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干部看重的潜力股,夏油杰在新的队伍中也受到了欢迎,但他无法再像先前那般融入。

    他以为自己会被敌视恐惧,如同人类畏惧异类。但在黑手党中,不会有人惧怕他曾经失手的凶残行为,组织内部有不少异能力者,有的异能力特性残暴,难以控制,也出现过训练时打架上头忘记留手的情况,这种事情在“黑蜥蜴”部队中发生更频繁,只不过,“黑蜥蜴”的强者更多,战斗经验丰富,发觉不对能够及时制止。

    夏油杰事件发生时,没有异能力者在场,失于普通人看不见咒灵也没有应对的手段。

    直到尾崎红叶闻讯赶来才将其镇压。

    出于横滨人思维的惯性,大多数成员仍将夏油杰当作异能力者看待,即便是能看到咒灵的异能力者,不离开横滨在外生活,也对咒术师的世界缺乏概念。夏油杰也没想过解释,在东京的经历告诉他,不要与他人计较,人类无法对看不见的事物感同身受,为了自保,他早早地学习并且习惯了谎言。

    只是在相处中,夏油杰发现能从同伴口中获知更多有关咒术师的信息,森鸥外的不少部下都和咒术师打过交道,不过对咒术师的印象并不好,只记得他们一派颐指气使、鼻孔看人的傲慢模样。但世道本就如此,就如同港口黑手党内部武斗派普遍看不起文职人员,异能力者看不起普通人一样,强者不会将弱者放在心上。

    夏油杰心头更加惨淡,舌尖干涩,脖颈疼痛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他曾经也是力量的拥护者,但依旧不认为恃强就应该欺弱。

    生命的重量,不是能轻飘飘作为数字衡量的。

    他回到训练场不久,有黑蜥蜴的成员跑过来凑热闹,同样将夏油杰视为特异之人,想与他比试,但夏油杰的咒灵都被祓除了,除了咒力充沛之外,与普通人没有区别,黑蜥蜴的十人长武内信与他过了两招,到底是爬上十人长的成员,战斗经验老道,下手也异常凌厉狠辣。

    夏油杰输了,但依旧受到欣赏,武内信发现夏油杰不但耐打抗揍,毫无怨言,而且机敏和力量都胜于常人,还是在拥有无限潜能的年纪,不觉扼腕,生出惜才之心,“这样好的苗子,应该来黑蜥蜴啊。”

    他想招揽夏油杰的念头一闪而逝,很快接受现实,这是干部吩咐培养的人,再给武内信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与森鸥外抢人。

    有好事者“嘘”他,训练间隙,气氛活跃,关系好的成员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经年累月的生死情谊下,无关身份派系之别。夏油杰因而放松下来,这样轻松的氛围能让他自我麻痹,躺在训练场上,享受片刻的安宁,筋疲力尽之后,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深奥头痛的问题了。

    门口慵懒轻佻的男声送来危机感,“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让我也来听听。”

    这声音,仿佛带着魔法,足以令现场陷入死寂。

    武斗派们条件反射露出惊恐的表情,那是被暴打数次后形成的肌肉记忆。

    有人尚且不死心地回头,看清后悲怆大喊,“天呐,甚尔先生回来了!”

    这一声就像是吹响了反动的号角,画面不再静止,原本聚在一起的人顿时作鸟兽散,能跑多远跑多远。把无力起身的夏油杰抛在原地。展现出塑料情谊。

    少年细长的眼懵住,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别跑啊。不是训练吗?”见他们一脸“大祸临头”的样子,伏黑甚尔俊美肆意的脸上笑容更加狰狞,他随手揪住一位逃窜的“黑蜥蜴”成员的后衣领,手臂肌肉结实,带着暴力的美感,人高马大的西装壮汉在他手里跟拎小鸡仔似的轻松,毫无逃脱的余地。

    他脚尖挑起地上一根棍子,捞住,掷矛一般飞入门边的墙上,棍子前端的纤维匀散炸开,嵌进足足半米,蛛网般的裂纹在硬度足以比拟钢铁的墙壁上辐射开。溜到门边的人都僵住了,不敢动作,预感前景凄凉。

    伏黑甚尔将手中的人扔下训练场,跟着翻身进去,也不拿武器,光是站在那里就充满压迫感,嘴角一道凌厉的伤疤更添邪性,横向咧开,食指指了指他们,好整以暇,“正好,有段时间没练了。选吧,是全部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躺在地上的人疯狂对自己的上司使眼色“求救”。

    武内信闭了闭眼,早死早超生,做出决定,觉悟道,“一起吧。”

    “哦,好。”伏黑甚尔宽容大度,“都拿武器上吧。”

    众人闻言,纷纷拿起趁手的兵器,怀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冲上去。

    然后,是单方面的围殴。

    伏黑甚尔以压倒性的力量一人包围了所有壮汉,肉眼看不清他出拳的速度,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整场战斗如台风过境一般摧枯拉朽,血沫横飞,拳拳到肉,哭号遍野,满地疮痍。

    将夏油杰痛扁一顿的武内信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旁观夏油杰瞳孔地震,被他强悍到超出常理力量所镇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伏黑甚尔活动了下筋骨,手搭在肩膀上,贲张的肌肉散发出热气,毫无设计感的紧身T恤包裹住并不夸张但充满暴力美感的躯体,亮眼到足够上国际T台走秀,动作却非常不雅地掏了掏耳朵,对着一地躺尸说出战后嘲讽的垃圾话,“不行啊,半个月不见,你们身手是不是退步了。”

    武内信手指抽动,一派死也被气活、不肯瞑目的架势。

    内心愤郁几乎溢出天际:违背常理、有问题的究竟是谁啊!

