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此去大辽上京，路途遥远。他们需要沿东北方向穿过一片戈壁，来到黄河边上的河曲府，由此进入大辽境内，然后横穿燕云十六州，抵达东面的檀州，再转而向北去往上京临潢府，整个路程至少要十天时间。若是想走直线缩短行程，中间就得穿越两片大沙漠，极其艰险。而燕云十六州是一片繁华之地，绕道此处，要轻松得多，他们也正好可以借此观察大辽国内的局势。
一行人在戈壁中风餐露宿了两三日，终于跨过夏辽边界，进入了燕云十六州。刚过河曲，七斋四人就感到分外亲切。这里虽然地属大辽，但居民大多是汉人，阡陌纵横，鸡犬相闻，一片静谧的田园风光，与中原大同小异。大辽国内，契丹族与汉族是分开管理，因俗而治，就连律法都是各自一套，汉人适用的是唐朝律法而不是契丹律法，因此也极大地保留了汉人的民俗民风。契丹本是游牧民族，但也有不少人融入这片汉人的土地，改为耕作过日。
在夏呆久了，几人此番终于又能沉浸在熟悉的乡音中，自然心情大好，纷纷下了马车，沿着碎石铺成的乡间车道漫步而行。
“这里一点都不像大辽，倒是像极了我们大宋的村落。”小景一边抚摸着路边的野花，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
见小景如此发自内心地欢愉，王宽知道她是想大宋了，不禁感慨道：“说起这燕云十六州，本来一直就是汉人的领地，也是自秦汉以来中原抵御北方外敌最重要的屏障。可就在一百年前，后唐大将石敬瑭拥兵自立，他为了得到契丹的支持，就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大宋建国以后，几次与辽开战，都是为了夺回燕云十六州，导致此地常年战乱饥荒。之后宋辽签订了澶渊之盟，一直休战至今，这里才恢复了如今的宁静。”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小景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属于哪个国家有那么重要吗？”作为渤海遗民，她对这番话有自己独特的体会。
一旁的米禽牧北却不禁失笑，“你们这些宋人倒真是慷慨啊。既然王公子知道燕云十六州是中原的重要屏障，那也应该知道，失去燕云十六州，中原地带便会门户大开，契丹的铁骑就可以毫无阻拦地直踏华北平原，直取大宋的心脏。这么大的隐患，你们真的就不在乎吗？”
“夺回燕云十六州自然有利于大宋，但也不能通过战争的方式。”赵简反驳道，“从战争中获利的永远只是少数野心家，遭殃的总是无辜的百姓。现在宋辽和睦，边境安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更何况正因为有了燕云十六州，辽人才会积极地学习农耕，接受大宋的习俗礼仪，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王宽点头赞同：“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赢得人心才是最重要的。赵简说得没错，契丹人比起一百年前已经温和文雅了不少。我听说当今的大辽太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对大宋文化推崇备至。如果宋辽能通过这些民间交流结百世之好，我们又怎么会对契丹的铁骑整日提心吊胆呢？”
“这么说，你们是指望汉化契丹让他们丧失斗志，最好再被大宋传染上重文轻武的毛病？”米禽牧北揶揄道，“这倒是我们夏喜闻乐见的。”
“至于对夏，”王宽正色道，“我有另一句话回赠：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大宋不求战，却也不畏战。必要的时候，亦能以战止战。”
“有意思。”米禽牧北饶有趣味地看着王宽，“王公子有如此眼界和气魄，实乃将相之才啊。不过还好，大宋像你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当今大宋朝堂满是惧怕战争，鄙弃兵戎之人，难怪有人会痛心疾首，一直对这浮而不实的宋辽盟约耿耿于怀……”
米禽牧北意味深长地一笑，却看得赵简心里一惊，“你什么意思？”
“韩断章，你们还记得吗？”
七斋几人顿时停住了脚步，吃惊地望着米禽牧北。
“据我所知，韩断章在大宋真正的合作者并不是陆观年，而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挑起宋辽战争。这也正是他那些合作者的授意，因为他们想让大宋借此机会夺回燕云十六州。”米禽牧北接着说道。
话音未落，赵简刀锋般的眼神已经刺向了他。
米禽牧北面对她却是一脸陶醉，“我越来越喜欢你这么看着我了。”
元仲辛一听这话当即七窍生烟，噌地挤过去挡在赵简身前，龇着牙对米禽牧北露出一脸狞笑，“你喜欢我这样看着你吗？”
