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这一睡再醒来已经过了午膳,见她醒了,荷衣过来扶她起身:“公主可要用膳?”若云摇摇头,刚醒,并不饿。荷衣凑到若云的耳边轻声而快速的说:“公主,相爷本来找您一块用膳的,但是见您没醒也没说什么,一直在外间等您。”若云只来得及偏头看荷衣一眼,张林便因为刚刚听见了荷衣的声音而走了进来。

    “夫人这可算是秋乏?听闻夫人瞌睡了不少时辰了。”张林走到一旁坐下,言语带笑。若云看张林手里还握着一卷书,不知是谁寻来给张林打发时间的,张林的话她这刚睡醒的脑子可琢磨不来,索性说起张林手中的书卷。“相爷好兴致,读的是什么?”若云拥着锦被懒懒的倚着,眼波流转困意犹在。

    “不过是一卷打发时间的杂书。”张林似乎也不想深谈什么,轻笑间换了话题,“从乾龙宫出来便去了寿康宫问安,本来以为夫人在,却道夫人在粹景宫,夫人好眠呐。”张林语气中带着揶揄,不知怎的,若云竟听出了一丝委屈。他是在......撒娇?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若云惊了一下,极快的低头又看向张林。这突然间,若云似乎自己也不甚清楚自己的行为,慌然失措般。而在张林眼里,却有些小鹿乱撞似的可爱,愈发的有意思了。

    若云见张林嘴角的笑意愈发深浓,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紧张更甚,她第一次紧张到殷切的希望着有个人可以出现来解救她。若云的许愿似乎是有效了,阿竹匆匆忙忙的进来,冲着两人请安,又在张林耳边低语几句。若云秀眉一挑,隐约感觉到有些问题,轻轻一笑,问:“瞧着阿竹这样子,似乎相爷官务繁忙?”“无甚大事,夫人安心。只是这小子做事慌张。”张林神色淡定,人却站了起来要走,若云自然也没拦他,张林走后却深深蹙起眉思虑。

    “荷衣,梅衣!”像是心里有底了,若云扬声喊道,两人应声而进。“荷衣你去找美璃过来,若是有人问起,你知道的。”若云的神色认真,不似平日里温柔嬉笑,荷衣也不敢耽误,立即动身。“梅衣,叫莲衣进宫,要快,不要惊动任何人。”

    若云便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若云还是困倦,昏昏欲睡。美璃进来的时候,若云的头便像小鸡啄米般,美璃忍不住笑,回头嘱咐荷衣:“荷衣,快去烹茶,要温凉的清茶,替公主醒醒精神。”荷衣笑着应话,留美璃一人对着若云。美璃刚用了些力气打算扶若云躺下也好睡得舒服些,只是一动,若云便醒了。

    “今儿个公主怎么这么困啊?”美璃见她醒了便没再试图扶她,就坐在若云身边看她。“不知道啊,兴许是起得早了些?”若云也知道今天睡的时辰有点过于长了,但是困成这个样子自己也没办法。“听闻公主近日忙着练舞,那是个费力气的,公主累些也正常。”美璃见荷衣回来,端上清茶递给若云,“荷衣应该是费了心思的,公主尝尝味道?”

    清茶并不费事,荷衣去的时间略有些长,细心的美璃又是烹茶的一把好手,几人又是熟悉的,美璃自然不会吝啬夸赞用心。荷衣笑了笑,递给美璃另一盏:“公主今日无聊,美璃姑娘陪着公主聊聊天,我也下去偷偷懒。”几人都是笑,若云挥挥手,放了荷衣去休息。她今天一天困得浑浑噩噩,荷衣必得打起精神应付一切,她睡着荷衣要小心守着,自然费心。

    见荷衣离开,美璃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什么事值得你大费周折让莲衣避开耳目进宫。”“最近朝堂上是不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若云的声音也压低了,盯着美璃,蹙眉。“今日早朝并没有什么事。”美璃摇摇头。若云靠到锦枕上,叹了一口气,依旧蹙着眉思考。“我去查查,许是一些不能抬到朝堂上说的事。”美璃握住若云的手,“我知道你说的是张相,入了朝堂之后我才知道,先皇为张相大肆修建相府,且选址在离皇宫如此近的位置上,是有原因的。”

