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高二了不好好上晚自习,偷跑出去,前几天学校保安说学校有个学生晚自习翻墙出校去唱吧,说是不是你们?整个年级就你们六七班最闹腾。只要那个人承认,我保证从宽处理,不会让你退学。”

    萧娟脚踩白色细跟,身着黑长裙,身材绝佳。叉腰右手拿着戒尺走来走去。

    一楼班级里几个不怕死的学生扒拉着门缝,看着热闹,一个个小眼睛恨不得突过来。

    六班最后面的窗户竟被缓缓打开,后排的同学瞥了一眼,被吓得镇住。因为在一楼没有设置防盗网,叶蓁被拖举着爬上窗台,又小心翼翼跳了下去,可再小心还是吸引了班里的学生。

    等陈硕探出来头,翻窗时,班里爱八卦的嘘声起哄。

    萧娟听见动静,准备望六班前门走。

    正巧在后门小窗看见兄弟陈硕翻窗,被练瑜伽的董昊脑细胞顿时沸腾,连忙大喊:“老师,老师。”

    萧娟停下脚步,有点惊喜道:“董昊,是你?”

    萧娟的不相信写在了脸上,看着董昊的身高墙沿都碰不到,更别说翻墙。

    谁知下一秒,董昊瘫坐在地上,面容狰狞,抱着小腿,叫苦道:“老师,我小腿抽筋了,好痛。”

    萧娟挑眉无奈,在六班门口喊了一句安静的,没来得及往里瞅,朝董昊走了过来。

    “叶蓁,我以为小提琴女士都很优雅的,没想到呀。”陈硕打开了一本书,看向脸上已经泛起红润的叶蓁说道。

    “看你的书吧。”

    叶蓁整理衣着,立着课本,埋头害羞起来。

    陈硕随即也做到位置上,嘲笑一声,“歪,书拿反了。”

    董昊靠在墙上,萧娟走到身旁,告诉他脚指头活动活动就会好了,随后拿走了课本。

    董昊鼻尖嗅到一股带刺玫瑰的芳香,萦绕在脑海,被同学架回座位上,立马被同桌肖甜追着问八卦。

    广播里滋啦滋啦声音传出,接下来,一个老师咳咳两声。

    所有人的呼吸暂停,双眼紧紧地注视着黑板上的大喇叭。

    “紧急通知今天晚自习取消第二节课”

    剩下警示的话,早已被嚎叫声掩盖。

    下课铃一响,高三学生一窝蜂冲出校门,如同上战场的气势活生生把高一高二生震惊得舌桥不下,硬生生连人带车挤在后面,有人破口大喊:“有这么夸张吗!不就少上一节晚自习,还以为放假了呢!”

    高三生根本没在理的,只能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级你们就懂了,冲出校门的高年级生众多都是成群结伴,这样难得的大好晚夜,怎么能不烧烤串串小摊一坐呢!

    不约而同,小摊老板们立即多摆出几个桌子,在巷口迎接。

    刚收摊的炸串店老板,又骑三轮折回。

    墙上的野猫跳了下来,像是在准备姐姐们的夜宵投喂和脑袋按摩。

    在地下室的网吧和穿梭闹市的游戏机,都有了穿着统一校服的一群人,他们在享受短暂又着迷的刺激感,是时光给予的偷闲。

    叶蓁不想那么早回家,去了学校附近的乐器修复店名叫风铃往事。

    檀香味,原木风加上门上一排排陶瓷风铃,在这个浮躁喧嚣的城市给这些无声的乐器带来了舒坦。

    夜深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老板一个人盘腿专心擦拭着一个头戴式耳机,耳机外观很独特,纯白色的机械风。

    看着老板正在忙活,叶蓁没有打扰。

    走进店内,店里T字形格局,里面有常见的西洋琴弦乐器,吉他,大小提琴,电子琴等等。

    在一面角落摆放着各种乐器护理产品,叶蓁此次目的是想买一盒茶油护理小提琴。叶蓁抬头向上望,伸手去抓最上面的一盒茶油,跷起脚尖可就差一指的距离。

    一个身影挡住店里黄莹莹的光线,叶蓁的指尖暗了下来,触碰到一只大手掌,仰头看那只手伸手轻松拿起茶油。

    正当叶蓁转身想要道谢时,那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跑走了,留叶蓁愣在原地。

    店里货架高,那人个子也高,叶蓁只看见带着耳机的白发男,跑出了店里。

    叶蓁只好收拾尴尬,悄悄去左边拿一个小凳子,站在上面又重新拿一个。

    等到了,结账时,老板说,“两个?”

    叶蓁连忙拿起自己亲手拿的那一盒,疑惑地说:“我只拿了一盒呀。”

    老板指了指桌子上另外一瓶,“他不是说这是你的茶油吗?”

    “可,他自己拿走的呀?我只要一盒。” 叶蓁满脸奇怪,看了几眼店外。

    叶蓁给了钱,走了出去,“莫名其妙!”

