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步倾和洛仓兰的交情,现在他要离开,步倾本该以礼相送,但此时的场面已经让人尴尬不已,还提什么交情,恐怕交情最后只会便矫情。
“洛仓兰”看步倾正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桶里钓上来的鱼,一言不发,简直把不自在写在了脸上。
停顿了片刻,“洛仓兰”望着步倾的方向,沉声道:“此后山高路远,定要平平安安。”
他这话,都看得出是对步倾说的,但转头步倾,她却一心把玩那条鱼,刻意地屏蔽了“洛仓兰”的发言。
白允上前提过步倾手里的桶:“这么重,我来帮你提!”
被一把夺走了鱼,步倾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哈哈,大家都平平安安,万事大吉,阖家欢乐,哈哈!”
“是啊,一定要,心地善良!……!才能活得平平安安哪……!……”白依依应道。
“洛仓兰”仍是微微扬唇,没有一点不乐意,礼貌地拜别。
白允把桶又还给步倾,道:“那我送送洛上仙!”
话罢,白允便跟着“洛仓兰”走了出去。
闭关修养,若放以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次“洛仓兰”的闭关,全因步倾而起,她心中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过多的关心,难免成为逾越,纵使有千般问候,也只能作罢。
出了山外楼的门,白允叫住“洛仓兰”:“太子殿下,你受苦了。”
祈迹闻言,摇摇头,收了幻化术,笑道:“不愧是白允,想必你一开始便知道了。”
白允哼了一声,回道:“怎么说也是上了万年的狐狸,这点道行还是有的。”
“那就只能拜托你别告诉步倾了。”祈迹道。
白允道:“放心。”
顿了顿,祈迹又道:“至于依依,那个,我们误会颇深,若以后有机会,再当面致歉。”
“这个也放心,她不会记仇的,只是你现在这样,我们恐怕见面机会不多了吧?”白允道。
祈迹下意识地拉拉刚破损的胸口的衣服,把伤疤遮住,呵笑道:“有缘会见的。”
白允从腰间取了扇子,展开摆了几下,相视一笑,最后作揖:“但愿如此,太子殿下一路走好。”
祈迹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法力,不能腾云驾雾,更不会瞬移化形,即使白允想帮他,祈迹此时的身体也支撑不起法力的加持,所以也只能照着原路徒步出山。
看着祈迹远去的背影,白允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九尾狐一族是痴情种,六界皆知,但作为凡人的祈迹,是无过之而无不及。
……
太子府。
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多月,司昊也这么干等了几个月,如今终于盼回了太子殿下,司昊终于松了口气,也终于在皇帝祈敬轩那儿有了个交代。
自从祈迹回了太子府,司昊业已陆陆续续为他秘密请来了许多大夫,名医,甚至“仙家道士”,虽然无济于事,但司昊却乐此不疲,把这当成了正事。
这日再次收到宫里来的旨意,祈迹终于应了下来。
有件事是怎么也藏不住的,那就是祈迹的身子,确定一日不如一日。
发生了这么多事,祈迹并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皇,所以从未再进宫。
这次,祈迹突然想开了。
路上,司昊不知反复琢磨了多久,才道:“殿下,恕我直言,陛下毕竟是您的父皇,想必他会有什么方法,或者广邀天下,总会有一些能人异士能治您的病。”
祈迹脚下一顿,转头面对面地回复司昊:“司昊,既如此,我便告诉你实话吧,你听好。”
司昊疑惑:“殿下,何为?”
祈迹道:“我寿命恐怕不足半年,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所以,你切莫再折腾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打得司昊措手不及,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轻喘了几下,司昊结结巴巴道:“不、不、不该啊,殿下,不,不,你们……”
这一腔话下来,没说出一个整句。
看得出司昊的酸涩,祈迹继续道:“司昊,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如我,如有幸。”
提到有幸,司昊呼吸忽地一滞。
步倾大婚当日,有幸虽然被步倾刺了一剑,但索性并没有下狠手,伤口并不深,后被祈迹用灵力所救,便一直昏迷不醒,由司昊照顾。
人倒是救下来了,但毕竟被在劫剑所伤,虽留着一丝残存的气息,但却是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如同活死人。
有幸被司昊强行灌水灌药了三个月,除了维持着最后一口气,其他并没见到一点成效,反而让有幸骨瘦如柴,形同死样。
二人心里都清楚,这样下去,有幸被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终归要耗尽,祈迹也曾经提过让司昊放弃,让有幸安乐死,入土为安,也许让她早日投胎轮回,对她才是最大的公平。
但司昊却不同意。
又被提到有幸,司昊呜呜咽咽地道:“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若是没了有幸,再没了殿下,那我,我该怎么办?……”
闻言,祈迹脸色微变,搭住司昊的肩膀道:“凡人寿命不过尔尔,总是要接受离别的。”
“可,可您不也为了救步二小姐,拿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您为何接受不了她的离开呢?”司昊道。
祈迹搭在司昊肩膀上的手指一缩:“你知道?”
