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们在罪恶中相爱,就应该爱到眼泪不绝,骨节都嘎嘎作响的程度。

    ——改编自左拉《为了一夜的爱》

    GP和BTS之间只相差一个月的出道时间。

    唯二在13年浩瀚的出道团体中获得成长的机会与继续试试的勇气,后来甚至都成为全球知名团体,也是KPOP唯二的全球影响力,可以说是天降紫微星,万里挑一的决心与注定。

    他们与她行程最情投意合的时期也是在那一年,两位弟弟甚至达成便利店偶遇事件,这让闵玧其不禁有过幻想,通过注视最远又最近的GP来实现对自己组合的未来如炬。

    GP仅凭出道预告就获得他们进入演艺圈累积几年才攫取的人气。那时,组合里的大家都对这个女团心生好奇与探究,尤其是对作为SM完全企图划分出天阶的领军式灵魂人物的她——Calliope顾亦纾。

    她才刚出道,人们就表现得如临大敌。

    顾亦纾就是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只是简简单单在某个节目中露面几秒就足以让人们压迫性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不仅能将这块蛋糕做大,更能在其中为SM占据、开拓更加主导性领土的女孩儿。

    那一年,这个女孩仅18岁。

    不过,风暴中心的见闻都与闵玧其他们这种在边缘地带挣扎的“小人物”无关。

    他们只需要不断宣传歌曲,做那些将自己的尊严与心脏踩在人们脚下而自己还要麻木作笑的滑稽行为来博得注目。

    他们竭尽所能地抓取各种曝光机会,出道专辑没什么水花,心里孤注一掷地在第二张专辑上发力,心里诘问自己: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红呢……我要这样活着到什么时候呢……

    GP是出道就爆火的团体,是SM出身要拿遍第一的首位选择,是与BTS一切都截然相反的世界——闵玧其远远看着在中心被包围的人,率先一言不发地背身离开,弟弟们泄气地跟在后面,凌晨回去成员们围在一起,眼睛哭得通红。

    “Calliope,是SUGA私心感到什么样的人?”

    “是嫉妒又祈祷的人。”

    他与她一样有才华,有着闪耀与属于舞台的能力。只是她比他被看到得早很多,他感到嫉妒,但这样很好。因为深知Calliope的成就不仅限于那副皮囊,那甚至是她最不值一提的部分,所以闵玧其感到希望,在他热情都死光的废墟上。

    ——这个世界还没有彻底背叛他这样的人。

    “Calli,请和我交往吧。”

    “米亚内,因为好像是会让人流泪的类型,所以不能让你受伤。”

    刚出道如漂亮娃娃的女孩儿在被告白时,这样善良真心地回复。

    很快,传遍圈子。

    人们吊着的心被抚平,好奇心又起,想着她会选择怎样的人。这个圈子可信的男人不多,值得她爱的更是寥寥无几。

    那位男生大概也没有想过会被答应,所以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回复,工作人员却恰好路过,就带着一种挖掘到珍宝另一层珠色的炫耀与自得流传开来。这个圈子总是新闻发生本身,中间环节的传播速度出乎意料得快,往往当媒体将其呈现给观大众时,已经是最慢且最后一步。

    流传到BTS的耳朵里时,反应最大的是泰亨。

    他几乎高兴地跳起来,嘴上说着“不愧是纾纾,回答得真帅气”之类的肉麻话,让其他成员分享他的女神没有被某一个男人夺走的喜悦。

    闵玧其不知道关于她这样私密的话语怎么会流传得这样广泛,心里对其夹杂的不纯心思感到反感,对那个男生,也对那位工作人员。

    朴智旻听着,突然感慨道:“哇……这样的发言好像坏女人啊kkk”

    “没有答应,就已经会让人流泪了吧。”金硕珍很是赞同。

    “莫名很有魅力啊……”闵玧其注意到忙内这样随口说了一句,很快就被冲淡在成员们字典繁密一样的话题里。

    但闵玧其的潜意识固执地记住了那天田柾国的表情,一种飞蛾扑火的向往,热烈的幻影,像是获得了让蒙昧的生活开荒的武器。

    柾国是不畏惧吃苦忍耐的人,也是眼泪稀少的人,但其实,他也在渴望流泪吗?渴望把鲜少珍贵的泪交给一个人?

