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今日懒得骑马，索性找了府里最大的马车，拉着湘瑶一同坐车，顺理成章的，美璃和知音也能坐的上，轻装简行，就由流云驾车前往澈王府。“啊！”越尘正被湘瑶抱着去看街景，稚嫩的童声表达惊叹，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随着微风飘荡而下的，是今年冬天的初雪。
雪粒子有些扑脸，湘瑶把越尘往回搂了搂，却也免不了细碎的雪顺着风落在越尘脸上，他高兴的笑起来，十分享受的模样。玉清坐在最里面，离车窗远得很，顺势把越尘接过来擦脸。马车又大又舒服，烧着炉子暖和的，自然不能一冷一热的激着孩子。美璃看玉清正逗着孩子说话，手里默默捏紧了玉清递给她的帕子，低头想了想，把一旁放着的围脖放到玉清手边。“一会临下车再戴。”玉清目光掠过，偏了偏头看了一眼街景，又低头和越尘玩耍起来。
湘瑶默默的看着玉清和越尘亲昵，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安静的美璃。不得不说美璃的守礼周到，跟在玉清身边从没有让她抓到任何逾矩，除却让人感到玉清待她与众不同以外，待人接物谦虚恭敬，想发难都是件难事。仿佛就如同在嫁给玉清之前查到的那个样子，美璃只是一个玉清身边用惯手的女官。
“王爷，到了。”马车外流云的声音传来。“湘瑶，你先下去。”玉清伸手将围脖仔细的给越尘围好。湘瑶答应一声，扶着知音的手下了车。玉清掀开车帘看了眼天气，澈王府的仆从已经举着伞来接，雪逐渐的密了些。越尘已经被美璃抱在怀里，玉清下了车一回身就稳稳当当的把一大一小都抱了下来。“把车上的炉子灭了就到府里歇着吧，有美璃跟着。”玉清吩咐了流云一句，就接过伞带着人上了王府台阶。
还不待玉清感叹玉堂这大开中门的隆重之举，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等待的张然和玉堂，立即脸色就冷了。“清哥，见着人了才出来的。”玉堂自己也心虚，看玉清冷了脸就开口解释。“那也不能站在风口里，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玉清蹙着眉打量了一番张然的衣着，见她穿的十足十的厚实才放了心。
“三哥三嫂，请。”张然向前一步算是挺身而出，果然玉清见到张然脸色缓和了许多，只警告的瞪了玉堂一眼作罢。越尘不是第一次见到雪，但之前总觉得小孩子身子弱，没让他在雪地里撒欢，今日玉清由着他去了，雪还只是薄薄一层，也并没有人清扫。张然看玉清紧紧跟着越尘，对着身侧的湘瑶笑了笑：“三嫂真是好福气。”
“弟妹这话，大概是最近五弟……”湘瑶和张然还算熟悉，也能顺着话题调侃几句，话不说深，就捂着帕子笑。“三嫂！”张然明知湘瑶不会知晓她们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但还是因着湘瑶的话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些羞于启齿的事情，不由得恼怒娇嗔起来。
等玉清抱着玩够了的越尘进屋，就看见施施然落座品茶的几人里，还有一个看似风光霁月的张林。玉清顿住脚步，他眼中神色几经变幻，最终沉溺，只余平静。“早知张相来，本王便不该今日叨扰。”玉清的情绪变化不过是瞬间的事，就已经恢复成以往对张林不满的状态。“王爷这话说的，倒像是臣的不是了。”张林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闻言倒觉得好笑，但还是循着规矩作势请罪。
“不好打扰兄妹叙旧，玉堂，有事和你说。”玉清没再表演“人设”，只是看着玉堂说。“那清哥，书房细说？”玉堂也头疼张相和玉清之间的剑拔弩张，立刻把二人分开是最优解。玉清点点头，抱着玩累了昏昏欲睡的越尘起身。湘瑶知道玉清大概是要说越尘的教养之事，随之起身。
美璃自然是跟着的，还抱着要交还给玉堂的账本。直到看见玉清向后一瞥的眼神，才走的离玉清近了些。玉清见前面玉堂的注意力在和湘瑶攀谈，微微歪头和美璃说：“你一会在书房外盯着张林和张然，不必读唇。”虽然玉清说的不甚明朗，但是美璃听懂了，便点头回应。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看一看离了人的兄妹俩有没有吵架罢了。
书房
