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珏俯身低语的一句话,让袁可嫣紧绷的心弦彻底断了。

    他们怎么会没有过肌肤之亲,她明明......!

    刹那间,袁可嫣似想到了什么般瑟瑟发抖,“......你、你一直都知道我在给你下药,既然你都知道,又为何要纳我为妾,甚至不惜眼睁睁看着我毒害温乐言?”

    崔明珏眸色一沉,“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哈哈哈......”袁可嫣嘶哑着大笑,哪怕浑身痛极流血不止,也没有停止。

    “懦夫,你就是个懦夫!无能为力护住自己心爱之人,就利用我来做挡箭牌,可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和离收场。

    我突然觉得,比起我这个将死之人,就算你崔明珏如今再位高权重,还是比我可怜,也更可恨。”

    幽幽的抬眼瞧着眼前人,崔明珏淡然颔首,“也许你说的对,但现如今看来,你比我可怜,毕竟你都快死了。”

    再次看清男人眼底的无动于衷后,袁可嫣低声苦笑。

    她对崔明珏虽是利益为先,但其中并非毫无真心,只是这份迟来的真心终究是什么都换不来。而今之所以会得到这般结局,也算是她棋差一招。

    况且为了孩子,她也只能认输。

    “殿下......我知你怨我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他才刚刚诞生于世,还是个无辜的小生命,请你不要伤害他。”

    小心怀抱起哼哼唧唧的婴孩,崔明珏不由得柔了面色,“放心,稚子无辜,有了他便可轻松拿捏住温府,我还不至于蠢笨到仅凭一己私怨就伤害他。”

    袁可嫣一声声的喘着气,只觉满心不解,“可这孩子不是......”

    她深知这孩子根本不是温良枓的种,当日的算计也未能成功,崔明珏分明也知道这事,为何还这般说,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崔明珏笑着逗弄怀中婴孩,“是不是温家血脉,重要吗?终归是孩子出世了,就算他不是也得是,如此才不辜负嫣儿的一番苦心,你说对吗?”

    此时此刻,袁可嫣方知崔明珏竟然想将计就计,靠着孩子彻底牵制住温府,哪怕他明知孩子生父根本不是温良枓。

    “虽然孩子不是温良枓的,但你放心,他也绝不会是皇子皇孙,日后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彻底解决了他,不留后患。”

    “不、不,你不能......”

    听了崔明珏这番无情言语,袁可嫣死死抓着纱帐想说些什么,可在一次次的猛呼过后,她还是失血过多死在了床榻上。

    ......

    于是,等不久后陶婉到时,袁可嫣已经是血崩而亡,死不瞑目,独留下一个新生儿在崔明珏怀中嗷嗷待哺。

    捻起绣帕轻沾眼尾,陶婉湿了眼圈抽泣道,“可怜妹妹怀胎十月,一朝辛苦诞下麟儿,却未能亲眼瞧清孩子模样就去世了,实在是可怜。”

    崔明珏伤心叹息,“嫣儿去世,本殿也心痛至极,往后你便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必要好好待他,将他抚养成人。”

    瞥了眼崔明珏递来的皱巴巴婴孩,陶婉垂眸偷偷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小心接过孩子,装的分外大度。

    “殿下放心,我必定会将这孩子视作亲生骨肉对待,决不负妹妹慈母之心。”

    留恋的再看一眼孩子,温良枓心知此刻也到了他该离去的时候,即便不舍,还是弯腰拜别。

    似是不忍温良枓就这般离去,崔明珏最后还是提议。

    “温兄,如今嫣儿离世,你可愿去见她最后一面?”

    温良枓垂首,终是摇头。

    “不必了,她是殿下姬妾,即便身死我一外男又怎可得见。再者她此番历经辛苦折磨,该是安息的时候,怕是也不愿再被旁人打扰。”

    崔明珏颔首,“温兄所言极是,毕竟死者为大......不过日后温兄若是想来瞧一瞧孩子,无需拜帖派人知会一声便是,我崔府大门随时恭候。”

    见着崔明珏这般大度不计较,温良枓此时才明白父亲所言的那句,‘这把柄他便是递了,你又岂能不接着?’是何意了。

    可偏偏如今的他,还真是半分都拒绝不得,“如此,就多谢殿下了。”

    就此,温府还是被崔明珏轻松拿捏了。

    就算往后温良枓有继续动手的心思,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得多思量思量。

    ......