    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柾国被泰亨传染得也成了Calliope广大艺人粉丝中的一员。柾国和泰亨的入坑风格完全不同,泰亨是情绪极为外放的人,追星的热情时时刻刻与成员们分享。而柾国几乎是低调又沉默,他从来没有说过,成员们也不知道。

    只是一次赶行程时,路途颠簸磨人,明明困得难过,可还是睡得难以满足,昏昏沉沉中,闵玧其看见旁边还半抬着眼皮的弟弟,手机正播放着Calliope最新的晚安直播视频:刚沐浴过带着潮湿气息的女人在无所粉饰下活像刚化身的山野精怪,泠泠线条艳美到能轻易割开人的心窝,自如又亲昵地表达私密风情的Calliope时,又包藏着独属于顾亦纾的傲慢与神秘。

    手机的主人看得入迷有神,眉眼疲倦又清亮,闵玧其一声不吭,看着他的壮举。

    当这一幕在模糊又夺目的光亮中向闵玧其的意志赤裸地撞击开来时,他曾经掠过的那些细节全部累积起来,判定成当下无可指摘的事实,预兆着未来支离破碎的迹象。

    下车后,闵玧其也没有想提。

    他们两人走在一排,与其他成员隔着几米,气氛间弥漫着一股心照不宣的滋味。

    “看多了很容易爱上她。”闵玧其是想这样提醒忙内的,又觉得多此一举,最后到嘴边的话成了,“在车上有时间就多睡一会儿吧,要注意身体啊。”

    “放心吧,哥。”柾国神清气爽地活动几下修长的少年肢体。

    哪里用他操心。

    有的人可比睡觉管用多了。

    闵玧其心里叹了口气,只是……会让人流泪的类型……是真的。

    虽然她不是罪魁祸首,但她真的有获得过他们淌下的泪水。

    一次又一次,轻盈地凝结,沉重地滴落。

    “不害怕流泪吗?”在柾国梦想成真的那天晚上,闵玧其这样问他,带着某种提醒无果的意味,但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不怕被伤害吗?”

    但柾国一如既往地敏锐聪明,他像看不够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KKT里来自某位爱心跳动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屏幕的晚安回复轻笑,“哥还记得我们每次见到怒那的场面吗?”

    闵玧其无法忘记。

    他沉默地听着,看那颗年轻炙热的心膨胀,将其他的所有都暂时性地挤出体内。

    “好多人把她围在中间……我们没有立场过去,扳不开他们,怒那更不会自动从人群中走出来,她天赋如此。”

    “可现在不同了,她仍然还是她,在人群的最中心,我们站在边缘处,但她的视线、她的心也会向我走来,我没有办法拒绝爱她,也没有办法抗拒她的爱。”

    柾国的唇上翘成天真青朗的弧度,眉目沉静,仿佛说话的责任与他无关。

    “田柾国的眼泪都是献给顾亦纾的,这样的事实其实还蛮酷的吧,哥,毕竟不是谁都可以的。”弟弟轻飘飘地仰头看他。

    闵玧其心疼又恨铁不成钢,“你们的约定一结束,谁的爱也没用了。”

    “没用……”田柾国像是早已演练过的,轻描淡写道:“也爱啊。”

    闵玧其看着舞台中心独自坐在聚光灯下唱歌的田柾国,看着弟弟动情又隐忍的模样,青涩渐褪,真挚仍存,还有没入暗色的一秒倒计时处的湿意。

    他这次的叹息已然无法窝藏于心中。

    时至今日,闵玧其对现实中这样裹挟着暴烈与痛苦的爱仍然接受不能,明明结果既定,忙内却还要去撞那堵墙,这让对疼痛过于警惕的闵玧其感到无力。

    他那时对柾国说了什么?