    若云闻言,惊诧的眼神看着美璃。美璃只是笑着,也看着若云。若云是多聪明的人,何况美璃已经挑明到如此地步。“所以......花公公才没有告老出宫,而是选了宫中原先废弃的静园?”若云若有所思的说,眼睛一转,看着美璃含笑的表情,并不否认。若云也笑起来:“我就知道有法子,特意挑了和你默契最好的莲衣过来。”

    “我见到莲衣就知道你要作甚了,至于那条路的位置,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为好,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安全。况且相府里的详细位置我也不太知道。”美璃一副知道的太多我也很无奈的样子,“莲衣进宫的事未免太多人知晓,入夜我就带着她走一趟,也好让她回府。至于明面上莲衣的安排我就不管了。”

    “本来莲衣和梨衣我就是派到桃衣身边帮忙管家,在府里走动也没什么关系。”若云喜滋滋的,显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高瞻远瞩。“学习管家可真是个苦差。”美璃撇撇嘴,从心里同情因为随着若云嫁到相府被迫管家的几人。

    大概是因为张林一个人忙起来,打发阿竹又回来了。阿竹进来禀告一声算是请安:“夫人,相爷刚刚有事说忘记告诉夫人了。”说完,阿竹又看了看美璃,低下头没再说。“无妨,说吧。”想来阿竹不认识美璃,自觉有外人在一些事不能说,若云只是一笑。

    “太后娘娘留相爷与夫人在宫中留宿一晚,盛情难却,相爷应下了,问夫人在何处休息。”阿竹这才抬了头,依言禀告。美璃和若云闻言,都惊讶的挑了挑眉,外臣留宿宫中,这可是头一回啊。若云见阿竹还在等答复,不得已只好开口:“为了避嫌,还是住在清乐之宫为妙,远离宫妃也清净自在些。至于详的,待本宫仔细安排。”阿竹得了答复,也不再叨扰,自己就去外间等候了。

    “外臣留宿,幸好是太后开口。且此人是公主驸马,虽算是相爷,但毕竟还有亲眷关系在,闲言碎语也少一些。”美璃看出若云眉眼间的忧愁,开口安慰,“以我对太后的了解,太后可能只是看您太困,索性留您在宫里一晚。这话若是跟您说被拒绝的几率太高,张相身份毕竟在那,太后开口他一般也驳不了。”

    若云点头,算是听进去美璃的安慰。美璃见若云稍微开怀,继续说:“我倒是觉得,张相蛮体贴的。”见若云疑惑的目光,美璃笑了。“自从张相进了粹景宫,除了因礼节拜会了皇后娘娘,就一直在外间等你醒。”若云一愣,挺意外的,美璃瞧她的表情也知道她的意思。“这事情可不是我打听的,估计现在不止满宫,宫外也得有不少人知道。”美璃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认真,“你觉得只有清会利用众人的口舌吗?我猜就算张相之前不会,现在应该也会了。”若云挑挑眉,虽然对美璃的话存疑,但这道理没错。

    晚间——清雨阁

    若云总觉得自己这么困倦有疲累的缘故,从而以不浪费清雨阁的理由选择入夜住在清雨阁的厢房。厢房里有地暖,热烘烘的,就算是寒冬,盖一床薄被也足够。若云很喜欢在冬日里住清雨阁,玉清总觉得两人住太近不好,但也不愿驳了她的意,只好随她去了。所以若云很熟悉,晚上也不用荷衣几人守着服侍,打发她们回清新小苑去住,至于阿竹,琴衣安排妥帖,若云也省心。

    玉清不在,若云放肆的多。白日里若云睡的多,困得不行,入了夜倒挺精神,自己拎了盏灯去清眠阁里的未央堂看书。玉清的藏书众多,朝堂政论也有,怪力乱神也有,用玉清的话说,博览群书,博采众家之长。

    若云只是突然兴起,所以只是随意挑了卷,就摆在书案上,应该是玉清常看的。若云施施然点了烛火,翻看手里这卷书,字迹清楚,潇洒飘逸。“果然是新写的琴谱。”若云来了兴致,喃喃着。玉清平日里常翻阅的是古谱,但若是记下来就会誊写,未央堂里总搁着一卷空白的书,留给玉清用。

