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跟着进了何炎的房间,等再次出现在视野里,是在早上的九点五十。

    何炎的房间里没有装摄像头,所以里面在一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旁人根本不得而知。

    而陌生女人在临走的时候,竟嚣张的来到了摄像头下面,然后抬起口罩露出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嘴。

    她对着摄像头笑了近两分钟……

    等女人离开,很快何家的保姆就来了。

    “怎么样?”蔡猛见李绍琛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催了起来:

    “凶手是谁?”

    李绍琛再次拉动进度条,不断回看女人进出房间时的姿态,以及她漏在外面的眼睛。

    又是漫长的沉默。

    此时正值放学,路上来来往往的尽是学生和追着他们屁股跑的家长。

    就在车子右斜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老爷子正吃力地推着自行车,后座是个八九岁的女孩,正低头卖力地啃着冰糖葫芦。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商贩吆喝声格外响亮。

    ——桂花糕,香甜软糯的桂花糕。

    ——铁板豆腐,爽滑鲜辣的铁板豆腐。

    不过更加刺耳的,还是蔡猛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咬着牙骂道:“你他妈找没找到录像啊?”

    李绍琛低着脑袋,看录像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咬起了手指。

    他现在很想见张媛,很想掐住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

    “咬死何炎的,”李绍琛把手机放下,仰面倒在椅背上。他捏了捏睛明穴,叹道:

    “很有可能就是张媛。”

    蔡猛再次调高挡位,油门也随即踩到了底。他不断超车,咒骂声也越来越大。

    直到前面再看不见什么车,他才冷静了些许,问说:

    “张媛出现在视频里了?”

    李绍琛点头:“虽然戴着口罩,可是眉眼很像。”

    “他妈的!”蔡猛握紧拳头重重的砸在方向盘上,骂道:

    “这狗娘养的东西,还真把我们当狗耍了!”

    李绍琛尝试拨打了几次电话,但都没有人接听。他脸色很难看,声音听起来软弱无力:

    “老胡和阿夕的处境,应该也不好。”

    “他俩身边跟着四个特警。”蔡猛安慰道:“能有啥事。”

    说着,他拿起电话去联系那四个特警,可同样无人接听。

    蔡猛把手机扔在挡风玻璃前,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了根烟。

    “上课呢应该。”他点着火吸了一口,“再等等。”

    话音刚落,刚扔出去的手机便响了。

    俩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拿。

    是视频通话,胡庇煌打来的。

    李绍琛按下接听键,然而出现在画面里的却是张媛,以及坐在沙发上的老太。

    这一幕让蔡猛瞬间失智,愤怒的情绪让他失去了对手脚的控制,车子开始在马路上疯狂并线。

    身后的喇叭声则犹如倒数新年的烟花,响彻云霄。

    为了让蔡猛冷静,李绍琛给了他一巴掌。

    力度很大,但好在让蔡猛得以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他握着方向盘,全身都在颤抖:

    “张媛,你到底要干嘛?”

    张媛自顾低头削着苹果,她不时抬眼看看镜头,可对于两人的愤怒她跟本无动于衷。

    倒是沙发上的老太听出了蔡猛的声音,她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屏幕,可最后也只能向张媛求助:

    “姑娘,我儿是不是来电话了?”

    张媛假笑着接话道:“是,是他来电话了。”

    老太往靠近张媛的方向挪了挪,脸几乎要贴住手机屏幕,这才勉强认出蔡猛。

    她伸直手试图去摸手机里的脸,带着哭腔说道:

    “儿啊……娘可想你。”

    蔡猛赶忙仰起头,侥幸眼泪没有落下。

    因为断过太多案,结过太多仇人,他通常三四年才能有机会去和自己的母亲见一面。

    电话也只敢半年打一次,还得借用同事的手机……

    他一定是个好警察,但着实是个不孝的儿子。

    蔡猛长呼一声,排空胸中的闷气,而后笑着脸喊了声娘:

    “娘,儿也想您,儿这就来养老院看您。”

    说时,老蔡又把车子给启动了。

    那头的张媛削下几块苹果,用叉子叉着送到老太嘴边:

    “阿姨,您吃苹果。”

    老太嘿嘿笑了两声,探头去吃。

    等苹果吃去大半,张媛拿纸擦了擦老太的嘴,而后一边解释一边起身:

    “阿姨,我出去一趟。”

    老太连连点头应好。

    那边张媛把门关上,附身靠在了栏杆上。

    她一会儿整理头发,一会儿捏捏脸蛋,偶尔瞥几眼摄像头,可就是不说话。

    每当蔡猛开口,不等对方说出几个字,她就要嘘声打断。

    她把脸凑近摄像头,大拇指用力挤压着脸上的痘痘。

    白色颗粒爆出的那一瞬,她疼得嘶了一声。

    “最近真是上火得厉害,”张媛皱着眉,旁若无人地嘀咕道,“脸都要烂了。”

    “只要你不再伤害无辜的人,”蔡猛把方向盘拧到底,转了个大弯后盯着屏幕。他接话道:

    “我可以保你安全离开龙巢。”

    张媛饶有兴致的问道:“哦,真的吗?”

