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勤政殿中已齐聚群臣，睿文帝也脱下了身上的素色道袍换回了明黄朝袍端坐于大殿之上，手上正握着信使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
他一目十行地将那封急报看完，再抬头时，眼中已经盛着满满的怒意：“这晓国光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何不在北渡城中驻守，要跑去海坨国生事？”
下首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往日与晓国光交好，便上前回道：“小小海坨国嚣张至极，晓将军只领了一队人马也浴血奋战，纵战死也力保我大宣威仪。”
睿文帝却是将手中的急报一把甩到案桌上，冷哼一声：“北渡城因他失守，他反倒要成功臣了？”
那人心中一惊，急忙跪倒在地：“臣不敢。”
睿文帝面色沉如黑墨，没有心思再理会他，扶额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将北渡城收回，至于晓国光的之罪，当……”
右相季望上奏道：“陛下，晓将军一事终究是事有蹊跷，晓将军一向尽忠职守，驻守北渡城多年，即便回京一趟也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他贸然前往海坨国究竟所谓何事，臣认为这是此事症结所在，须得查明真相，莫要草草定下结论，叫忠骨妄埋边野。”
睿文帝闻言，垂眸思索。
这时，太师李民甫又奏道：“臣也认为此事实在蹊跷，只是有些事物要请陛下过目。”
待内侍将他手中的物件呈到睿文帝面前，那竟是一块块污浊不堪的碎布条，上面的字迹却字字泣血。
“恶将晓国光为一己之仇而怨置国家百姓于不顾，可恨，可恨，弃守北渡城，外出寻仇不得，反引北狄贼入城，该死，该死，可怜百姓千千万，千千万……”
李民甫拱手：“此事已民怨四起，若不平息，只怕……”
睿文帝焦头烂额地问道：“要如何平息？”
李民甫说道：“只有顺了民意才能平息。”
顺着民意定罪晓国光，就能平息。
季望却是满脸怒意，指着那些布条，质问他：“陛下也是今日才收到急报，这些平头百姓是如何这么快就得知此事的？”
李民甫朝他摆了摆手：“我如何知晓，我也不过是路过街巷听见了孩童在唱这歌谣，才去寻来了这些事物。”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梭巡了一番，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布条，终于下令道：“晓国光所犯叛国之罪，罪在当诛，念在他此前有战功在身，饶过一死，抄没家财，全族流放。”
——
天朗气清，谢婉芝受宁老王妃相邀前去赏花。
走在鹅卵石路上，两面花香扑鼻，宁老王妃心中舒畅，与谢婉芝说起了不少从前与沈老夫人的闺中趣事。
“你上回说你外祖母病了，如今可有好转？”宁老王妃关心地问道。
谢婉芝想起那封被卫煜塞到自己手里的信，不由柔柔一笑，道：“是有好转一些，外祖母托人带了信来说，有人路过闽州给她老人家请了大夫帮忙看了，吃了些药，已经能坐起身来了。”
毓敏拍手说道：“这人倒是有心。”
宁老王妃也笑道：“你可以放心些了，待与六殿下成婚了再回闽州将她接回上京来。”
谢婉芝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些，羞得红透了一张脸。
毓敏却是撇了撇嘴：“那个黑块头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的小表舅呢。”
宁老王妃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斥道：“你又顽皮了，你从小就与他不对付，要是坏了他的姻缘，小心他又来收拾你，我与你祖父可拦不住他。”
毓敏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捂住了嘴巴，惹得宁老王妃与谢婉芝捂嘴轻笑。
三人又闲逛了一阵，谢婉芝便推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了。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就乌云密布，倾盆大雨顷刻就劈头盖脸地袭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才从宁王府里出来的谢婉芝只能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处棚子下躲躲这大雨。
芸嬷嬷忍不住抱怨道：“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谢婉芝忽然示意她噤声：“嬷嬷，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拍车厢？”