米禽牧北顿时像吞了只苍蝇一样哑口无言。元仲辛恶心起人来真是毫无底线。
赵简把元仲辛推到一边，“别闹，我有正事要问。”她没有理会元仲辛委屈的眼神，严肃地问米禽牧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难道你在大宋的合作者也是跟韩断章合作的人？”
“你猜。”米禽牧北又习惯性地打起哑谜。
“都有谁？韩奇？魏竦？”
“再猜。”他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容。
赵简冷冷地移开质询的目光，“我迟早会查出来的。”
米禽牧北轻声一笑，像是在奖赏赵简的态度，主动说道：“有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们想挑起战争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燕云十六州，还为了借此增强宋军的实力。其实我在邠州做的事，也是跟他们合作的。”
众人又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虽然他们都知道米禽牧北在被没藏宝历关押后暗中联系了大宋高层，这才得以利用刺杀元昊的计划逃过一劫，但他们没想到他在邠州试图挑起战争，竟然也有大宋官员参与！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米禽牧北若无其事地说道，“若不是一直跟大宋高官有合作，我怎么可能这么快脱身，制定新的计划，还能说服赵祯得到他的支持？其实当初挑起宋夏之战并不是非要真刀真枪地打。我的目的是以战争为借口恢复右厢军的实力和地位，大宋方面亦是如此。你们大宋并不懂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宋夏议和之后，宋军无仗可打，地位一落千丈，将领闲置，队伍废弛。所以就有人提出以战养兵的方式，才有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以战养兵？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赵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解，“一旦开战，谁又能保证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这个确实没法保证，但我们双方都无心争夺国土，也不想让自己损兵折将。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暂时也不再需要这场战争。只是大宋那边就不好说了。如果宋辽开战，那就是为了开疆拓土，打的仗可就不仅仅是做样子了。”
米禽牧北的口吻带着一丝警告，让大家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密阁在大辽有什么计划？”赵简质问道。
“那是你们宋辽之间的事，怎么会让我知道？”米禽牧北耸耸肩，“我跟你们一样，只是好奇而已。”
他倒是一脸轻松，七斋几人却面面相觑，脸色越来越凝重。大宋高层有人想挑起宋辽战争，这是确定无疑的。当初他们只查到吕简身边有人跟韩断章合作，但吕简已经时日不多，多半还没来得及处理。现在看来，那股势力非但没有收敛，恐怕还越来越强大。米禽牧北的话有多少可信他们不知道，但确实印证了他们最大的担忧。而宋辽开战显然有利于夏，所以米禽牧北极有可能还在跟大宋的主战派合作，这次来大辽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引发内乱，为宋辽开战制造机会。
看来为了阻止战争，只能死死盯住米禽牧北，见机行事。
赵简向元仲辛使了一个眼神，元仲辛会意地点点头。
***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了燕云十六州最西边的朔州。
朔州接近宋辽边界，有两国相互易市的榷场，热闹非凡。几人牵着马车步行穿过集市，两边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看着那些玲琅满目的新鲜玩意儿，小景第一个按耐不住，拉着王宽就去瞧。反正今天要在朔州留宿一晚，逛逛集市也不会耽误行程。
米禽牧北也显得漫不经心，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甚是悠闲。这时他看见一个卖水果的摊子，摆放着苹果、橘子、樱桃什么的，便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他正走到摊前，张口想要跟摊主说话，元仲辛却突然从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拉住他，满脸贱笑地说：“丁公子，采购食材这种事情让小的来做就行了，怎么能脏了您娇贵的手呢？”
