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居然还会回来?”若云正坐在正堂里绣花,见萧哲和昕儿两人风尘仆仆的进来,讶异的脱口而出。“这是什么话?”萧哲不满的咕哝了句,受玉清的压迫久了,对若云的不满也只能是悄悄的,谁叫两人刚分开呢。“荷衣!快来!昕儿回来了!”若云放下手里的绣棚,难得高兴的扬声道。说着,若云起身往前迎了几步。

    荷衣正和面准备午膳,闻言拍着手上的面粉就跑了过来,见到昕儿眼睛都亮了:“回来啦!”荷衣本伸手要去接昕儿手里的东西,昕儿看她一手的面粉,摇了摇头闪身避过:“荷衣姐姐,我自己拿就好,别脏了你的手。”“身上腥气这样重,刚从船上下来?”若云凑近就闻到了味道,讶异的挑眉,“不会这段日子你们一直在海上漂着吧?”

    “那倒不至于。”萧哲失笑着摇摇头。“荷衣,去烧些热水。”若云吩咐道,招呼着两人回房,“你们俩换身衣服梳洗一番,今天中午吃面!”刚把人送进屋,就见上街买菜的湘瑶和梅衣回来了。湘瑶不过往屋里瞟了一眼,心下就有了数:“昕儿回来了?”“是,中午多炒两个菜!”若云笑眯眯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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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这段时间没人打扰吧?”萧哲微微皱着眉,手里捧着荷衣饭后端上来的清口茶,闻着茶香,才觉得安定了几分。“湘瑶寻来的人,围的严实,放心。”若云缓缓的饮茶,心态要平和的多。萧哲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凌家的人还是可信的。萧哲放了心,湘瑶可没有。她今日和梅衣上街,自然是感受到今日的不同。

    湘瑶用膳的时候从不多言,只安静的用一双眼瞧着,今日也是一样,双手捧着茶杯思量了一会,才状似无意的开了口:“今日上街,港口那闹哄哄的,不少人都过去瞧热闹。”“可知道是什么人吗?”若云果然有兴趣。“谨遵长姐吩咐,不曾过去。不过却也听说是云氏的货船,还有一艘……咱们的战船。”湘瑶跟越尘说惯了话,跟旁人说话也是循循善诱的。

    几乎是同时,萧哲和若云都有了反应。若云是惊讶,萧哲是皱眉。惊讶同常人一般,没想到战船与云氏货船竟会并驾齐驱;皱眉则是意外于湘瑶的敏锐,话虽说的浅显,但她的眼神里还藏着不明的深邃。这屋里无人不知,萧哲和昕儿是今日刚从港口下船回来的,听了这样的话,自然而然目光就凝聚到她们二人身上。

    昕儿垂眼喝茶,算是躲了目光。小姑娘耍赖一般,她们自然不计较的。萧哲本就一直捧着茶,只当暖手的样子,此时自然是逃不过几人审视的。萧哲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公主可得了京中的消息?”若云的目光沉了沉,郁气在心里转了一圈,终究没显露出来:“自然有。”

    若云本就是得了圣旨来的洛城,玉凝有什么消息自然不会瞒她,更何况她手里还有衣卫,荷衣她们只会瞒着她玉清的事,其他都是知无不言的。萧哲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就是在问她知不知道张林来了洛城的事,惹她不快罢了。“这次有幸见了相爷一面,风雨中来去,倒生了几分敬佩之意。”萧哲没去探究若云的神情,只垂着眼去看茶汤里翻卷的茶叶。

    萧哲说的自然是回来张林断后的事,英勇有加,萧哲是看在眼里的。若云没有去问缘由,她看得出来萧哲的真心实意,内心的郁气又凝了几分:“萧哲,往日里怎么没觉得你话这么多。”若云是有公主脾气的,平时温文尔雅的不显,可若是惹恼了她,那是十足十的公主架子。

    “萧某以为,公主想听的就是这些呢。”萧哲勾了勾唇角,端起茶杯轻抿了抿,“公主的茶,真是香多了。”萧哲意有所指的,笑吟吟的看着若云。“给你喝,倒是浪费。”若云将茶盏重重搁在桌面上,拂袖而去。荷衣和梅衣看的着急,不约而同的剜了萧哲一眼,就追了出去。

    “雅医言之有物,湘瑶受教。”湘瑶的涵养还是十分好的,不咸不淡的留了一句告辞,才起身离开。“言之有物?”昕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妃骂人可真含蓄。”“玉清这么纵着她玩了好几年,真是把性子都玩野了。”萧哲倒不见得生气,只叹了一句。“师兄,你这么拖着又是什么好办法吗?”昕儿当然知道萧哲的意图。