“美璃。”玉清坐下，轻拍慢慢入睡的越尘，不忘吩咐，“去找流云把越尘的小毯子拿来。”美璃上前几步，将账本放在玉堂的书桌上。玉清看玉堂跟个没事人一样杵在那，抬头瞥了他一眼。许是玉清的眼神太冷厉，玉堂反应过来慌忙指了个小厮跟着美璃一起去。
“账本没什么问题，该交就交。”玉清偏了偏头确认越尘已经睡着，神色正式了几分，“今日过来主要是为了越尘。”玉清起身，郑重的对着玉堂行颔首礼，湘瑶夫唱妇随，起身一礼。“清哥！嫂子！”玉堂在玉清正了脸色的时候就收起了笑嘻嘻的模样，见夫妇二人一同起身，立刻起身去扶。
玉堂看不懂玉清眼中如同托孤一般的悲伤，即便只有起身的那一个瞬间，可他确信他没有看错。“我不确定能在京城待多久，如果可以亲自带着尘儿自然是最好的。”玉清抱着越尘的臂膀被玉堂的手掌托着，略微带着力道压了压。“我的武艺不如你。”玉堂自愧不如，他感受到了玉清带给他的压力。
“可能是我相对理想，张然的孩子和越尘差的年岁不大，一同由你教导是好的。”玉清微微勾起唇笑，“玉堂，你的武艺虽说不上京中数一数二，却是一步一脚印的稳扎稳打。”还不待玉堂多有感动，小厮便轻叩门扉抱着毯子进来了，玉堂的满腔情绪堵在了嗓子眼。湘瑶伸手接过毯子，将越尘严严实实的裹好。小厮在玉堂的冷脸中退下，苦哈哈的。
“干嘛一直抱着。”玉堂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越尘，一个现在看起来越来越不可爱的小娃娃。“在走路，他睡不踏实，一会回去差不多能放下了。”玉清没有过多的解释。玉堂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引路回去。玉清出门看见安静候在廊下的美璃，她微微颔首，欲言又止的舔了舔唇，玉清无声的比了个口型：“回去再说。”美璃便垂下眼，跟在玉清身后一同回去。
几人回去的时候张林和张然正相顾无言的对坐饮茶。张然看见他们回来了，对着玉堂笑了笑：“事情说完了，那咱们开膳。”玉清将越尘安稳的放在软榻上，孩子不安的哼唧了一声，玉清安抚的拍着，开口叫人：“美璃。”美璃还没走近就被湘瑶开口的话拦住。“王爷，就留知音在这守着尘儿吧。”
“午膳时分，不好让她们饿着，都留在这，也好去吃点东西。”玉清似乎看出了湘瑶的不安，伸手拉住湘瑶，“走吧，不好辜负张然的一番心意。”湘瑶回头看了知音一眼，还是跟着玉清离开。“美璃是母妃的人，你大可安心信任她。”玉清握了握湘瑶挽着他的手臂，低声安抚。湘瑶抬头看向玉清的侧脸，他的话很认真，仿佛不掺杂一点私人情感，如同他现在平静的表情。
“我知道将尘儿托付给玉堂有些不负责任，同样对你也是。”玉清感受到湘瑶的目光，偏了偏头继续说，“上次一走走半年我甚至还可以提前和你知会一声，下一次甚至以后的无数次，我拿不准。王府的事务、孩子的教养以及种种几乎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很是对不住你。”湘瑶咬了咬唇，歪了歪头靠在玉清的手臂上：“爷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虽然外务有很多都不能和臣妾说，但一定是重要的事。臣妾能做的，就是为了爷看顾好整个王府。”
“如果可以，不要为了我去做什么，你不是我的附属，你是凌小嫡女，你也可以是逸王妃。”玉清叹了口气，手指向前面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张然即使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也依然健步如飞的气势汹汹。“不是像她一样。而是做你自己，你快乐舒服就好。”玉清声音轻轻，却好像有蛊惑力一般把湘瑶卷进一个漩涡里。他明明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却在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骤然远了距离。
“王爷此话，颇有深意。”因为张然远远离开的张林缓缓靠了过来，表情似笑非笑的。“张相耳聪目明，本王自愧不如。”玉清感觉到湘瑶挽着他的手臂一僵，更为轻柔的拍了拍，侧头对着张林笑，“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张林眨了眨眼快速掩去眸中的惊诧，没再多说，内心却是振动不已。