芸嬷嬷嘟囔着：“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拍我们的车窗。”但还是伸手拉开了车帘，果然看见一个泥人正站在车前。
“谢姐姐，你能帮帮我吗？”泥人开口，竟是晓明月的声音。
谢婉芝赫然看见她这副模样，怔愣了半晌，便急忙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芸嬷嬷取来了绢帕为她擦净脸上的污秽，谢婉芝才看清了那张往日干净明媚的小脸如今不仅蜡黄黯淡还多添了几处乌青。
晓明月坐在马车里，靠在软垫上，又裹上了谢婉芝的外袍，但还是止不住周身的颤抖：“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可能是雨太大了。”
谢婉芝为她捋起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忍不住红了眼眶：“明月，你怎么……”
晓明月挤出一个笑容：“他们说我爹为寻私仇弃守北渡城，所以陛下下令抄了我们家，要流放我们。”
谢婉芝瞪大了眼睛，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晓明月抬起头看向她，挣扎着说道：“谢姐姐，我爹不是这样的人，他驻守北渡城这些年，我只见过他三面，他一心为国，怎么会突然为了寻什么私仇而弃守北渡城呢。”
她用力抓上谢婉芝的手，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谢姐姐，你能帮帮我吗？我想见见炯哥哥，他一定会相信我，相信我爹的。”
“只要他能替我把实情告知陛下，便能还我父亲清白。”
谢婉芝为她而心痛，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瘦弱的身躯：“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晓明月在她的怀中泣不成声：“帮帮我吧，我小弟才七岁，要随我们一同流放会活不下去的，呜呜。”
她边哭边说着，谢婉芝才知道这十多日里她受了不少苦难，她的继母为了保全她替她掩护才让她躲过看守逃了出来。
谢婉芝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待雨小了一些便先将她安顿到一间客栈里。第二日便为她买来一身衣裳换上，佯装成自己的侍女，领着她朝长华宫赶去。
只是这次两人却被宫门守卫拦了下来。
谢婉芝扭捏着说道：“我，我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也不许进宫吗？”
上一世她独闯宫门时，也是一样的说辞，很顺利就进去了。
可是这次的守卫却是斜晲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从未听说六殿下有什么皇子妃。”
谢婉芝不由涨红了脸，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央求道：“我找六殿下有急事，您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宫门岂是尔等想进就能进的。”守卫一口回绝。
谢婉芝与晓明月着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柔声唤她：“可是谢三姑娘？”
谢婉芝回头看去，有些眼熟，再细一看便认出来了：“你是那日在皇后宫里的那位……”
那女子点头笑道：“刚才你说你要来找阿煜？那你可找错地方了，阿煜不在宫里。”
谢婉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晓明月却猛地抬起了头，扑到女子面前让她看清了自己的面容，哭道：“方姐姐，你帮帮我吧。”
方珏霜看见了她，脸色一变：“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晓明月扯着她的衣袖哀求道：“我想见见炯哥哥，太后许你在宫中出入自如，你能不能带着我进去啊。”
方珏霜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谢婉芝，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我姐妹一场，这不过是个小忙而已。”
她便转身对守卫说道：“这位谢姑娘是六殿下的贵客，便是六殿下让我来接这位姑娘的。”
那守卫一改方才的轻蔑，恭敬地答道：“是，方姑娘，您请。”
谢婉芝与晓明月就被方珏霜引进了长华宫内。
在百花门前，方珏霜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我便送你们到这里了，要去哪里你们便去吧。”
晓明月急忙连声道谢。
