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余灿悠闲地往前。“虽然我和孟家长辈不熟,但我也挺好奇的,你和你父母关系好吗?”

    “你认为‘好’的标准是什么?”

    “没经历过,所以我也说不上来。”余灿在笑。“大概是闲着没事能聊天,尊重你的选择和事业,不刻意给你设限……不知道。”

    “听你这么形容,好像我和父母的关系也没多好。”孟宴臣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他们现在确实很尊重我的选择和事业,但我也为能有现在的生活牺牲了很多,我不认为这样的牺牲与收获是对等的。”

    余灿点点头。

    她对其他名门望族的故事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她本就不是爱八卦的人,在自己的事情没做完的基础上,她认为“八卦”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在浪费时间。

    况且,她不认为名门望族的故事能有多少营养价值,无非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她脑子里的那些重要数据比起来最后能算垃圾。

    至于孟家,她在回国那阵就听人说过国坤集团的辉煌过往,这阵子国坤注资了华恩的项目以及出于父母之命,她才和孟家稍微走近了些,但依然懒得花心思去了解孟家的大小事,只觉得孟宴臣和他父母的关系似乎不像传统意义上的一家三口,更像是关系比较好的客户。

    现在听他自己这么说,她的疑惑反而被解开了。

    谈不上同病相怜,但她还是觉得自己跟孟宴臣有那么点可怜的相似之处。

    江边也有几位带着孩子出门散步的家长,不少情侣夫妻也会牵着手在江边闲逛,嬉笑打闹声不停。

    这一片算是开放式公园,前面不远处还有片适合露营的草地,再高处些还有不少自助贩卖机。

    燕城在江两岸的规划做得不错,严格控制了商业化发展,这才使得这两片长长的区域被很好地保护起来,逃离了小商贩的摧残。

    公园严格意义上分为两层,中老年人更喜欢在有围栏的上层,面积不小的空地、宽阔的自行车道和一些健身设施已经能满足他们遛娃或跳广场舞的需求。

    从台阶下去就是真正的江边,没有围栏,但常年有人巡逻,适合那些喜欢刺激的年轻人和热爱游泳的人。

    每逢雨季,楼梯会被封锁,以防有人下去送死。

    孟宴臣跟着余灿下去,悠闲地走在江边。

    余灿随手捡了块扁扁的石头,找了个稍微背风的位置,侧着向江面甩出去。

    扁扁的石头在江面上接连跳跃,如同暗夜里的舞蹈精灵,连蹦了近十下才真正跌入水里消失不见。

    她随后扭头看向孟宴臣,脸上出现了他此前从未见过的嘚瑟与挑衅:“孟董?”

    孟宴臣那点幼稚的胜负欲被她这表情这语调激了个彻底,无奈地摇摇头,直接把西装外套脱了。

    余灿也不知道他即将随手扔在沙地上的这件外套价值多少,想着应该不会便宜,还是在他抬手的瞬间伸手过去,稳稳抱住那件泛着木香的外套。

    他顺手松了衬衫袖扣,挽起袖子到臂弯,也转身在沙地上找了块扁扁的石头,还在手心里掂了掂重量,这才走到水边。

    “鞋子。”余灿好心提醒。“小心。”

    孟宴臣确实往回退了一步,随后稳稳地把石头侧着抛出去。

    在余灿的嗤笑声中,孟宴臣的石头只打了五个水漂就沉入水里。

    他难得觉得丢人,刻意扭头看向远处,缓了缓情绪才重新看向余灿:“三局两胜。”

    “也不是不行,但是孟董真觉得自己能连追两把吗?这么自信,总得赌点什么吧?”

    “明晚,豪庭自助餐厅观景平台,一顿晚饭,deal?”