司昊道:“属下跟随你这么多年,说不上特别懂你,但却十分了解你的心性,你被洛仓兰带走的时候只是受了伤,而回来后却药石难医,回天乏术,再也没提过步二小姐,那定是救活了她。”
司昊这次把“您”换成了“你”,不管以前是什么立场,但现在他只想作为祈迹的一个朋友。
祈迹仔细想想,司昊日日为伴,这种事的确也是瞒不住,就算他瞒得住,那些上门的医师们也会告诉他实情了。
不禁一笑,祈迹道:“我救她,是因为欠她,而你不是,司昊,听我的,活在当下,别被过去所桎梏。”
司昊低头,不顾形象地把眼泪一把一把擦掉,仿佛要把憋了许久的悲痛全都变成眼泪发泄出来。
祈迹拍拍司昊的肩膀道:“走吧,快到了。”
跟着祈迹走了不久,就已经到了长明殿,司昊按照惯例,并没有进去,只是在殿外等候。
进了长明殿,发现这次祈敬轩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端坐殿中,也一改平常的风轻云淡之态,主动下殿走到祈迹跟前:“迹儿,你瘦了,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祈迹以行礼为由,顺手拿去了祈敬轩搭上来手,道:“父皇,许久未见,可安康?”
祈敬轩有些吃瘪,窘迫道:“安,安,倒是你,看着太虚弱了,朕随后就让最好的御医去太子府。”
“父皇,不必了,儿臣今日来,只是想坦白一件事。”祈迹回道。
祈迹轩先是一惊,又是一笑:“好,好,朕听你讲。”
祈迹淡淡道:“儿臣想让父皇废除太子,另立贤才。”
什么????!!!!
这是什么话?几个月了,终于见了一面,如今开口便是要废了他!
祈敬轩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腿脚一软,只得退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缓了会儿,他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祈迹毫无表情,又听话般地重复:“请父皇废太子。”
再次经过确认,祈敬轩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朕的好太子啊,就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步家?!”
祈迹道:“不全是,也因我自己。”
“你自己?你怎么了?”
“我时日无多,就算赖在太子的位置上,恐怕也没用了。”祈迹坦言道。
“什么?你?你!”
接连几个惊吓,祈敬轩已经坐不住了,起身又一次抓住祈迹囔囔道。
终究,祈敬轩再也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父亲,他不顾祈迹抗拒,赶忙去摸索祈迹的身子。
等一一扒开祈迹的胸口,肩膀,胳膊,祈敬轩才发现他的全身竟没有一丁点整齐的地方,尽是高高低低的坑洼,老的旧的伤疤,眼花缭乱。
作为一个父亲,任谁看到这些,都不免有些难以接受,祈敬轩亦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啊?……孩子?”
话罢,祈敬轩再也忍不住,眼中湿润的泪也藏不住,落了下来。
祈迹终是有些不忍,抬眼看了看祈敬轩,沉声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望父皇恩准。”
祈敬轩不服,声音大了一个调:“我不恩准!我这就开始找天下名医,总有医术高明的!”
祈迹依然拒绝:“父皇,鬼界受的伤,凡间是不会有医治之法的,您若坚持,便只有更失望了。”
“你在一天,便是我祈国太子殿下!”祈敬轩怒道。
不论今日是个什么结果,祈迹的目的也只是把话摊开,既然话已经说明白,那其他的他也无法控制。
如此也罢,祈迹形式上寒暄问候了几句,只得返回了太子府。
接下来的日子,不出所料,太子府便是各种宫廷御医,民间郎中,得道高人,来来往往。
时间久了,祈迹竟然习惯了。
一日,来的是一位香火旺盛的寺庙大师,可还刚通报完,府内却发现他们的太子殿下,失踪了。
这消息真是吓坏了所有人,就连司昊都被蒙在鼓里,没有察觉。
太子殿下只身一人竟偷偷,离家出走了!
