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汤嬷嬷心存善念，一出城便给她解开了手上绳索，日常饮食也未曾苛待于她。
只是她跟随大夫人时间久，忠心不二，林思瑶吃饭喝水、说话解闷都由她，只一件事不行，那就是解脚铐下马车。
提的次数多了，汤嬷嬷便威胁着要将林思瑶重新绑起来捂嘴图清净。
汤嬷嬷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再看李三，其人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每次来轿内送饭食，那对小眼睛都要不规不矩地在林思瑶身上滴溜溜乱转一番。
那道猥琐的目光直让林思瑶恶寒。
汤嬷嬷在旁还好，一把子力气能将李三推出跌个仰面朝天，怒骂道：“呸！你个猢狲眼睛不想要了？”
李三自知理亏，也不跟她计较，灰溜溜地站起来继续赶路。
只是汤嬷嬷年迈，好吃热茶，一日晌午，马车恰逢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间，汤嬷嬷喊停了马车，提着裤腰去远处的林子方便，想是一时半刻回不来。
李三见状，猴急着跳进轿内，见林思瑶素白的一张小脸枕在纤细的手臂之上，嘴唇红润丰满，阖着眼，睫毛微颤，娇媚动人。
“二小姐，小的知道你醒着。”李三嘿嘿一笑，蹲在她身前。
林思瑶索性睁开眼睛，见李三意味不明的眼神牢牢锁在她身上，直欲作呕，但计划重要，只得强行按捺住这股恶心劲，斜睨着他呵斥道：“谁叫你进来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二小姐高贵端雅，一朝带病落难，发丝蓬乱，眼波春水流露，自带一股风流。
李三浑身热血沸腾，念道：“小的是不请自来，二小姐菩萨心肠，就成全了小的罢！”
“等等！”林思瑶深知此时无力阻拦，于是说道：“等下汤嬷嬷回来可怎么好，你解开我的束缚，带我下马车去林子里，那边清净。”
一听要出马车，李三犹豫不决。
“好，那便不去，等汤嬷嬷回来看见，禀告大夫人砍你的手剜你的眼睛！”林思瑶似嗔非嗔，重新躺回榻上。
李三怎还把持得住，当下同意，心急如焚地掏出一柄铜钥匙，旋开锁扣，就要去拉林思瑶的臂膀。
林思瑶左手挡住李三，嘴角含笑道：“还不带路！”
李三见状，痴痴傻傻地回身欲向外走。
林思瑶右手牢牢握着一根尖锐的发簪，蓄势待发。
时机来了！
就在李三毫无防备弯腰去掀轿帘时，后背银光一闪，脖子被刺入了什么异物，剧痛入骨，骨碌碌翻滚到车下，捂着脖子嚎叫不止。
林思瑶迅速拿起一个小布包，里面盛满了这些日子自己偷偷节省下来的干粮。
马被李三的动静惊了，扬起前蹄，带动马车左右摇晃。
林思瑶多日未行走，跃下马车时一个趔趄，险些跪在地上。
强打起精神，林思瑶抱紧布包向林子奔逃。
快些！再快些！
就算被野兽吃掉，也好被人随意处置。
“姑娘你是去哪！”
背后一只大手袭来，揪住了林思瑶衣裳。
林思瑶绝望回头。
原来是去小解的汤嬷嬷，听到马车处的叫嚷声，急忙赶了回来。
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打滚的李三，还有一瘸一拐向林中跑去的林思瑶。
林思瑶久居深闺，腿脚酸软，又怎能甩开做惯了粗活累活的汤嬷嬷。
林思瑶被重新缚住手脚扔进了马车。
李三脖子上的伤口不深，止住了血后也无大碍，只是他看向林思瑶的眼神变得凶恶无比。
得罪了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林思瑶暗叹自己后面的路程只怕苦不堪言。
行到第八日，三人俱是疲惫无比，李三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妥善处理，已恶臭流脓。
马车停在一处山崖处，林思瑶被推搡走出，眼前豁然开朗。
她忽然明白此处为何被称为龙跃峡了。
