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偏偏是裴朝。

    这位裴总年少时期就进入董事会,在炫星最危急的时刻以一己之力扶大厦之将倾。传闻中他的手段狠辣,在炫星再次盛起之时,董事会内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质疑他的决策。

    最神奇的是,在他管理公司的这三年中,毕竟身处娱乐圈,想要上位的女明星,甚至是男明星都不在少数,所以这些年裴朝出现过很多绯闻,但无一例外,都被官博以很快的速度发布公告澄清了。

    甚至“炫星公关部”已经成了一个业内衡量娱乐公司的标准。

    一旦有别的公司的艺人传出绯闻,艺人粉丝就会提出“能不能学学炫星公关部”的“恳切建议”。

    再看宋景音。

    宋景音的样貌不俗,尤其是周身清丽柔曼但又自带一股爽然的气质,就算是在佳丽万千的娱乐圈也找不出一个能够与之相媲美的。

    但作为一个在行业内刚刚出头的小画家来说,就算是拿了象征着青年画家最高荣誉的“海顿”奖,也难以抵消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除非她有一个高深莫测的背景。

    这两个人认识就已经足够令人震惊,更别说是这样亲密的称呼。

    裴朝扔出一枚炸弹后就没再说话,反倒是一旁的秋颖把话题接过来,向宋景音的方向问道:“欧老师是综艺的美术指导,想让你去客串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宋景音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如芒在背”。

    咽了两次口水,她的语言功能总算是恢复,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也只能答应……

    “可以的。”

    当时的她只是想结束这种难以喘息的闹剧所以才糊里糊涂地答应,却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裴朝的那个称呼让所有人心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都在期待着后续的发展。

    但没有了。

    两位相关人士又恢复成刚开始时的陌生模式,完全不给他们任何吃瓜的机会。

    两个小时下来,贺文阳带她见了几乎在场的所有前辈,到最后,手里的半杯酒也见底。

    终于挨到结束,看着三三两两离开的人,宋景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靠在墙边低着头放松。

    贺文阳走到她身边,“我送你回去。”

    宋景音支起昏沉的头摆摆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不用,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蕊蕊看不到你不会睡觉的,反正行李春春下午路过的时候也已经带走,赶快回去吧,我自己打个车就好。”

    贺文阳抬腕看一下表,又看她状态还算不错,才点头道:“好,到家发个消息。”

    “好,谢谢教授,改天我去看蕊蕊。”

    宋景音躲在馆中,是最后一个走的,这样的社交活动让她本来就因为行程疲惫的身体几乎快要被掏空,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寒暄。

    酒精渐渐在体内发挥作用,脑袋越来越沉,脸越来越热,锁骨处的纽扣被她动作有些急躁地解开。

    馆内的灯一盏一盏灭掉,她松开脑后的马尾,揉着发痛的头皮慢慢起身向馆外走去。

    街边的路灯在她眼里像是一个个橙色的雾团,她蹲在地上捧着脸,把团成一团的自己放进黑暗。

    虽然才十月底,但空气里已经有了寒冬的意思,宋景音的大衣裹在身上,还是挡不住夜晚带着凉气的风。

    街边的树下堆着落叶,一阵风吹过“簌簌”声响起,落叶打着旋从脚边经过。

    一片枯黄叶子落在后脑传来轻微的触感,但她不想去管。

    没过一会儿,触感消失,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香。

    “裴朝?”她也不知怎么,喃喃唤道。

    停在她头顶的手一顿,随后是裴朝有些疑惑的声音,“醉了?”

    只是半杯而已,甚至在她身上都没有酒味。

    宋景音抬头望她,在馆中还清亮的眼神此刻有些迷蒙,跟刚才相比,现在的她有点,可爱。

    醇黑色的衣角在她视线里晃来晃去,她弯唇一笑后猛然出手,笑的娇俏的她像是花丛中抓蝴蝶的小猫。

    “抓住了。”她自语道,语气稚嫩的像个孩子。

    这下裴朝可以确定,真的醉了。

    宋景音借着手上的力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 “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也怕被人看见抓住聊天吗?”

    裴朝扶着她,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庆幸。

    幸好他在这里等了。

    “贺教授呢?”

    晚上十点,就这么把喝醉的她自己放在这儿?

    裴朝的脸色比灰黑色的天空还要阴沉,刚刚还沁满温柔的眼里满是狠厉。

    宋景音没回答他,自顾自地和他的领带玩的开心。

    他叹口气,弯身把她抱起来。

    她很轻,骨头抵在他胸前,让他喘不过气。

    路灯下,她的皮肤染上一些暖色,比白天的她更加鲜活。他不自觉地将胳膊锢紧些,生怕这是梦,下一秒会醒来的梦。

    瞬间凑近的距离把两人之间的冷空气挤压出去,周身被一股暖意包裹,暖意里还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宋景音努力嗅了嗅,好熟悉的味道,真好闻啊,想睡觉。

    但是衣服上的香味经过一天的时间已经散的差不多,丝丝缕缕的香味从更靠近身体的地方传出来。

    裴朝正抱着人往车的方向走,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人开始不老实的动作。

    没有空出来的手去制止她的行为,只能任由她动手。

    可前面他还能忍,直到她微凉的指尖直接点在他胸前的皮肤上,那股欲气才压抑不住,从下半身翻涌而上。

    坐在车上的司机监助理陈嘉从后视镜里看见去了许久的老板怀里抱着一个人走过来,急忙下车去开车门。

    “裴总,”上车后,在驾驶位的陈嘉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瞄后视镜,“还回公司吗?”

