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冬天,教学楼前方银杏树叶簌簌落了满地,时光荏苒,南城一中变化也很大,唯有银杏树还是长久坐立在中心,见证来往的故事。

    校园面积扩大了很多。

    南面建了新的实验楼,宿舍也加建了楼栋,校门处的荣誉墙也变得更大更宽,登上了更多学生,大抵因为时间的沉淀,上面很多描色的名字已经有了褪色的迹象。

    身为高考状元,江浔也名字自然也在其中,他的名字颜色最浅,想必是被人摸过不少,不知不觉,温安乐抬手,抚上深深刻进去的笔迹。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件东西、一样物品,可以让人坠入回忆。

    高考状元江浔也。

    -

    故地重游,温安乐却并没有什么目标,思绪游离,顺着路缓缓走到银杏树下,偶尔踩到落叶,经过这么多届毕业生,树上挂着的心愿也更多了。

    季节更迭,每当落叶时,也会有许愿牌随着落叶掉下,这种情况,学校也会把那些掉落的保管好,如果学生回校想找当年的心愿,自然也就物归原主。

    南城学生中也广为流传一个说法,如果愿望掉下来的话,那就是实现了,大家都愿意去把一切事情的发生与美好相关联。

    盯着看了许久,眼睛被风吹得干涩,温安乐回神懊恼地拍了下头,有些好笑:“怎么可能找到。”

    那可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校园里没有亮灯,只有月光洒落,在除夕夜里的这份远离了一切的宁静,好似格格不入了。

    温安乐长吁一口气,靠着长椅坐下,顺手拾起片银杏叶放在掌心玩弄。

    长椅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好像下一秒那里就会出现少年的身影。

    银杏的脉络带她回到那时深秋,思绪走远时,骤然起了一阵风,银杏叶随风扬起,迷的她睁不开眼,紧接着,不知从哪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追赶,脚步声杂乱的,分不清方向。

    温安乐疑惑起身,还没找到声源,面前的墙上方已经出现一道人影,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方便干净利落地从墙上跳下。

    这行事作风把温安乐惊了一跳,四周扫视一圈,转身藏在了长椅后面。

    大晚上的谁还翻墙进学校?

    夜色浓重,直到人朝这边走来,温安乐才看清是谁。

    来人身形清越,还戴着口罩,只露出清冷的眉眼,神态自若的与刚才翻墙时判若两人。

    温安乐错愕在原地,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可能看到江浔也。

    他不是回北城了吗?

    原本清醒理智的大脑宕机,温安乐呆愣着站起身,直到江浔也走到她面前,才堪堪找回神智。

    江浔也抬手摘下口罩,低垂着眼,看她:“发什么呆?”

    他随性地站在那里,恍惚和第一次见面的身影重叠。

    记忆里的少年好像从未变过般。

    温安乐欲言又止,喉间干涩的厉害,冷风从四周灌入,下巴蹭了蹭围巾,忍不住把脸藏进去,再开口的声音瓮声瓮气:“你不是回北城了吗?”

    没来由的,她感觉自己好像又被骗了。

    她的小动作被江浔也收入眼底,闻言,停顿半晌,才了然挑眉。

    江浔也漫不经心地拖长尾音,说不清的撩人:“看到有人提前跟我说新年快乐了。”

    “但我还是想要实时的祝福。”

    被他说的耳廓都发热。

    温安乐忍了又忍,恼羞成怒地抬头:“你故意的。”

    要不然为什么发一张在机场的图片,搞得她误会。

    “是啊。”江浔也漫不经心的开口,眼眸微深,“我在想你会不会看到。”

    温安乐语塞。

    理直气壮到她根本找不到话反驳。

    此时,不远处蓦地闪来一道强烈的光照。

    受到强光刺激,温安乐不适地闭上眼,只觉得手腕一紧,下一秒,重重撞入了江浔也的怀抱,瞬间被一股冷冽的清香包围。

    俩人一起藏在了银杏树后边,那道强光还在不依不饶在他们四周扫了个遍,才消失不见。

    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咒骂声,好像还能听到有人在喊江浔也的名字。

    等了好一会儿,重新归于寂静后,温安乐才茫然抬起头问:“怎么回事?”