只见两座巍峨高山隔河相望，山腰处各自伸出两条手臂似的山崖，遥遥相对，若想从此山跃到对面，可不是只能化作飞龙，遨游而过。
林思瑶感叹间，汤嬷嬷从行囊中翻找出一支竹哨，放在双唇间吹响，清脆的哨音瞬间回荡在两座山壁中。
很快，对面山崖滑来一个黑黝黝的物事，待离近了才看出两座山崖间竟钉着一条锁链，锁链上挂着一个编织细密的大竹筐，里面坐着一个农妇，双手牵引，带动竹筐缓慢移动。
汤嬷嬷待农妇一落地便走上前耳语。
农妇听完，对着林思瑶上下扫视，努嘴笑道：“成！不就是府里不守规矩的丫鬟嘛！村子里有个鳏夫，克死了俩媳妇，现如今带着个八岁男孩，配她合适不？”
汤嬷嬷点了点头，事情很快敲定下来。
林思瑶被隐瞒身份送入农妇手中，汤嬷嬷临走前特意叮嘱道：“记住自己是林府犯错的丫鬟，夫人那边便不会再追究了，以后是生是死看天意了。”
林思瑶小心翼翼地迈进竹筐，心惊肉跳地滑过悬锁，风景虽好，她却无心欣赏，全程闭目。
农妇见状笑道：“妹子别怕，村里人坐竹筐三年了，从没出过事。”
一听这竹筐居然有三年了，林思瑶更怕得抓紧竹筐。
“其实咱们以前都从桥上过，这不三年前发大水把桥冲垮了，又没钱修，反正大家不怎么外出，就这么凑合了。”
林思瑶不禁好奇问道：“三年不怎么外出，那你怎么结识林府的汤嬷嬷的？”
聊到这里，农妇显然不想与她这个外人多说，指着脚下搪塞了过去，“到了到了，妹子咱们走吧！”
二人又从山路下到山脚，路程多了几倍不止，更让林思瑶对修桥一事不解。
水汽氤氲，空气清新甜润，循着淡青色的袅袅炊烟，林思瑶走进村子，看到右手边一大片广阔平坦的田地，如同麦色的海水与天际相接。
农妇张口介绍道：“这是咱们村的耕地，家家户户都在这种。”
林思瑶收回目光，跟随农妇脚步走到一处山坡上。
这里矗立着一间小小的砖房，墙面斑驳，爬着几根藤蔓，院子里也生了许多野草，看起来简直像是没人居住的荒屋。
农妇高声喊了什么人的名字，见无人应答便又扭头向她解释道：“小庄和他儿子八成又出去帮人做工了，你先进去吧。”
这里不会有蛇吧？
林思瑶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见农妇一直盯着自己，只好推开木门，迈步走了进去。
嗯很好，里面跟外面一样破。
客堂对着门放了三把歪腿椅子，中间一个圆桌，桌面上坑坑洼洼，仅摆着一盏油灯和两副碗筷，白色的大瓷碗边上有几处醒目的缺口。
要想在这屋子里找到一个完整的物事也相当有难度。
农妇十分热情地一把掀开里屋帘子，拉着林思瑶走进去，“以后你就跟小梁好好过日子，忘掉从前的事。”
林思瑶被迫坐在铺了一层薄薄被单上的木板床上，鼻子轻嗅，倒没什么异味，只有淡淡的皂角香。
两人坐了一会，农妇开始频繁地看向窗外，埋怨道：“这个小庄，我出来前特意跟他说了这事，竟不放在心上，妹子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找他。”
林思瑶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榻上。
农妇看她一路上都很乖巧听话，便放心离去。
待农妇的背影消失在山坡拐角处，林思瑶从榻上一跃而起，立即开始搜寻整间屋子。
她现在急需的是足够的清水和干粮，才能支撑她越过高山回到城镇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后，林思瑶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她翻遍了明面上的瓦罐和箱子，只找到几根石头一样硬的玉米，拿来捣蒜也绰绰有余。
无功而返的林思瑶又气又饿，头靠被褥，抵不过一阵阵困意袭来，就此昏睡过去。
林思瑶是被屋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就像一只小老鼠在搬运东西，东一趟西一趟地忙活。
等林思瑶睁开眼睛，恰好那人离开，屋内的帘子无风自动。
林思瑶视线移到正前方，居然看到简陋的桌子上摆着一碟精致的炒青菜，盘子边放着两只滴油的鸡腿，两小碗新蒸的白米饭。
