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近我才发现主持身边的那人面如芙蓉，即便身着朴素的棉衣依然挡不住她的美艳动人。
我禁不住揣测两人的关系，这不会是他的母妃吧？
“卿儿，这是静妃。”
沈奕倾身附在我耳边说话，呼吸若有若无地扫过敏感地带。
我立马就感受到耳根渐渐发热。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我不满地瞥一眼沈奕。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后，我转头给静妃娘娘行礼，“母妃安好。”
她面上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亲切地拉着我的手朝里走。
他们二人毫不避讳我交谈甚欢，我一个外人处在中间缄默不语。
片刻，静妃娘娘让沈奕出去待着，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疑惑不已。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要和皇后娘娘一样要灌我药吧？上次的疼痛我还记忆犹新，虽无人同我说但我隐约猜到是皇后的手脚。
一想到这我不禁坐直身体拉起警戒线。
“卿儿，你可欢喜奕儿？”
“嗯，是喜欢的。”我从善如流地应道。
“卿儿，你唤我一声母妃，我便当了真。我想同你说些心里话。”静妃娘娘神色认真地看着我，话气极其温柔。
这下我不理解了，难道叫错人了？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奕儿的母妃生下奕儿不久便过世了，交由皇后抚养，不过那时太子风头正盛，皇后无暇顾及奕儿。第一次见他时他正躲在凉亭里哭，初为人母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些，我便将他带回宫里照看一二，不知不觉，奕儿就已及冠。”
“现在忆起，那段时光竟这般美好。若不是之后那件事……”她摇摇头，落寞的神色让人忍不住跟着悲伤，“罢了。原先在说你怎聊到这了？”
“些年反而愈发沉默，但我知他本性。若有人捧着真心而来他必是欢喜的，定会以予换之。”
静妃的心思再显然不过，她愿我对沈奕好点，可她不知道的是沈奕从不屑于这些，她根本就不了解沈奕。
什么知其本性？全是哄人的假话罢了。
开门路过沈奕时我径直地走在前方，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
闷着头走了许久，一回头才发现身后根本没人。
人呢？
原地转了几圈，我成功把自己给转晕了。
四周全是院墙，过了一个门还有门，半天还没走出去反而积攒了一肚子怨气，我边走边骂，“什么破庙！搁这建迷宫呢！”
话音刚落转个弯就发现不远处的出口。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这是个好庙。
“施主，心上人并非良人，何必如此执着？”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闻声望去，竟瞧见一个熟悉的人。
“两情相悦，为何不是良人？”张迹捏着一个香囊口中喃喃道，“若我再勇敢一些，她便不会嫁于他人为妻。”
是萧念卿送的定情信物。他竟还放着。
住持紧锁眉头，似乎很不赞成他的做法，苦口婆心继续劝说：“施主听老衲一句劝，所念之人既已成亲，施主惦念于心，这非君子所为。”
“君子非我所愿，我念的只有那一人。”张迹收起香囊，抬头看向神像，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愿我所念之人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好一对有情人。
可是……可是萧念卿并没有成为他人的妻子，死前她心里想的仍是你。
嫁给燕王的是谢卿，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大学生。
我这个旁观者都要为他们的爱情落泪了。
袖子刚抬起，没曾想张迹突然转身，下一秒他朝我飞奔而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拥我入怀。
“卿儿。”
我敛下眼底情绪，冷静地试图推开他，奈何分毫未动，我心情复杂地唤他一声：“张大人。”
我能感受到他身影一顿，好几秒后才放开，“是我逾矩了。”
我正要说什么，他忽然眼前一亮，视线定在我的侧颈，刹那间像猛然失控了般按住我的肩膀，语气中压不住的慌张：“怎么受伤了？怎么会受伤呢？可用药了？他是不是对你不好？若是不愿和他在一起，我……我会一直等你。卿儿。”
我迎上他的目光，狠心打断道：“张大人，我很好。希望张大人早日觅得佳人。”
我是谢卿，不是萧念卿。
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人，不必再为我伤怀，而且萧念卿也不愿看到这样吧。
“张大人同本王王妃在说些什么？”沈奕立在不远处，不知站了多久。
沈奕刻意咬重‘本王’二字，闻言张迹脸色煞白，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片刻后他向沈奕作揖，匆匆离开，脚下的步子越走越乱，身形抖得越发厉害。
见此我也有些悲伤。
命运总爱捉弄人，让暗定终身的有情人阴阳两隔，让怀揣真心的人爱意被践踏。
“王妃在看什么？”沈奕挑起我的下巴，淡漠地问道。
