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第二天
禁闭室外面阳光正好，不过或许是因为是初春，还带着料峭的寒意。
咒术高专蛮大的，我被夏油杰他们带着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夜蛾老师的办公室门口。
不知道是出于他们对自己的自信，还是对高专的信心，在出禁闭室之前他们就把绑着我的绳子解开了。
有点奇怪啊。
刚刚在禁闭室的时候，夏油杰明明只打了一个电话，他是怎么做到同时通知家入硝子和夜蛾老师两个人的？
我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杰，把人带进来吧。”雄浑带着威严的嗓音从门内清晰传出来。
家入硝子自愿留在了门外，我则被带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我观察着面前这个男人：
明明身材魁梧面容凶狠，但是他的桌面上却摆放了许多毛绒绒的玩偶。
如果不是和术式有关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位老师有独特的喜好亦或者是家里有小孩。
五条悟和夏油杰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
“杰，悟，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夜蛾老师严肃地看着他们。
五条悟翘起他优越的腿：“对一级术师感兴趣啊，还能是因为什么？”
六眼告诉五条悟的关于三春早纪的信息，极大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虽然面前的女生已经失忆了，但是她身体内流淌着的咒力却是在身体的习惯下不断运转着。
这就像是一直打开着电源开关，只要遇见了紧急情况，能够立刻给“术式”这个用电器充上电，以免被打得措手不及。
能在失忆的情况下，都细致地操控咒力强化保护自己，真是实力强劲啊。
五条悟内心兴奋的感觉愈来愈强。那种遇见劲敌的刺激感，不断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想和她酣畅淋漓地打一架。五条悟想到。
“夜蛾老师，五条悟同学，麻烦你们都先等一下，我现在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们。”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蛾老师。
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把腰侧的刀鞘拿起来，递给夜蛾老师看：“这是我的刀鞘。我想问一下大家，不知道发现我的人，在我的附近有没有找到一把通体黑色的夏刀，大概三公斤重，刀柄长得像犬科动物的獠牙。”
夜蛾老师还没说话，五条悟就恍然大悟道：“啊，你说的是那把很长的特级咒具吧？刀身上有很多刻画符号的那一把？”
“就是那一把，”我迫不及待地点头，语气难掩激动，“所以你知道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了，可是小爷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五条悟无辜地看着我。
我血压噌地一下就上去了。
夜蛾老师见情况不对，立刻插话：“先冷静一下，是这样的，你的咒具被临时封存在五条家的咒具库里。”
“五条家？五条悟的家里？”我忍不住皱眉，把我的小宝贝交给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家伙保管，真的没有问题吗？
“姑且可以理解成是放在小爷家吧，不过你那是什么表情？要哭了？”五条悟带着满满的恶意，笑着开口。
好好好，喜欢笑是吧，等我后面有机会了不让你笑个够。
不过“姑且”这个词，很值得深思啊。
夜蛾老师神色愤怒地走到了五条悟的面前，厉声道，“悟，已经够了”，然后一拳头打到五条悟的头上。
“一言堂，这不公平！”五条悟还试图狡辩着，于是意料之中的，他又被锤了一次。
这下五条悟只好拖着自己的脸，委屈地看着夜蛾老师。夏油杰则捂着嘴在旁边笑得抖着宛如帕金森。
作为局外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夜蛾老师，能麻烦你说正事了吗？”
看起来靠谱的中年男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再收敛了怒气默默坐回原本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刚刚被打断的话题。”夜蛾老师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我的全名是夜蛾正道，现在担任咒术高专一年级班主任。昨天的事故，想必你也听他们给你简单地讲述了。接下来我要讲的，是在事情发生三小时后，咒术界高层下达的命令。”
“他们让我们调查三春早纪是否为恶意作乱，如果是，将其认定为诅咒师，处以死刑，如果不是，将给予三春早纪入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机会，但入学后仍需要对其进行实时监控，如有失控行为，立刻处以死刑。”
五条悟听完之后，嗤笑出声：“这群不知羞耻的老东西，还真会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夏油杰眼睛微微眯起，对五条悟说：“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五条悟：“杰，你是想打一架吗？”
这两个幼稚鬼又吵起来了，不过我也没心思去管他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会这么说自己的顶头上司，至少在我目前看来，这个决策还挺人性化的。虽然对我的利益来说并非如此，不过也是在保证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下，给了我最大的活动限度。
而且虽然上层发下来通知里，并没有提及如果我拒绝了入学高专之后会怎么样，但是他们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他们给了我活命的机会，我却抓不住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毕竟谁会给一个没有服从性，而且尚在成长过程中的一级术师活下去的希望？肯定是将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更优选。
况且，如果他们对我做过调查的话，就知道我七岁就搬去了种花家，而且唯一的亲人还是身为种花人的奶奶。所以在这个咒术界，我根本没有背景可言。要杀我易如反掌。
我只能被迫入读高专了。
短暂权衡后，我询问夜蛾老师：“所以，夜蛾老师，我现在需要办什么入学手续吗？”
或许是因为奶奶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所以跟在她身旁长大的我，也是一个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我很快就接受了要入读高专的这个结果。
夜蛾老师看我接受很快，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许多：“这些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帮你办好的。不过我还得问你一些事情。”
对方看向我的目光突然凌厉：“你能记得起你的那把特级咒具，是怎么来的吗？”
这我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是......”