从林府到村子的旅程最后两天，李三记恨在心，故意克扣减少了林思瑶的餐食，导致她现在饥肠辘辘。
这桌子的饭菜看起来也是为她准备的。
林思瑶向来是个坦诚面对身体需求的人，所以她快速坐到桌子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在易子而食，折骸而爨的古代，确实没必要去保持身材。
所以林思瑶毫无负担地拍了拍肚子，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
这时，帘子被人掀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童跑进来，看起来七八岁年纪，模样标致。
“哎！都吃掉了。”男童走到桌前看到镜面似的碗碟，挠了挠头，“今晚要挨饿了。”
林思瑶羞愧地站起来，问道：“这是你的饭吗？对不住，我不知道。”
男童却摆手道：“这是爹做给你吃的，爹说新媳妇进门不能吃旧饭，所以命我先给你端来，等你吃完我再吃，我吃完后再给爹。”
她竟是一次性吃了三人的饭食。
林思瑶脸颊飞上红霞，走上前帮忙收拾桌子，一边道歉：“我以为……我再去给你们做饭！”
男童抬起头，用一双黑盈盈的眼珠瞧着她道：“没事的，我习惯挨饿了，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他说完还咧嘴憨笑了下，快速跑了出去。
林思瑶更是羞赧，跟了上去，只听到男孩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爹，她醒啦！”
农妇口中的小庄竟也在外面，那位克死了两房媳妇的鳏夫，她如今名义上的相公。
林思瑶思忖着他儿子长得秀气可爱，想必他也不会太差。
她垂着头轻轻推开木门，“吱呀”一声，惊动了外面说笑的父子俩。
林思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那人嗓音低沉柔和，关切问道：“乡野偏僻，林姑娘舟车劳顿，想必是累极了，庄棣给你端去的粗茶淡饭可还合口味？”
只是她跟随大夫人时间久，忠心不二，林思瑶吃饭喝水、说话解闷都由她，只一件事不行，那就是解脚铐下马车。
提的次数多了，汤嬷嬷便威胁着要将林思瑶重新绑起来捂嘴图清净。
汤嬷嬷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再看李三，其人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每次来轿内送饭食，那对小眼睛都要不规不矩地在林思瑶身上滴溜溜乱转一番。
那道猥琐的目光直让林思瑶恶寒。
汤嬷嬷在旁还好，一把子力气能将李三推出跌个仰面朝天，怒骂道：“呸！你个猢狲眼睛不想要了？”
李三自知理亏，也不跟她计较，灰溜溜地站起来继续赶路。
只是汤嬷嬷年迈，好吃热茶，一日晌午，马车恰逢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间，汤嬷嬷喊停了马车，提着裤腰去远处的林子方便，想是一时半刻回不来。
李三见状，猴急着跳进轿内，见林思瑶素白的一张小脸枕在纤细的手臂之上，嘴唇红润丰满，阖着眼，睫毛微颤，娇媚动人。
“二小姐，小的知道你醒着。”李三嘿嘿一笑，蹲在她身前。
林思瑶索性睁开眼睛，见李三意味不明的眼神牢牢锁在她身上，直欲作呕，但计划重要，只得强行按捺住这股恶心劲，斜睨着他呵斥道：“谁叫你进来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二小姐高贵端雅，一朝带病落难，发丝蓬乱，眼波春水流露，自带一股风流。
李三浑身热血沸腾，念道：“小的是不请自来，二小姐菩萨心肠，就成全了小的罢！”
“等等！”林思瑶深知此时无力阻拦，于是说道：“等下汤嬷嬷回来可怎么好，你解开我的束缚，带我下马车去林子里，那边清净。”
一听要出马车，李三犹豫不决。
