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年三十。
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贴春联，四处喜气洋洋。
宁静的小城里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普通人都在一年的忙碌后暂时歇下来，守着家人，满心憧憬过个好年。
还是有灶房方便，可以同时架上好几口锅。
红枣银耳粥滚上，再从檐下挂着的布袋里拿出三个大肉包子放进一旁的蒸笼，南瓜饼稍稍过一下油，晨食便做好了。
狐狸精趴在台阶上等待投喂，小叶子在堂屋的炕上梳头。
风过林梢，雪簌簌而落，日子宁静悠闲，他忍不住哼了一两句小曲。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小叶子一起过年。
小叶子今日盛装打扮，穿了年前订做的一席红绸长裙，特意勒了腰身，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外头罩着一件绣金纹的绯色夹袄。
她在首饰盒里挑了好一会，里头都是李莲花这一年陆陆续续给她做的，从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莲蓬、秋天的松果，到海边捡来的贝壳、珊瑚珠。
她思来想去，戴上了他送的第一套兔子绒毛的首饰，又上了黛青色的眉妆，描着石榴红唇，双颊敷了粉色胭脂。
李莲花推门而入，她迫不及待转过身来问他：“好不好看？”
她这么猛转头，发髻上流苏摆动，朱钗叮铃作响。
自然是好看的。
他的小叶子千般模样都好看。
“好看，倒真像他们口中的小仙女了。”
“那小仙女可是脚不沾地的。”
小叶子伸手便要他抱，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然后她开心地落进李莲花怀中，被他一路抱到凳子上坐好，“那小仙女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呀？”
“嫁了凡人，自然是吃的呀！”
吃过早饭，李莲花去贴对联，小叶子在旁边踮脚看他，指挥道：“高了高了，再低一点，诶，好像差不多。”
最后一个福字贴上，李莲花满意地拍拍手，又被小叶子叫去往莲花楼的房檐四角上挂大红灯笼。
他心里觉得大红灯笼很俗气，甚至晚上点起来有点鬼气森森的，但小叶子非说这样才热闹，才有过年的味道。
小远城过年还有个独特的习俗，用艾草熏房间，效果类似江南放鞭炮产生的硫磺烟，是用来驱虫辟邪的。
入乡随俗，这件事就交给了小叶子。
她两手拿着点燃的艾条，像放烟花那样左熏熏右杵杵，快乐地转着圈。熏完房间之后又跑到莲花楼里，和着狐狸精的叫唤把各个角落都染上了艾草的香味。
到了三十下午，街上大部分铺子都关了，可家家户户都冒出了炊烟，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女人在灶台前忙活，炸油饼、包饺子，小孩挤在街上放炮仗，男人们聚在一起喝两杯小酒再搓上两桌麻将，侃天侃地。
整个下午李莲花都在灶房里忙活，做了一大桌年夜饭。在他想好的食谱之外，又用昨日街坊邻里的回礼做了几个冷盘。
年夜饭做得慢，吃得也慢，两人一狗围在桌边，满桌热气腾腾，分外温馨。
李莲花收拾碗筷，小叶子便去洗漱，之后换了寝衣歪在榻上，一手拿着小册子，一手从小碗里摸松子吃。
王媒婆给的那块红绸，最终被李莲花制成了灯罩——恰好够做四个，立在床榻四角，给满室烛火平添几分旖旎暧昧。
李莲花擦着头发进来时，便看她忽然用书遮住脸，笑得东倒西歪。
“笑什么呀？”
他一唤，她便缠着被子滚入自己的怀里，小脸顺势依到他肩头。
“不告诉你！明日有惊喜！”小叶子把话本藏到枕头底下，“你不许趁我睡着偷看。”
李莲花知道那是她的日记，既然她说不让，那他也不会去偷翻。
于是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她的小鼻尖上，“今晚不睡，我们要一起守岁呀。”
“那我们做什么？”
“不如你给我讲故事？”
李相夷与小叶子在一起时，有过一段比他那时还要鲜活有趣的时光，他如今已经不在意这些，甚至愿意主动听一听，在一些有趣的地方点评两句，嘴角上扬。
不论他们曾经如何，至少眼下小叶子全身心地属于他。
子时还差一刻，小叶子便翻身起来换衣，嚷嚷着要放爆竹。
等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从山脚下响起，她用竹竿挑了两挂炮仗，跑到莲花楼的二楼，“小花！你一会从下面点着！”
她说着将长杆伸出去，举得远远地，这是她想出来又能近距离看炸爆竹又不会吓到自己的办法。
狐狸精还从未见过炸爆竹，不知死活地绕着垂下的鞭炮嗅来嗅去，一脸好奇。