    店老板揣起手,嘴里念叨着:“多炫酷的耳机,听点摇滚的多好!”

    在手机里面搜到了一首名为《灰色轨迹》,喝着小酒,摇晃着身子陶醉其中。

    叶蓁回到家,被麻将摔在桌子上的声音吓到,下一秒鼻腔充满二手烟的味道。玻璃破碎声,再下来小孩的尖叫和哭泣声,逐渐撕裂耳膜。

    最后一声清脆的钥匙开锁音,叶蓁熟练地用钥匙打开自己卧室的门锁,关上门那一刻,仿佛耳朵里塞满了棉花。

    叶蓁丢掉书包,躺平在床上,任凭门外喧闹。插上耳机,手机上播放一首小提琴乐《梦醒时分》。

    屋外一个刚接上一手好牌的中年妇女,棕色卷发,不耐烦地跑到客厅, “哎呦,我的祖宗,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女孩在一片碎玻璃中用玻璃碎片玩弄着上下扑通的金鱼,脸上的泪水干的很快,笑容在脸上挂得也很快。

    女主人将女孩从一滩水中提起来扔到了卧室,不忘在屁股上踹上几下,“玩玻璃你不害怕把手划伤了,赶紧给我脱衣服睡觉。”

    女主人狠狠地关上门,“小嫚呀,你还玩不玩啦?”麻将桌上的人催了。

    沈嫚走过叶蓁的卧室翻了一记白眼,小声唠叨:“一天到晚像个小姐,也不收拾下屋子。”

    沈嫚回到座位,一连输到了半夜。

    在男主人回家前的最后半个小时才想起收拾屋子,整个屋子又开始‘哐嘡哐嘡’响着,生怕安静会闹鬼。

    早晨窗帘被凉风吹起层层波浪,阳光在捕捉照耀了桌子上的音乐盒,上面是一个女孩拉着小提琴。

    叶蓁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趴向装着锁子的柜子,叶蓁打开里面一个粉红文件夹,上面贴着音律的贴花。

    叶蓁小手捏出里面的证件,是入选证,和参加国际比赛的证书。

    叶蓁将这些东西埋在胸口,额头上的皱纹来不及收回,她从不觉得这是噩梦。

    她又重新规整放好,锁上铁锁不忘拽拽查看是否锁号,留恋地出了房门。

    早上叶蓁身穿白T恤牛仔裤,披着长发,背着小提琴,先是去宠物店买了一盒小鱼罐头,叶蓁依次和笼子里的小家伙们打了早安,特意摸了摸一只名叫仙蓝的蜥蜴。

    林楠从后面走了出来,“蓁蓁,你来了?明天就要去比赛哦,我们家蓁蓁出息了,我都还没出过市。”

    “想想时间真是快,记得到时候拍两张照片,给你林姨长长见识。”

    林楠,叶蓁母亲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她伸手摸了摸叶蓁的小脑袋。

    时间是很快,算算刘沁走了四年了,叶蓁也是越来越像她。

    刘沁笑起来真像个饱读诗书的闺中大小姐,干净又亲近,但那双眼睛如果沉了下来便冷的让人发颤,叶蓁也是这般。

    “没问题,林姨。”叶蓁嘻嘻笑,伸手挑逗伸出爪子的英短猫。

    “我给你装个袋子吧,好拿上。”林姨用红色袋子装好交给叶蓁手里。

    “路上注意安全,替我向你妈问好,我下午再去。”林楠一般是下午带上几瓶好酒去的。

    叶蓁挥手再见,去了鹤泽公园。

    鹤泽公园是城里最大的公园,体育健身应有尽有,竹林湖泊,廊桥画亭。

    一个老爷爷激动地叫停了欢快奔走的叶蓁,“小蓁呀,拿完奖记得继续教爷爷,拉小提琴哟,你康奶奶嫌弃爷爷我就只会一首。”

    康奶奶在一旁倔脸,拍了下爷爷,“我哪有嫌弃,你那一曲能变八个样。”

    “康爷爷,你放心等我回来,公园准时包教包会。”叶蓁搀扶着康爷爷康奶奶,坐在椅子上。

    “小蓁呐,拿上。”康爷爷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平安福,交到叶蓁手上。

    “就知道你每天要喂公主,爷爷我和奶奶去这最有名的寺院替你求得平安福。你的水平,爷爷肯定不用怀疑,路上平平安安才是关键。”

    叶蓁半蹲在一旁,将平安福握在手心,“谢谢,康爷爷康奶奶。”

    叶蓁抬头笑着,康奶奶慈祥地摸着叶蓁的小脑袋。

    “这是老爷子和我的一片心意。我们养了女儿儿子受了多大得罪,如今几年回来一次还没小蓁你像亲人。”