    在这短短半日内,崔府先是姬妾难产而死,再是温府被崔明珏彻底笼络。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后,陶婉虽瞧不出什么,却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作为崔明珏身侧过了明面的暗钉,陶婉自被安排到崔明珏身边后,除了利用正妻身份为其积累名声外,更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他。

    只是因近日崔明珏势大,除了她以外的其他眼线都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了。如今好不容易察觉出不对,陶婉自然得赶紧将这消息告知金和,也可趁此机会离开崔府。

    虽说现在的陶婉还是崔明珏明面上的正妻,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自信自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除去。

    但让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周遭眼线一个个消失无踪,陶婉也是真的怕了,她怕若是再迟下去,下一个消失的就会是她了。

    “不行,现在能救我的就只有殿下和元宁公主了,那崔明珏诡计多端的很,连深爱着他的袁可嫣都能狠心杀死,我又算得了什么。若现在离开,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紧握住手里这些日子来收集的‘罪证’,陶婉没多耽搁。趁着四下无人,当即就换了身轻便衣裳出了崔府,直奔长宁宫。

    檐下,望着那道快速消失在院内的灰色身影,崔明珏不紧不慢的道。

    “去派人在宫外把守,一旦发现立即抓捕,对外就说此人欲行刺父皇,需得抓入大牢,严加审问。”

    “是......只是殿下,若她手里当真握有什么证据,此遭去长宁宫一旦告诉元宁公主,恐会对您不利。”

    崔明珏莞尔,“可是崔荷玉此时并不在宫中,她就算去了也无用。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将人抓了,看看能问出什么,若实在问不出就杀了。”

    “是,殿下。”

    身侧的严管家应声后,转身匆匆离去。

    有了此次部署,他们必能够将陶婉抓个措手不及。

    另一头,与崔明珏说的一样,急匆匆来到长宁宫的陶婉并未见着金和的身影。

    一番打听后才知,崔荷玉竟是已经离宫,怕是要到酉时才会回来。

    “怎的这么久,你可知公主与殿下去了何处?”

    被问的采桑答,“听公主说,是去了睢河西的七王爷府。”

    “七王爷府?怎么是那?”

    -

    *

    无巧不成书。

    在陶婉得知崔荷玉离开皇宫,转而前往七王爷府的同时,街头流民在堵塞了足足两个时辰后,也终于被府衙的人尽数带走。

    可等到这时,天边的云早被染上昏黄,与粉紫的彩霞混作一团,过眼之处皆是梦幻。

    眼看着都到了黄昏时分,富贵也着急了,“快走,都耽搁这么久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驾!”

    随着一声大喝,马夫手里的马鞭突的扬起又放下。

    瞬间,前不久还悠哉游哉的马车立时变得风驰电掣,等车内的温乐言难受过后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人已经到了七王爷府。

    -

    七王爷府虽地处睢河西,面积却不小,还是个九进九出的大宅子。听说内部不仅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就连桌椅板凳都是用的金丝楠木,属实豪奢。

    考虑到京城寸土寸金,这七王府能修建如此,必是花费了不少银钱,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到了府门前落轿,温乐言一抬眼就瞧见了门前那两座石像,威武勇猛,凶煞异常,看着不像是狮子,也不知是何种凶兽。

    “王爷早早就在院内等着您了,将军请。”

    也是等下轿后,富贵才看清寒林商面上的木头面具,不过想到眼前人目前还是朝廷的通缉犯,戴着面具遮掩,倒也合理。

    与皇宫相同,七王爷府也是回廊式的。等几人一路弯延曲折,绕了不知几个弯后,才来到了正厅。

    只是,温乐言总听人说,这七王爷搜刮钱财厉害得很,便以为会是位大腹便便的胖王爷。

    没成想今日一见才知,竟是位身形清瘦,面容随和的谦逊男子,不知道的还当是位性子温和的读书人。

    可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这人分明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至于此次为何会‘请’寒林商过来,也必定是涉及到自身利益。

    只是如今的寒林商自造反失败后,已被全城通缉,就连曾经的下属也分崩离析,去了他处。也不知有何利益,是值得这奸商一连等两个时辰的。

    见着寒林商面上那副面具,七王爷同样惊讶不已,却也很快转做淡然,随即格外自来熟的上前打着招呼。

    “多日不见,寒将军倒是清减了许多,看样子这些时日在外头过的并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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