“洛仓兰”看步倾正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桶里钓上来的鱼,一言不发,简直把不自在写在了脸上。
停顿了片刻,“洛仓兰”望着步倾的方向,沉声道:“此后山高路远,定要平平安安。”
他这话,都看得出是对步倾说的,但转头步倾,她却一心把玩那条鱼,刻意地屏蔽了“洛仓兰”的发言。
白允上前提过步倾手里的桶:“这么重,我来帮你提!”
被一把夺走了鱼,步倾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哈哈,大家都平平安安,万事大吉,阖家欢乐,哈哈!”
“是啊,一定要,心地善良!……!才能活得平平安安哪……!……”白依依应道。
“洛仓兰”仍是微微扬唇,没有一点不乐意,礼貌地拜别。
白允把桶又还给步倾,道:“那我送送洛上仙!”
话罢,白允便跟着“洛仓兰”走了出去。
闭关修养,若放以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次“洛仓兰”的闭关,全因步倾而起,她心中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过多的关心,难免成为逾越,纵使有千般问候,也只能作罢。
出了山外楼的门,白允叫住“洛仓兰”:“太子殿下,你受苦了。”
祈迹闻言,摇摇头,收了幻化术,笑道:“不愧是白允,想必你一开始便知道了。”
白允哼了一声,回道:“怎么说也是上了万年的狐狸,这点道行还是有的。”
“那就只能拜托你别告诉步倾了。”祈迹道。
白允道:“放心。”
顿了顿,祈迹又道:“至于依依,那个,我们误会颇深,若以后有机会,再当面致歉。”
“这个也放心,她不会记仇的,只是你现在这样,我们恐怕见面机会不多了吧?”白允道。
祈迹下意识地拉拉刚破损的胸口的衣服,把伤疤遮住,呵笑道:“有缘会见的。”
白允从腰间取了扇子,展开摆了几下,相视一笑,最后作揖:“但愿如此,太子殿下一路走好。”
祈迹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法力,不能腾云驾雾,更不会瞬移化形,即使白允想帮他,祈迹此时的身体也支撑不起法力的加持,所以也只能照着原路徒步出山。
看着祈迹远去的背影,白允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九尾狐一族是痴情种,六界皆知,但作为凡人的祈迹,是无过之而无不及。
……
太子府。
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多月,司昊也这么干等了几个月,如今终于盼回了太子殿下,司昊终于松了口气,也终于在皇帝祈敬轩那儿有了个交代。
自从祈迹回了太子府,司昊业已陆陆续续为他秘密请来了许多大夫,名医,甚至“仙家道士”,虽然无济于事,但司昊却乐此不疲,把这当成了正事。
这日再次收到宫里来的旨意,祈迹终于应了下来。
有件事是怎么也藏不住的,那就是祈迹的身子,确定一日不如一日。
发生了这么多事,祈迹并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自己的父皇,所以从未再进宫。
这次,祈迹突然想开了。
路上,司昊不知反复琢磨了多久,才道:“殿下,恕我直言,陛下毕竟是您的父皇,想必他会有什么方法,或者广邀天下,总会有一些能人异士能治您的病。”
祈迹脚下一顿,转头面对面地回复司昊:“司昊,既如此,我便告诉你实话吧,你听好。”
司昊疑惑:“殿下,何为?”
祈迹道:“我寿命恐怕不足半年,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所以,你切莫再折腾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打得司昊措手不及,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轻喘了几下,司昊结结巴巴道:“不、不、不该啊,殿下,不,不,你们……”
这一腔话下来,没说出一个整句。
看得出司昊的酸涩,祈迹继续道:“司昊,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如我,如有幸。”
提到有幸,司昊呼吸忽地一滞。
步倾大婚当日,有幸虽然被步倾刺了一剑,但索性并没有下狠手,伤口并不深,后被祈迹用灵力所救,便一直昏迷不醒,由司昊照顾。
人倒是救下来了,但毕竟被在劫剑所伤,虽留着一丝残存的气息,但却是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如同活死人。
有幸被司昊强行灌水灌药了三个月,除了维持着最后一口气,其他并没见到一点成效,反而让有幸骨瘦如柴,形同死样。
二人心里都清楚,这样下去,有幸被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终归要耗尽,祈迹也曾经提过让司昊放弃,让有幸安乐死,入土为安,也许让她早日投胎轮回,对她才是最大的公平。
但司昊却不同意。
又被提到有幸,司昊呜呜咽咽地道:“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若是没了有幸,再没了殿下,那我,我该怎么办?……”
闻言,祈迹脸色微变,搭住司昊的肩膀道:“凡人寿命不过尔尔,总是要接受离别的。”
“可,可您不也为了救步二小姐,拿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您为何接受不了她的离开呢?”司昊道。
祈迹搭在司昊肩膀上的手指一缩:“你知道?”