    哦,他说的是“知道这么爱她迟早玩死你。”

    一语成谶。

    刚出道那几年,他们的经纪人还不像之后那样天天就“远离Calliope是最大的成功”这一总结论对他们耳提命面,好像那孩子是能让无数少年男人失足的悬崖。明明是无价的宝石,无数野心勃勃的收藏家才是主动方,却将她描绘得如同潘多拉魔盒一样,闵玧其深刻地体察到部分人对她的冒犯与颠覆。

    这几年她更习于镜头外的世界,风韵更是出落得引人沉溺,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很难抗拒在哪个侧身相遇里爱上她。

    即使天天耳提命面也不代表他们就要俯首帖耳,更多选择蛰伏的人基本是因为她的态度。而前几年他们是绝对无法靠近的,不被人群推向更远已经是幸运。

    在闵玧其的视角,忙内突然与Calliope前辈产生联系是出乎意料的事,但变得关系如世间每一对儿有情人般匪浅更是有些囫囵荒谬的事情。

    这并不是否定柾国的魅力,少年天性与男人魅力恰到好处的年纪,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历练是远超出同龄男孩儿的成熟与担当,柾国是很多女孩儿喜欢的人。

    但19岁的田柾国,在21岁的顾亦纾面前,魅力有限且局限,更遑论某些外在因素的不对等,闵玧其难免不感到担忧。

    16年8月,闵玧其为个人专辑做准备。

    他没有想到忙内会真的把他推荐给前辈,也没有想到她真的会答应。在她进入录音室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那种与世界还尚存一丝信任的链接感倒灌他的全身,而另一个更加真实的、音乐体的顾亦纾在一次次擦干雾气霜花,最终推开那扇玻璃门后,年轻地、偏执地、野心与自省地呈现在他和柾国面前。

    闵玧其觉得他和她可能会成为很好的音乐伙伴。

    他偏头看看柾国,想要确认他的状态,心里想着要把忙内迷晕了吧。

    不是完全的自豪与痴醉,有如情窦初开的悸动,更有一种将某些陈腐的、大众的剥离更新,却连带心都拽得血肉模糊。

    柾国大方地任凭他打量,在顾亦纾出来后又恢复了从前那样天真热烈的模样,从前只是收敛也未曾掩藏,如今更是坦坦荡荡地给他们看,他的哥哥,他的成员,他的工作人员们。

    闵玧其这才明白那是什么。

    田柾国明白自己会爱她,像烈焰,像狂兽,可不准,不行,这事儿不能发生,会山崩地裂,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他也坦坦荡荡接纳,哪怕他血肉模糊。

    男方当事人态度明确,而女方——闵玧其眼看着那位生得如同艺术品的曼妙身影,无意识地默许男生亲近的距离,气质轻快又天真,宛若当年。

    爱是藏不住的,嘴巴不提,眼睛克制,也总有暴露的地方,可能是习以为常的肢体行为,可能是转瞬亮相又在下一秒死遁的女儿家娇态。

    在此之后,闵玧其投入更多注意在忙内身上。

    看他夜里放松又邻家地在房间打游戏,打了通电话,又像揣了整个三星的资金一样雀跃兴奋地捯饬自己,如同约会一样正式而重要,虽然约会的对象可能并不知是在约会。

    看他在节目中有关恋爱的部分,表现得大胆又赤城;看他好像要转行画画,看他为游戏里一个“Calli的亲老公”名称豪掷千金,看他在被窝里因为《泰坦尼克号》哭得喘不上气,眼睛红得像兔子。

    “忙内啊,不至于这么入戏吧。”不知情的成员们这样安慰道。

    只有闵玧其知道,田柾国只是沉浸在顾亦纾给予的一切里,哪怕她最后都要吝啬地收回。

    不是戏啊,笨蛋成员们。

    那是他们忙内的爱啊。

    忙内和Calliope前辈谈恋爱的消息像一个炸弹在宿舍平地一声雷,感慨、好奇、担忧……鱼龙混杂的情绪,因为泰亨而变得更加浑浊。

    “幸好,忙内line都已经是大人了,可以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队长观察几天,放心下来,背着忙内line偷偷感慨。

    闵玧其冷哼一声:“Calliope同样是95line,却面面俱到,我们泰亨还有的学呢。”

    “所以……这种要和前辈见面吗?”朴智旻摸不准地挠挠头,毕竟他们是柾国这边的家人。

    “莫呀?不是才开始交往吗?而且GP的行程非常繁忙。”金硕珍真的开始考虑起来,“到时候要两个团一起吃饭吧,这样方便点。”

    听着这些笨蛋的操心话,闵玧其假寐的眼没力气地半睁,“不用了。”

    “莫?”