米禽牧北莫名其妙地看着元仲辛，却见他手里拿出一个显然是刚从自己身上偷过去的钱袋，掏出几个碎银子，让摊主把橘子苹果包了一大包，又迅速拉着米禽牧北离开，回到牵着马车的赵简跟前。整个过程如风卷残云，米禽牧北没有机会说出一句话，甚至没来得及提醒元仲辛买樱桃。
“你们什么意思？”米禽牧北不解地看着赵简。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密切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防止你背着我们跟任何人传递讯息。”赵简严肃地说道。
“你们不会以为，那个卖水果的是我的细作吧？”米禽牧北无奈地笑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赵简答道，“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阴谋。”
“所以，你们就要把我当成囚犯一样监视起来吗？”米禽牧北笑着摇摇头，“你觉得，会有用吗？刚才进城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北侧一根石柱上刻了几个符号？还有，”他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你们看看那棵树，有什么特别？”
赵简和元仲辛朝那棵树望去，只见它的枝头上绑着两蓝一黄三条绸带。
“这都是你们的暗号？”元仲辛顿时有些慌了。
“元仲辛！”赵简突然怒道，“把他给我绑起来，蒙上眼睛，押到马车上去。”
“诶诶！”米禽牧北往后退了两步，“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绑人，遇到官兵盘查怎么办？”
他见赵简犹豫了，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不必这么严防死守。真要担心我暗中有动作，你们阻止我传出指令不就行了吗？至于我能得到什么讯息，没那么重要吧？更何况，这几个暗号，其实是跟我们的计划有关。我的人已经在大辽部署到位，开始探查定安族的下落。现在得到消息，上京皇宫附近，很可能就有定安族人。”
赵简和元仲辛对视了一眼，也只能接受米禽牧北的说法。
明知道这个人不可信，却拿他毫无办法，甚至还要听他来提议怎么对付他自己。简直岂有此理！太侮辱人格了！
元仲辛气得翻了个白眼，却又安慰自己道：幸好我没人格。
一行人在戈壁中风餐露宿了两三日，终于跨过夏辽边界，进入了燕云十六州。刚过河曲，七斋四人就感到分外亲切。这里虽然地属大辽，但居民大多是汉人，阡陌纵横，鸡犬相闻，一片静谧的田园风光，与中原大同小异。大辽国内，契丹族与汉族是分开管理，因俗而治，就连律法都是各自一套，汉人适用的是唐朝律法而不是契丹律法，因此也极大地保留了汉人的民俗民风。契丹本是游牧民族，但也有不少人融入这片汉人的土地，改为耕作过日。
在夏呆久了，几人此番终于又能沉浸在熟悉的乡音中，自然心情大好，纷纷下了马车，沿着碎石铺成的乡间车道漫步而行。
“这里一点都不像大辽，倒是像极了我们大宋的村落。”小景一边抚摸着路边的野花，一边兴致勃勃地说道。
见小景如此发自内心地欢愉，王宽知道她是想大宋了，不禁感慨道：“说起这燕云十六州，本来一直就是汉人的领地，也是自秦汉以来中原抵御北方外敌最重要的屏障。可就在一百年前，后唐大将石敬瑭拥兵自立，他为了得到契丹的支持，就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大宋建国以后，几次与辽开战，都是为了夺回燕云十六州，导致此地常年战乱饥荒。之后宋辽签订了澶渊之盟，一直休战至今，这里才恢复了如今的宁静。”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小景眨了眨清澈的眸子，“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属于哪个国家有那么重要吗？”作为渤海遗民，她对这番话有自己独特的体会。
一旁的米禽牧北却不禁失笑，“你们这些宋人倒真是慷慨啊。既然王公子知道燕云十六州是中原的重要屏障，那也应该知道，失去燕云十六州，中原地带便会门户大开，契丹的铁骑就可以毫无阻拦地直踏华北平原，直取大宋的心脏。这么大的隐患，你们真的就不在乎吗？”
