让门口处空出了一块空地来。
“说起来，方才倒下的是谁啊？有人看到吗？”这时，也不知是谁，小声的询问道。
“当时逃命都还来不及，何况我们都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谁有心思去看是谁掉下了骆驼。”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诶对了，阿尧你不是跑去看了吗，看清楚是谁了吗？”这时辛庆忌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这时关月尧才注意到，原来这小子竟然与自己躲进了同一处屋子里。太好了，商队中与自己交好的伙伴都在一个屋子里，关月尧的升起了一股庆幸。
“我也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当时他伏在地上，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是谁。”关月尧有些遗憾地说道。
“罢了，等商队要再出发的时候，清点人数看看就知道是谁了。”
众人谈兴虽高，冯肆却不想再多提，出言打断了众人的话：“今天就在这石屋里好好休息休息，待沙暴停了，我们还得赶路呢！快点吃了干粮睡觉吧！”
可说完了话，却又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沙克塔洪：“沙克塔洪，这场沙暴来势如此凶猛，只怕这一带的地貌都会随之改变。等明日，您可有把握找到去于阗的路？”
冯肆一边说，一边喊来了珂琳陀为他翻译。方才屋子进的匆忙，会精绝语的翻译并没有随着他们进到这间屋子来，如今也只好劳烦珂琳陀来代劳了。
“您放心，我沙克塔洪在沙漠里做了这么多年向导，这样的事情我遇到的多了。在沙漠里行走，本就难以依靠那些沙丘来作为辨别道路的依据。”沙克塔洪听见冯肆的询问，摇头晃脑地解释道。
沙克塔洪是个经验老道的沙漠向导，足迹也早就遍布了整个西域，如今见主顾来问，他有意卖弄自己的见识，便说起了几个在沙漠中比较实用的，用来辨别方向的土法子。
关月尧坐在一旁，也不由支起耳朵听了起来。这些向导们的经验之谈，说不定以后就能在面对匈奴的战场上，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沙漠之中的昼夜温差极大，虽然屋外沙尘遮蔽了天光让人分不清是白昼还是夜晚。但由于沙漠中昼夜特有的巨大温差，关月尧还是根据体感的温度大致能够猜测到此时大抵已经入了夜。
待到谈话结束，周围的同伴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入了眠。
两人的行李都被放在了珂琳陀骑乘的那匹骆驼上，还好，她们有驰昼，能够靠着马匹身上的温度舒舒服服地入睡。
关月尧的脸贴在驰昼温热的身体上，手指插进了它的鬃毛里一下一下地梳着。
“驰昼，你想不想奔霄？”关月尧凑近了马头，小声地问道。
就仿佛是听懂了一般，驰昼动了动，打了个鼻响，就像是在回应着关月尧的疑问。
“是啊，我也想去病了……”少女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小声地附和道：“奔霄以前在长安，老是抢你的草料吃。去病也是，每次去羊肉摊，他都喜欢抢我的炙羊肉。你说，他们怎么这么讨厌？”
可驰昼自然无法回答她的话，关月尧也仅仅只是想要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罢了：“可是，若是能让我活着回到长安，我愿意把以后的炙羊肉都让给他……”
风声，絮絮叨叨的谈话声，身边同伴们渐渐响起的鼾声，伴随着关月尧，度过了这个，注定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夜。
也许是想起方才刚刚折损的同伴，房间里的气氛沉闷得可怕。自关月尧发出的那一点动静之后，谁也不肯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地上，各自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郎君……我害怕……”珂琳陀偷偷往关月尧的怀中靠了靠，小声地说道。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就要被埋没在屋外的风声里。但好在，关月尧还是听见了。
“没事的，这里安全得很，等我们熬过了这场沙暴，应该距离于阗就不远了。”关月尧揽过珂琳陀的肩膀，小声地安慰道。
在这场恐怖的风暴里，两个女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此时能够入耳的，除了呜咽的风声外，就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屋里充斥着一种嘈杂的安静，女孩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睡意，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头抵着头睡了过去。
自从进入沙漠以来，关月尧还是第一次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中入睡。也许是受了惊吓又赶了一路，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
即便外头狂风席卷，天昏地暗，还不不知从何处漏下的细沙，窸窸窣窣，落在众人的身体上。
关月尧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伴随着沙子被风裹挟，重重打在屋顶和门上地声音，酣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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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关月尧被一种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朝着对面墙壁上紧闭的窗户看去，风声依旧，窗户的缝隙里一丝光线也不再漏进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关月尧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可是梦里有什么呢？
她想了又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一种与美梦失之交臂的怅然若失，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任她回味不已。
“砰砰砰！”那阵突兀自门外响起的敲门声，似乎因为久无人应门而显得越发暴躁了起来。
何况，关月尧等人所处的屋子，正位于整个“绿洲”的最边缘，它的门前，再也没有别的房屋了。
而在这样的沙暴中，怎么会有人在门外敲门呢？