    “难道SUGA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吗?”

    “也是,毕竟刚恋爱,两个人见面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肯带我们啊。”

    “没关系的,结婚前一定会见面的,wuli忙内完全认定了呀。”

    成员们自顾自地七嘴八舌起来,闵玧其无奈扶额,不关己的客观态度里掺杂了一丝儿若隐若现的可惜:“可能,没机会了。”

    因她知爱,因她晓欲,执着地认定又能如何呢?

    三月期限一过,遗忘般不在乎也好,独在这场剧目里不谢幕也罢。

    顾亦纾和田柾国的爱情只就此止步于此。

    *

    一对儿情投意合的年轻恋人在格外短暂的三个月里并不平常见面,尤其顾亦纾忙着日巡,海外活动占了她全部工作的大头,因此即使他们团队在GP后半同期回归打歌,也不得不遗憾错过。

    只是忙内太磨人,无处发泄的相思在泡过练习室后还是满格,那边忙着,消息都要延迟一个半球地到达,他就来烦哥哥们,闵玧其几次都要把他扔出去,又仗着是最受宠的弟弟无罪释放。

    “我要给前辈打电话告状了……”闵玧其说出来的话毫无威胁力。

    如果顾亦纾有空的话,眼前这位“无赖”又怎么会闲着。

    “如果哥能打通的话,告完状可以把电话给我接吗?”少年无害地看着他,眼前鸦色碎发小炸开一层,在光色阴影下显出一副好皮相。

    “呦吼,这么嚣张啊,柾国!”门口路过的朴智旻扒在角落看热闹,“难道这就是恃宠而骄吗?”

    “哥是羡慕了吗?”田柾国表现得不像宠妃那样蛮横霸道,可也同样自得,轻笑着反问回去,含蓄的默认,骨子里一如既往地劲气。

    朴智旻被秀了一脸,牙疼得厉害,悻悻走了。

    田柾国的注意又转回闵玧其的身上。

    “哥什么时候有怒那的KKT了?”这小子眼尖地厉害,自动打听起来。

    “你怒那和我想做音乐上的交流,留给我的。”闵玧其一惯的平淡口气,却让田柾国品出一点儿戏谑的笑意,“柾国不知道吗?”

    哈——一个是亲近的成员哥哥,一个是爱人怒那,互相交换私人的联系方式,他竟然不知道啊……

    人都得到的田柾国,怎么会在意这点儿吃瘪。

    他弯弯唇,漂亮的唇瓣像干枯的玫瑰花瓣被浸润开展,眼角笑得狡猾,不像兔子,倒像狐狸。

    这难道就是夫妻相吗?闵玧其很严肃地想。

    “我还得感谢哥呢。”少年的小心思毫不收敛地晃着闵玧其的眼,有了借题发挥才好索要福利啊,这样久的忙碌,还有怒那的小辫子,要好好补偿他才行,少年笑得活像偷挖蜂蜜的熊。

    为什么感谢呢?闵玧其知道一点儿,也不太想知道更多了。

    “哥把怒那分到哪一组里了?”还没等闵玧其逃开,傻孩子又凑上来问。

    “你想我把她分到哪一组?”

