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的宴会办的盛大，偌大的园子连带两处厢房还有花厅都布了席面。
这等人多的宴会最是讲究，张家的和李家不睦，王家和孙家看不对眼，总是要考虑如何安排座次，又要顾忌着身份位次的高低，不能将有头脸的夫人安排到下等桌，实在是麻烦。
明姣随着小公爷等人一块进来，听到园子里处处都是欢声，众人均已落座，场面看起来十分和睦。明姣不禁感叹了声，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夫人，也着实不是件易事。
“姣儿，快过来。”
看见明姣进来，成国公夫人在那边招手，脸上笑眯眯的：“来同你母亲一块坐。”
京城的贵妇圈分等级，明夫人和成国公夫人自然是第一梯队的，招待她们的席面也摆在了花厅里面，四周布了屏风，又留了间隙，既分了内外，又不让人觉得过分矜傲。
明姣跟顾澄澄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往花厅里去了。途中经过园子里其他席面，忽听不知哪里传出声音：
“这不是明家大姑娘么，若不是走近了，我都瞧不出来，身上穿的料子好像不久前便见过呢。”
那女声声调尖细，微微上扬，显然是刻意掐着嗓子衡量着声音刚好能让明姣听见的。
明姣微微顿了下步子，循着声音的来源转头看了一眼，靠近水廊的一侧，一个女子见她望过来，微微垂下了头。
那人也不陌生，正是当日在驯马场和云萝公主站在一处的齐宝月。齐家家世不算一等一，自然入不了上等坐席，只是从前她知道自己家世与明姣等人比起来微薄不少，云萝公主也不是很喜爱她，所以她跟在云萝公主等人身边却也不敢过分张扬，总是沉默寡言。
没想到今日竟敢在这种席面上出言讥讽明姣。
明姣瞧她一眼，冷哼一声，本不愿与她一般计较，但刚欲走时，刚欲装作没听见离开时，又顿住了脚步。
转身望向齐宝月，状似疑惑地沉默了一瞬，继而歪了歪头问道：“你是谁？”
“噗……”
这声轻笑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这一声之后，附近围观了全程的姑娘公子们全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或捂嘴轻笑，或扭头假装看不见。
一时之下，竟没有人去回明姣的问话。
周遭或是窃笑声，或是不知两人恩怨的，正在打听前因后果，或是默不作声降低存在感的，总之，竟是无一人为齐宝月说话。
齐宝月今日敢当着众人面嘲讽明姣，原是因为那日得了圣上青眼，最近又在云萝公主身旁十分得脸，所以腰板儿挺直了。她与与明姣并无什么直接的恩怨，若说恩怨，也只是她自己嫉恨明姣家世好样貌好，明姣是向来没将她放在眼里过的。
这点她心知肚明，今日发难不过是想着明姣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耍横，而且自己身旁有这许多小姐妹，气势上也不惧她。
只是让她意料不到的是明姣居然如此蛮横无礼，竟然当着这么多人下自己的面子，更可恨的是周遭的小姐妹都畏惧了明家的权势，竟无一人敢说话，指责明姣无礼。
齐宝月的脸颊涨的通红，她身穿一袭桃粉色抹胸襦裙，本是盈盈动人的小家碧玉扮相，此刻羞愤难当的样子却着实失了这番打扮的初衷。
四周除了窃笑声外安静异常，明姣打量了片刻，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留下齐宝月在原地咬着唇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不远处与明姣一同走过来的顾澄澄瞧见了这两人对峙的全程，小公爷许是怕她误会，在一旁解释道：“你莫要看明家姑娘厉害便以为是她欺人，我自小与她熟识，她虽性子骄纵，却从不仗势欺人，反倒是那些小人爱以弱欺强。”
顾澄澄闻言笑了：“明姑娘性子洒脱，行事坦荡，我很喜欢她。”
说着转头冲顾临安眨眨眼，“堂哥觉得呢？”
顾临安：“……”
他冷不丁被顾澄澄拉进了局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才明白这丫头刻意开自己玩笑，于是微微皱眉假意斥责了一句：“不许胡闹。”
顾澄澄吐吐舌头，没理他，便直接入座了。