    “私生。”江浔也语调平淡。

    显然刚才她听到的动静就是江浔也在被私生追。

    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温安乐立马想起前些日子他住所被扒出来的事情,比起她偶然遇到的那些粉丝,这次情况让她有些生气和害怕。

    她拉着江浔也藏得更里面了些,咬唇气愤:“这些人太过分了……”

    简直毫无底线。

    “别怕。”江浔也轻拍她后背,给人安心的力量,“他们跟丢了就走了。”

    话虽如此,温安乐心还是堵得慌,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却后知后觉发现两人间的距离太过近了。

    她整个人几乎是靠在江浔也怀中,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见他关注不在自己身上,温安乐松了口气,才偏头悄悄看向他,哪怕是黑白色的世界内,他也足矣出众。

    思及此,她无所适从地垂下眼睫,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

    寒冷的天气里,充满暖意的怀抱让人止不住产生眷恋。

    叫她脑子都有些不清醒了。

    好在不等她开口,江浔也就往后撤了一步:“应该不会回来了。”

    可握着她的手却没松开,连带着冰冷的手心都仿佛一寸一寸的热乎起来。

    他没松手,她也没挣脱。

    一路无言地被他带到曾经高二三班门口,原本教室上方的门牌已经是高一七班了。

    看着窗户上二人的倒影,温安乐忍不住小声嘟囔:“你记性真好。”

    “?”江浔也沉默半晌,微微挑眉看她,“我会不认识自己教室吗?”

    温安乐目视前方,故意不看他:“毕竟你待的时间也不长,不记得也是人之常情吧。”

    她有时也很矛盾,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但又清醒的告诫自己不要在意过去的事情。

    纵使好不容易花时间忘记的伤痛,还是有伤疤存在,只要一碰,还是会痛。

    “温安乐。”他喊她的名字,在深沉夜色下,沙哑又隐忍,“我从来没忘记过。”

    一句从来没忘记过,把她刚冒出来的情绪稳稳接住。

    “我也没忘记。”温安乐抿唇,面不改色,“忘记了的人就太薄情了。”

    江浔也察觉她的言外之意,微微杨眉,认同:“你说得对。”

    温安乐要被气笑了。

    直接挣开他的手,转身趴在栏杆上,冷硬的触感让她冷静下来,开口赶人:“私生都跑了你还不走。”

    “这么狠心啊。”江浔也懒洋洋地拉长语调,“班长。”

    “……”听到这个称呼,温安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恶狠狠地盯着他,“别乱喊。”

    奈何气势不足,丝毫不让人害怕。

    她也没意识到,大概是回到学校,对于江浔也的态度不像之前那般设防了。

    江浔也垂眸,唇抿着,低声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听他这么说,温安乐一下就哑然了。

    其实她本来也没打算在学校待太久的,毕竟确实很黑,而且夜晚的学校,怎么都带有一丝恐怖色彩。

    经他一提,温安乐愈发觉得周围冷飕飕的,她尽量忽略森冷的寒意,神色如常:“那你就等等吧。”

    话音才落,又咳嗽了几声。

    江浔也顿时没有了逗她的心思,担心地拧眉,抬手把她围巾整理好:“感冒了?”

    “没有。”温安乐清了清嗓子,“喉咙有点干。”

    江浔也顿了顿,拉她避在墙后,挡住冷风,跑去门卫室找大爷要了杯热水。

    热水入喉,嗓子顿时舒服多了,温安乐扬起笑,还没说话,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江浔也的。

    他神色不变,接通电话,手上还拿着纸杯,视线落在温安乐面上:“我没事,现在很安全。”

    后面不知道又提到什么,江浔也表情异样,下颌线有些紧绷,嗓音冷彻:“不用管她,我会处理。”

    几句话简洁明了地回复了对面,就挂断了。

    温安乐拿出手机看了眼,已经八点十五了,离活动只剩十五分钟。

    见他挂了电话,温安乐立马站起身,扬起笑脸:“我们去天台吧。”

