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璃不过是刚刚回到清乐之宫,习惯性的回清寐堂放下东西就去未央堂做一些日常收拾整理的活计。路上正巧遇上一个人往过走的若云,两个人都看见了对方,自然是亲密的挽在一起继续前行。“公主怎么也不带个人?”美璃笑着发问。“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来弹琴罢了,这样熟悉的地方也不必折腾她们了。”

    “我竟是这般有耳福的。”美璃笑了笑,手上和若云一同推开未央堂的大门。若云人是径直冲着琴案上的清潋去的,迫不及待的掀开清潋的外罩,将琴放好,然后看着许久没人动而不可避免落灰的琴身,惊讶的思索半晌,眼神又极快的看了一眼正背对着她擦拭柜橱的美璃,不可避免的,脑海里涌现了一个可怕的联想。若云不敢再想下去,慌张的闭上双眼摇了摇头,将这个联想甩掉。

    美璃并没有擦太久,柜橱都有琴衣盯着粗使婆子定时清理,只是有些精细的摆件,她们不能动的,由美璃来擦。“公主怎么看着琴却不弹,我还等着公主的曲子呢。”说着,美璃走到若云身边,轻轻拍了拍若云按在琴上的手。若云回过神来,抬头对着美璃回应了一个笑:“这琴需要擦一擦。”

    按照以往,美璃就会拿过不远处的帕子递给若云。若云也没有做声,只是静默着等待了一会,再转身向美璃看过去。美璃侧过身正在拿书架上的书卷,刚握在手里就恍若有所察觉的看向若云,对上若云疑惑的眼神,倒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公主,帕子。”美璃终于意识到若云在等她的帕子,递到若云手里。若云看着美璃的眼神还是静静的,不知喜怒的模样,即便对上美璃有些小心试探的神色,也只是淡淡来了一句。“无妨。”随即便低头认真的擦拭起清潋来。

    不多时,一曲《广陵散》就奏响。美璃意外的看向闭上眼沉浸在乐曲里的若云,广陵散此曲慷慨激昂,若云向来以娴雅为上,几乎从来没有弹过这样的曲子。美璃坐在书案旁,手上不自觉加了力道捏紧书脊,心里难免心虚的,尤其是在她一路回来了解到如今的局势的心态下。美璃抿了抿唇,犹豫了几许还是放下书起身去煮茶。

    万事不决,煮茶静心。是美璃一向的处事法则。玉清的书房自然是有茶具的,美璃只是跟琴衣要了些煮茶的水。琴衣一听说美璃要煮茶,就兴冲冲的拿着一壶山泉水过来了,美璃煮的的茶可遇不可求,所以琴衣快乐的跑进来时,才察觉到这未央堂中若有似无得微妙氛围。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琴衣看来,很像是吵架后双方的沉默期。可是......若云和美璃怎么会吵架呢?琴衣想不明白,眨眨眼就继续专注的看美璃煮茶。美璃的动作行云流水,搭配上若云的琴声,也是一种绝妙的享受了。

    若云这边,真的是完全沉浸在琴音中,随着《广陵散》的急促起伏,她的思绪也逐渐的清晰,琴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一团乱麻理清。美璃的那些异常举动,与往日但凡有所差异的细枝末节,点点滴滴的涌现出来。

    与蝶姬愈发相似的面容,不以下属的态度对待她的举动,以及长久没有清理以至于沾染灰尘的清潋......她究竟在这样长的时间去了哪里?

    深宫中,若云安逸日子过得舒服,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敏锐的去察觉一些什么。今天因清潋引发出来的一些思绪,让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还是长公主,作为长公主的责任。她可以相信美璃不会伤害她们,但她不得不因为这一点点怀疑的种子,而做出被背叛的心理准备,且,要留有后路。

    “公主。”一个轻柔的嗓音。就这一句,将若云唤醒。若云按住琴弦,抬眼看去,是端着茶盏正对着她笑的美璃。见她看过来,美璃才继续说:“公主,喝口茶吧。”若云沉默的接过茶盏,下意识的端起来喝了一口,是喝惯了的八分烫。若云将嘴里的茶水咽下去,脸上也带了笑容:“璃儿煮的茶,总是最好的。”