    蔡猛点头:“只要你离开养老院,然后放了胡庇煌和陈夕,我一定说到做到。”

    张媛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慢慢的眼角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她缓了许久才说:

    “蔡局长,也许你还没有搞清楚局势,现在有筹码的人是我,所以提条件的人也得是我,你敢指挥我做事,疯了?”

    “你现在迷途知返,还有回旋的余地,”蔡猛摁住喇叭不放,直到成功超越一辆车,他才继续往下说:

    “这里毕竟是龙巢,是法律之地。”

    张媛哼哼笑了两声,眼神随即变得凌厉了起来:

    “那是你的龙巢,是你的法律,这些对我来说都是狗屁,而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再往前开一百米,我就送你娘去找你爹。”

    话音刚落,蔡猛直接把刹车踩到底,强行让车子停了下来。

    隐约能闻到轮胎和地面摩擦时产生的烧焦味。

    他怒拍方向盘,可纵使胸中有燎原怒火,也还是强忍着压了下去。他无奈地问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媛低头玩起了指甲,她不紧不慢地重复道:“想怎样?”

    说着,她哼笑了两声,视线落到了一直沉默的李绍琛身上: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爹娘位置的?”

    李绍琛真没听懂:“什么意思?”

    张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对方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她还是稳住了性子,心平气和地又问了一遍:

    “你是怎么找到我爹娘位置的,然后逼他们自杀的?”

    李绍琛听见这话连忙解释:

    “我不知道你爹娘在哪里,离开你家我直接就去了警局,老蔡可以作证,出租车司机也能作证。”

    张媛又习惯性的哼笑了一声。

    她拿出另外一部手机,紧接着点开视频。她一边拖动进度条一边说:

    “冒昧的问一下蔡警长,如果是我的眼睛有问题,那您觉得,视屏里正在和我父母聊天,然后在离开时丢给桌上一包毒药的男人,是谁呢?”

    蔡猛十分惶恐地望着身旁的李绍琛。

    他沉默了。

    如果样貌、身高、神态、声音,或者一切外在的东西都能作假,那讲话习惯呢?给人的感觉呢?

    这两个是需要系统学习相当一段时间的。

    可在卷入张佰的案子之前,李绍琛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小混混,不会有人去学习他,然后等到今天去栽赃他……

    李绍琛同样被这个视频给吓到了。

    可他很快就想清楚了原委,不出意外应该是旁白搞的鬼。

    他想逼着自己去跟张媛结下梁子,然后去找真相,最后死在张媛手里。

    他想让自己完成任务回到现实。

    所以眼下真的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迎难而上了吗?

    李绍琛在张媛的注视下点了点头,他说:

    “你爹娘不是我杀的,但我确实间接参与了这件事。”

    他不敢激怒张媛,因为对方手里还拽着好几条人命。他试图解释,以便争取更多的时间:

    “视频里的人是我亲哥,虽然是他做了错事,但我会跟着一起承担责任的。”

    张媛已经不想再听他胡扯了。

    她挂断了电话,然后给李绍琛发去了一个定位,说:

    “胡庇煌和陈夕就在这栋大楼里的某一个房间,十分钟后我会在那里等你。”

    蔡猛没顾得上去看定位,忙打了几个字过去:“你不要伤害我娘。”

    然而消息并没有成功发送,他已经被拉黑了。

    蔡猛恨恨地骂了一句,正想砸掉手机,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李绍琛抓住了。

    他挣脱开李绍琛,骂道:“你把所有的计划都毁了!”