    余灿想了想,似乎真的在斟酌这个赌约的可行性,但斟酌了不到十秒就点头:“Deal. ”

    公园下层也有路灯,只不过是和上层不同的太阳能板冷光灯,顶端还有小型风力发电机。

    江风不小,叶片正在呼呼旋转,作为太阳能的辅助,来维持这些路灯在夜间的正常运转。

    余灿的瞳色很淡,在冷光的照耀下,淡棕色更明显。

    如同摄人心魂的美杜莎,与她对视的瞬间,人便会石化;

    亦或者是礁石上正在吟唱的塞壬,只是听见她的声音,水手便会跳进海里,船紧跟着触礁。

    而她每次眨眼,冷光的光影好似碎钻,从她睫毛的阴影间细碎地落下。

    孟宴臣和余灿各自找了新的石头,为了避免相互影响,余灿站得老远,甚至举起石头估摸了一下尺寸。

    他这次扔得不错,足足十二个水漂,甚至打完之后还以胜利者的姿态看向余灿。

    远处的余灿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随后对着怀里的他的西服翻了个白眼。

    不得不承认的是,以胜利者姿态看人的孟宴臣,好像才是最真实的孟宴臣。

    他不会也不需要面临失败,因为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失败”这个词的出现,他的人生之路也注定顺畅无阻,那些大的小的、尖锐的圆滑的、明显的隐藏的阻碍,他都会踹得老远,随后走得更稳更快。

    说白了,在孟宴臣看来,周围的所有人都可以是垃圾。

    但孟宴臣本人并不知道余灿此时在想什么,大步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接下来看余总的了。”

    在扔出自己的石头之前,余灿把怀里的西装扔回给他:“别影响我。”

    孟宴臣更乐。

    余灿这次扔得依然稳健,但打出的水漂还是没有孟宴臣的多,所以第二把直接宣告孟宴臣胜利。

    迎着他的眼神,余灿轻哼:“继续。”

    孟宴臣倒是因为这个看似十分幼稚但其实非常需要技巧的小游戏快乐起来了,这会儿心情大好,继续往前寻找合适的石头。

    刚回国那阵,余灿被父母安排去做过性格测试,报告里显示她“极端好胜”,这也是她父母在那之后强烈要求她“收敛点”的根本原因。

    尽管她一直知道自己好胜但不极端,但还是无法忽略父母带来的骚扰,干脆破罐子破摔,全部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至于现在,惦记着那一顿自助餐的赌注,余灿那点好胜心又燃起来了。

    孟宴臣当然能发现她也在无意识地往水边走,立刻过去把她拽回来了些:“你快进水里了,很危险。”

    余灿鼓鼓嘴,但也只退了一些,还反手把孟宴臣推开:“你别影响我,我要吃海鲜自助。”

    他抱着自己的衣服站在原地,已然满眼温和的笑意。看她打出八个水漂之后,还笑着给她鼓鼓掌。

    等她转过身,孟宴臣也挑好了石头,余灿极其自然地从他怀里接过外套,好奇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他转手腕。

    孟宴臣在扔石头之前还转身看了她一眼。

    她依然抱着他的外套,规规矩矩地站在路灯下,没走近半步,只是这么看着。

    他记得自己之前对余灿的头发有深刻印象,因为她的发质相当好,顺滑得像是绸缎,光洒在上面,如同圣母的光环。

    而在她修短了头发之后,这样的视觉效果更加明显,光圈像是她的新帽子,优雅又漂亮。

    余灿喜欢深色穿搭——和他的喜好差不多,比如今天这身也是全黑,休闲风格黑西装配条纹衬衫,同色系的高腰牛仔裤把她的衬衫下摆全部收进去。

    放在平时,她应该更喜欢工装裤或者休闲裤,这样更方便骑行。

    让他觉得庆幸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很熟悉眼前这个已经成熟到可以领导一整个团队进行技术革新的余灿。

    从回忆起当初打架那件事直到现在,他都很庆幸自己当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但又很不愿再去回想。

    他不希望余灿再次陷入曾经那些烂事,就像他也不愿自己再去回忆和妹妹的过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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