唉？是谁来着？我只记得犬神是别人给我的。
话语突然凝噎。
前一秒还好好的记忆，下一秒，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删除键一样，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犬神是谁给我的？那个人很重要，但是我记不清是谁了。
在悠远的灯光下，我只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背影，短头发，瘦削的身形。
为了得到这把刀送给我，那个人貌似尝了很多苦头。
大脑的晕眩感，如同海水一般，将我淹溺在一片深蓝色与窒息当中。接下来，就是我的身子一软，在恍惚间听见了似乎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醒了的话，就坐起来我给你做一个检查吧。”
听见家入硝子的声音，我把目光向她那边投去。她似乎是在整理什么笔记。
真是用功啊。
我吃力地把自己撑起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晕倒了？”
又是熟悉的检查手法，不过这次家入硝子比上一次表现得更为熟练，她神色如常：“我之前判断失误了，在你脑子里不只有其他人给你留下的咒力，似乎还存在着一种束缚。”
“刚刚夜蛾老师问你的那个问题，应该是涉及到了和束缚内容有关的记忆，所以才让你在回忆里寻找答案的时候，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束缚”，又听到了不熟悉的名词，等到有空闲时间后，我一定要狠狠恶补这些东西。
家入硝子看着我这个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简单理解起来，束缚可以就是甲方和乙方双方的一种约定。不过和普通约定不一样的地方是，如果违背了这个约定，违背约定的那一方，会受到后果不确定的恐怖惩罚。”
“这个不确定，指的是？”
“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亲身体验过违背束缚的人，都死了。”
我的身上带了一颗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的定时炸弹。
这是我做出的判断。
“检查完了，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需要你好好休息半天。”家入硝子把我的情况记录在册。
疑云重重，让我值得关注的地方太多。
我四处环视了一下，这里是有点像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四周安静，这里只有我和家入硝子两个人。
我终于敢把白日里不敢询问的话，说出口：“为什么我会记得你的名字，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话毕，我观察着家入硝子的一举一动。但是很遗憾，她没有因为我的话产生一点异常。
“我丢失了很多七岁以前的记忆。”我补充道，希望看见她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我知道你缺失了很多记忆，所以你想让我说什么？”她停下手上的工作，用那双焦糖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很多情绪，无语、烦躁、冷漠.......却唯独看不出怀念。
也许是因为儿时分离的时候，没有好好道别？
我胡乱猜测着，同时我也深刻地意识到，要想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让家入硝子对我说过去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我也没什么可以和她聊的了。
我回霓虹，是因为半年前奶奶去世了，被遣返了。还没有适应霓虹人的生活方式，再加上我本人其实就非常社恐，所以我根本不怎么会社交。
因此，其实并不是我不想和家入硝子继续聊下去，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聊日常生活。
死寂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最后还是家入硝子先开了口：“等你稍微好一点了，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寝室，你自己去的话找不着路。”
“嗯。”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争取早点休息好，不浪费她的时间吧。