他嗓音温暖，可那双狭长的眼睛却是威胁力十足，像是要把人给扒光了。我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发怵，慌忙撇过头转移话题：“天……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我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如日中天的太阳，分明是个好时候。
沈奕盯着那张木头脸定定地望向远方，握住我的手腕低声道：“嗯。”
气氛一直有些凝重，直至行到市井街道才有些许缓和。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拦镇国府的马车？”
“小的该死，是我没有管好小儿，请郡主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吧。”
怒骂声夹杂着小孩子稚嫩的哭声和一遍遍的求饶声。
镇国公？听到熟悉的字眼我睁开眼瞥向身旁的人，谁知竟和他撞了个正着。
他不会要下去吧？
沈奕迎上打量的目光问我：“怎么了？”
我捂住内心的想法摇头不语，我总不能说你想下去找你的良配吗？
这时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我撇过头装作欣赏窗外的风景以此来掩饰我的尴尬。
“去清风阁。”沈奕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
“王爷。”
一个软甜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从外面传来，不禁让人对说话的人浮想联翩。
但沈奕却不为所动，马车也没停。
我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上次宴会的时候他们不是还见面来着？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对人家爱搭不理了？
“燕王殿下！”这次的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听着竟有些刺耳。
沈奕半撩开窗口的纱帘，“何事？”
“马儿受了惊，王爷能否载长宁……”
“本王已成亲，传出去有损声誉，此举不妥。请郡主另想法子。”沈奕打断道。
“王爷所言有理，是长宁思虑不周。”
听这语气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撑着下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戏，只可惜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然定是十分有趣。
怎料沈奕没了交谈的兴致，回头的那一刻我正伸着脖子努力往外张望，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
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看到沈奕微微翘起的唇角。
清风阁。
满桌子的佳肴，鲜香四溢，我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正吃着前方伸来一双筷子，夹了一块分量满满的肉，我视线顺着筷子一路向上，最终定格在沈奕那张臭脸上。
我是在做梦吗？沈奕竟然给我夹菜！这很不正常。
我边吃边思考，回忆最近发生的事个个都很不对劲，而且好像一切都是从昨晚我回府后开始的。
这是为什么？
不待我想出缘由，我们已经出了清风阁，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我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王爷这是要去哪？不回府吗？”
“卿儿想回去了？我以为你是喜欢出来游玩的。”
我慢慢瞪大眼睛，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他是特意陪我出来游玩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卿儿，我知晓你的喜欢，我们还像以前那般好不好？”
“什么？”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拧着眉头说出我的猜测：“王爷这是何意？王爷是想让我忘记那些悲伤的事，装作什么都没法发生，继续陪你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
沈奕眼底闪过一丝悔意，但仍沉默不语。
他的不语恰恰印证我的想法。
一瞬间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悲痛涌上心头，我浑身颤抖着，不敢相信我听的话。
为什么要我忘记你曾对我的伤害？
为什么要我继续喜欢你？
你把我当什么？
我用力打掉他朝我伸来的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他反而攥住我的手，一把抱住我，“从前是我错了，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
苑内，沈奕一手捉住我的手腕举过头顶，倾身靠近。眨眼间距离不过分毫。
我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结果半天硬是没移动半分。
“沈奕！你干什么！”我拧着眉瞪他。
沈奕凑过来，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炙热的指腹像是要把皮肤烫红。明亮的眼眸像是一泓清水，鼻梁高挺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初见时。