    甚尔幸灾乐祸,无赖地挖苦完同僚,回头,看到早已浑身是伤的夏油杰,残留唇际的笑意褪去,幽绿的瞳色晦暗起来,像是丛林深处的厚密林荫,蛰伏着危险的野兽和剧毒的虫蚁,寂静的表象下有暗潮汹涌的侵略感。

    夏油杰被盯住,毛骨悚然,本能地想要求生,摆出战斗姿态,带伤的身体动作却无比迟缓,只能看他走近。

    甚尔眼只是一瞥,就将他身体状况了然于心,似是好心,“别挣扎了,你右腿跟三根肋骨断了,喘气都费劲,根本爬不起来。”

    他在夏油杰身侧蹲下,宽阔的背脊像一排连绵不绝的山,伸手按下少年昂起的后颈,轻轻松松打败他的努力,逼迫他不得不低头示弱,夏油杰哪肯轻易服输,拼着一股劲咬牙抗争,甚尔看他眼中点燃星火般的不屈眼神,乐了,左手又一按他断骨的位置,听少年疼得嘶气,充满玩味,“你说是吧,咒灵操使?”

    港口黑手党根本不会有人这么称呼他,夏油杰愣住了。

    他一走神,原本硬撑着的一股邪劲泄气,伏黑甚尔看准机会右手使力,直接将他在空中翻了个身狠狠掼到地上,夏油杰侧脸“乓”一声砸在地板上,扬起一片尘土,他喉间刚压下去的血腥味憋不住,吐了口血,颧骨痛得发闷。

    “啧,跟你说了别动。”甚尔躲开溅射的血迹,看不惯夏油杰不屈不挠的劲头,怎么着都不顺眼,又不想他这么快变残废给自己带来麻烦,见他再次挣扎,不由出言警告,“如果不想脖子在这里断掉的话。”

    “现在的你可没有咒灵可以驱使,”他冷嘲热讽,“没办法使用你父母给你的恩惠哦,臭小子。”

    他以为夏油杰会更加生气,干脆怨毒地盯着他,或者露出小兽呲牙一般倔强凶狠但是又穷途末路的表情,正待欣赏,但少年眼中愈烧愈旺的愤怒却突兀地熄灭了,音量提高,转变了一副态度,“你知道我的术式吗?”

    “哈?”伏黑甚尔幽戾的眼挑起来,莫名其妙,“这是秘密吗?”

    “他们都将我认成异能力者,不理解咒灵是什么。”夏油杰隐隐激动,普通人如何会对自己不曾见过、毫无把握的世界产生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那么大,超乎人的想象。他好不容易见到有共同语言的人,没高兴过半秒,后知后觉警惕起来,“你是谁?”

    “我?”伏黑甚尔将他上半身拎起来,看打量对方满是紫红血丝的脸,觉得这风景还算不错,没有辜负森鸥外对他的承诺。

    咒术界千年一遇的天才,哈,这副样子,真是绝景。

    他漆黑浑浊的恶意不加掩饰地倾泻出来,要将夏油杰吞没,“我就是你的体术老师啊臭小子。”男人加重语气,獠牙森森,“期待以后的日子吧,我、可、爱、的学生。”

    体术老师?

    “是森医生派您来教导我的吗?”

    “不然还能有谁?”甚尔又懒洋洋起来,像是打盹的黑豹,手劲却没有半分松缓的征兆,比钢铁还要牢固。战斗直觉强到离谱。

    最后一丝顾虑放下,夏油杰选择信任他,想到他刚才大杀四方的样子,慕强的心再一次熊熊燃烧起来,,不再执拗,十分上道地好学生般道,“好的,甚尔老师,我是夏油杰,是一名咒术师,术式是‘咒灵操使’,我想要在进入高专前变强,请多多指教。”

    “……哦。”伏黑甚尔不辨喜怒地放开了他,对他主动低头的恭敬态度生不起气,夏油杰难受地松松衣领,听到上方传来成年人的声音,“我听森医生说,你想要打败六眼?”

    夏油杰想起这个目标,承认,“是。”

    伏黑甚尔稍微起了些兴致,如森鸥外所说,教出一个能打败六眼的徒弟,似乎也很不错?

    他目向下移,神色幽深,手指弹向夏油杰额头,将卖力起身的少年轻轻松松再次顶回地上,看对方心里憋屈,却因为日本的师生文化不能表露出不敬,难得畅快,轻佻笑起来,“那就加油吧,咒灵操使。去将六眼——”将咒术界的所有人,“踩在脚下。”

    以这句话为开端,夏油杰挨打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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