“好，那便不去，等汤嬷嬷回来看见，禀告大夫人砍你的手剜你的眼睛！”林思瑶似嗔非嗔，重新躺回榻上。
李三怎还把持得住，当下同意，心急如焚地掏出一柄铜钥匙，旋开锁扣，就要去拉林思瑶的臂膀。
林思瑶左手挡住李三，嘴角含笑道：“还不带路！”
李三见状，痴痴傻傻地回身欲向外走。
林思瑶右手牢牢握着一根尖锐的发簪，蓄势待发。
时机来了！
就在李三毫无防备弯腰去掀轿帘时，后背银光一闪，脖子被刺入了什么异物，剧痛入骨，骨碌碌翻滚到车下，捂着脖子嚎叫不止。
林思瑶迅速拿起一个小布包，里面盛满了这些日子自己偷偷节省下来的干粮。
马被李三的动静惊了，扬起前蹄，带动马车左右摇晃。
林思瑶多日未行走，跃下马车时一个趔趄，险些跪在地上。
强打起精神，林思瑶抱紧布包向林子奔逃。
快些！再快些！
就算被野兽吃掉，也好被人随意处置。
“姑娘你是去哪！”
背后一只大手袭来，揪住了林思瑶衣裳。
林思瑶绝望回头。
原来是去小解的汤嬷嬷，听到马车处的叫嚷声，急忙赶了回来。
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打滚的李三，还有一瘸一拐向林中跑去的林思瑶。
林思瑶久居深闺，腿脚酸软，又怎能甩开做惯了粗活累活的汤嬷嬷。
林思瑶被重新缚住手脚扔进了马车。
李三脖子上的伤口不深，止住了血后也无大碍，只是他看向林思瑶的眼神变得凶恶无比。
得罪了这样睚眦必报的小人，林思瑶暗叹自己后面的路程只怕苦不堪言。
行到第八日，三人俱是疲惫无比，李三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妥善处理，已恶臭流脓。
马车停在一处山崖处，林思瑶被推搡走出，眼前豁然开朗。
她忽然明白此处为何被称为龙跃峡了。
只见两座巍峨高山隔河相望，山腰处各自伸出两条手臂似的山崖，遥遥相对，若想从此山跃到对面，可不是只能化作飞龙，遨游而过。
林思瑶感叹间，汤嬷嬷从行囊中翻找出一支竹哨，放在双唇间吹响，清脆的哨音瞬间回荡在两座山壁中。
很快，对面山崖滑来一个黑黝黝的物事，待离近了才看出两座山崖间竟钉着一条锁链，锁链上挂着一个编织细密的大竹筐，里面坐着一个农妇，双手牵引，带动竹筐缓慢移动。
汤嬷嬷待农妇一落地便走上前耳语。
农妇听完，对着林思瑶上下扫视，努嘴笑道：“成！不就是府里不守规矩的丫鬟嘛！村子里有个鳏夫，克死了俩媳妇，现如今带着个八岁男孩，配她合适不？”
汤嬷嬷点了点头，事情很快敲定下来。
林思瑶被隐瞒身份送入农妇手中，汤嬷嬷临走前特意叮嘱道：“记住自己是林府犯错的丫鬟，夫人那边便不会再追究了，以后是生是死看天意了。”
林思瑶小心翼翼地迈进竹筐，心惊肉跳地滑过悬锁，风景虽好，她却无心欣赏，全程闭目。
农妇见状笑道：“妹子别怕，村里人坐竹筐三年了，从没出过事。”
一听这竹筐居然有三年了，林思瑶更怕得抓紧竹筐。
“其实咱们以前都从桥上过，这不三年前发大水把桥冲垮了，又没钱修，反正大家不怎么外出，就这么凑合了。”
林思瑶不禁好奇问道：“三年不怎么外出，那你怎么结识林府的汤嬷嬷的？”
聊到这里，农妇显然不想与她这个外人多说，指着脚下搪塞了过去，“到了到了，妹子咱们走吧！”
二人又从山路下到山脚，路程多了几倍不止，更让林思瑶对修桥一事不解。
水汽氤氲，空气清新甜润，循着淡青色的袅袅炊烟，林思瑶走进村子，看到右手边一大片广阔平坦的田地，如同麦色的海水与天际相接。
农妇张口介绍道：“这是咱们村的耕地，家家户户都在这种。”
林思瑶收回目光，跟随农妇脚步走到一处山坡上。
这里矗立着一间小小的砖房，墙面斑驳，爬着几根藤蔓，院子里也生了许多野草，看起来简直像是没人居住的荒屋。
农妇高声喊了什么人的名字，见无人应答便又扭头向她解释道：“小庄和他儿子八成又出去帮人做工了，你先进去吧。”
这里不会有蛇吧？
林思瑶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见农妇一直盯着自己，只好推开木门，迈步走了进去。
嗯很好，里面跟外面一样破。