    “当然是和我一组了。”田柾国理所当然道,他们都应当是哥家人组列里的。

    “后来也不改吗?”闵玧其好像借此在意有所指着某些严肃的话题。

    “哈哈……”田柾国笑得往后仰倒在床上,脚和小腿腾空地圈着,“哥这样好像婚礼现场的神父啊……”

    “要真是就好了。”闵玧其深深看他眼角含开的碎冰。

    *

    “清醒点吧。”

    这句话,闵玧其在很多情景下说过很多次,在Calliope日巡末场谢幕时直接昏迷,这边的田柾国握着护照与钱包就要冲去机场的时候;在约定期满,美梦幻灭,Calliope理智地离开,而显得田柾国更像个疯子一样时。

    可在他们难得在拼盘演唱会走廊碰面时,在他们终于在一次年末典礼后台见面时,却说不出来。

    Daphne是典礼的主持人,有单独的休息室,这为小别胜新婚的爱侣提供了极佳的场地,但不可能任忙内一个人出入,所以闵玧其一同前去:顾亦纾与田柾国好像私下交情不错,与闵玧其也合作过,三人叙旧,无可指摘。

    闵玧其就在外间坐着。

    半圆的隔板能将沙发上女人的身影遮盖完全,却完全不愿遮他们忙内,他就此近距离地观看陷入爱河的忙内。

    柾国体贴地为女人揉着疲乏的小腿,丝缎摇曳的裙摆被撩开,一截肌肤赛雪的小腿被握在手心,大方地放置于男人的腿上,尽显旖旎。

    闵玧其才非礼勿视地偏眼一瞬,就眼见自己的弟弟勤勤恳恳地做着按摩小工的活儿,只是报酬非凡。

    凭着小工的熟练程度与女人渐趋像猫儿被顺毛打呼的轻哼,就知道这种情趣活动在两人相处中并不罕见。

    他听到柾国问女人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没有回答,极为标准的心虚模版。

    然后就是忙内喋喋的絮叨,话很多,好像要展示自己的韩语说得多么好。再清爽的少年音唠叨起来也像阿加西,也不知道前辈是怎么忍受他们家这傻孩子的。

    闵玧其摇摇头,抬眼就看见一双纤白无暇的小手捧住柾国的下颌,那张不休的唇就被堵住了。

    果然,闵玧其看到这一幕,心下了然,前辈也不能忍受金毛年下爆改唠叨阿加西。

    闵玧其饶有兴致地看着弟弟通红的耳根,少年俊秀的唇鼻拢在暧昧的光影里,显得青涩又活色生香,大约是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放开,随后痴缠上去,两片极尽凌乱的潮热靡丽交互,怀里的人仿佛被最大可能地禁锢,又拥有最大自由地活动或推开他。

    骨节的嘎吱声,心脏的砰跳声,明明相隔着几米远,闵玧其仍觉得这两位吵得不行。

    真是长大了——闵玧其识趣地看向别处,非礼勿听。

    “清醒点吧。”像是一腔警钟。

    但此刻,“再多享受点吧。”

    他真心祈祷。

    *

    哪怕还有身份与立场,田柾国仍然要因顾亦纾这种天生势必会惹人呵护热爱的美质,而势必旁观寂寞,遑论没有了一切令人觊觎的特权。

    在新年那天晚上,他们围坐一圈,边喝酒边回顾16年,提到遗憾,他们都说了些琐碎的事情,像哪次舞台出现了失误,哪次记忆因为状态不好而低落,或者没有与成员们一起做某次体验。匆匆忙忙也摩肩接踵度过的几百个时日,再回头来,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原来微弱而渺小,却也触动而深刻。

    轮到柾国时,他们知道他不会说恋情结束这种事情。

    16年对于梦其所梦的柾国,其实弥足珍贵,哪怕最后不完满,都无法磨灭此后经年他对2016年一万次不可言说的热意与忠诚。

    “我一直有个关于怒那的愿望,希望和怒那在一起的时刻,怒那的电量可以耗尽,但是一直没有实现,所以感到遗憾。”大概他自己说完,都觉得荒唐,嘴角咧开他们心软的弧度,眼神却浸满了潮气。

    气氛静默一瞬。

    他们都知道,艺人一般都无法脱离通讯设备,最好二十四小时开机,临时如果联系不到人很有可能出事。想要前辈的手机电量消耗殆尽,阻隔一切外界,全身心地投身于他,真是简单又艰难的愿望。