不过刚刚用完膳，就有小厮来报，吏部尚书来访。玉清闻言，不动声色的看了玉堂一眼，吏部？吏部能是什么样的事来找玉堂。玉清的眼神刚挪开，就和张林的眼神对上了，两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请尚书大人去书房。”玉堂发了话起身，“既来之则安之，清哥和相爷也一同听一听吧。”
玉清知道就算现在不去，回头玉堂也得缠着他不放，干脆就去一趟也无妨。“提前说好，只是一听，我与张相不好多说什么。”玉清知道以张林的身份不好开口，便自己说了。“吏部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皇兄之前派给我的协管，今日不知，过两日自然也会知道。”玉堂还算胸有成竹，摆了摆手算是应承了玉清的意思。
吏部尚书本来被请进来就有些不安，待看清来人差点腿一软就跪在当场，心中恼恨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今日怎么三尊大神齐聚澈王府，最近深居简出久不露面的逸王爷居然会在。他张了张嘴，玉清一挥手免了他的废话：“免礼。”随即玉清从书架上拿了一卷书坐下，没等玉堂开口的功夫已经仔细的读起来。
张林没这么放肆，但也只是等着玉堂坐后坐在侧首沉默的品茶，不甚多言的模样。“有什么事？”玉堂也懒得和他多说，只是问。吏部尚书看几位爷都是不太耐烦的模样，也不敢耽搁了，把袖子里的奏折恭敬的呈上，仔细的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按王爷的吩咐，名单后附上的官员近一年的考绩，按皇上之前的旨意，有功则赏，有错责罚。请王爷复核。”
张林虽看不见名单，但看得见吏部尚书小心翼翼看着玉堂的神态，嗤笑一声。玉清和玉堂自然是听见了，不约而同的抬头。玉清看见的是张林带着玩味的表情，玉堂看见的是吏部尚书复而低下去的头。“本王择日进宫求陛下的旨意，尚书大人辛苦。”玉堂没了看下去的心思，开口打发人走。吏部尚书如蒙大赦，连声告退。
“你们怎么看？”玉堂两指捏起刚刚吏部尚书呈给给他的奏折，对着玉清和张林晃了晃。“名单挺厚啊。”玉清扫了一眼玉堂手里那薄薄的奏折，“小五，尚书大人可等着你筛选自己的势力呢，不表示表示？”“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内还会有一份名单拿过来。”张林冷笑出声。玉清也笑了笑，本来吏部尚书只用等着玉堂的一份名单，现在大概还有他和张林的。
“你自己把握好时间，皇兄查完账就要查考绩了。”玉清瞟了一眼又被玉堂放回桌上的奏折，“拖久了尚书大人可就要汗流浃背胆战心惊了。”话落，玉清转身就走。“澈王爷，臣回去和张然说一声就回府了。”张林好歹是跟玉堂说了一句，玉清几乎是不给面子的直接就走。玉堂大概是能看出来玉清有些生气，但也明白，不是对他，对此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叹一口气，自己写起奏折来。
玉清回去的时候，湘瑶和张然正亲昵的逗着刚醒不久的越尘，孩子还有些困倦，正是发懵可爱的时候。“三哥回来的这么快啊？”张然率先看见了玉清，眼神不由自主的向玉清身后看了一眼，才抿了抿唇一笑。“玉堂还得在书房处理事务，时间差不多该回了。”玉清待张然一向是温和的，一眼看出张然的期盼，便开口解释。
湘瑶听出玉清的告辞之意，便抱着越尘起身：“孩子刚醒，正兴奋着，闹的弟妹都没法安心养胎了。”话语中带着歉意，顺着玉清的意思顺理成章的回家。张然也不是强留着人的，眼见张林和玉堂都不在，若送走她们夫妻二人，还可以与自家兄长说几句家常。“孩子旺盛是应当的，三哥三嫂早些回府也好休整，我就不多留了。”张然微微一笑，站起身送客。
“前两日见到皇兄，特意嘱托你这即将足月，尽快住到宫里待产为上。”玉清看着张然高高隆起的腹部甚是不安，不放心的多嘴，“如今萧哲不在，还是随侍太后的院正稳妥，在宫里也近便。”张然点点头，对着玉清安抚性的笑笑：“已经在收拾东西，三哥放心。”玉清见此也不再多说，点点头接过越尘，就动身回府。