    闻言,美璃脸上的笑容才深了几分:“公主慢慢喝。”有了若云的一句话,美璃刚刚惴惴不安的心才算安定了几分。若云捧着茶盏,热腾腾的茶气飘在眼前,若云却认真的透过这缕茶气去看美璃的背影,她的心不安,需要寻求答案。“不多留了,眼瞧着月漪和月歌要午睡了,我得回了。”若云将茶喝了大半,就将茶盏放在一旁起身。

    “那两个小娃娃自然是要多在意的。”美璃闻言倒是接了一句,丝毫不介意若云离开的模样。琴衣连忙起身:“我送公主回去。”“本就是自己过来的,你坐着。”若云没给琴衣能追上的余地,走的很快。美璃极快的抬了下眼,又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又招待起琴衣来。

    清新小苑

    月漪和月歌如今住在新收拾出来的耳房里,若云没有打算用奶娘,只派了莲衣和梨衣跟着嬷嬷学,自己亲自照顾的多。“乖得很,到了时辰就睡了。”荷衣见若云看够了孩子,扶着她起身,悄声说。“笙竹姑姑说,孩子不能抱着哄睡,是有道理在的。”若云和荷衣走出二房进了正堂,随即也偷偷笑了笑,“明知她们俩是吵不醒的,声音也悄悄的。”

    “还没问起,今日回来的怎么这样早?”荷衣疑惑的看向若云。若云去未央堂向来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不到天擦黑,三催四请的不会回来的。“美璃回来了。”若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将荷衣扯得近了许多才轻声且快速的说下去,“你找梅衣去查查美璃最近的动向,是不是出京城了。”

    荷衣答应一声就要走,却没想到若云一用力又把人扯回来。“小心点,千万要仔细。我心下不安。”若云蹙起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不会是什么好事。荷衣郑重的点点头,这种事本就是蛛丝马迹的,何况若云有直觉,便更要小心些。

    入夜

    若云已经梳洗过了,披着衣服坐在镜子前篦头发。“主子。”梅衣扶着自己的胳膊走进来,声音虚弱。“这是怎么回事?!”若云见梅衣这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惊的站起来,肩上的衣服这么一折腾都掉了,“赶紧叫杏衣过来,快。”荷衣忙忙的答应一声就出去找杏衣,若云顾不上捡衣服就赶紧过来扶着梅衣到软榻上坐下。

    “荷衣提醒过,但似乎我们一出宫就被盯上,敌在暗,防备不及。”梅衣喘气声音很重,似乎内伤也不轻,但还是坚持着说完,“虽然没有下杀手,但交手间招招狠厉,不是一般人。”梅衣顿住,艰涩的咽下一口腥甜,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我知道了,你先歇会。”若云秀丽的眉紧蹙着,却还是拍了拍梅衣的手安抚。

    杏衣步履匆匆,直接走到梅衣身旁把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杏衣神色凝重。半晌,杏衣才松了一口气,开口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也需要将养一段时日,最好能不下床。”若云听着,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梅衣的身手是这几人中最好的,与宫中的侍卫较量也是其中佼佼者,能让她受伤颇重,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是不是把血咽下去了。”杏衣不甚赞同的看着梅衣,“拿个铜盆来。”荷衣赶紧端过来,杏衣手飞快的在梅衣身上按压了几个穴位,伸手在她后背用力一拍。梅衣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只这么一会,她喘气就顺畅了许多。“剩下的事,你不必管了,好好养身体。”若云见梅衣缓过来了,开口定论。

    杏衣逼出了她的淤堵,就开始上手给梅衣处理伤口。梅衣看了若云一眼,用她受伤比较轻的那边手,在荷衣的手心写了一个字。荷衣眼瞧着她写了一个“将”字,随即用疑惑的眼神向她确认。梅衣郑重的点头,荷衣定了定神才对着若云说:“主子,这件事最好联络一下流云。”

    “只能这样了吗?”若云低落的垂下眼睛,叹了口气还是同意了,“明日你拿着我的令牌去给她们俩送点东西,不论什么,一样即可。”荷衣应了一声:“明日一早,需要请美璃姑娘过来吗?”若云头都没抬的点点头,与荷衣相处这么久,她早就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想些什么。“总归,皇宫是进不来的,就这么会一会也好。”荷衣即将扶着梅衣踏出门的那一刻,听见若云如是说。她心里颇为认同,总不能真的任由人这样对待,是需要有一些答案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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