李莲花拿火折子点燃引线，火花迸溅，红纸噼里啪啦地炸开——小狗吓了一大跳，往后一蹦弹得老，高声狂叫起来。
李莲花立即将狐狸精一捞，施展轻功径直落在了二楼露台。
“小花小花，你来拿着，我还是怕！”小叶子夸张地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使劲往外伸长，“它等下会不会崩到我呀？”
“你害怕可以扔出去的呀？”李莲花一面笑着打趣她，一面接过竹竿，将惊魂甫定的小狗放回地下。
“这样好看呀！节节高升，多喜庆！”
漆黑的夜中火光乍亮，震耳的鞭炮，合着狐狸精的叫声，莲花楼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他又想起云隐山的新年，只有师父、师娘、师兄和他，也是这般简简单单，吃过饭放个爆竹，然后一边陪师傅下棋一边守岁，没有四顾门那些应酬、擂台、灯会、表演……
兜兜转转，他又过上从前的日子，只如今换做了自己的小家。
看着火光中兴奋拍手的小叶子，他忽然觉得酒意上头，想为她舞一段剑。
小叶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李莲花将竹竿插在衣柜的镂花处，一跃从围栏飞了出去。
吻颈剑出，映着如水月光，如银河陷落般从九天直坠。
她好久没有见李莲花摸剑了，欣喜之余也兴起，抽出腰间的弱水，轻点栏杆迎着他飞了出去。
因着过年，李莲花今天穿的是正红色中衣和白色亚麻外衫，配一条鎏金赤色长飘带，小叶子则穿了一袭朱砂色红绸长裙，配相思红豆的腰坠。
两人一起在空中翻舞交错，时而隐于夜色，时而被爆竹火光照亮彼此的面庞，美艳不可方物。
李莲花的剑仙气盎然，小叶子的剑柔婉灵动，两人轻功都是绝佳，剑势带出的残影融为一体。
若有外人经过，定会以为看到了神仙眷侣下凡私会。
然而只有狐狸精安静地趴在露台上，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两个主人。
“好久没有见你这么开心。”
最后一式里他牵了小叶子的手往回带，她便收了剑，顺势倒在他怀里，被搂着腰缓缓降落在露台上。
“怎么会呢。”他说着动人的情话，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跟小叶子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跟现在一样开心啊。”
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贴春联，四处喜气洋洋。
宁静的小城里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普通人都在一年的忙碌后暂时歇下来，守着家人，满心憧憬过个好年。
还是有灶房方便，可以同时架上好几口锅。
红枣银耳粥滚上，再从檐下挂着的布袋里拿出三个大肉包子放进一旁的蒸笼，南瓜饼稍稍过一下油，晨食便做好了。
狐狸精趴在台阶上等待投喂，小叶子在堂屋的炕上梳头。
风过林梢，雪簌簌而落，日子宁静悠闲，他忍不住哼了一两句小曲。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小叶子一起过年。
小叶子今日盛装打扮，穿了年前订做的一席红绸长裙，特意勒了腰身，勾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外头罩着一件绣金纹的绯色夹袄。
她在首饰盒里挑了好一会，里头都是李莲花这一年陆陆续续给她做的，从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莲蓬、秋天的松果，到海边捡来的贝壳、珊瑚珠。
她思来想去，戴上了他送的第一套兔子绒毛的首饰，又上了黛青色的眉妆，描着石榴红唇，双颊敷了粉色胭脂。
李莲花推门而入，她迫不及待转过身来问他：“好不好看？”
她这么猛转头，发髻上流苏摆动，朱钗叮铃作响。
自然是好看的。
他的小叶子千般模样都好看。
“好看，倒真像他们口中的小仙女了。”
“那小仙女可是脚不沾地的。”
小叶子伸手便要他抱，嘴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然后她开心地落进李莲花怀中，被他一路抱到凳子上坐好，“那小仙女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呀？”
“嫁了凡人，自然是吃的呀！”
吃过早饭，李莲花去贴对联，小叶子在旁边踮脚看他，指挥道：“高了高了，再低一点，诶，好像差不多。”
最后一个福字贴上，李莲花满意地拍拍手，又被小叶子叫去往莲花楼的房檐四角上挂大红灯笼。
他心里觉得大红灯笼很俗气，甚至晚上点起来有点鬼气森森的，但小叶子非说这样才热闹，才有过年的味道。