    李绍琛弱弱地说:“咱们先赶过去吧。”

    蔡猛想起处于危险之中的母亲,所有的负面情绪在顷刻间爆发。

    他用力一脚踹中了李绍琛的肚子。

    正想继续挥拳,可看到捂住肚子、佝偻着腰的李绍琛,他的愤怒又都云散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打开了地图软件。

    手机显示从此地过去,到目的地最快需要七分钟。

    那么从养老院出发的张媛肯定会更慢。

    想到这,蔡猛没敢多做停留,一脚油门便轰了出去。

    好在全程绿灯,而且也没塞车,俩人这才侥幸在八分钟内赶到了废弃化工厂。

    蔡猛赶忙跳下了车。

    “你去找另一边。”不等商量,他就已经跑向了最远的那栋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没有结果,原地集合。”

    李绍琛应了声好,然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张望了起来。

    南门边有一台不算太破旧的起吊机,驾驶门的把手被摸得锃亮,看样子近期有人使用过。

    距离起吊机大概三米远的位置,一辆废弃的罐车烂在了杂草里。

    视线再放远些,周边八栋高耸的大楼旋即映入眼帘,每一栋至少都有二十层高。

    在没有电梯的前提下,别说两分钟,就是半个小时也找不完。

    李绍琛自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陈夕和胡庇煌肯定被关在高层,而那台起吊机就是上下的交通工具。

    可他没有起吊机的钥匙,所以眼下只能先藏起来,等张媛出现再做打算。

    至于藏身之地……

    那个烂在杂草里的罐车会是最好的选择。

    在罐车里蹲了大概六分钟,张媛终于开着一辆蓝色轿跑出现了。

    后面还跟着三辆越野,从里面下来了十三个人。

    张媛身披黑色大衣,下身一件浅蓝色的牛仔,踩着约五厘米长的细跟高跟鞋。

    落地后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径直朝着起吊机走去。

    李绍琛透过锈迹斑斑的后翼注视着一切,可就在他拿起手机准备给蔡猛报信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喂了一声。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枪。

    可身后那人眼睛很尖,他十分慵懒地警告道:

    “小子,老实点,抱着头给老子出来。”

    话音之外,能听见□□上膛的声音。

    这种情况李绍琛只能乖乖照做。

    他抱着脑袋从罐车里跳了下来,还没站稳,便从视野盲区里飞来一个拳头。

    不过被他躲掉了。

    紧接着三五个人一齐涌上,李绍琛只好抄起地上的木棍,这才和几人打得有来有回。

    动静越闹越大,很快便引起了张媛的注意。

    她远远的喊了一声,那些个想要制服李绍琛的人这才停下。

    只是他们不再选择肉搏,而是纷纷拿起□□对着李绍琛的脑袋,然后绑住了他的双手。

    他被推搡着来到了张媛面前。

    “等很久了吧?”张媛上下打量着李绍琛。

    她脱掉黑手套,转身从一个背心男手里抢过棒球棍。她把棍子架在李绍琛的肩膀上,问说:

    “躲后面干嘛?”

    李绍琛的肩膀被牢牢锁住了,他没法挺直身子,只能抬头去找张媛的脸。

    他此刻仍旧冷静:“等着你一块上去。”

    张媛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旋即抄起棒球棍重重的砸在李绍琛的肚子上。

    紧接着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一直打到李绍琛口吐鲜血,继而跪倒在地,她才余兴未尽的停下。

    “今天,”张媛抓着李绍琛的头发,让他强行看着自己。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会把你认识的人全部弄死!”

    说完,她拍了拍手站上起吊机。

    李绍琛也被一起弄了进去。

    随着高度的不断攀升,嘈杂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哎呀兄弟,你这牌打的不对!”

    “不是,剩他妈三张牌,你先出大的啊。”

    “你俩一伙儿,你出个三,完事轮到地主出牌,那你不明摆着送人走吗……”

    一阵吞云吐雾之后,且待扑克拍桌,椅子来回推拉、吐痰咳嗽等动静全部消失,紧接着沉默片刻,忽地一人掀桌而其,怒骂道:

    “你再他妈嘴碎,老子现在就给你扔下去。”

    说完,双手被绑住的男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他僵僵向后踉跄了好多步,幸亏身后有人撑住他的腰,才让他没从敞开的阳台掉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李绍琛看见,于是他顾不上疼痛,也不等起吊机完全停下,挣扎着就要冲出去。

    因为差点摔死的正是胡庇煌。

    然而张媛并不想让哥俩近距离接触,她用枪抵着李绍琛的脑袋:“安分一点。”

    这句话瞬间就喝止住了其他人,但不包括已经冲了出去的胡庇煌。

    他一头撞倒了之前踹自己的长发男。

    就在他以为自己在气势上占据上风,打算只用两只脚教训对方的时候,身旁的小喽啰得到了张媛的眼神示意,然后其中一个人的棒球棍直接就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只一下,就让他疼得在地上打起了滚,似乎连再翻过身来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平趴在地上。

    李绍琛的表情很是心疼,可他并没有喊叫。

    较之几分钟前,他此刻倒是变得异常稳重了起来。

    张媛在俩人的搀扶下来到楼里,其它人也陆续离开了起吊机。

    慢慢的,空中就只剩下李绍琛了。

    另一边陈夕被人从隔壁房间里押了出来,随行的是三名中年男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矮个子,有点地中海,嘴里还咬着牙签。

    他低头提了提裤子,随即春光满面的跑到了张媛面前。他一张口就露出了残次不齐的牙:

    “媛姐,您来啦?”