谢婉芝却是看着站在雕满了各色花朵样式的白玉石牌楼下的方珏霜，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没等她细想就被晓明月拉着跑走了。
晓明月来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是如这次这般狼狈的，两人左躲右藏，终于寻到了九皇子的住处飞鸿殿。
晓明月上前去敲殿门，当即便有一个小内侍前来开门，只是那小内侍匆匆看了她一眼就砰地一声又关上了门。
晓明月绝望地回头：“谢姐姐，炯哥哥不愿意见我，呜呜。”
谢婉芝急忙上前安抚她，心中也不免埋怨起了九皇子的绝情。
这时，那门又忽然重新打开了，方才的小内侍跑了出来：“两位姑娘，贤妃娘娘有请。”
谢婉芝并不知道这位贤妃是何脾性，只听晓明月说她是九皇子的母亲，是位温柔祥和的长辈。
“想必是炯哥哥有公务在身到外头去了，贤妃娘娘才代他见我的。”晓明月回想着记忆中待她一向亲和的贤妃，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暖意，“贤妃娘娘应当也会相信我的。”
谢婉芝拉过她的手，安慰她：“会的。”
两人随着那名小内侍穿过一条幽深的小道，入了一间小室之内。
那小室之内只有一位头戴金冠的妇人端坐在上首，看见了两人便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身为罪人之女，竟敢潜入宫中意图刺杀我。”
晓明月慌忙解释道：“贤妃娘娘，小女来此并非是要刺杀您，我父亲是被人冤枉的，我只求炯哥哥能替我向圣上为我父亲伸冤……”
贤妃只当没听见她的话语，继续厉声道：“你这贼人，你父亲犯下死罪，圣上看在他曾为大宣立下战功，已免你晓家死罪，你竟还敢对朝廷心怀怨恨，进宫刺杀于我。”
“谢氏之女为同谋，当同罪，即刻诛杀！”
她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四名御卫军入内，两两上前钳制住两人。
晓明月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睁眼看向端坐堂上的妇人。明明音容相貌都和从前一样，那面容却是与从未见过的狰狞，那声音也是从未听过的阴冷。
一旁的谢婉芝奋力挣扎，但还是抵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御卫军，很快就被堵了嘴巴，捆了手脚，拖了出去，带到了一处隐蔽处。
随即，她被粗鲁地扔到青石砖上，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锋芒逼人的钢刀朝自己的脖颈出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刀下留人”，叫那把钢刀堪堪停在了离她的脖颈仅一寸之外的地方。
他一目十行地将那封急报看完，再抬头时，眼中已经盛着满满的怒意：“这晓国光究竟怎么回事？他为何不在北渡城中驻守，要跑去海坨国生事？”
下首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往日与晓国光交好，便上前回道：“小小海坨国嚣张至极，晓将军只领了一队人马也浴血奋战，纵战死也力保我大宣威仪。”
睿文帝却是将手中的急报一把甩到案桌上，冷哼一声：“北渡城因他失守，他反倒要成功臣了？”
那人心中一惊，急忙跪倒在地：“臣不敢。”
睿文帝面色沉如黑墨，没有心思再理会他，扶额说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将北渡城收回，至于晓国光的之罪，当……”
右相季望上奏道：“陛下，晓将军一事终究是事有蹊跷，晓将军一向尽忠职守，驻守北渡城多年，即便回京一趟也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他贸然前往海坨国究竟所谓何事，臣认为这是此事症结所在，须得查明真相，莫要草草定下结论，叫忠骨妄埋边野。”
睿文帝闻言，垂眸思索。
这时，太师李民甫又奏道：“臣也认为此事实在蹊跷，只是有些事物要请陛下过目。”
待内侍将他手中的物件呈到睿文帝面前，那竟是一块块污浊不堪的碎布条，上面的字迹却字字泣血。
“恶将晓国光为一己之仇而怨置国家百姓于不顾，可恨，可恨，弃守北渡城，外出寻仇不得，反引北狄贼入城，该死，该死，可怜百姓千千万，千千万……”
李民甫拱手：“此事已民怨四起，若不平息，只怕……”
睿文帝焦头烂额地问道：“要如何平息？”
李民甫说道：“只有顺了民意才能平息。”
顺着民意定罪晓国光，就能平息。
季望却是满脸怒意，指着那些布条，质问他：“陛下也是今日才收到急报，这些平头百姓是如何这么快就得知此事的？”
李民甫朝他摆了摆手：“我如何知晓，我也不过是路过街巷听见了孩童在唱这歌谣，才去寻来了这些事物。”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梭巡了一番，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布条，终于下令道：“晓国光所犯叛国之罪，罪在当诛，念在他此前有战功在身，饶过一死，抄没家财，全族流放。”