    –

    天台的门依旧是锈迹斑斑的,充满岁月都痕迹,第一次来天台时,还是被江浔也背上来的,要是学生时代的她,可不会做这种逾矩的举动。

    只不过这次再从上往下看,可看不见星海了,连校园都看不清楚。

    她第一次听江浔也唱歌也是在天台。

    温安乐心中五味杂陈,深吸一口气,转头时,一下对上他的目光:“再等几分钟会有烟花活动,这里虽然不是活动场地,但应该也能看到。”

    “嗯。”江浔也注视着她,倏地上前,轻轻扣住她的手腕。

    二人靠近栏杆边上,越是靠近,记忆越是清晰深刻。

    不知何时,江浔也抽出一根烟,只是夹在手指间,没有点燃。

    温安乐伸手将风吹乱的发丝拢至耳后,微微偏头,不明白他这一举动的意义:“怎么不点?”

    “忘记了。”江浔也轻笑一声,把烟收回,“刚才出神了。”

    他坦然的让温安乐感到意外:“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吗?”

    “不是,我在思考更重要的事情。”江浔也沉声。

    温安乐没接话,他的目光太重,就仿佛更重要的事情,指的是她。

    她不愿深思,默默祈祷活动快点开始。

    等到巨大的烟花绽放在天际时,四周也被照亮了,形态不一的火花层层叠叠,璀璨夺目,热烈而张扬的火花却是转瞬即逝的美好。

    每一道烟花上旋绽放,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

    温安乐仰头,一瞬不瞬地用双眼记录无从所见的绚丽。

    这于她而言,也是一场特别的烟花。

    散落在无边黑夜的火花可能是红色,粉色,还是紫色,亦或者本身就是白色……

    恍惚间,河岸旁的欢呼声好像都传了过来。

    江浔也背靠栏杆,侧目看她,所有美好都照耀在她身上,梦幻的光衬得她五官愈发柔和。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震天的声响中,他的声音并不清晰,温安乐却是第一时间听到了。

    她疑惑地歪了一下头:“什么事?”

    江浔也低下头来看她,语气分外认真:“你说我考上高考状元会告诉我一个秘密。”

    偏生这时烟花散了,喧闹声戛然而止,一时只剩下了风声和心跳声。

    温安乐愣住,一动不动。

    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她当然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也记得自己要说的是什么,只不过这个秘密……

    片刻迟疑,温安乐状做不知,笑着转过头,语气轻松:“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早就不记得了。”

    “没事。”江浔也并不在意她的话,接着道,“其实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一词,本就充满隐晦与暧昧。

    温安乐抬眸,视线与他对上的刹那,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屏住呼吸。

    晚风缱绻,夏天的风终于吹到了寒冬,跨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她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骤雨落下的夏季,跑上天台的心情。

    酸涩的心情,雾蒙蒙的校园,无人接听的电话……

    重逢的意外,耀眼的舞台,寒冷的雪夜……

    现在眼前一片黑白。

    江浔也看着她,目光及深:“我喜欢你。”

    向来清冷无波的眼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温柔与情愫。

    所有心意此刻赤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伴随着这句话降临的是满天星河落下,蓝色的瀑布烟花宛如抖落繁星,在他身后铺开,像是一场盛大的奇迹,无数星光散落人间,恍若流星雨来临。

    黑白的世界内,闯入清冷明亮的色彩。

    温安乐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烟花仿佛是在她心间炸开了,带来了无法消除的震撼。

    等了太久太久的一句话,穿过了五年的时光,坚定地送达了此刻她的耳边。

    仿佛彻底形成了闭环。

    温安乐整个人完全失语,想哭又想笑,泪光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只是下意识地摇头。

    她甚至不敢眨眼,怕错失这一刻的绚丽。

    看着江浔也的目光,像是要把此刻的他凝固在眼中。

    已经分不清是心跳声还是烟花声,拉扯着她的思绪,实际上,她设想过很多次这个场景,但当真正发生,心绪都软成了棉花糖。

    手腕被江浔也紧紧攥住,力道毫不收敛地将她拉入怀抱,像是终于抓住了不可得之物,温安乐仰望着天空,他身上的温度将寒风隔绝,一团乱麻的心好像在此刻才咚的一下落回实处。

    “温安乐。”他声音不复平时清冷,许多压抑的情绪掺在这个拥抱中,带着浓烈的侵占意味,“你还要藏多久。”

