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的确是原因之一。”瞿衷顿了顿,终于开口。

    “另一个不通过的原因,是薛沉你作为相当成熟演员,比之前所有女演员的戏龄都大,我对你个人的标准也会比其他人更加严格。”

    瞿衷虽然违心地投了反对票,但他说给薛沉的话,确实有指导点拨之意:“你在舞台上的表演一如你往常,只是少了青涩,更多了些经验。我太知道你会怎么演,用什么技巧,所以我看到的是一个演员在驾轻就熟演一个角色。而我更想在你身上看到的,是突破,是让这个角色出现在舞台上。”

    瞿衷说的很深奥,许多观众一时也没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只觉得他在鸡蛋里挑骨头又挑不出来的样子很可笑。

    【瞿衷在新人演员身上屎里挑金,在薛沉身上就金里挑屎?】

    【这本来就是比演技的综艺。演的差说是成长空间大,演得好反而说没有突破。反正好赖话都让这些评委说去了,合着最终解释权归他们所有呗】

    【其实……我好想有点明白瞿导的意思。打个比方说这综艺里的演员就像是考试的学生,袁桥昕就是那种在及格线挣扎的,容与秋就是瞎蒙都比认真答题得分高的,而薛沉就是回回高分的好学生。】

    【哎哎哎,你要分析就分析,拉踩我们秋秋做什么!我们秋秋都还没出场呢,哪里招惹你了?】

    【嘿呦人家有说错吗?再说容与秋的演技如何大家心知肚明,她没有自知之明地来参赛,可不就是炒话题博眼球给别人说的?你们这些粉丝也太玻璃心了吧。】

    【姐妹暂别管那些粉丝,你接着说。】

    【所以瞿导是不是想说,像薛沉这样的好学生,本来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参加这种低水平考试。但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该只把目标放在考高分上,因为这对她来说轻而易举,而应该寻求更高的追求。】

    【……我好想有点get到了!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唉。就假如这种演技比拼综艺找了几个老戏骨来比,他们完虐小新人没什么看点不说,对他们以后的发展也没有任何助益啊】

    【虽然但是,就算瞿衷的确如姐妹你分析的这样,可这档综艺毕竟还是比拼演技的地方,就应该凭演技论高低。打分标准应该是统一的,不能新人演员一个标准,成熟演员又另一个标准吧。】

    【我同意前面,薛沉需不需要在表演中突破,并不能成为瞿衷评分双标的理由!】

    薛沉既然答应来参加节目,自然清楚这类打着公平竞技旗号的竞演综艺必定会有黑幕。

    她也很明白节目组邀请她来,就是想让她给这位内定的冠军抬咖,成为烘托这朵明日红花的最佳绿叶。

    只要薛沉肯放水,将每场表演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即便她演得再烂,节目组也会凭借对票数的精准操控将她送入决赛,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公平平”输给袁桥昕,完成她最后的使命。

    但薛沉怎么甘心?

    她本就挣扎于35+女演员接戏难的困境,又怎会为了自己高额的综艺片酬,令其他中生代女演员陷入更深的泥泞?

    所以薛沉打定主意,要让更多人看见35+女演员的价值。

    即便对手是“花瓶”容与秋,薛沉也尽力将舞台做到最好,让评委挑不出她的错处,让眼明心亮的观众看明白,她之所以能赢,并不是因为容与秋差,而是她薛沉足够好。

    想到这儿,薛沉看了眼评委席前屏幕上那个鲜红的“×”,只觉得莫大讽刺。

    她的好,的确被观众看见。只是……

    薛沉将视线缓缓移到坐席另一边,侯大制片的身上。

    只是……也就成为了幕后推手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先除之而后快!

    薛沉也想通了自己难逃被一轮游的命运,只是她倒难得还有几分兴致,想听听这位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侯大制片,到底会说出怎样糊弄住她、糊弄住观众的理由。

    侯松月依旧是那张波澜不惊的笑脸。

    她放松环在胸前的双臂,身体前倾,举起桌上话筒,轻飘飘撂下一句:“我同意瞿导的观点。”

    “啪”一声脆响,屏幕再亮一朵红叉。

    “……呵。”

    看明白这一切的薛沉,低声自嘲。

    原来淘汰你,根本不需要理由。

    虽然容与秋还未登台,票数高低也尚未可知。即便最后还是顺节目组的心意输给了容与秋进入待定组,也依旧有两个可以复活的名额。

    但薛沉心里明白,只要有侯松月坐镇评委席,这两张复活卡就决计落不到自己身上。

    自己最终……还是失败了。

    没能走得更远,也没能为35+女演员们发声。

    离开综艺,她又将要去挑选是当女主小姨,还是当幼年男主妈妈的无聊剧本了。

    走下台,迎面走来的是身姿挺拔、目光坚定,正值青春年华的容与秋。

    视线从那张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容上滑过,薛沉突然恍惚间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有没有干瘪,眼角有没有多长出两条细纹。

    身影交错,薛沉猛然回神。

    举到一半的手临时改换方向,转而拍了拍容与秋的肩,轻声道了句:“加油!”