    他们分开后,顾亦纾的消息断了,柾国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的样子。继续随团活动,兢兢业业地做着本职工作,只是画画的时间大幅缩短,从前的画作也不见踪影。

    涉及顾亦纾,田柾国的活动轨迹始终如一。

    她的出道日,他自己买了蛋糕在房间庆祝;从海外回来,他买的纪念品与手信就堆在角落里,高高的一叠;每年KKT雷打不动的三句:GP出道纪念日快乐,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行程相撞时,视线痛苦地偏移,又忍不住靠近;艺人们使用过的道具绕了全场一周,也不算扎眼特别,到柾国手里却分明地辨出那是Calliope带来的。

    跟在她身后,一直看顾着她脚下裙摆的柾国;

    staff端来冰水,自己找了热水拜托给她的柾国;

    定制能听清各阶音轨人声的高价耳麦设备,只这样听她的柾国。

    比起顾亦纾能带来幸福,不如说幸福就是顾亦纾的柾国。

    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使是稀少的,罕见的,他是这种现象的铁证:几个月的意乱情迷,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清醒点吧。”

    “其实,我是清醒的,不过,可能不是哥想看到的清醒。”

    “米亚内,哥。但在这一点,我要做一个坏孩子。”他不会听的。

    田柾国愿意当那个坏孩子。

    喜欢就是愿意不计代价地对那个人好,和她自己,甚至她有没有男朋友都无关。

    她都不要他的爱。

    她男朋友又怎么会在意呢?他脆弱得像是只被丢弃的流浪狗狗。

    那闵玧其祝他,爱有天意,没有假如。

    *

    2018年,对于Calliope、对于GP、对于所有关爱与支持她们的人来说都足够嫉恨而煎熬。

    当年顾亦纾日本巡演冲绳末场的谢幕晕倒事件是今天的再扩大化,影响力不可相比,但同样具有让人心碎的能力。

    柾国比起从前已经变得成熟,至少他没有直直从海外赶回首尔。

    多讽刺啊,两次受伤,总是国内海外的阴差阳错。

    柾国在房间里闷了好一会儿,成员们生怕出事,闵玧其是室友,极为名正言顺地作为代表进去看看弟弟。

    “这算是嘲笑吗?”

    话筒里的女声轻飘飘地问道,含着熟悉又娇嗔的笑意,真是久违了。

    闵玧其就停在门口,背靠着一层虚幻的膜听他这位音乐伙伴。

    “……怒那是帕布吗?”柾国极力控制情绪道。

    “莫?”

    “我是怒那的,怒那痛苦,我难道不会感到痛苦吗?”

    他用接近声嘶力竭的勇气将心再次剖给她看,好像只是想证明,想告诉对方,不用粉饰太平,不用若无其事,这些只会让他更加看到她的痛苦,同时自己痛不欲生,血肉模糊。

    “真的吗?以为是抱怨呢……”女声微微发颤。

    “是啊,是抱怨,绝对不是告白。”他这样负气道。

    “抱怨什么?”女人轻笑着逗他。

    这位前辈完全是忙内的克星啊,闵玧其暗叹弟弟不争气,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里呢。

    算了,开篇就是一句他是她的,底子交得这样干净,像把自己的狗绳交给对方手里,怎么可能握主动权。

    “抱怨有个帕布把我连疼爱都不舍得的人搞得遍体鳞伤。”

    “她是个坏人。”

    “是啊,她是个总让人流泪的坏人。”

    “坏人想说米亚内。”

    “被惹哭的想说肯恰那。”

    “流泪会让人受伤,所以……”

    “但是。”田柾国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这是第一次,“流泪会记得她。”

    “能让他流泪的只有她。”

    闵玧其只是侧头,就能看见那张遍满湿意的年轻面孔。

    开窍的少年,开蒙的人生,摇摇晃晃地走路,歪头一栽,发现手里攥着的草叶露珠是自己的眼泪,弥足珍贵,也无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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