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们四人一起吃了晚饭。

    真的很难想象,甚尔竟然是个很会烧饭的人。

    爸爸临走前,对你说了几句:

    “以前管你管得太多了,现在在学校可以看看身边的同龄人了。”

    “大好的青春就是该感受一下恋爱啊。”

    “还有,眼睛要擦亮点。”

    “记得保护好自己。”

    阳太同学约你去写生。

    那天是周末,阳光正好,你叫醒惠:“跟姐姐一起出去玩吗?”

    “去哪里?”

    “公园。”

    “好耶!”

    甚尔给你们留了早饭,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你想,他应该不是只在你这打一份工,也不是只做你一个人的保镖。

    今天是个好天气,甚尔站在树荫下。

    以旁观者的角度观望,你和阳太就像一对年轻夫妇,再加上旁边笑得跟傻子一样——他的儿子。

    就像是一家三口来春游,其乐融融,快乐温馨。

    甚尔不清楚那天老头临走前跟你说了什么。

    只知道从那天起,你和他之间好像有了隔阂。

    明明还是生活在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感觉变了:

    你不再接受“画画的邀请”,垂着眼,温声拒绝:“抱歉甚尔,我还是画惠吧。”

    那天只画到一半的素描纸被揉成一团,出现在了垃圾桶里。

    甚尔捡起来,展开,明明画的很好。

    发消息十次里面有五次不回,回的也只是——

    “这样啊。”“知道了。”“嗯,好的。”“麻烦了。”“不用麻烦了。”“谢谢甚尔了。”等等,尽显客气和疏离。

    你不再给他分享学校的事情,分享惠的事情,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

    往常开玩笑似的调侃,也被你认真又严肃地答:“甚尔,以后还是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不小心瞥到的手机屏幕,他的备注从甚尔变成禅院甚尔,而一直回复的对话框却是“阳太”。

    … …

    “在哪里?”

    你看见了消息,只是瞥了一眼又放下了。

    结果那边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阳太注意到你的异常,问:“怎么了?”

    你说:“没事,是一个推销。”

    你挂掉了,简单回了个消息过去:“在外面,带惠玩。”

    果然是个尽心尽力又尽责的保镖啊。

    这时惠的电话手表响起,他看见是爸爸的头像就接了起来:

    “歪?”

    “跟姐姐在外面吗?”

    “嗯嗯。”

    “吃饭了吗?”

    “还没有。”

    “等会来接你们吃饭。”

    “好哦。”

    惠晃着小脑袋扑到你怀里:“爸爸等会来接我们吃饭。”

    阳太问:“是叔叔要来了吗?”

    你的视线落在不远处,那里站着个男人。

    路过你的眼,入过你的画,走过你的心的男人。

    阳太顺着望过去,有些诧异:“是个年轻的哥哥啊。”

    你回神,淡淡地笑了一下,“抱歉阳太,家里哥哥来接我们吃饭了。”

    画板上的颜料还没干,水桶里的笔也没收拾… …

    来得很不合时宜。

    禅院甚尔走过来,抱起惠,风轻云淡地表示阳太同学也可以一起吃顿饭。

    阳太低头看了眼你的脸色,猜测你和这位哥哥之间关系并不是那么的好,他婉拒了。

    “那是夏音亲哥哥吗?”

    “不是,是寄住在家里,算是爸爸认识的朋友。”

    “这样啊,好早结婚欸。”

    你将画卷起来,“嗯,是挺早的。”

    阳太弯腰折叠好两个椅子,盖好颜料盒。

    再以旁观者的角度观望,这像是一对写生,半路被家里人横插一脚的小情侣。

    年轻单薄的身体完全不够看啊,是画技让你有了好感吗?

    两人脸上都带着轻松愉悦,在他过来时才变得有些微妙。

    一个僵硬想回避,一个无措想关切。

    阳太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不友好的打量,来自那个嘴角带着疤痕的男人。

    直觉告诉他,很危险,像是侵占了他的地盘,冒犯了他的所有物。

    阳太背起画架,认真地问:“真的没关系吗?”

    你摇摇头,跟他道了别:“我们可以再约下周啊,阳太。”

    “好,路上安全。”

    你坐上了车,与后排打着盹的惠挨在一起。

    禅院甚尔的目光,从车外看上去依依不舍的阳太身上收了回来,他说:

    “吃什么?”

    你看着他把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

    “随便吧。”

    “那就回家吃吧。”

    落下这句,你没有意见,也没有回应,车里又变得异常沉默。

    到了。

    你准备开门,车门被抵住。

    惠从另一侧开门,一蹦一跳地来到这一车门旁,禅院甚尔将钥匙丢给惠:“你先进去。”

    你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利索地开门,坐了进来。

    “咔——”

    落了锁。

    本来宽敞的空间,因他强势的侵入,而变得有些逼仄。

    “滴——”

    手机显示着来自阳太的问候:到家了吗?

    “谈一谈。”他说。

    你怔了几秒,“谈什么?”

    谈钱?

    你犹豫着把最近心头的想法说了出来:

    “是想涨钱吗?”

    “我不打算再雇你了。”

    想到可爱的惠,你继续道:“你要是再找工作,应该也没多少时间照顾惠,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你不想待在这儿了,可以随时走。”

    禅院甚尔的脸色随着你的话沉了下来,这样“去父留子”的说法,让他冷笑出声:

    “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顿住,狭长的眼睛紧盯着你:“你听见了?”

    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了,“嗯”了一声,

    “我还没有跟我爸说,打算…”

    后面的话卡在嗓子里,耳边沉沉的声音替你说下去:“打算下周末说?”

    浓烈的气息让你有些不安,你紧靠着车门,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谈完了,惠应该…”等急了。

    “我可以入赘,和我结婚吧。”

    “… …”

    你的手被他紧紧握住,“甚尔,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轻轻抽了一口气,因为手指被他捧着亲了一口,指节触到了他嘴上的疤,像是被烫到了,你用力挣扎了几下。

    他却不肯松手。

    “不是开玩笑。”

    “上次跟老头说的是假话。”

    “毕竟有人想堂而皇之地进家门,如果我是老头,我一定会一棍子打出去。”

    成熟优秀的男性,与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的区别就在于———

    确实不做“争风吃醋”凸显“幼稚”的事情。

    但是以静制动不可行,那就以攻为守。

    “我可以入赘,等你毕业。”

    他又说了一遍。

    眼神带着晦涩的攻势,又带着点期待和紧张。

    你回想起过去甚尔算得上温和的目光,微张起嘴:

    “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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