    “那我能怎么办?”萧哲现在受的纯纯是夹板气,两头为难。他本来想好的,留昕儿在这安全又妥帖,可为了不让玉清察觉若云的存在,他硬着头皮回来,还受了若云好一顿数落。萧哲委屈,但萧哲没处找人评理。“开诚布公岂非皆大欢喜?”昕儿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说。“若这件事是从我这透露出去的,玉清饶不了我。由着公主去吧,他总是舍不得责怪她的。”萧哲摆了摆手,打算先放过自己。

    萧哲放过了自己,可玉清没放过他。“将军,人回来了。”天扬进来禀告了句,就施施然坐在一旁等着旁听。玉清瞥了他一眼,开口:“进来。”外面的小兵应声而进。玉清打量了一番,长相普通身材平平,正适合做暗桩的苗子。“说说看。”玉清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兵回话。

    “两人从港口直接去了梅花巷。周围有几处守卫,看着不像军中的人,不便靠近。我等了一个晌午过去,没见人出来,回来向将军复命。”小兵答的很慢,像思索般。玉清耐心的等他答完,很快给了批复:“不必再跟了,归营训练。下去吧。”天扬屁股还没坐热,玉清便已经将人打发走。

    天扬看着玉清复而垂头处理军务,完全没有下一步指令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问:“只知道一个梅花巷,就不必跟了?”“我心里有数。”玉清没抬头,自顾自的批。待批完手中这一份,玉清才活动了下筋骨,看向一脸不解的天扬:“你还不如给我个解释,让你找人跟着,怎么找个白生就打发了我?”

    玉清没几分生气的意思,天扬却不敢不答,收敛了松散的神情:“雅医不过有点武艺傍身,也没有什么警惕心,也算合适的……”天扬自己说着都心虚,越说声音越小。“没有怪你的意思,人蛮好的,过两天你找个由头把他调去暗卫营好好教一教,别浪费了。”玉清看着他心虚的模样只觉得好玩,开口算是安抚。他只是觉得好笑,这还是个嫩生生的小兵,就被天扬支出去盯梢了,也难为他全须全尾的,还得了些不算有用也不算没用的消息回来。

    天扬扯了扯嘴角,答应了下来。“至于萧哲的事,我明天亲自去瞧一瞧。”玉清的声音很平淡,天扬只觉得他没太当回事。在无人察觉的内心角落,玉清掀出了惊涛骇浪。在洛城中能使出守卫的人不多,心底一直有个令他恐慌的声音在呼喊,他必须要亲自去看看才能放下心。

    “我跟将军一同去。”天扬顺势说,他经常与玉清同进同出,军营里并无不妥,两人也习惯了。“明天你留在营地盯着训练,把强度加上去。”玉清少见的拒绝了,他直视着天扬的眼睛,“盯着云芷蝶的人还没回来,我要确切的知道她的动向。”“是,将军。”这是天扬能给出的,唯一的回答。天扬在离开将军帐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玉清。那时的玉清垂着头,专心致志,并没察觉。

    玉清走的很谨慎,他一早天擦亮就出了将军帐,躲开了军营的暗岗明岗,在洛城城门外随便找了棵树,躺在合抱粗的枝杈上很耐心等到了城门开,悠悠的睡了一觉,被往来进出城的喧闹声吵醒。玉清找了个隐蔽的角度溜下了树,闪进了人群里混进了城。

    进城之后他四处转了一圈,找了个人最多看起来最好吃的摊子,瞄着临桌点了丰盛的早餐。味道果然不错,玉清心满意足的端起汤碗将最后的汤底喝完,眼睛在氤氲的热气里四处瞄了瞄。原本一开始从进城就跟着他的人已经少了大半,只剩零散几个,以他的身手轻松就能甩掉。玉清掏了钱放在桌角,示意摊主放在此处了,然后一闪身就离开了暗哨们的视线。

    玉清再次停下来就已经到了梅花巷,他慢悠悠的往里走。这一片也有几个小摊支着,但大多都是民居,本是极隐蔽的。要不之前玉清也不会看上这里,后来还让落晨坊掌柜的出面买下来。玉清泰然自若的往里走,还没几步路,就看见了小兵所言的守卫们。其实位置不算明显的,但也奈何不住这帮人盯了他一会儿就齐齐起身,做势要跑的样子。