——
天朗气清，谢婉芝受宁老王妃相邀前去赏花。
走在鹅卵石路上，两面花香扑鼻，宁老王妃心中舒畅，与谢婉芝说起了不少从前与沈老夫人的闺中趣事。
“你上回说你外祖母病了，如今可有好转？”宁老王妃关心地问道。
谢婉芝想起那封被卫煜塞到自己手里的信，不由柔柔一笑，道：“是有好转一些，外祖母托人带了信来说，有人路过闽州给她老人家请了大夫帮忙看了，吃了些药，已经能坐起身来了。”
毓敏拍手说道：“这人倒是有心。”
宁老王妃也笑道：“你可以放心些了，待与六殿下成婚了再回闽州将她接回上京来。”
谢婉芝没想到她会说起这些，羞得红透了一张脸。
毓敏却是撇了撇嘴：“那个黑块头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的小表舅呢。”
宁老王妃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斥道：“你又顽皮了，你从小就与他不对付，要是坏了他的姻缘，小心他又来收拾你，我与你祖父可拦不住他。”
毓敏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捂住了嘴巴，惹得宁老王妃与谢婉芝捂嘴轻笑。
三人又闲逛了一阵，谢婉芝便推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了。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就乌云密布，倾盆大雨顷刻就劈头盖脸地袭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才从宁王府里出来的谢婉芝只能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处棚子下躲躲这大雨。
芸嬷嬷忍不住抱怨道：“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谢婉芝忽然示意她噤声：“嬷嬷，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拍车厢？”
芸嬷嬷嘟囔着：“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拍我们的车窗。”但还是伸手拉开了车帘，果然看见一个泥人正站在车前。
“谢姐姐，你能帮帮我吗？”泥人开口，竟是晓明月的声音。
谢婉芝赫然看见她这副模样，怔愣了半晌，便急忙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芸嬷嬷取来了绢帕为她擦净脸上的污秽，谢婉芝才看清了那张往日干净明媚的小脸如今不仅蜡黄黯淡还多添了几处乌青。
晓明月坐在马车里，靠在软垫上，又裹上了谢婉芝的外袍，但还是止不住周身的颤抖：“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可能是雨太大了。”
谢婉芝为她捋起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忍不住红了眼眶：“明月，你怎么……”
晓明月挤出一个笑容：“他们说我爹为寻私仇弃守北渡城，所以陛下下令抄了我们家，要流放我们。”
谢婉芝瞪大了眼睛，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晓明月抬起头看向她，挣扎着说道：“谢姐姐，我爹不是这样的人，他驻守北渡城这些年，我只见过他三面，他一心为国，怎么会突然为了寻什么私仇而弃守北渡城呢。”
她用力抓上谢婉芝的手，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谢姐姐，你能帮帮我吗？我想见见炯哥哥，他一定会相信我，相信我爹的。”
“只要他能替我把实情告知陛下，便能还我父亲清白。”
谢婉芝为她而心痛，忍不住上前抱住她瘦弱的身躯：“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晓明月在她的怀中泣不成声：“帮帮我吧，我小弟才七岁，要随我们一同流放会活不下去的，呜呜。”
她边哭边说着，谢婉芝才知道这十多日里她受了不少苦难，她的继母为了保全她替她掩护才让她躲过看守逃了出来。
谢婉芝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待雨小了一些便先将她安顿到一间客栈里。第二日便为她买来一身衣裳换上，佯装成自己的侍女，领着她朝长华宫赶去。
只是这次两人却被宫门守卫拦了下来。
谢婉芝扭捏着说道：“我，我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也不许进宫吗？”