    这些年里,温安乐像是一只小小困兽,固执地将自己圈在一方天地内,折腾到遍体鳞伤,又无数次后退躲藏,不想让人发现,她以为自己藏得足够深了,五感全被覆盖。

    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无措地攀上他的后背。

    一直以来,她都不断后退,推拒,但又不舍得。

    人们总说,青春之所以难忘,就是因为有遗憾,但她不想有遗憾了。

    短短几分钟,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站在天台上,试图找寻江浔也的痕迹,最后无疾而终,此时此刻,她找了好久的少年就站在面前。

    都像是一场生命的盛大奇迹。

    虚握的手心忽地捏紧,下定决心般看向他,正要开口,又被抢先一步。

    “这是十八岁江浔也想对你说的话。”江浔也看着她的眼神过于赤裸,太过于勾人,无声地扰乱了她的心弦。

    “现在的江浔也想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你。”

    我喜欢你,是我十八岁就想告诉你的事情,现在的我想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你,从未消失过。

    那抹深邃沉默的墨色内,仿佛能看到曾经的自己。

    晚风醉人,烟花撩人,但他眼中的世界胜过一切,心底蓦地绽开一抹绚丽的色彩,漾开蜿蜒,如同瑰丽的画卷。

    特殊烟花结束,这场烟花盛宴即将落下帷幕。

    温安乐眨了眨眼,刚鼓起的勇气此刻更像是被注入无数的情绪,踮起脚,不甘示弱地在他脸侧落下一吻,又撤开。

    轻如羽毛挠人。

    “这也是我十八岁想做的事。”

    她唇角微扬,眉眼如初,像在人心上下了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女生的语调很轻,还带着颤抖,好像云彩短暂在心尖撩拨了一下,蓬松温软。

    做完这一举动,温安乐昂起头,笑吟吟地歪头,眼神直直与他对视,明明脸已经红透了,却像是较劲似的没有后退。

    耳畔传来一道无奈的轻笑。

    他俯身靠近。

    多数时候,温安乐都还能保持理智,但当他裹着寒意的唇瓣压上来那一刻,所有冷静全都化成了柔水,她的心也被这股爱意包裹,明明两人都没有喝酒,却在其中感受到了微醺的热意。

    并不浓烈的吻,透着沉沉的眷恋,像是为了确定她的存在,只是轻轻吻她,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点一点地收紧力道,直到二人再无间隙。

    温安乐被力道带着微微踮起脚,手指都抓不住实处,眼睫颤栗个不停。

    眼底氤氲出水光,呼吸不稳,才稍稍往后撤了一下,又被江浔也揽得更用力,让她无法挣脱,双腿也开始发软,大脑更是懵的彻底。

    每一个吻都极轻,又极重。

    辗转反侧,呼吸交错。

    实在快要到温安乐的临界点,江浔也才松开她,额头与她相抵,清冷的眸底被覆上一片赤色,如同寒雪融化。

    “不是你先开始的吗?”嗓音微哑,浅声闷笑,惹得她耳尖更烫了。

    “……”温安乐微抬下巴,抿着唇,觉得不对劲又松开,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我可没跟你这样。”

    江浔也眉梢微抬,似乎藏着一股坏:“我这是举一反三。”

    温安乐被江浔也毫无逻辑的理论气笑了,屈指敲了敲他的胸膛:“如果老师听到你这种理论估计会抡起试卷敲你头吧。”

    “那班长觉得如何?”

    他话中的指向性太过于明显了,想到刚才的吻,她心跳还是没有平缓的趋势。

    温安乐忍住羞意,目光飘忽不定:“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她不自然捏了下耳垂,实在烫的不行。

    “那这确实是我的错。”江浔也低声一笑,却并不生气,垂眸注视怀里的人。

    “不如再试一次?”

    “?”温安乐根本没来得及拒绝,又被以吻封缄。

    这次他确实更像是个引导者,在她快要喘不过气前及时撤开,反复多次,好像真的要教会她换气一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被松开,气息微乱,却不像第一次那般大口喘气了。

    见她皱着眉认真思考的模样。

    江浔也忽地低头在她嘴上咬了一下,喉结滚动:“学会了吗?”