客堂对着门放了三把歪腿椅子，中间一个圆桌，桌面上坑坑洼洼，仅摆着一盏油灯和两副碗筷，白色的大瓷碗边上有几处醒目的缺口。
要想在这屋子里找到一个完整的物事也相当有难度。
农妇十分热情地一把掀开里屋帘子，拉着林思瑶走进去，“以后你就跟小梁好好过日子，忘掉从前的事。”
林思瑶被迫坐在铺了一层薄薄被单上的木板床上，鼻子轻嗅，倒没什么异味，只有淡淡的皂角香。
两人坐了一会，农妇开始频繁地看向窗外，埋怨道：“这个小庄，我出来前特意跟他说了这事，竟不放在心上，妹子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找他。”
林思瑶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榻上。
农妇看她一路上都很乖巧听话，便放心离去。
待农妇的背影消失在山坡拐角处，林思瑶从榻上一跃而起，立即开始搜寻整间屋子。
她现在急需的是足够的清水和干粮，才能支撑她越过高山回到城镇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后，林思瑶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她翻遍了明面上的瓦罐和箱子，只找到几根石头一样硬的玉米，拿来捣蒜也绰绰有余。
无功而返的林思瑶又气又饿，头靠被褥，抵不过一阵阵困意袭来，就此昏睡过去。
林思瑶是被屋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的。
就像一只小老鼠在搬运东西，东一趟西一趟地忙活。
等林思瑶睁开眼睛，恰好那人离开，屋内的帘子无风自动。
林思瑶视线移到正前方，居然看到简陋的桌子上摆着一碟精致的炒青菜，盘子边放着两只滴油的鸡腿，两小碗新蒸的白米饭。
从林府到村子的旅程最后两天，李三记恨在心，故意克扣减少了林思瑶的餐食，导致她现在饥肠辘辘。
这桌子的饭菜看起来也是为她准备的。
林思瑶向来是个坦诚面对身体需求的人，所以她快速坐到桌子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在易子而食，折骸而爨的古代，确实没必要去保持身材。
所以林思瑶毫无负担地拍了拍肚子，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
这时，帘子被人掀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童跑进来，看起来七八岁年纪，模样标致。
“哎！都吃掉了。”男童走到桌前看到镜面似的碗碟，挠了挠头，“今晚要挨饿了。”
林思瑶羞愧地站起来，问道：“这是你的饭吗？对不住，我不知道。”
男童却摆手道：“这是爹做给你吃的，爹说新媳妇进门不能吃旧饭，所以命我先给你端来，等你吃完我再吃，我吃完后再给爹。”
她竟是一次性吃了三人的饭食。
林思瑶脸颊飞上红霞，走上前帮忙收拾桌子，一边道歉：“我以为……我再去给你们做饭！”
男童抬起头，用一双黑盈盈的眼珠瞧着她道：“没事的，我习惯挨饿了，一顿不吃也没什么。”
他说完还咧嘴憨笑了下，快速跑了出去。
林思瑶更是羞赧，跟了上去，只听到男孩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爹，她醒啦！”
农妇口中的小庄竟也在外面，那位克死了两房媳妇的鳏夫，她如今名义上的相公。
林思瑶思忖着他儿子长得秀气可爱，想必他也不会太差。
她垂着头轻轻推开木门，“吱呀”一声，惊动了外面说笑的父子俩。
林思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那人嗓音低沉柔和，关切问道：“乡野偏僻，林姑娘舟车劳顿，想必是累极了，庄棣给你端去的粗茶淡饭可还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