“他走了？”张林其实和玉清几乎算是前后脚离开玉堂的书房，但特意磨蹭了一会和玉清错开。张然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只自顾自又坐下。“然儿。”张林奈何不得她，只低声无奈的唤了一声。“人家本就看不上你，如今你和长公主和离，更是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你问他做什么？”张然看着婚姻大事上格外不成器的哥哥，恨铁不成钢，“你对那个蝶姬倒是千好万好，甚至不惜为她一掷千金，不顾自己为臣的清誉，现在倒好，芝麻西瓜全撇个一干二净，你满意了？”
张林沉默的看着张然咬牙切齿，这些时日来，张然每每说起他和若云，都是这般模样。为着她怀有身孕不好憋着情绪，也为着自己心里的苦楚，张林不曾反驳过一句，只是安静的接受着张然的责问。张然不是不心疼哥哥的，但是原先看着他对蝶姬无限爱护，之前又看他对着若云举案齐眉，恨他的摇摆，却又想这样的性子大概是这个时代男性的通病，现在这副失去挚爱的模样，让张然真的忍不住作呕。
“以后若非母亲的吩咐……不，即便母亲吩咐了，你也别到我面前晃悠来，看见你就烦。”张然对着自小就疼爱自己的哥哥始终说不出什么断绝关系的重话，只狠狠的甩下一句拂袖离去。张林难耐的闭上眼睛，忍受心口泛起的酸涩，不知过了多久，狼狈的逃离。
雪粒子有些扑脸，湘瑶把越尘往回搂了搂，却也免不了细碎的雪顺着风落在越尘脸上，他高兴的笑起来，十分享受的模样。玉清坐在最里面，离车窗远得很，顺势把越尘接过来擦脸。马车又大又舒服，烧着炉子暖和的，自然不能一冷一热的激着孩子。美璃看玉清正逗着孩子说话，手里默默捏紧了玉清递给她的帕子，低头想了想，把一旁放着的围脖放到玉清手边。“一会临下车再戴。”玉清目光掠过，偏了偏头看了一眼街景，又低头和越尘玩耍起来。
湘瑶默默的看着玉清和越尘亲昵，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安静的美璃。不得不说美璃的守礼周到，跟在玉清身边从没有让她抓到任何逾矩，除却让人感到玉清待她与众不同以外，待人接物谦虚恭敬，想发难都是件难事。仿佛就如同在嫁给玉清之前查到的那个样子，美璃只是一个玉清身边用惯手的女官。
“王爷，到了。”马车外流云的声音传来。“湘瑶，你先下去。”玉清伸手将围脖仔细的给越尘围好。湘瑶答应一声，扶着知音的手下了车。玉清掀开车帘看了眼天气，澈王府的仆从已经举着伞来接，雪逐渐的密了些。越尘已经被美璃抱在怀里，玉清下了车一回身就稳稳当当的把一大一小都抱了下来。“把车上的炉子灭了就到府里歇着吧，有美璃跟着。”玉清吩咐了流云一句，就接过伞带着人上了王府台阶。
还不待玉清感叹玉堂这大开中门的隆重之举，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等待的张然和玉堂，立即脸色就冷了。“清哥，见着人了才出来的。”玉堂自己也心虚，看玉清冷了脸就开口解释。“那也不能站在风口里，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玉清蹙着眉打量了一番张然的衣着，见她穿的十足十的厚实才放了心。
“三哥三嫂，请。”张然向前一步算是挺身而出，果然玉清见到张然脸色缓和了许多，只警告的瞪了玉堂一眼作罢。越尘不是第一次见到雪，但之前总觉得小孩子身子弱，没让他在雪地里撒欢，今日玉清由着他去了，雪还只是薄薄一层，也并没有人清扫。张然看玉清紧紧跟着越尘，对着身侧的湘瑶笑了笑：“三嫂真是好福气。”
“弟妹这话，大概是最近五弟……”湘瑶和张然还算熟悉，也能顺着话题调侃几句，话不说深，就捂着帕子笑。“三嫂！”张然明知湘瑶不会知晓她们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但还是因着湘瑶的话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些羞于启齿的事情，不由得恼怒娇嗔起来。
等玉清抱着玩够了的越尘进屋，就看见施施然落座品茶的几人里，还有一个看似风光霁月的张林。玉清顿住脚步，他眼中神色几经变幻，最终沉溺，只余平静。“早知张相来，本王便不该今日叨扰。”玉清的情绪变化不过是瞬间的事，就已经恢复成以往对张林不满的状态。“王爷这话说的，倒像是臣的不是了。”张林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闻言倒觉得好笑，但还是循着规矩作势请罪。
“不好打扰兄妹叙旧，玉堂，有事和你说。”玉清没再表演“人设”，只是看着玉堂说。“那清哥，书房细说？”玉堂也头疼张相和玉清之间的剑拔弩张，立刻把二人分开是最优解。玉清点点头，抱着玩累了昏昏欲睡的越尘起身。湘瑶知道玉清大概是要说越尘的教养之事，随之起身。