上一世她独闯宫门时，也是一样的说辞，很顺利就进去了。
可是这次的守卫却是斜晲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从未听说六殿下有什么皇子妃。”
谢婉芝不由涨红了脸，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央求道：“我找六殿下有急事，您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宫门岂是尔等想进就能进的。”守卫一口回绝。
谢婉芝与晓明月着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柔声唤她：“可是谢三姑娘？”
谢婉芝回头看去，有些眼熟，再细一看便认出来了：“你是那日在皇后宫里的那位……”
那女子点头笑道：“刚才你说你要来找阿煜？那你可找错地方了，阿煜不在宫里。”
谢婉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晓明月却猛地抬起了头，扑到女子面前让她看清了自己的面容，哭道：“方姐姐，你帮帮我吧。”
方珏霜看见了她，脸色一变：“明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晓明月扯着她的衣袖哀求道：“我想见见炯哥哥，太后许你在宫中出入自如，你能不能带着我进去啊。”
方珏霜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谢婉芝，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我姐妹一场，这不过是个小忙而已。”
她便转身对守卫说道：“这位谢姑娘是六殿下的贵客，便是六殿下让我来接这位姑娘的。”
那守卫一改方才的轻蔑，恭敬地答道：“是，方姑娘，您请。”
谢婉芝与晓明月就被方珏霜引进了长华宫内。
在百花门前，方珏霜停了下来，对两人说道：“我便送你们到这里了，要去哪里你们便去吧。”
晓明月急忙连声道谢。
谢婉芝却是看着站在雕满了各色花朵样式的白玉石牌楼下的方珏霜，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没等她细想就被晓明月拉着跑走了。
晓明月来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是如这次这般狼狈的，两人左躲右藏，终于寻到了九皇子的住处飞鸿殿。
晓明月上前去敲殿门，当即便有一个小内侍前来开门，只是那小内侍匆匆看了她一眼就砰地一声又关上了门。
晓明月绝望地回头：“谢姐姐，炯哥哥不愿意见我，呜呜。”
谢婉芝急忙上前安抚她，心中也不免埋怨起了九皇子的绝情。
这时，那门又忽然重新打开了，方才的小内侍跑了出来：“两位姑娘，贤妃娘娘有请。”
谢婉芝并不知道这位贤妃是何脾性，只听晓明月说她是九皇子的母亲，是位温柔祥和的长辈。
“想必是炯哥哥有公务在身到外头去了，贤妃娘娘才代他见我的。”晓明月回想着记忆中待她一向亲和的贤妃，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暖意，“贤妃娘娘应当也会相信我的。”
谢婉芝拉过她的手，安慰她：“会的。”
两人随着那名小内侍穿过一条幽深的小道，入了一间小室之内。
那小室之内只有一位头戴金冠的妇人端坐在上首，看见了两人便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身为罪人之女，竟敢潜入宫中意图刺杀我。”
晓明月慌忙解释道：“贤妃娘娘，小女来此并非是要刺杀您，我父亲是被人冤枉的，我只求炯哥哥能替我向圣上为我父亲伸冤……”
贤妃只当没听见她的话语，继续厉声道：“你这贼人，你父亲犯下死罪，圣上看在他曾为大宣立下战功，已免你晓家死罪，你竟还敢对朝廷心怀怨恨，进宫刺杀于我。”
“谢氏之女为同谋，当同罪，即刻诛杀！”
她一声令下，当即便有四名御卫军入内，两两上前钳制住两人。
晓明月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睁眼看向端坐堂上的妇人。明明音容相貌都和从前一样，那面容却是与从未见过的狰狞，那声音也是从未听过的阴冷。
一旁的谢婉芝奋力挣扎，但还是抵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御卫军，很快就被堵了嘴巴，捆了手脚，拖了出去，带到了一处隐蔽处。
随即，她被粗鲁地扔到青石砖上，浑身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锋芒逼人的钢刀朝自己的脖颈出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刀下留人”，叫那把钢刀堪堪停在了离她的脖颈仅一寸之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