司昊道:“属下跟随你这么多年,说不上特别懂你,但却十分了解你的心性,你被洛仓兰带走的时候只是受了伤,而回来后却药石难医,回天乏术,再也没提过步二小姐,那定是救活了她。”
司昊这次把“您”换成了“你”,不管以前是什么立场,但现在他只想作为祈迹的一个朋友。
祈迹仔细想想,司昊日日为伴,这种事的确也是瞒不住,就算他瞒得住,那些上门的医师们也会告诉他实情了。
不禁一笑,祈迹道:“我救她,是因为欠她,而你不是,司昊,听我的,活在当下,别被过去所桎梏。”
司昊低头,不顾形象地把眼泪一把一把擦掉,仿佛要把憋了许久的悲痛全都变成眼泪发泄出来。
祈迹拍拍司昊的肩膀道:“走吧,快到了。”
跟着祈迹走了不久,就已经到了长明殿,司昊按照惯例,并没有进去,只是在殿外等候。
进了长明殿,发现这次祈敬轩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端坐殿中,也一改平常的风轻云淡之态,主动下殿走到祈迹跟前:“迹儿,你瘦了,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祈迹以行礼为由,顺手拿去了祈敬轩搭上来手,道:“父皇,许久未见,可安康?”
祈敬轩有些吃瘪,窘迫道:“安,安,倒是你,看着太虚弱了,朕随后就让最好的御医去太子府。”
“父皇,不必了,儿臣今日来,只是想坦白一件事。”祈迹回道。
祈迹轩先是一惊,又是一笑:“好,好,朕听你讲。”
祈迹淡淡道:“儿臣想让父皇废除太子,另立贤才。”
什么????!!!!
这是什么话?几个月了,终于见了一面,如今开口便是要废了他!
祈敬轩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腿脚一软,只得退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缓了会儿,他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祈迹毫无表情,又听话般地重复:“请父皇废太子。”
再次经过确认,祈敬轩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朕的好太子啊,就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步家?!”
祈迹道:“不全是,也因我自己。”
“你自己?你怎么了?”
“我时日无多,就算赖在太子的位置上,恐怕也没用了。”祈迹坦言道。
“什么?你?你!”
接连几个惊吓,祈敬轩已经坐不住了,起身又一次抓住祈迹囔囔道。
终究,祈敬轩再也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父亲,他不顾祈迹抗拒,赶忙去摸索祈迹的身子。
等一一扒开祈迹的胸口,肩膀,胳膊,祈敬轩才发现他的全身竟没有一丁点整齐的地方,尽是高高低低的坑洼,老的旧的伤疤,眼花缭乱。
作为一个父亲,任谁看到这些,都不免有些难以接受,祈敬轩亦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啊?……孩子?”
话罢,祈敬轩再也忍不住,眼中湿润的泪也藏不住,落了下来。
祈迹终是有些不忍,抬眼看了看祈敬轩,沉声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望父皇恩准。”
祈敬轩不服,声音大了一个调:“我不恩准!我这就开始找天下名医,总有医术高明的!”
祈迹依然拒绝:“父皇,鬼界受的伤,凡间是不会有医治之法的,您若坚持,便只有更失望了。”
“你在一天,便是我祈国太子殿下!”祈敬轩怒道。
不论今日是个什么结果,祈迹的目的也只是把话摊开,既然话已经说明白,那其他的他也无法控制。
如此也罢,祈迹形式上寒暄问候了几句,只得返回了太子府。
接下来的日子,不出所料,太子府便是各种宫廷御医,民间郎中,得道高人,来来往往。
时间久了,祈迹竟然习惯了。
一日,来的是一位香火旺盛的寺庙大师,可还刚通报完,府内却发现他们的太子殿下,失踪了。
这消息真是吓坏了所有人,就连司昊都被蒙在鼓里,没有察觉。
太子殿下只身一人竟偷偷,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