美璃自然是跟着的，还抱着要交还给玉堂的账本。直到看见玉清向后一瞥的眼神，才走的离玉清近了些。玉清见前面玉堂的注意力在和湘瑶攀谈，微微歪头和美璃说：“你一会在书房外盯着张林和张然，不必读唇。”虽然玉清说的不甚明朗，但是美璃听懂了，便点头回应。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看一看离了人的兄妹俩有没有吵架罢了。
书房
“美璃。”玉清坐下，轻拍慢慢入睡的越尘，不忘吩咐，“去找流云把越尘的小毯子拿来。”美璃上前几步，将账本放在玉堂的书桌上。玉清看玉堂跟个没事人一样杵在那，抬头瞥了他一眼。许是玉清的眼神太冷厉，玉堂反应过来慌忙指了个小厮跟着美璃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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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看不懂玉清眼中如同托孤一般的悲伤，即便只有起身的那一个瞬间，可他确信他没有看错。“我不确定能在京城待多久，如果可以亲自带着尘儿自然是最好的。”玉清抱着越尘的臂膀被玉堂的手掌托着，略微带着力道压了压。“我的武艺不如你。”玉堂自愧不如，他感受到了玉清带给他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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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一直抱着。”玉堂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越尘，一个现在看起来越来越不可爱的小娃娃。“在走路，他睡不踏实，一会回去差不多能放下了。”玉清没有过多的解释。玉堂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引路回去。玉清出门看见安静候在廊下的美璃，她微微颔首，欲言又止的舔了舔唇，玉清无声的比了个口型：“回去再说。”美璃便垂下眼，跟在玉清身后一同回去。
几人回去的时候张林和张然正相顾无言的对坐饮茶。张然看见他们回来了，对着玉堂笑了笑：“事情说完了，那咱们开膳。”玉清将越尘安稳的放在软榻上，孩子不安的哼唧了一声，玉清安抚的拍着，开口叫人：“美璃。”美璃还没走近就被湘瑶开口的话拦住。“王爷，就留知音在这守着尘儿吧。”
“午膳时分，不好让她们饿着，都留在这，也好去吃点东西。”玉清似乎看出了湘瑶的不安，伸手拉住湘瑶，“走吧，不好辜负张然的一番心意。”湘瑶回头看了知音一眼，还是跟着玉清离开。“美璃是母妃的人，你大可安心信任她。”玉清握了握湘瑶挽着他的手臂，低声安抚。湘瑶抬头看向玉清的侧脸，他的话很认真，仿佛不掺杂一点私人情感，如同他现在平静的表情。
“我知道将尘儿托付给玉堂有些不负责任，同样对你也是。”玉清感受到湘瑶的目光，偏了偏头继续说，“上次一走走半年我甚至还可以提前和你知会一声，下一次甚至以后的无数次，我拿不准。王府的事务、孩子的教养以及种种几乎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很是对不住你。”湘瑶咬了咬唇，歪了歪头靠在玉清的手臂上：“爷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虽然外务有很多都不能和臣妾说，但一定是重要的事。臣妾能做的，就是为了爷看顾好整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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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知道就算现在不去，回头玉堂也得缠着他不放，干脆就去一趟也无妨。“提前说好，只是一听，我与张相不好多说什么。”玉清知道以张林的身份不好开口，便自己说了。