小远城过年还有个独特的习俗，用艾草熏房间，效果类似江南放鞭炮产生的硫磺烟，是用来驱虫辟邪的。
入乡随俗，这件事就交给了小叶子。
她两手拿着点燃的艾条，像放烟花那样左熏熏右杵杵，快乐地转着圈。熏完房间之后又跑到莲花楼里，和着狐狸精的叫唤把各个角落都染上了艾草的香味。
到了三十下午，街上大部分铺子都关了，可家家户户都冒出了炊烟，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女人在灶台前忙活，炸油饼、包饺子，小孩挤在街上放炮仗，男人们聚在一起喝两杯小酒再搓上两桌麻将，侃天侃地。
整个下午李莲花都在灶房里忙活，做了一大桌年夜饭。在他想好的食谱之外，又用昨日街坊邻里的回礼做了几个冷盘。
年夜饭做得慢，吃得也慢，两人一狗围在桌边，满桌热气腾腾，分外温馨。
李莲花收拾碗筷，小叶子便去洗漱，之后换了寝衣歪在榻上，一手拿着小册子，一手从小碗里摸松子吃。
王媒婆给的那块红绸，最终被李莲花制成了灯罩——恰好够做四个，立在床榻四角，给满室烛火平添几分旖旎暧昧。
李莲花擦着头发进来时，便看她忽然用书遮住脸，笑得东倒西歪。
“笑什么呀？”
他一唤，她便缠着被子滚入自己的怀里，小脸顺势依到他肩头。
“不告诉你！明日有惊喜！”小叶子把话本藏到枕头底下，“你不许趁我睡着偷看。”
李莲花知道那是她的日记，既然她说不让，那他也不会去偷翻。
于是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她的小鼻尖上，“今晚不睡，我们要一起守岁呀。”
“那我们做什么？”
“不如你给我讲故事？”
李相夷与小叶子在一起时，有过一段比他那时还要鲜活有趣的时光，他如今已经不在意这些，甚至愿意主动听一听，在一些有趣的地方点评两句，嘴角上扬。
不论他们曾经如何，至少眼下小叶子全身心地属于他。
子时还差一刻，小叶子便翻身起来换衣，嚷嚷着要放爆竹。
等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从山脚下响起，她用竹竿挑了两挂炮仗，跑到莲花楼的二楼，“小花！你一会从下面点着！”
她说着将长杆伸出去，举得远远地，这是她想出来又能近距离看炸爆竹又不会吓到自己的办法。
狐狸精还从未见过炸爆竹，不知死活地绕着垂下的鞭炮嗅来嗅去，一脸好奇。
李莲花拿火折子点燃引线，火花迸溅，红纸噼里啪啦地炸开——小狗吓了一大跳，往后一蹦弹得老，高声狂叫起来。
李莲花立即将狐狸精一捞，施展轻功径直落在了二楼露台。
“小花小花，你来拿着，我还是怕！”小叶子夸张地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使劲往外伸长，“它等下会不会崩到我呀？”
“你害怕可以扔出去的呀？”李莲花一面笑着打趣她，一面接过竹竿，将惊魂甫定的小狗放回地下。
“这样好看呀！节节高升，多喜庆！”
漆黑的夜中火光乍亮，震耳的鞭炮，合着狐狸精的叫声，莲花楼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他又想起云隐山的新年，只有师父、师娘、师兄和他，也是这般简简单单，吃过饭放个爆竹，然后一边陪师傅下棋一边守岁，没有四顾门那些应酬、擂台、灯会、表演……
兜兜转转，他又过上从前的日子，只如今换做了自己的小家。
看着火光中兴奋拍手的小叶子，他忽然觉得酒意上头，想为她舞一段剑。
小叶子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李莲花将竹竿插在衣柜的镂花处，一跃从围栏飞了出去。
吻颈剑出，映着如水月光，如银河陷落般从九天直坠。
她好久没有见李莲花摸剑了，欣喜之余也兴起，抽出腰间的弱水，轻点栏杆迎着他飞了出去。
因着过年，李莲花今天穿的是正红色中衣和白色亚麻外衫，配一条鎏金赤色长飘带，小叶子则穿了一袭朱砂色红绸长裙，配相思红豆的腰坠。
两人一起在空中翻舞交错，时而隐于夜色，时而被爆竹火光照亮彼此的面庞，美艳不可方物。
李莲花的剑仙气盎然，小叶子的剑柔婉灵动，两人轻功都是绝佳，剑势带出的残影融为一体。
若有外人经过，定会以为看到了神仙眷侣下凡私会。
然而只有狐狸精安静地趴在露台上，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两个主人。
“好久没有见你这么开心。”
最后一式里他牵了小叶子的手往回带，她便收了剑，顺势倒在他怀里，被搂着腰缓缓降落在露台上。
“怎么会呢。”他说着动人的情话，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跟小叶子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跟现在一样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