“夺回燕云十六州自然有利于大宋，但也不能通过战争的方式。”赵简反驳道，“从战争中获利的永远只是少数野心家，遭殃的总是无辜的百姓。现在宋辽和睦，边境安宁，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更何况正因为有了燕云十六州，辽人才会积极地学习农耕，接受大宋的习俗礼仪，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王宽点头赞同：“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赢得人心才是最重要的。赵简说得没错，契丹人比起一百年前已经温和文雅了不少。我听说当今的大辽太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对大宋文化推崇备至。如果宋辽能通过这些民间交流结百世之好，我们又怎么会对契丹的铁骑整日提心吊胆呢？”
“这么说，你们是指望汉化契丹让他们丧失斗志，最好再被大宋传染上重文轻武的毛病？”米禽牧北揶揄道，“这倒是我们夏喜闻乐见的。”
“至于对夏，”王宽正色道，“我有另一句话回赠：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大宋不求战，却也不畏战。必要的时候，亦能以战止战。”
“有意思。”米禽牧北饶有趣味地看着王宽，“王公子有如此眼界和气魄，实乃将相之才啊。不过还好，大宋像你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当今大宋朝堂满是惧怕战争，鄙弃兵戎之人，难怪有人会痛心疾首，一直对这浮而不实的宋辽盟约耿耿于怀……”
米禽牧北意味深长地一笑，却看得赵简心里一惊，“你什么意思？”
“韩断章，你们还记得吗？”
七斋几人顿时停住了脚步，吃惊地望着米禽牧北。
“据我所知，韩断章在大宋真正的合作者并不是陆观年，而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挑起宋辽战争。这也正是他那些合作者的授意，因为他们想让大宋借此机会夺回燕云十六州。”米禽牧北接着说道。
话音未落，赵简刀锋般的眼神已经刺向了他。
米禽牧北面对她却是一脸陶醉，“我越来越喜欢你这么看着我了。”
元仲辛一听这话当即七窍生烟，噌地挤过去挡在赵简身前，龇着牙对米禽牧北露出一脸狞笑，“你喜欢我这样看着你吗？”
米禽牧北顿时像吞了只苍蝇一样哑口无言。元仲辛恶心起人来真是毫无底线。
赵简把元仲辛推到一边，“别闹，我有正事要问。”她没有理会元仲辛委屈的眼神，严肃地问米禽牧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难道你在大宋的合作者也是跟韩断章合作的人？”
“你猜。”米禽牧北又习惯性地打起哑谜。
“都有谁？韩奇？魏竦？”
“再猜。”他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容。
赵简冷冷地移开质询的目光，“我迟早会查出来的。”
米禽牧北轻声一笑，像是在奖赏赵简的态度，主动说道：“有件事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们想挑起战争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燕云十六州，还为了借此增强宋军的实力。其实我在邠州做的事，也是跟他们合作的。”
众人又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虽然他们都知道米禽牧北在被没藏宝历关押后暗中联系了大宋高层，这才得以利用刺杀元昊的计划逃过一劫，但他们没想到他在邠州试图挑起战争，竟然也有大宋官员参与！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米禽牧北若无其事地说道，“若不是一直跟大宋高官有合作，我怎么可能这么快脱身，制定新的计划，还能说服赵祯得到他的支持？其实当初挑起宋夏之战并不是非要真刀真枪地打。我的目的是以战争为借口恢复右厢军的实力和地位，大宋方面亦是如此。你们大宋并不懂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宋夏议和之后，宋军无仗可打，地位一落千丈，将领闲置，队伍废弛。所以就有人提出以战养兵的方式，才有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以战养兵？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赵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解，“一旦开战，谁又能保证不会让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这个确实没法保证，但我们双方都无心争夺国土，也不想让自己损兵折将。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暂时也不再需要这场战争。只是大宋那边就不好说了。如果宋辽开战，那就是为了开疆拓土，打的仗可就不仅仅是做样子了。”