“吏部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皇兄之前派给我的协管，今日不知，过两日自然也会知道。”玉堂还算胸有成竹，摆了摆手算是应承了玉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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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林虽看不见名单，但看得见吏部尚书小心翼翼看着玉堂的神态，嗤笑一声。玉清和玉堂自然是听见了，不约而同的抬头。玉清看见的是张林带着玩味的表情，玉堂看见的是吏部尚书复而低下去的头。“本王择日进宫求陛下的旨意，尚书大人辛苦。”玉堂没了看下去的心思，开口打发人走。吏部尚书如蒙大赦，连声告退。
“你们怎么看？”玉堂两指捏起刚刚吏部尚书呈给给他的奏折，对着玉清和张林晃了晃。“名单挺厚啊。”玉清扫了一眼玉堂手里那薄薄的奏折，“小五，尚书大人可等着你筛选自己的势力呢，不表示表示？”“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内还会有一份名单拿过来。”张林冷笑出声。玉清也笑了笑，本来吏部尚书只用等着玉堂的一份名单，现在大概还有他和张林的。
“你自己把握好时间，皇兄查完账就要查考绩了。”玉清瞟了一眼又被玉堂放回桌上的奏折，“拖久了尚书大人可就要汗流浃背胆战心惊了。”话落，玉清转身就走。“澈王爷，臣回去和张然说一声就回府了。”张林好歹是跟玉堂说了一句，玉清几乎是不给面子的直接就走。玉堂大概是能看出来玉清有些生气，但也明白，不是对他，对此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叹一口气，自己写起奏折来。
玉清回去的时候，湘瑶和张然正亲昵的逗着刚醒不久的越尘，孩子还有些困倦，正是发懵可爱的时候。“三哥回来的这么快啊？”张然率先看见了玉清，眼神不由自主的向玉清身后看了一眼，才抿了抿唇一笑。“玉堂还得在书房处理事务，时间差不多该回了。”玉清待张然一向是温和的，一眼看出张然的期盼，便开口解释。
湘瑶听出玉清的告辞之意，便抱着越尘起身：“孩子刚醒，正兴奋着，闹的弟妹都没法安心养胎了。”话语中带着歉意，顺着玉清的意思顺理成章的回家。张然也不是强留着人的，眼见张林和玉堂都不在，若送走她们夫妻二人，还可以与自家兄长说几句家常。“孩子旺盛是应当的，三哥三嫂早些回府也好休整，我就不多留了。”张然微微一笑，站起身送客。
“前两日见到皇兄，特意嘱托你这即将足月，尽快住到宫里待产为上。”玉清看着张然高高隆起的腹部甚是不安，不放心的多嘴，“如今萧哲不在，还是随侍太后的院正稳妥，在宫里也近便。”张然点点头，对着玉清安抚性的笑笑：“已经在收拾东西，三哥放心。”玉清见此也不再多说，点点头接过越尘，就动身回府。
“他走了？”张林其实和玉清几乎算是前后脚离开玉堂的书房，但特意磨蹭了一会和玉清错开。张然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只自顾自又坐下。“然儿。”张林奈何不得她，只低声无奈的唤了一声。“人家本就看不上你，如今你和长公主和离，更是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你问他做什么？”张然看着婚姻大事上格外不成器的哥哥，恨铁不成钢，“你对那个蝶姬倒是千好万好，甚至不惜为她一掷千金，不顾自己为臣的清誉，现在倒好，芝麻西瓜全撇个一干二净，你满意了？”
张林沉默的看着张然咬牙切齿，这些时日来，张然每每说起他和若云，都是这般模样。为着她怀有身孕不好憋着情绪，也为着自己心里的苦楚，张林不曾反驳过一句，只是安静的接受着张然的责问。张然不是不心疼哥哥的，但是原先看着他对蝶姬无限爱护，之前又看他对着若云举案齐眉，恨他的摇摆，却又想这样的性子大概是这个时代男性的通病，现在这副失去挚爱的模样，让张然真的忍不住作呕。
“以后若非母亲的吩咐……不，即便母亲吩咐了，你也别到我面前晃悠来，看见你就烦。”张然对着自小就疼爱自己的哥哥始终说不出什么断绝关系的重话，只狠狠的甩下一句拂袖离去。张林难耐的闭上眼睛，忍受心口泛起的酸涩，不知过了多久，狼狈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