但此刻我内心却是无限悲凉，你看你又是这幅模样，真真假假我又怎么分得清？
沈奕注视着我，缓缓说道：“卿儿，我是欢喜你的。”
“从前是我愚笨，分不清真心假意。”
“ 视你为细作，未听其辩解，此为一错。”
“对你用刑，此为二错。”
“ 误了你的真心，此为三错。”
说到此，沈奕竟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我自幼丧母，无人教我该如何去辨别心意。身为皇子轻易交心乃是大忌，一不小心便会失去所有，沦为丧家之犬。居高位者更甚。”
“ 此次赐婚是父皇听信小人挑拨，借此敲打我。人人都以为我是最受宠的皇子，其实从未有人真正疼爱过我。父皇，皇后……”
“卿儿，从未有人爱过我，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我们重新开始可好？不要怕我，我……”
“我忘不掉……你早干什么去了？”不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每次呼吸都带着锥心的痛。
阴冷的地牢，烧红的铁烙，有毒的糕点，冰冷的眼神……往昔历历在目，还有那丑陋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
你让我怎么忘掉？
怎么重新开始？
“你可怜我就不无辜吗？”
沈奕命运悲惨，可我又犯了什么错？他一句不懂我就必须选择原谅吗？我所受的那些伤害就能因为这句话消失吗？
伤痕一直都在，即便用了最好的金疮药。
忽然，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沈奕紧紧抱着我，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耳边砰砰跳动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我闭上眼睛，泪水再次顺着脸庞滑下，浸湿了眼前的衣襟。
错过了花期的爱意即使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我会珍惜每一个爱我的人，但我不会原谅任何一个玩弄我感情的人。因为我知道爱的难得。
在原来的世界，我有一个同岁的哥哥，但是从小哥哥就比我聪明，他总能得到父母的夸奖，渐渐地父母的目光只停留在哥哥的身上。
我拼命地努力，拼命地追赶哥哥，每次的满分试卷都能让我惊喜万分，因为这样父母就会多看我一眼。
可是后来我拿着班级第一的名次跟父母分享时，他们只会皱着眉头一次次批评我的粗心。他们只看到我的错误。
生病的时候他们说忙，是我一个人去的医院。可是听到哥哥从楼梯摔下时还在国外的他们却会立刻买机票回国。
哥哥成人礼的时候他们会精心准备，盛装出席，却不记得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哥哥太耀眼了，相比之下我永远是暗淡无光的，永远是不被爱的那个。
来到这里，我以为我遇到了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我以为我终于被爱了，于是我毫不吝啬地拿出我的真心，没曾想沈奕却将它砸地稀碎……现在又说喜欢我，又想让我像之前那样继续付出真心……
我禁不住揣测两人的关系，这不会是他的母妃吧？
“卿儿，这是静妃。”
沈奕倾身附在我耳边说话，呼吸若有若无地扫过敏感地带。
我立马就感受到耳根渐渐发热。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我不满地瞥一眼沈奕。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后，我转头给静妃娘娘行礼，“母妃安好。”
她面上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亲切地拉着我的手朝里走。
他们二人毫不避讳我交谈甚欢，我一个外人处在中间缄默不语。
片刻，静妃娘娘让沈奕出去待着，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内心疑惑不已。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要和皇后娘娘一样要灌我药吧？上次的疼痛我还记忆犹新，虽无人同我说但我隐约猜到是皇后的手脚。
一想到这我不禁坐直身体拉起警戒线。
“卿儿，你可欢喜奕儿？”
“嗯，是喜欢的。”我从善如流地应道。
“卿儿，你唤我一声母妃，我便当了真。我想同你说些心里话。”静妃娘娘神色认真地看着我，话气极其温柔。
这下我不理解了，难道叫错人了？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奕儿的母妃生下奕儿不久便过世了，交由皇后抚养，不过那时太子风头正盛，皇后无暇顾及奕儿。第一次见他时他正躲在凉亭里哭，初为人母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些，我便将他带回宫里照看一二，不知不觉，奕儿就已及冠。”
“现在忆起，那段时光竟这般美好。若不是之后那件事……”她摇摇头，落寞的神色让人忍不住跟着悲伤，“罢了。原先在说你怎聊到这了？”
“些年反而愈发沉默，但我知他本性。若有人捧着真心而来他必是欢喜的，定会以予换之。”
静妃的心思再显然不过，她愿我对沈奕好点，可她不知道的是沈奕从不屑于这些，她根本就不了解沈奕。
什么知其本性？全是哄人的假话罢了。
开门路过沈奕时我径直地走在前方，一个眼神都未分给他。
闷着头走了许久，一回头才发现身后根本没人。
人呢？
原地转了几圈，我成功把自己给转晕了。
四周全是院墙，过了一个门还有门，半天还没走出去反而积攒了一肚子怨气，我边走边骂，“什么破庙！搁这建迷宫呢！”