那边许是瞧见了方才那般闹剧，成国公夫人特意到了屏风外来迎明姣，牵着她的手走进来。明姣进了花厅，同在座的夫人们一一问了好，然后才坐到了明夫人身边，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明姣落座前遥遥看了一眼，顾临安被小公爷领着去了另一旁男宾的坐席，两人并肩而行，看起来并不是相熟一两日了。
她饮了口面前的果酒，心中很为这次来赴宴感到庆幸。
显然，成国公府与顾家已是冰释前嫌，且更有亲近之态，上一世父亲为着成国公不曾明言而与成国公生分，大约也是伤了成国公的心，而今日自己与母亲前来，显然也令国公夫妇十分高兴。
用膳后，成国公夫人留了几位夫人姑娘在花厅，用了几道茶，又说了半晌话。顾澄澄也被留下了，她冲明姣眨眼，明姣起先没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看见院子里几位公子正坐在一处饮茶，其中便有顾临安。
明姣望过去时，恰好顾临安回头，两人目光一撞上，明姣竟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她慌忙移开了视线，低头想去寻茶盏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继而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对视了一眼，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于是又大大方方地望了回去。
顾临安许是也没想到她又看了回来，未来得及收回目光，怔了一下，继而冲着明姣浅浅一笑。
他眸似水玉，明姣亦浅笑以作回礼。
离开成国公府前，国公夫人送了明姣和顾澄澄一人一个锦盒，说是不值钱的小东西，让她们拿着回去把玩。
回府里的马车上，明夫人不由地唏嘘了两句：“竟不知成国公府何时与顾家来往上了，倒是奇怪了。不过今日我瞧，那小公爷一直绕着顾家那位姑娘身侧，临行时国公夫人又给了赠礼，大约是瞧上顾家姑娘了。”
明姣点点头：“母亲，皇上如今重文，顾家大人是翰林大学士，连成国公府都要与之交好了，你可得提醒父亲，咱们家可不能再和顾家对着干了。”
明夫人闻言没太放在心上，道：“你父亲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哪里是瞧不上顾家，更不是瞧不上任何一个人，只不过是朝堂之上政见不合罢了，这些年你可见他给谁使过什么绊子么？”
见母亲这样说，明姣便也不说了，这些事非一日之功，且慢慢来吧，眼下还是要先想法子避开选秀才是。
想起这事，明姣心下便有些忐忑。那日在宫中刚回了太后，如今选秀在即，所有世家待嫁女子都要入宫参选，自是没人敢在这时候给她议亲的，但若是不议亲，那便是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想到此，明姣悠悠叹了口气，只觉前途未卜。
回到府中，卸了妆发，揽月正替明姣抹桂花油，主仆两人说着今日的趣事。
揽月：“姑娘，我瞧着顾家那位姑娘生的好看，性子也讨人喜欢，你说，小公爷是怎么认识她的？”
明姣摇摇头：“国公府和顾家都未张扬过这事，大约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揽月：“但我看国公府今日对顾家人都热络的很。”
两人正说着话，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了，摘星进来道：“姑娘，大公子刚才着人来传话，说明日想去京郊马场，问姑娘要不要一同去？”
明姣：“大哥可说了同行的还有谁么？”
摘星：“这倒未说，姑娘，要不要奴婢去问问？”
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已是落日时分了，明姣道：“不必了，你替我准备一套骑装，去回大哥话说我去就是了。”
摘星和揽月显然也很高兴出去玩，摘星道：“好，我这就去回大公子话，再给姑娘挑一身好看的骑装。”
说着，她便高高兴兴出去了。
揽月却瞧见了铜镜里明姣的表情，有些疑惑：“姑娘不高兴吗？”
明姣摇摇头，她心里大约明白大哥的用意，明日定然不止他二人。