屋中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没有吱声，更没有人敢动作。
“谁啊！”终于，韦宽忍不住，冲着屋外喊了一声。可话音落下，回应他的除了那阵节奏不变的拍门声外，什么也没有。
“不会是有人刚刚落下了，这时候才摸到门前吧。那我们可得快给他开门啊！”韦宽有些担忧地说道，一边说，一边便要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冯肆本坐在韦宽的身边闭目养着神，这时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了韦宽的手腕，却是转头向着关月尧问道：”阿尧，你们两是最后进来的，你可曾见到你身后还有商队里的人没跟上来？”
关月尧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了片刻。在牵着驰昼进屋时，她还下意识地扫过一眼来时的地方，她可以肯定，那里再没有人了。
“没有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进屋的。我与珂琳陀一路追赶，也不曾见过有人被我们超了过去。”
她回答的十分肯定，可如此这般，却越发让人心惊胆颤了起来。
“还……还有一个人被我们落下了。”这时，屋中不知谁，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声。也许是害怕到了极点，声线都带着颤抖。
“鬼……屋外的是鬼！”这时，珂琳陀再也受不住那拍门声，尖叫了起来。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屋子里恐惧的尖叫声响作了一片。
关月尧自现代长大，小时候《走近科学》就是她最爱看的电视节目，因此从不相信世间有什么怨鬼一说。
可即便如此，受到周围人情绪的影响，屋外那不肯停歇的敲门声还是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位兄……兄台……我知道你死的委屈。可是……你说咱们外出行商，有哪次不死人的。生死……有命，富，富贵……富贵在天。你放心，你只要保佑我们平安回了关内。你的妻儿老小，我们一定……一定替你安顿好！”
这时，便见冯肆哆哆嗦嗦，摸到了门边，隔着门，对着屋外大声喊道。
虽然此情此景，多少有些恐怖的氛围在其中。可关月尧还是被冯肆此时这副害怕的模样，逗得差点失声笑了出来。
她急忙捂住了嘴巴，不想煞这风景。
“郎君，您不害怕吗？”珂琳陀自从进了屋中，便一直紧紧地靠在关月尧的身上，自然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却见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也暂时忘记了害怕，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有啥好怕的，十有八九就是风声拍在门上发出的声响呗。竟然连冯老大都被吓住了，真是有意思。”关月尧压低了声音，兀自乐了起来。
“可是……郎君，门在背风的那面墙上，风怎么会拍在门上呢？”珂琳陀仍是一副害怕的模样，小声地询问道。
听到此处，关月尧也想了起来。门的方向确实位于背风的那道墙，也正对着众人来时的方向……
关月尧笑不出来了，她的脸色一白，再也不复方才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眼睛不由瞟向依旧不住作响的木门，咽了口唾沫。
*
好在，那门又响了一阵，也不知门外的“人”是不是拍得累了，终于消停了下来。
屋内的众人也终于得以松了口气，只是不知不觉，众人都挪到了远离门的位子上挤着，竟让门口处空出了一块空地来。
“说起来，方才倒下的是谁啊？有人看到吗？”这时，也不知是谁，小声的询问道。
“当时逃命都还来不及，何况我们都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谁有心思去看是谁掉下了骆驼。”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诶对了，阿尧你不是跑去看了吗，看清楚是谁了吗？”这时辛庆忌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这时关月尧才注意到，原来这小子竟然与自己躲进了同一处屋子里。太好了，商队中与自己交好的伙伴都在一个屋子里，关月尧的升起了一股庆幸。
“我也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当时他伏在地上，我也没有看到他的脸，不知道他是谁。”关月尧有些遗憾地说道。
“罢了，等商队要再出发的时候，清点人数看看就知道是谁了。”
众人谈兴虽高，冯肆却不想再多提，出言打断了众人的话：“今天就在这石屋里好好休息休息，待沙暴停了，我们还得赶路呢！快点吃了干粮睡觉吧！”
可说完了话，却又有些担忧地看向了沙克塔洪：“沙克塔洪，这场沙暴来势如此凶猛，只怕这一带的地貌都会随之改变。等明日，您可有把握找到去于阗的路？”
冯肆一边说，一边喊来了珂琳陀为他翻译。方才屋子进的匆忙，会精绝语的翻译并没有随着他们进到这间屋子来，如今也只好劳烦珂琳陀来代劳了。
“您放心，我沙克塔洪在沙漠里做了这么多年向导，这样的事情我遇到的多了。在沙漠里行走，本就难以依靠那些沙丘来作为辨别道路的依据。”沙克塔洪听见冯肆的询问，摇头晃脑地解释道。
沙克塔洪是个经验老道的沙漠向导，足迹也早就遍布了整个西域，如今见主顾来问，他有意卖弄自己的见识，便说起了几个在沙漠中比较实用的，用来辨别方向的土法子。
关月尧坐在一旁，也不由支起耳朵听了起来。这些向导们的经验之谈，说不定以后就能在面对匈奴的战场上，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沙漠之中的昼夜温差极大，虽然屋外沙尘遮蔽了天光让人分不清是白昼还是夜晚。但由于沙漠中昼夜特有的巨大温差，关月尧还是根据体感的温度大致能够猜测到此时大抵已经入了夜。
待到谈话结束，周围的同伴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入了眠。
两人的行李都被放在了珂琳陀骑乘的那匹骆驼上，还好，她们有驰昼，能够靠着马匹身上的温度舒舒服服地入睡。
关月尧的脸贴在驰昼温热的身体上，手指插进了它的鬃毛里一下一下地梳着。
“驰昼，你想不想奔霄？”关月尧凑近了马头，小声地问道。
就仿佛是听懂了一般，驰昼动了动，打了个鼻响，就像是在回应着关月尧的疑问。
“是啊，我也想去病了……”少女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小声地附和道：“奔霄以前在长安，老是抢你的草料吃。去病也是，每次去羊肉摊，他都喜欢抢我的炙羊肉。你说，他们怎么这么讨厌？”
可驰昼自然无法回答她的话，关月尧也仅仅只是想要一个能够倾诉的对象罢了：“可是，若是能让我活着回到长安，我愿意把以后的炙羊肉都让给他……”
风声，絮絮叨叨的谈话声，身边同伴们渐渐响起的鼾声，伴随着关月尧，度过了这个，注定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