米禽牧北的口吻带着一丝警告，让大家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密阁在大辽有什么计划？”赵简质问道。
“那是你们宋辽之间的事，怎么会让我知道？”米禽牧北耸耸肩，“我跟你们一样，只是好奇而已。”
他倒是一脸轻松，七斋几人却面面相觑，脸色越来越凝重。大宋高层有人想挑起宋辽战争，这是确定无疑的。当初他们只查到吕简身边有人跟韩断章合作，但吕简已经时日不多，多半还没来得及处理。现在看来，那股势力非但没有收敛，恐怕还越来越强大。米禽牧北的话有多少可信他们不知道，但确实印证了他们最大的担忧。而宋辽开战显然有利于夏，所以米禽牧北极有可能还在跟大宋的主战派合作，这次来大辽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引发内乱，为宋辽开战制造机会。
看来为了阻止战争，只能死死盯住米禽牧北，见机行事。
赵简向元仲辛使了一个眼神，元仲辛会意地点点头。
***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了燕云十六州最西边的朔州。
朔州接近宋辽边界，有两国相互易市的榷场，热闹非凡。几人牵着马车步行穿过集市，两边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看着那些玲琅满目的新鲜玩意儿，小景第一个按耐不住，拉着王宽就去瞧。反正今天要在朔州留宿一晚，逛逛集市也不会耽误行程。
米禽牧北也显得漫不经心，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甚是悠闲。这时他看见一个卖水果的摊子，摆放着苹果、橘子、樱桃什么的，便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他正走到摊前，张口想要跟摊主说话，元仲辛却突然从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拉住他，满脸贱笑地说：“丁公子，采购食材这种事情让小的来做就行了，怎么能脏了您娇贵的手呢？”
米禽牧北莫名其妙地看着元仲辛，却见他手里拿出一个显然是刚从自己身上偷过去的钱袋，掏出几个碎银子，让摊主把橘子苹果包了一大包，又迅速拉着米禽牧北离开，回到牵着马车的赵简跟前。整个过程如风卷残云，米禽牧北没有机会说出一句话，甚至没来得及提醒元仲辛买樱桃。
“你们什么意思？”米禽牧北不解地看着赵简。
“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密切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防止你背着我们跟任何人传递讯息。”赵简严肃地说道。
“你们不会以为，那个卖水果的是我的细作吧？”米禽牧北无奈地笑道。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赵简答道，“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阴谋。”
“所以，你们就要把我当成囚犯一样监视起来吗？”米禽牧北笑着摇摇头，“你觉得，会有用吗？刚才进城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北侧一根石柱上刻了几个符号？还有，”他用眼神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你们看看那棵树，有什么特别？”
赵简和元仲辛朝那棵树望去，只见它的枝头上绑着两蓝一黄三条绸带。
“这都是你们的暗号？”元仲辛顿时有些慌了。
“元仲辛！”赵简突然怒道，“把他给我绑起来，蒙上眼睛，押到马车上去。”
“诶诶！”米禽牧北往后退了两步，“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绑人，遇到官兵盘查怎么办？”
他见赵简犹豫了，接着说道：“其实你们不必这么严防死守。真要担心我暗中有动作，你们阻止我传出指令不就行了吗？至于我能得到什么讯息，没那么重要吧？更何况，这几个暗号，其实是跟我们的计划有关。我的人已经在大辽部署到位，开始探查定安族的下落。现在得到消息，上京皇宫附近，很可能就有定安族人。”
赵简和元仲辛对视了一眼，也只能接受米禽牧北的说法。
明知道这个人不可信，却拿他毫无办法，甚至还要听他来提议怎么对付他自己。简直岂有此理！太侮辱人格了！
元仲辛气得翻了个白眼，却又安慰自己道：幸好我没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