但或许是太累了，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身上盖了一张毯子。家入硝子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不是瞎子，我当然能看的出她眼底的淤青，那是长时间熬夜才能有的。
她一定很累吧。我这样想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地把毛毯盖在她的背上。
希望她不要着凉了。
*
家入硝子看着在小憩时，不知不觉睡着的少女，叹了口气。家入硝子面上故作的冷漠疏远瞬间溶解。
Sakiko，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家入硝子在消毒柜里拿出一张毛毯，轻轻走过去，把毯子搭在三春早纪身上。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描摹着三春早纪精致的眉眼。仅仅是靠近那么一瞬间，三春早纪特有的薰衣草香就沾染在了家入硝子的衣物上。
家入硝子放松地躺在皮椅上，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了香烟。
不行，不能在这里抽，会把她呛醒。
于是家入硝子又悻悻然把烟放了回去。
她无聊地看着三春早纪，尤其是早纪鼻梁上那道刀疤。那道刀疤，是早纪子为了保护被父亲家暴的家入硝子所受的伤。
与其说家入硝子是讨厌三春早纪，不如说她是害怕三春早纪。
家入硝子自认是个很冷静的人，即便是在经历被三春早纪抛弃这件事后，她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三春早纪的苦衷，因此很快就原谅了这个“骗子”。
家入硝子也一度幻想过，再次见到三春早纪，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可那么多种可能都思考过了，唯独这种既害怕又喜悦的心情是她自己没想过的。
害怕什么呢？家入硝子想。
是害怕重逢后的再次失去，害怕三春早纪会遗忘自己、讨厌自己，更是害怕自己无法消化那种辗转反侧的自责和痛苦。
“疯了吧。”
家入硝子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三春早纪，呢喃道。
“我一定不会思念你。”
家入硝子趴在书桌上，眼睛通过狭小的衣服缝看着三春早纪。
闻着袖口的薰衣草香，不知不觉间，她也合上了眼睛。
咒术高专蛮大的，我被夏油杰他们带着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夜蛾老师的办公室门口。
不知道是出于他们对自己的自信，还是对高专的信心，在出禁闭室之前他们就把绑着我的绳子解开了。
有点奇怪啊。
刚刚在禁闭室的时候，夏油杰明明只打了一个电话，他是怎么做到同时通知家入硝子和夜蛾老师两个人的？
我不理解，且大为震撼。
“杰，把人带进来吧。”雄浑带着威严的嗓音从门内清晰传出来。
家入硝子自愿留在了门外，我则被带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我观察着面前这个男人：
明明身材魁梧面容凶狠，但是他的桌面上却摆放了许多毛绒绒的玩偶。
如果不是和术式有关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位老师有独特的喜好亦或者是家里有小孩。
五条悟和夏油杰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
“杰，悟，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夜蛾老师严肃地看着他们。
五条悟翘起他优越的腿：“对一级术师感兴趣啊，还能是因为什么？”
六眼告诉五条悟的关于三春早纪的信息，极大地勾起了他的兴趣。
虽然面前的女生已经失忆了，但是她身体内流淌着的咒力却是在身体的习惯下不断运转着。
这就像是一直打开着电源开关，只要遇见了紧急情况，能够立刻给“术式”这个用电器充上电，以免被打得措手不及。
能在失忆的情况下，都细致地操控咒力强化保护自己，真是实力强劲啊。
五条悟内心兴奋的感觉愈来愈强。那种遇见劲敌的刺激感，不断地撩拨着他的神经。
想和她酣畅淋漓地打一架。五条悟想到。
“夜蛾老师，五条悟同学，麻烦你们都先等一下，我现在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们。”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蛾老师。
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把腰侧的刀鞘拿起来，递给夜蛾老师看：“这是我的刀鞘。我想问一下大家，不知道发现我的人，在我的附近有没有找到一把通体黑色的夏刀，大概三公斤重，刀柄长得像犬科动物的獠牙。”
夜蛾老师还没说话，五条悟就恍然大悟道：“啊，你说的是那把很长的特级咒具吧？刀身上有很多刻画符号的那一把？”