    娱乐圈,真是一个容易让人容貌焦虑的地方。

    今天回去可要多贴几张面膜。

    而在薛沉离开的背后,容与秋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身影,也轻声道了一句:“相信我,优秀的人,绝对会被看到!”

    身后人脚步一顿。

    舞台灯光再次暗下。

    容与秋登场。

    【迎白祁君入宫那天,红烛帐中,黎婧将这么多年贴身佩戴的宝石匕首,亲手放在了白祁君手上。

    这是她逃离皇宫时,带在身上的唯一信物。

    匕身尾端,刻着一个繁复的“婧”字。

    只是黎婧没有想到,当她多年以后再次从这把匕首上看见自己的名字,却是因白祁君拔出匕首,刺向了她心口。

    黎婧只觉胸前一片冰冷,紧接着刺骨疼痛缓缓蔓延开来。

    那是一种麻木的,后知后觉的痛感,以至于黎婧盯着那镶嵌满宝石的手柄,一时间忘了表情。

    心痛……还是心痛?

    模糊的视线缓缓挪移至眼前男人精致而柔情的双眼,渐渐失去血色的唇瓣几经开合想问出一个答案,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黎婧放弃似的垂下眼,喃喃。

    “你为何不怪我?”黎婧的反应显然出乎了白祁君的意料,他忽然想到什么,松开手,不可置信地倒退几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我是安平王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为什么?”

    白祁君声音嘶哑:“你为什么不早杀了我?!”

    “你也等到了最后一刻才动手,不是么。”黎婧声音很轻。

    每吸一口气,都会带起胸腔剧痛,鲜血顺着没入身体的刀刃已经将半身红衣染透,黎婧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白祁君退后一步,黎婧便拖着越发虚弱的身子靠近一分,直到两人间只隔着一把匕首的距离,黎婧抬手,摸上了白祁君几乎比之自己还要冰冷的侧脸。

    她该恨的,可却恨不起来。

    虽然他只是颗送上门的棋子,但这颗棋子却带给了她真真切切的温柔,做不得假。

    “怪你又能如何?安平王已在门外,左右我也活不成了,或许这样……”黎婧轻笑,却让白祁君看见她内唇染上血腥,破碎而妖异,“……还能换你一命。”

    黎婧的眼中有泪,却没有不甘。

    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她眷恋的东西,她的江山,她的仇恨,似乎都跟随着体温,逐渐冰凉消散。

    就连他,也快要从她眼中消失了。

    “抱住我。”黎婧轻声道。

    她的声音已经越发虚弱,白祁君不忍心,还是上前搂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

    靠在再熟悉不过的位置,黎婧感觉眼皮也沉重起来,清浅浅舒了口气:“好累啊……终于能安心地睡一觉了……”

    白祁君轻柔揽着黎婧的腰,他多想将这一刻无限延长。

    那些身不由己的日子,那些矛盾却也快乐的日子,他舍不得。

    可此刻,他更舍不得怀中的女子难受。

    白祁君低下头,脸颊贴在怀中人柔软的发丝上,没有挽留:“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黎婧面上带着婴孩般恬静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

    而此时,安平王率领叛军破开大殿正门,带着满身厮杀血污,站在了大殿中央。

    看见王座旁情形,安平王长剑直指地上已经断了气的黎婧,痛快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白祁,干得漂亮!不枉费本王对你的多年栽培,啊哈哈哈……”

    白祁君抽出扎在黎婧心口的匕首,直视着安平王凌厉凶狠的双眼,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

    在距离安平王五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了下来。

    “白祁幼年流落街头被王爷收养,便发誓会效忠王爷。”不等安平王批赦,白祁君已经自顾自站起身,“如今属下完成了对您的誓言……”

    察觉到白祁君的动作,安平王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厉声喝道:“住手,快住手!”

    白祁君嘴角噙笑:“现在,属下要去完成自己的誓言了!”

    话毕,他高举起匕首,狠狠刺入自己胸口。

    大殿外的喧嚣声在这一刻静了。

    并非是刀剑的碰撞声停了,而是白祁君再也听不见其他,他接下来为数不多的几十秒生命中,只来得及看向安静躺在台阶顶端的那个烈焰红衣的女子。

    意识迅速流失,拖着一路血痕,白祁君最终气绝倒在了台阶之上。

    两只染血的手,在最后一刻紧紧相牵,这是白祁君偷偷向黎婧许下的,最后的誓言。

    ——执子之手,共赴黄泉。】

    表演落幕,灯光暗下,全场陷入无声寂静。

    良久才终于有人从剧情中回神,鼓起了第一道掌声。

    容与秋和顾隐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朝那道突兀的掌声瞧去。

    竟是瞿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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