话音刚落转个弯就发现不远处的出口。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这是个好庙。
“施主，心上人并非良人，何必如此执着？”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闻声望去，竟瞧见一个熟悉的人。
“两情相悦，为何不是良人？”张迹捏着一个香囊口中喃喃道，“若我再勇敢一些，她便不会嫁于他人为妻。”
是萧念卿送的定情信物。他竟还放着。
住持紧锁眉头，似乎很不赞成他的做法，苦口婆心继续劝说：“施主听老衲一句劝，所念之人既已成亲，施主惦念于心，这非君子所为。”
“君子非我所愿，我念的只有那一人。”张迹收起香囊，抬头看向神像，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愿我所念之人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好一对有情人。
可是……可是萧念卿并没有成为他人的妻子，死前她心里想的仍是你。
嫁给燕王的是谢卿，是一个来自21世纪的大学生。
我这个旁观者都要为他们的爱情落泪了。
袖子刚抬起，没曾想张迹突然转身，下一秒他朝我飞奔而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拥我入怀。
“卿儿。”
我敛下眼底情绪，冷静地试图推开他，奈何分毫未动，我心情复杂地唤他一声：“张大人。”
我能感受到他身影一顿，好几秒后才放开，“是我逾矩了。”
我正要说什么，他忽然眼前一亮，视线定在我的侧颈，刹那间像猛然失控了般按住我的肩膀，语气中压不住的慌张：“怎么受伤了？怎么会受伤呢？可用药了？他是不是对你不好？若是不愿和他在一起，我……我会一直等你。卿儿。”
我迎上他的目光，狠心打断道：“张大人，我很好。希望张大人早日觅得佳人。”
我是谢卿，不是萧念卿。
我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人，不必再为我伤怀，而且萧念卿也不愿看到这样吧。
“张大人同本王王妃在说些什么？”沈奕立在不远处，不知站了多久。
沈奕刻意咬重‘本王’二字，闻言张迹脸色煞白，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片刻后他向沈奕作揖，匆匆离开，脚下的步子越走越乱，身形抖得越发厉害。
见此我也有些悲伤。
命运总爱捉弄人，让暗定终身的有情人阴阳两隔，让怀揣真心的人爱意被践踏。
“王妃在看什么？”沈奕挑起我的下巴，淡漠地问道。
他嗓音温暖，可那双狭长的眼睛却是威胁力十足，像是要把人给扒光了。我一看到他的眼睛就发怵，慌忙撇过头转移话题：“天……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完我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如日中天的太阳，分明是个好时候。
沈奕盯着那张木头脸定定地望向远方，握住我的手腕低声道：“嗯。”
气氛一直有些凝重，直至行到市井街道才有些许缓和。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拦镇国府的马车？”
“小的该死，是我没有管好小儿，请郡主大人有大量，放小的一马吧。”
怒骂声夹杂着小孩子稚嫩的哭声和一遍遍的求饶声。
镇国公？听到熟悉的字眼我睁开眼瞥向身旁的人，谁知竟和他撞了个正着。
他不会要下去吧？
沈奕迎上打量的目光问我：“怎么了？”
我捂住内心的想法摇头不语，我总不能说你想下去找你的良配吗？
这时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我撇过头装作欣赏窗外的风景以此来掩饰我的尴尬。
“去清风阁。”沈奕对着外面的人吩咐道。
“王爷。”
一个软甜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从外面传来，不禁让人对说话的人浮想联翩。
但沈奕却不为所动，马车也没停。
我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上次宴会的时候他们不是还见面来着？这才过了几天竟然对人家爱搭不理了？
“燕王殿下！”这次的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听着竟有些刺耳。
沈奕半撩开窗口的纱帘，“何事？”
“马儿受了惊，王爷能否载长宁……”
“本王已成亲，传出去有损声誉，此举不妥。请郡主另想法子。”沈奕打断道。
“王爷所言有理，是长宁思虑不周。”
听这语气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撑着下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戏，只可惜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然定是十分有趣。
怎料沈奕没了交谈的兴致，回头的那一刻我正伸着脖子努力往外张望，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
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看到沈奕微微翘起的唇角。
清风阁。
满桌子的佳肴，鲜香四溢，我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正吃着前方伸来一双筷子，夹了一块分量满满的肉，我视线顺着筷子一路向上，最终定格在沈奕那张臭脸上。
我是在做梦吗？沈奕竟然给我夹菜！这很不正常。