    玉清闭了闭眼,开口的声音很低,带了内力:“站住。”这些人不是他手底下的,但认识他这张脸,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极好辨认。果然,声音一出,这些人和商量好一般定住了,四下相觑了一番,领头的小心翼翼的绕了几番路挤到他身边,落后一步跟着玉清,恭敬地低声问安:“臣凌安,参见……姑爷。”

    玉清瞥了凌安一眼,倒意外的有些眼熟。这人他大概有过几面之缘,从他话里也能听出来,是凌家的家臣。玉清无意为难他们,只放慢了前进的脚步:“都会分辨云氏人吗?”“来这之后特意学过。”凌安有些意外的抬头看着玉清,但很快的回答。“若之后发现了踪迹,第一时间报告,隔天立即撤离。”玉清淡淡的吩咐。

    “若临时没有应急的路子,去落晨坊,会有人安排。”玉清语气很平淡,他把落晨坊安排在洛城本就是多重打算,用得上就不亏。凌安听得出玉清话语里的严肃,郑重的应下。不到万不得已怎么会用王爷的路子,玉清点到即止,那他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玉清微抬了抬手,凌安微一颔首,很快又混入百姓中,带着人各归各位,各司其职。

    不多时,玉清的眼前已经是小院的大门。门微微开了一道缝,大概是晨起开来透气的。玉清盯了那个门缝好一会,才下定决心直接推开了门。不过刚刚将门关好,手还按在门扉上,一道凌厉的剑气就已经停在他的脖颈旁,只差一厘便可取他项上人头。

    玉清不必侧头便可以清晰的看见泛着寒光的剑尖,他勾了勾唇角,也没开口,只从另一侧转身发起攻势。等荷衣举着擀面杖追出来的时候,玉清已经和梅衣过了几招,颇有势均力敌的架势。“恢复的不错。”玉清本就是与她过两招试试深浅,哪会真的和梅衣打起来。点到即止的收了手。

    梅衣之前内伤不轻,玉清自然是忧心的,如今亲自验证过了,才算彻底的安了心。梅衣自从把剑架在他脖颈旁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后来不过是配合着玉清的意思。玉清既然开口,梅衣也就收了剑,单膝跪地:“主上恕罪。”荷衣见状也要跪,玉清看着她身上沾着面粉的麻布围裙,皱了皱眉,一把握住荷衣的手肘阻住,这才没让围裙遭了殃。

    “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不必跪。”玉清拉着荷衣站稳,又把梅衣一同扶起来。玉清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压低了声音免得惊动更多人:“除了长姐和王妃,可还有其他人来?”凌家既然有人护佑,那么湘瑶肯定是在的。荷衣和梅衣在这,那么若云也是在的。玉清有些可悲的想:如果她们还会说出几个名字,那这个小院子里聚集的显贵,就够云澜抓好几轮的了。

    荷衣和梅衣齐齐摇头,玉清才小松了一口气。若云和湘瑶就已经是很大的靶子,够他忧心的,若再有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心脏能不能承受的住。荷衣略思忖了一下,回答:“公主请了圣旨而来,王妃……被吓的六神无主,公主只得带上她一同。”玉清闻言,头疼的直突突,他皱紧了眉,漫出后知后觉的愧疚。当时只想着把豫梵扣在粹景宫,她们俩好歹不会凑在一起做出什么事来,却一时没顾上考虑湘瑶一个人被留下的心情。

    玉清按着太阳穴缓缓的揉了揉,也没缓解头疼,只能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吩咐:“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等凌安的消息。”梅衣应了一声,一直是她负责和凌安联络,两人每日里都会见上一面,固定时间地点,也算一种安全保证。玉清揉了一会额头,发觉没听见脚步声睁开眼,荷衣和梅衣担心的看着他。

    “我没事,都去忙吧。”玉清挥了挥手。他这头疼又不是真的生了病,多半是心理作用。“雅医昨日回来了,主子您不若让雅医瞧瞧?”荷衣一贯操心,忍不住开口。玉清抬了抬眼皮,辨不出情绪:“他住哪?”“东梢间。”荷衣答。玉清点点头就往里走。梅衣看他摇摇晃晃的,忍不住跟了几步,被荷衣一把拉住。

    “我去跟着主子。”梅衣见荷衣一直不撒手,忍不住低声开口解释。她真的怕玉清忽悠一下子栽到地上。“主子用得着你跟吗?”荷衣低声斥了一句。看玉清对这院子的熟悉程度,怕不是闭着眼也能摸进去,梅衣去简直是多余。她们几个衣卫一向是以荷衣为首,向来无有违逆的。梅衣不太高兴的撇着嘴,但还是顺着荷衣的力道和她一块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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