垂下眉眼，她随手拿了一根亮红色发绳，对揽月道：“明日就戴这个吧。”
这等人多的宴会最是讲究，张家的和李家不睦，王家和孙家看不对眼，总是要考虑如何安排座次，又要顾忌着身份位次的高低，不能将有头脸的夫人安排到下等桌，实在是麻烦。
明姣随着小公爷等人一块进来，听到园子里处处都是欢声，众人均已落座，场面看起来十分和睦。明姣不禁感叹了声，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夫人，也着实不是件易事。
“姣儿，快过来。”
看见明姣进来，成国公夫人在那边招手，脸上笑眯眯的：“来同你母亲一块坐。”
京城的贵妇圈分等级，明夫人和成国公夫人自然是第一梯队的，招待她们的席面也摆在了花厅里面，四周布了屏风，又留了间隙，既分了内外，又不让人觉得过分矜傲。
明姣跟顾澄澄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往花厅里去了。途中经过园子里其他席面，忽听不知哪里传出声音：
“这不是明家大姑娘么，若不是走近了，我都瞧不出来，身上穿的料子好像不久前便见过呢。”
那女声声调尖细，微微上扬，显然是刻意掐着嗓子衡量着声音刚好能让明姣听见的。
明姣微微顿了下步子，循着声音的来源转头看了一眼，靠近水廊的一侧，一个女子见她望过来，微微垂下了头。
那人也不陌生，正是当日在驯马场和云萝公主站在一处的齐宝月。齐家家世不算一等一，自然入不了上等坐席，只是从前她知道自己家世与明姣等人比起来微薄不少，云萝公主也不是很喜爱她，所以她跟在云萝公主等人身边却也不敢过分张扬，总是沉默寡言。
没想到今日竟敢在这种席面上出言讥讽明姣。
明姣瞧她一眼，冷哼一声，本不愿与她一般计较，但刚欲走时，刚欲装作没听见离开时，又顿住了脚步。
转身望向齐宝月，状似疑惑地沉默了一瞬，继而歪了歪头问道：“你是谁？”
“噗……”
这声轻笑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这一声之后，附近围观了全程的姑娘公子们全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或捂嘴轻笑，或扭头假装看不见。
一时之下，竟没有人去回明姣的问话。
周遭或是窃笑声，或是不知两人恩怨的，正在打听前因后果，或是默不作声降低存在感的，总之，竟是无一人为齐宝月说话。
齐宝月今日敢当着众人面嘲讽明姣，原是因为那日得了圣上青眼，最近又在云萝公主身旁十分得脸，所以腰板儿挺直了。她与与明姣并无什么直接的恩怨，若说恩怨，也只是她自己嫉恨明姣家世好样貌好，明姣是向来没将她放在眼里过的。
这点她心知肚明，今日发难不过是想着明姣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耍横，而且自己身旁有这许多小姐妹，气势上也不惧她。
只是让她意料不到的是明姣居然如此蛮横无礼，竟然当着这么多人下自己的面子，更可恨的是周遭的小姐妹都畏惧了明家的权势，竟无一人敢说话，指责明姣无礼。
齐宝月的脸颊涨的通红，她身穿一袭桃粉色抹胸襦裙，本是盈盈动人的小家碧玉扮相，此刻羞愤难当的样子却着实失了这番打扮的初衷。
四周除了窃笑声外安静异常，明姣打量了片刻，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留下齐宝月在原地咬着唇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不远处与明姣一同走过来的顾澄澄瞧见了这两人对峙的全程，小公爷许是怕她误会，在一旁解释道：“你莫要看明家姑娘厉害便以为是她欺人，我自小与她熟识，她虽性子骄纵，却从不仗势欺人，反倒是那些小人爱以弱欺强。”
顾澄澄闻言笑了：“明姑娘性子洒脱，行事坦荡，我很喜欢她。”
说着转头冲顾临安眨眨眼，“堂哥觉得呢？”
顾临安：“……”
他冷不丁被顾澄澄拉进了局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才明白这丫头刻意开自己玩笑，于是微微皱眉假意斥责了一句：“不许胡闹。”
顾澄澄吐吐舌头，没理他，便直接入座了。