    温安乐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对江浔也的认知可能存在什么误差,说起刚认识他的时候,明明是高不可攀的学神来着。

    坐在副驾上,温安乐整个人还沉浸在无比奇幻的今晚。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林尔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焦急地问:“安乐姐,你去哪了?”

    “我刚刚走远了点。”温安乐看了眼车窗外,活动刚散场,人流量太大,车也被堵着好几分钟没前进过了。

    “啊?那你现在在哪?我爸来接我们了。”

    闻言,温安乐瞬间松了口气:“没事,现在活动刚结束,人太多了,我们也不方便汇合,你跟小姨夫回家吧。”

    “那你呢?”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挂了电话,温安乐环顾四周,感受着久违的充满色彩的世界,还是不太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这就好了吗?

    到了小区内,江浔也提出要送她到楼下,温安乐顾忌着前不久刚遇到私生,坚决不让他下车,谁知道那些私生到底哪里来的消息,万一被碰到怎么办。

    俩人在车内僵持了好一会儿。

    微妙的气氛中,江浔也叹气:“还没到零点跟你说新年快乐。”

    听到这话,温安乐微微失语,提出中肯建议:“那我在这里陪你吧。”

    江浔也抬手轻抚了下她柔软的发丝,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发烫的脸颊:“你上去休息。”

    “那你?”温安乐迟疑了。

    不会她上去以后还继续在楼下等吧。

    “等你上去我就走。”

    温安乐眨了眨眼:“别骗我。”

    得到了江浔也的肯定,温安乐才推门下车,离开前又转身:“零点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也不等江浔也的回答,就一路小跑上了楼。

    声控灯一层层的亮起,直到暗下的屋子亮起了灯,江浔也才收回视线。

    温安乐进门第一时间就是跑到窗台确认车有没有离开,没看到车才松了口气。

    洗了个澡,已经是十一点,温安乐裹着热气钻进被窝里,面朝天花板发起呆。

    心绪依旧翻涌。

    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太不真切了,美好的像是臆想出来的。

    唇上似乎还留着余温,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温安乐脸一红,翻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一到十二点,温安乐立马拿起手机,微信电话刚拨出就接通了。

    “江浔也,新年快乐。”

    那边声音低沉悦耳:“新年快乐。”

    -

    第二天,温安乐是被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发现又看不见颜色了,她晃了晃头,一切还是没有变化,不禁蹙眉,难道昨天晚上都是梦吗?

    刚被吵醒,她大脑有些迟钝,铃声不依不饶的想着,温安乐侧身伸手摸到手机。

    嗓音还透着未清醒的含糊:“俞黛?”

    “怎么回事?听你这语气,好像刚睡醒啊?”俞黛不解问,“都十点了。”

    十点了啊……

    温安乐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眼前陈设还是黑白的,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用力掐了一把大腿,顿时痛呼一声,眸中迅速泛起泪花。

    俞黛吓了一跳:“安乐你怎么了?别吓我。”

    温安乐也弄不清楚了,此刻出现的俞黛就是她唯一的倾诉对象。

    斟酌着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下。

    “什么?!”

    俞黛声音骤然拔高,穿透力极强。

    好在温安乐有先见之明,把手机拿开了一臂的距离。

    隔着屏幕她大概都能想象到俞黛现在是什么表情。

    “不是……”俞黛舌头都打结了,磕磕绊绊半天才憋出几个字,“你跟江神……?真的假的?”

    说完俞黛都沉默了。

    以她对温安乐的了解,这肯定不可能是开玩笑……

    所以,就是真的!

    听到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温安乐肩膀都跟着颤了颤,无奈扶额,试图安抚她:“你冷静一下,我慢慢跟你说。”

    “这种事!”俞黛咬牙,又硬生生压低声音,雷厉风行道,“我的宝,我们这才几天不见啊,你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不行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去找你,你一定要跟我从头到尾说一遍,从我们分开之后开始说。”

    “不对,应该从高中的时候开始说!”

    温安乐苦笑,知道她的好奇心按捺不住,只能无奈地应:“你别急,我又不会跑。”

    这么一番闹腾,温安乐也彻底清醒了,轻按眉心,确认依然看不见颜色。

    没有落差感是不可能的,但总算是看到了希望,回北城后还要去趟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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