“就是那一把，”我迫不及待地点头，语气难掩激动，“所以你知道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了，可是小爷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五条悟无辜地看着我。
我血压噌地一下就上去了。
夜蛾老师见情况不对，立刻插话：“先冷静一下，是这样的，你的咒具被临时封存在五条家的咒具库里。”
“五条家？五条悟的家里？”我忍不住皱眉，把我的小宝贝交给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家伙保管，真的没有问题吗？
“姑且可以理解成是放在小爷家吧，不过你那是什么表情？要哭了？”五条悟带着满满的恶意，笑着开口。
好好好，喜欢笑是吧，等我后面有机会了不让你笑个够。
不过“姑且”这个词，很值得深思啊。
夜蛾老师神色愤怒地走到了五条悟的面前，厉声道，“悟，已经够了”，然后一拳头打到五条悟的头上。
“一言堂，这不公平！”五条悟还试图狡辩着，于是意料之中的，他又被锤了一次。
这下五条悟只好拖着自己的脸，委屈地看着夜蛾老师。夏油杰则捂着嘴在旁边笑得抖着宛如帕金森。
作为局外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夜蛾老师，能麻烦你说正事了吗？”
看起来靠谱的中年男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再收敛了怒气默默坐回原本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刚刚被打断的话题。”夜蛾老师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我的全名是夜蛾正道，现在担任咒术高专一年级班主任。昨天的事故，想必你也听他们给你简单地讲述了。接下来我要讲的，是在事情发生三小时后，咒术界高层下达的命令。”
“他们让我们调查三春早纪是否为恶意作乱，如果是，将其认定为诅咒师，处以死刑，如果不是，将给予三春早纪入读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机会，但入学后仍需要对其进行实时监控，如有失控行为，立刻处以死刑。”
五条悟听完之后，嗤笑出声：“这群不知羞耻的老东西，还真会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夏油杰眼睛微微眯起，对五条悟说：“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五条悟：“杰，你是想打一架吗？”
这两个幼稚鬼又吵起来了，不过我也没心思去管他们。
我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会这么说自己的顶头上司，至少在我目前看来，这个决策还挺人性化的。虽然对我的利益来说并非如此，不过也是在保证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下，给了我最大的活动限度。
而且虽然上层发下来通知里，并没有提及如果我拒绝了入学高专之后会怎么样，但是他们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他们给了我活命的机会，我却抓不住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毕竟谁会给一个没有服从性，而且尚在成长过程中的一级术师活下去的希望？肯定是将不稳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才是更优选。
况且，如果他们对我做过调查的话，就知道我七岁就搬去了种花家，而且唯一的亲人还是身为种花人的奶奶。所以在这个咒术界，我根本没有背景可言。要杀我易如反掌。
我只能被迫入读高专了。
短暂权衡后，我询问夜蛾老师：“所以，夜蛾老师，我现在需要办什么入学手续吗？”
或许是因为奶奶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所以跟在她身旁长大的我，也是一个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人。我很快就接受了要入读高专的这个结果。
夜蛾老师看我接受很快，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了许多：“这些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帮你办好的。不过我还得问你一些事情。”
对方看向我的目光突然凌厉：“你能记得起你的那把特级咒具，是怎么来的吗？”
这我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是......”