    张媛瞥了眼身前满脸□□的男人,又把视线放远去看蜷缩在墙角不愿看任何人的陈夕。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陈夕很自然的就让张媛联想到了那些事。

    她拍了拍矮个子的肩膀,随即眉眼带笑的看向李绍琛:

    “看来你的小女友吃了不少苦噢!”

    话音刚落,李绍琛便挣脱开了手上的绳索,旋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他用手中的小刀锁住张媛的脖子,挟持着她逼退了一众虾兵蟹将:

    “放下武器,往后退,退!”

    叫喊声很快便引起了陈夕和胡庇煌的注意。

    当看见李绍琛犹如战神一般,单枪匹马的锁住了张媛的喉咙时,胡庇煌的眼睛瞬间就精神了。

    陈夕则缓缓蹲下,抱头痛哭了起来。

    另一边,众人为了顾全张媛的性命,只能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后聚在一堆退到角落。

    只是张媛的脸上见不到丝毫恐惧,她断定李绍琛没有下死手的勇气。

    当然最让她有底气的,是自己。

    她缓步前进着,口中嘟囔着数起了数。

    艰难站起来的胡庇煌隐约嗅到危险,于是赶忙四下打量起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发现对面大楼的狙击手时,扣动扳机的声音已经响了。

    于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胡庇煌选择了猛扑:

    “趴下!”

    他和李绍琛刚倒地,紧接着无数颗子弹便射了过来。

    好在狙击手并没有弄出人命来,他的每一发子弹似乎都只是在警告。

    张媛拍了拍手,若无其事地走向事先供小弟们打牌的桌子。

    她把纸牌全都扔到了地上,紧接着扭头看向身后,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两壶茶过来了。

    她自顾品了起来。

    地上的胡庇煌和李绍琛则又挨了一顿毒打。

    在长达十几分钟的拳打脚踢里,他俩硬是一声不吭,反倒是陈夕哭得撕心裂肺。

    张媛听得心烦,同时也不想俩人那么快被打死,于是便叫停了一众小弟。

    她刚打算去讲游戏规则,结果身后的门突然被踹开。

    蔡蒙手持木棍出现了。

    对于亡命之徒来说,他们也许是凶狠的吸血鬼,可蔡猛是银十字架。

    不用挂到脖子上,仅是看见便足以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所以即便此刻蔡蒙的手上只有一根木棍,而他们身上有刀枪,但在他逼近的前提下,仍旧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蔡局长好大的气场啊。”张媛透过人缝看见了蔡猛的脸,她嘬了一口茶,叹道,

    “屁都没放一个,就把人的腿脚给吓软了。”

    喽喽们听出了张媛话里的警告,于是在进退两难的的前提下,他们最终决定架起刀去对抗蔡猛。

    战死总好过被□□死。

    然而蔡猛一直走到人家的刀口上才停下,他的嚣张跋扈让众人不禁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

    可他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让开。”

    喽喽们左顾右盼,无计可施便只能一动不动。

    蔡猛不想僵持浪费时间,他扔掉木棍以表诚意:

    “叫我来,又要让一堆人拦着,什么意思?”

    “兄弟们不相信你,”张媛仍旧自顾品茶:

    “你得让他们放心才行啊!”

    蔡猛明白话里的意思,于是脱掉了军装外套和鞋,身上只留一件军绿色的背心和长裤。

    他展开双手,傲慢地说:“来吧,搜身。”

    张媛放下杯盏,接话道:“还不来个人去配合一下蔡警长?”

    话音刚落,底下又是一阵骚动。

    最后还是那个咬着牙签的矮个子男人上去了。

    他把蔡猛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再三检查,最后也只是说蔡猛身上没武器,并不敢说他安全。

    所有人都散开了。

    张媛坐着,与蔡猛正面相对。胡庇煌和李绍琛被扔到了墙角,全身瘫软地倚墙而坐。

    陈夕则在另一个墙角被人用枪抵着脑袋。

    她不再抱头痛哭,而是不停回应着李绍琛的呼喊。

    “我在呢。”

    “阿夕。”

    “诶。”

    “阿夕。”

    “我没事。”

    “阿夕……”

    陈夕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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