    “想来清潋是在宫里的。”若云说着就起身寻找。果不其然,清潋就放在不远处,若云轻轻调了调弦,音准是对的。若云的手便按在琴弦上,弹奏起来。琴的音色总是比筝要闷一些,但清潋的音色清越,更显得清丽脱俗些。

    曲调悠扬,远远传开。不过是刚踏进清之宫的大门,张林便听见了若云的琴声。一直在门口等待他的琴衣迎上来。张林身后捧着文书的阿竹往侧边站了站,率先向着琴衣俯身行礼。琴衣虽说没有品阶,但在宫里呆了这几年,也能被小侍女们尊称句姑姑了,阿竹怎敢怠慢。

    琴衣的目光在阿竹身上转了一圈,笑盈盈的看着张林,福身行礼。张林点点头,仔细的听着悠悠的琴声。“应是公主在弹,王爷不在宫中,能碰那琴的只有公主了。”琴衣见张林很感兴趣的样子,开口解释,“相爷请随我来,今晚公主定了住在清雨阁。”

    张林跟着琴衣往里走,闻言挑了挑眉:“那琴?”“能传这么远的声音,且声音清越的只有王爷的清潋了。”琴衣自是有问必答的,“清潋乃千古名琴,王爷平时不让人动的。”这话说出口,琴衣也感觉她说的有些多,就闭口不言了。

    张林眼中的兴味更浓,但看琴衣的背影略显得局促不安,轻轻一笑,声音很轻,顺着风飘走,没让前面这个小姑娘发觉。“快到了?”张林感觉琴衣的步伐慢了下来,问。“这里是王爷的居所清眠阁,清雨阁就是左侧这间。”琴衣往张林的身侧错了错,道。

    “琴声从那边传出来,本相去看看夫人。”张林说着,抬步就要过去。琴衣惊讶的抬头,来不及说话就挡到张林面前。“怎么?本相的夫人去得,本相去不得?”张林此时才有一点点不悦的神色,更多的是好奇和试探。“那边是王爷的书房,相爷体谅,书房重地,没有王爷允许,不敢擅自让您进去。”琴衣没有再跟张林对视,低下头,但坚定的挡在张林身前。

    张林本就不是非去不可,擅闯这种事不到非必要不会发生。琴衣的话说到这份上,张林也就顺台阶而下:“本相只是想借书房处理公文,若是不能进书房......”琴衣一向周到,知道张林和若云要来清雨阁小住,自然准备妥当。“在厢房为相爷准备了笔墨纸砚,若是相爷需要笔墨伺候也是有的,只是相爷带了侍从,自然不需要多的人了。”

    张林本就不是多事的人,琴衣又妥帖的准备好到这地步,自然从善如流。琴衣便告了退,去清眠阁里寻若云。

    若云正敛着眼,手按着微颤的琴弦沉浸在余音中。琴衣没打扰,静立在一侧等若云开口。待若云睁开眼便看到特意选在若云一眼就能看到她的位置上的人。若云瞧她那个十足十故意的模样就想笑:“琴衣,相爷迎进清雨阁了?”若不是若云嘱咐,琴衣安排好一切就应该休息,哪里会在门口等着张林,然后还能说出笔墨伺候这样的话。

    “若非相爷带了侍从,公主就能看到琴衣伺候相爷笔墨了。”琴衣闷闷不乐的说,看着若云的眼神委屈巴巴的。“这画面倒是鲜见,清儿的笔墨你们可都躲懒的。”若云看她的样子觉得实在可爱,这画面想象出来也蛮好玩的。

    若云起身,琴衣才发觉若云披风下才穿了单薄的中衣,顿时有些着急:“公主,夜深露重的,您也不怕着了风寒?”赶忙上前拢好若云的披风将人裹起来。“不觉得冷呢,正好回去泡温泉。”若云拉着琴衣的手吹灭书案上她刚刚点亮的每一盏灯,将琴衣挂起来的灯塞回琴衣手里,“走啦,回去后你也去休息,不必等着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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