唉？是谁来着？我只记得犬神是别人给我的。
话语突然凝噎。
前一秒还好好的记忆，下一秒，像是突然被按下了删除键一样，只留下了一片空白。
犬神是谁给我的？那个人很重要，但是我记不清是谁了。
在悠远的灯光下，我只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背影，短头发，瘦削的身形。
为了得到这把刀送给我，那个人貌似尝了很多苦头。
大脑的晕眩感，如同海水一般，将我淹溺在一片深蓝色与窒息当中。接下来，就是我的身子一软，在恍惚间听见了似乎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然后我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醒了的话，就坐起来我给你做一个检查吧。”
听见家入硝子的声音，我把目光向她那边投去。她似乎是在整理什么笔记。
真是用功啊。
我吃力地把自己撑起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突然晕倒了？”
又是熟悉的检查手法，不过这次家入硝子比上一次表现得更为熟练，她神色如常：“我之前判断失误了，在你脑子里不只有其他人给你留下的咒力，似乎还存在着一种束缚。”
“刚刚夜蛾老师问你的那个问题，应该是涉及到了和束缚内容有关的记忆，所以才让你在回忆里寻找答案的时候，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束缚”，又听到了不熟悉的名词，等到有空闲时间后，我一定要狠狠恶补这些东西。
家入硝子看着我这个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简单理解起来，束缚可以就是甲方和乙方双方的一种约定。不过和普通约定不一样的地方是，如果违背了这个约定，违背约定的那一方，会受到后果不确定的恐怖惩罚。”
“这个不确定，指的是？”
“没有人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因为亲身体验过违背束缚的人，都死了。”
我的身上带了一颗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的定时炸弹。
这是我做出的判断。
“检查完了，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需要你好好休息半天。”家入硝子把我的情况记录在册。
疑云重重，让我值得关注的地方太多。
我四处环视了一下，这里是有点像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四周安静，这里只有我和家入硝子两个人。
我终于敢把白日里不敢询问的话，说出口：“为什么我会记得你的名字，我们以前关系很好吗？”
话毕，我观察着家入硝子的一举一动。但是很遗憾，她没有因为我的话产生一点异常。
“我丢失了很多七岁以前的记忆。”我补充道，希望看见她露出不一样的神色。
“我知道你缺失了很多记忆，所以你想让我说什么？”她停下手上的工作，用那双焦糖色的眼睛看着我。
我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很多情绪，无语、烦躁、冷漠.......却唯独看不出怀念。
也许是因为儿时分离的时候，没有好好道别？
我胡乱猜测着，同时我也深刻地意识到，要想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让家入硝子对我说过去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那我也没什么可以和她聊的了。
我回霓虹，是因为半年前奶奶去世了，被遣返了。还没有适应霓虹人的生活方式，再加上我本人其实就非常社恐，所以我根本不怎么会社交。
因此，其实并不是我不想和家入硝子继续聊下去，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聊日常生活。
死寂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最后还是家入硝子先开了口：“等你稍微好一点了，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寝室，你自己去的话找不着路。”
“嗯。”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争取早点休息好，不浪费她的时间吧。
但或许是太累了，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身上盖了一张毯子。家入硝子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不是瞎子，我当然能看的出她眼底的淤青，那是长时间熬夜才能有的。
她一定很累吧。我这样想着，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地把毛毯盖在她的背上。
希望她不要着凉了。
*
家入硝子看着在小憩时，不知不觉睡着的少女，叹了口气。家入硝子面上故作的冷漠疏远瞬间溶解。
Sakiko，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家入硝子在消毒柜里拿出一张毛毯，轻轻走过去，把毯子搭在三春早纪身上。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描摹着三春早纪精致的眉眼。仅仅是靠近那么一瞬间，三春早纪特有的薰衣草香就沾染在了家入硝子的衣物上。
家入硝子放松地躺在皮椅上，下意识地从兜里摸出了香烟。
不行，不能在这里抽，会把她呛醒。
于是家入硝子又悻悻然把烟放了回去。
她无聊地看着三春早纪，尤其是早纪鼻梁上那道刀疤。那道刀疤，是早纪子为了保护被父亲家暴的家入硝子所受的伤。
与其说家入硝子是讨厌三春早纪，不如说她是害怕三春早纪。
家入硝子自认是个很冷静的人，即便是在经历被三春早纪抛弃这件事后，她也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三春早纪的苦衷，因此很快就原谅了这个“骗子”。
家入硝子也一度幻想过，再次见到三春早纪，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可那么多种可能都思考过了，唯独这种既害怕又喜悦的心情是她自己没想过的。
害怕什么呢？家入硝子想。
是害怕重逢后的再次失去，害怕三春早纪会遗忘自己、讨厌自己，更是害怕自己无法消化那种辗转反侧的自责和痛苦。
“疯了吧。”
家入硝子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三春早纪，呢喃道。
“我一定不会思念你。”
家入硝子趴在书桌上，眼睛通过狭小的衣服缝看着三春早纪。
闻着袖口的薰衣草香，不知不觉间，她也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