那边许是瞧见了方才那般闹剧，成国公夫人特意到了屏风外来迎明姣，牵着她的手走进来。明姣进了花厅，同在座的夫人们一一问了好，然后才坐到了明夫人身边，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明姣落座前遥遥看了一眼，顾临安被小公爷领着去了另一旁男宾的坐席，两人并肩而行，看起来并不是相熟一两日了。
她饮了口面前的果酒，心中很为这次来赴宴感到庆幸。
显然，成国公府与顾家已是冰释前嫌，且更有亲近之态，上一世父亲为着成国公不曾明言而与成国公生分，大约也是伤了成国公的心，而今日自己与母亲前来，显然也令国公夫妇十分高兴。
用膳后，成国公夫人留了几位夫人姑娘在花厅，用了几道茶，又说了半晌话。顾澄澄也被留下了，她冲明姣眨眼，明姣起先没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看见院子里几位公子正坐在一处饮茶，其中便有顾临安。
明姣望过去时，恰好顾临安回头，两人目光一撞上，明姣竟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她慌忙移开了视线，低头想去寻茶盏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继而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对视了一眼，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于是又大大方方地望了回去。
顾临安许是也没想到她又看了回来，未来得及收回目光，怔了一下，继而冲着明姣浅浅一笑。
他眸似水玉，明姣亦浅笑以作回礼。
离开成国公府前，国公夫人送了明姣和顾澄澄一人一个锦盒，说是不值钱的小东西，让她们拿着回去把玩。
回府里的马车上，明夫人不由地唏嘘了两句：“竟不知成国公府何时与顾家来往上了，倒是奇怪了。不过今日我瞧，那小公爷一直绕着顾家那位姑娘身侧，临行时国公夫人又给了赠礼，大约是瞧上顾家姑娘了。”
明姣点点头：“母亲，皇上如今重文，顾家大人是翰林大学士，连成国公府都要与之交好了，你可得提醒父亲，咱们家可不能再和顾家对着干了。”
明夫人闻言没太放在心上，道：“你父亲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哪里是瞧不上顾家，更不是瞧不上任何一个人，只不过是朝堂之上政见不合罢了，这些年你可见他给谁使过什么绊子么？”
见母亲这样说，明姣便也不说了，这些事非一日之功，且慢慢来吧，眼下还是要先想法子避开选秀才是。
想起这事，明姣心下便有些忐忑。那日在宫中刚回了太后，如今选秀在即，所有世家待嫁女子都要入宫参选，自是没人敢在这时候给她议亲的，但若是不议亲，那便是走了上一世的老路。
想到此，明姣悠悠叹了口气，只觉前途未卜。
回到府中，卸了妆发，揽月正替明姣抹桂花油，主仆两人说着今日的趣事。
揽月：“姑娘，我瞧着顾家那位姑娘生的好看，性子也讨人喜欢，你说，小公爷是怎么认识她的？”
明姣摇摇头：“国公府和顾家都未张扬过这事，大约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揽月：“但我看国公府今日对顾家人都热络的很。”
两人正说着话，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了，摘星进来道：“姑娘，大公子刚才着人来传话，说明日想去京郊马场，问姑娘要不要一同去？”
明姣：“大哥可说了同行的还有谁么？”
摘星：“这倒未说，姑娘，要不要奴婢去问问？”
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已是落日时分了，明姣道：“不必了，你替我准备一套骑装，去回大哥话说我去就是了。”
摘星和揽月显然也很高兴出去玩，摘星道：“好，我这就去回大公子话，再给姑娘挑一身好看的骑装。”
说着，她便高高兴兴出去了。
揽月却瞧见了铜镜里明姣的表情，有些疑惑：“姑娘不高兴吗？”
明姣摇摇头，她心里大约明白大哥的用意，明日定然不止他二人。
垂下眉眼，她随手拿了一根亮红色发绳，对揽月道：“明日就戴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