    叶蓁不好意思地笑着,“哪有,只要爷爷奶奶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幸福,我们可是答应好的,以后我上大学,爷爷奶奶还要帮我喂公主呢。”

    “你放心,康爷爷给你监督,不会让你康奶奶耙儿虫睡懒觉忘记喂猫的。”康爷爷歪头看向康奶奶,康奶奶看着他一脸讨闲,拍了下康爷爷的大腿。

    “谁说我睡懒觉,净瞎说,小蓁别听你康爷爷的。”康奶奶插着手,瘪着小嘴,有了小脾气。

    叶蓁在一旁憋笑,“那康爷爷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去看我妈。”

    “欧,那赶紧的,别误了公交。这交给我。”康爷爷朝康奶奶后背比了个yes的收拾。

    “公主今天在竹林。”康奶奶望着叶蓁远走,转身低头斜眼看向康爷爷,“你才耙儿虫!”

    叶蓁小声呼喊着公主,却不料还是吵醒公主的孩子们,在竹林玩耍享受完阳光浴的小小喵额的嗷嗷待哺。

    公主听见叶蓁的呼喊,喵的一声,从叶蓁的身后跳了出来。

    鹤泽公园的团宠,公主,它可是公园老人们的最爱,经常陪老人一起跳广场舞,已经有六年了。

    叶蓁和母亲刘沁是它的救命恩人,。

    “公主,还吓唬我,你的小公主们这么快学会打架。”叶蓁在一团绒软白净的小汤圆里拉出打架王。

    “就你最瘦小,还逞强,赶紧吃饭了。”叶蓁熟练地准备早饭,保温杯里的温水,再从红色袋子里拿出猫粮。

    却掏出一个红包,但架不住小小喵的强势喵喵叫攻击,还是先喂饱她们。

    小小喵吧唧吧唧的小嘴狼吞虎咽,叶蓁从怀里掏出红包,上面写着预祝叶蓁比赛顺利的字眼,叶蓁打开红包是亮眼三百元。

    叶蓁知道是林姨给的,林楠从小就把叶蓁当做干女儿,逢年过节叶蓁也会自己去看望林楠。

    叶蓁母亲和林楠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两人结实的早。在这个大城市打拼多年,她们互相扶持交心信任成为密友,彼此在大城市站稳脚,成了家。

    叶蓁抚摸着公主柔软却又硬朗的后背,“公主,你一个人带这些小家伙,第一次当母亲一定很累吧。”

    上了城郊的公交车,早上公交车人很少,叶蓁喜欢坐在后车靠窗,因为这样可以吹上早晨红谷山带着泥土味潮湿又清肺的清风。

    叶蓁拿着白色菊花朝后走,看见最后一排一对情侣的吵架,吵得不可开交,角落坐着戴黑色口罩的银发少年,同样拿着白色的菊花。

    叶蓁坐在位置上左耳认真的听着热闹,没人劝架,一个声音打破准备提出分手的两人。

    “请让一下!”,被夹在角落里的少年起身,情侣也愣了一下,小情侣中男生往女生身边挪了一下。

    叶蓁感受到少年坐在了自己的身后,那个后座的男生顺势躺在女生怀里撒娇,“你看看,丢人了~”

    叶蓁嘴角甜腻的姨母笑,带上耳机听着音乐。本就是个脸蛋圆润可爱的姑娘,苹果肌被挤得更像个圆团子,眼角不经漏出几道细纹。

    路程很长,后座男生靠在窗子上望着窗影,刘海有些扎眼。

    到了红谷坡,市里的陵园,叶蓁在母亲的墓前,告诉母亲自己即将要去参加比赛的消息。

    盘坐在地上,拿起锃亮的小提琴,为母亲演奏一曲,刘沁生前最爱听的《悲伤圆舞曲》。

    银发少年和叶蓁距离很近,去祭奠的是自己的父亲,手上的白色菊花缓缓放下,口袋里手握着录音笔,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按下了开关。

    红色指示灯闪烁,少年抬起脚向左边挪了挪,眼神又向左边撇了撇。

    少年蹲下身,摸着父亲的墓碑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拖累她,我这个拖油瓶太重了。”

    “我们欠她太多,我想让她歇一歇,反正我迟早…”少年倔强地话语透漏出满满的温情,嘴巴里的苦味,粘连着牙关,少年牵强又不甘的眼神注视着父亲的遗像。

    叶蓁从少年身后走过,少年也按下了暂停键,垂着脑袋,看着渐行渐远的影子。

    那纤细又暗淡的影子忠诚地跟随着脚步声,跟随美妙的音乐,无声的召唤形同虚设。

    一阵微风,吹走了眨眼的发丝,也吹跑了影子,像是蓄谋已久的别离,却又猝不及防。

    少年起身,不知是蹲了太久,还是阳光太过耀眼。

    眼前一黑,身体晃了几下,双手握拳才勉强站直。后来少年也离开了陵园,搭乘同一班公交车,坐在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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