我边吃边思考，回忆最近发生的事个个都很不对劲，而且好像一切都是从昨晚我回府后开始的。
这是为什么？
不待我想出缘由，我们已经出了清风阁，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我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王爷这是要去哪？不回府吗？”
“卿儿想回去了？我以为你是喜欢出来游玩的。”
我慢慢瞪大眼睛，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他是特意陪我出来游玩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卿儿，我知晓你的喜欢，我们还像以前那般好不好？”
“什么？”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拧着眉头说出我的猜测：“王爷这是何意？王爷是想让我忘记那些悲伤的事，装作什么都没法发生，继续陪你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
沈奕眼底闪过一丝悔意，但仍沉默不语。
他的不语恰恰印证我的想法。
一瞬间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悲痛涌上心头，我浑身颤抖着，不敢相信我听的话。
为什么要我忘记你曾对我的伤害？
为什么要我继续喜欢你？
你把我当什么？
我用力打掉他朝我伸来的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他反而攥住我的手，一把抱住我，“从前是我错了，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
苑内，沈奕一手捉住我的手腕举过头顶，倾身靠近。眨眼间距离不过分毫。
我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结果半天硬是没移动半分。
“沈奕！你干什么！”我拧着眉瞪他。
沈奕凑过来，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炙热的指腹像是要把皮肤烫红。明亮的眼眸像是一泓清水，鼻梁高挺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初见时。
但此刻我内心却是无限悲凉，你看你又是这幅模样，真真假假我又怎么分得清？
沈奕注视着我，缓缓说道：“卿儿，我是欢喜你的。”
“从前是我愚笨，分不清真心假意。”
“ 视你为细作，未听其辩解，此为一错。”
“对你用刑，此为二错。”
“ 误了你的真心，此为三错。”
说到此，沈奕竟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我自幼丧母，无人教我该如何去辨别心意。身为皇子轻易交心乃是大忌，一不小心便会失去所有，沦为丧家之犬。居高位者更甚。”
“ 此次赐婚是父皇听信小人挑拨，借此敲打我。人人都以为我是最受宠的皇子，其实从未有人真正疼爱过我。父皇，皇后……”
“卿儿，从未有人爱过我，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我们重新开始可好？不要怕我，我……”
“我忘不掉……你早干什么去了？”不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眼前视线逐渐模糊，每次呼吸都带着锥心的痛。
阴冷的地牢，烧红的铁烙，有毒的糕点，冰冷的眼神……往昔历历在目，还有那丑陋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
你让我怎么忘掉？
怎么重新开始？
“你可怜我就不无辜吗？”
沈奕命运悲惨，可我又犯了什么错？他一句不懂我就必须选择原谅吗？我所受的那些伤害就能因为这句话消失吗？
伤痕一直都在，即便用了最好的金疮药。
忽然，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沈奕紧紧抱着我，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
耳边砰砰跳动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我闭上眼睛，泪水再次顺着脸庞滑下，浸湿了眼前的衣襟。
错过了花期的爱意即使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我会珍惜每一个爱我的人，但我不会原谅任何一个玩弄我感情的人。因为我知道爱的难得。
在原来的世界，我有一个同岁的哥哥，但是从小哥哥就比我聪明，他总能得到父母的夸奖，渐渐地父母的目光只停留在哥哥的身上。
我拼命地努力，拼命地追赶哥哥，每次的满分试卷都能让我惊喜万分，因为这样父母就会多看我一眼。
可是后来我拿着班级第一的名次跟父母分享时，他们只会皱着眉头一次次批评我的粗心。他们只看到我的错误。
生病的时候他们说忙，是我一个人去的医院。可是听到哥哥从楼梯摔下时还在国外的他们却会立刻买机票回国。
哥哥成人礼的时候他们会精心准备，盛装出席，却不记得那天也是我的生日。
哥哥太耀眼了，相比之下我永远是暗淡无光的，永远是不被爱的那个。
来到这里，我以为我遇到了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我以为我终于被爱了，于是我毫不吝啬地拿出我的真心，没曾想沈奕却将它砸地稀碎……现在又说喜欢我，又想让我像之前那样继续付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