    裴朝一只胳膊被怀里的人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摁着那双不安分的手,脸色阴沉,街边路灯的光像是将他切割一般,他的声音喑哑道:“回家。”

    陈嘉启动车子。

    转弯时他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后视镜,那场面,实在是刺激。

    自家那位“不知情爱为何物”,这么久没有一个女孩能近身的老板的外套已经完全解开,里面的衬衫扣子最上面的四颗也被解开,露出里面结实饱满的胸肌和腹肌。

    而那个原本用领带夹固定住的领带也被解开,此刻,正“缠”在那女孩的手腕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

    而且看衬衫的褶皱程度,应该不是裴总自愿解开的吧……

    这些都是外部因素,都可以解释,最让他觉得吓人的,是自家老板的眼神。

    之前公司员工私下讨论的时候,有人说裴总是被拔了情根的观点几乎被所有人认同。

    这里的情根,不只是爱情,它涵盖了各种感情。

    紧张,恐惧,快乐,幸福,这些情感从来没在他身上看过,他那双眼睛,始终都像是在表面结着一层冰,不管发生什么,那层冰都不会化。

    可是,此时此刻,那层冰化成春水,满得好像要溢出来。

    那是爱啊!

    裴总眼里居然有爱,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有欲的裴总是正常的,毕竟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但有爱的是不正常的,非常的不正常!

    今天公司有事,所以裴总只让他晚上来接,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又是谁?!

    那宋小姐怎么办?不是说再过半年就要回国领证的吗?既然这样的话,医院里,宋小姐的外婆那边还要去吗?

    一系列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陈嘉体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又不敢问,到家的一路上快要把自己烧死了。

    宋景音自从上车后就像是打开什么开关,直接睡着,甚至响起轻微的鼾声。

    少女灼热的呼吸打在裴朝的颈边,全身的火愈演愈烈。

    五年中被伪装成怨恨的思念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像是一场狂风骤雨,水与火每一次的相撞,都像是要把他从中间撕裂。

    车窗上突然挂上雨滴,窗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

    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怀里的人在车刚停下的那一秒就悠悠睁开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要去哪儿?”

    软糯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从他心尖上滑过,额头上的细汗更密了些。

    他沉默一会儿,把她颊边掉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和期待,“我们,回家。”

    说完这句话,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还是他们两个人,还是一样的夜晚,甚至连这个雨夜都是一样的,可感觉完全不同。

    就像是童年时求而不得的零食,长大后再打开时,它还是不是记忆里期待的味道?

    这房子裴朝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他在公司附近还租了一间公寓,虽然每周都有人来打扫,但还是看起来十分冷清。

    未开灯的主卧里,城市里的万家灯火从宽敞的落地窗里映进房内,在床上形成点点光斑,似梦似幻。

    裴朝动作小心地把怀里的人放在床上。

    黑暗里,所有的思念和欲望都在心里肆意生长。

    他有的时候都在想,上天到底是觉得他可怜才送来了宋景音,还是看他太可恨才送来了宋景音。

    前者是恩赐,后者是折磨。

    刚分开时的两年内,他都抱着能重逢的念想,总觉得某一天,她会回来,跟他说“走啊,不是说要带你去看海。”

    可偏偏是这快要完全忘记的第五年,她回来了,虽然回来了,但她只当他是陌生人。

    也对,几乎完全变了的样貌和全新的名字,她认不出是应该的。

    裴朝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但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从深处传来——她到底是因为样貌和名字变了才认不出你,还是根本没有在意过?不在意,所以很快忘记。

    他的视线像是黑暗中的烈火一样灼热,一眼就想把床上的人看穿。

    漂亮迷人的锁骨从微微张开的衣领里露出,像是一条乖巧的小蛇,视线扫过,一颗血红的朱砂痣出现在蛇尾。

    烫的人心惊。

    一向冷静的裴朝此刻却克制不住自己指尖的颤抖,等他回过神来,他的指尖已经停在熟睡的宋景音的额头。

    然后是眉骨。

    再向下,指腹扫过睫毛的时候,宋景音轻轻动了一下,呼出一口温热的气体,刚好打在他的手心上。

    这个动作他停了好久,久到毛孔里最后一股温热散尽。

    鼻尖,脸颊,最后是嘴唇。

    指尖和樱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根细针。

    “喝水。”宋景音在梦中突然说话,上唇拂过指尖,只是一刹那,还带着濡湿的触感。

    指腹的火一路横冲直撞烧了满身。

    他深呼两口气,眼中的猩红淡了几分,出去倒水,顺便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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