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席上无人说话。

    崔立铭心里有些着急,怕颜南月这样会被太子苛责。

    太子放下了酒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本王不觉得需要避嫌。”

    视线看向面上显出几分着急的崔立铭,似笑非笑,“而且听说崔编修又要娶新妇,坦然一些相见倒也无妨。”

    崔立铭身体僵了僵,余光偷偷瞥了颜南月一眼,却也只见她微垂着眸子,几分游离在外,不甚在意的样子。

    想起往日恩爱,又觉得有些难受。

    颜南月确实不觉得如何,这半个月以来的变故,已经让她对崔立铭的感情消失殆尽。

    反而是身旁这位尊贵的太子才应该是会在意的人,颜南月并不想搅和在这两人中间,也觉得后面要嫁给崔立铭的人同样是倒了八辈子霉。

    颜南月故意忽略崔立铭,不去看他,但她能感觉到崔立铭若有似无的视线,可太子就在身边,崔立铭越是这样,只会让太子越想来折腾她。

    “本王瞧着阿月似乎不甚在意这件事?”陆弘执起她的手,轻轻握着,笑望着她。

    闻言,崔立铭也忍不住借机去看颜南月,眼神里似乎有着千般说不尽的情绪。

    颜南月受不了崔立铭黏糊的眼神,自嘲一笑,“殿下不都心知肚明吗?他已经与我和离,又将我送进宫中,不都殿下所想看到的。我能在意什么呢,我与他已无关系了。”

    端起酒壶,轻轻一敬,“不过,我还是要祝崔编修与未来的妻子,伉俪情深,百年好合。”

    崔立铭很想将她拉到身边来,很想要她住口,可他没有立场。还得碍于太子在场,强笑着也端起酒杯,喝下这杯敬过来的酒。

    “好好好。”太子看着倒是如常的样子,还拿起酒壶,给颜南月续了一杯酒。

    “本王最近有事要忙,倒是未去见你,你在女官署可好?”

    陆弘露出有些无奈的神情,“本王求了皇祖母,她不同意你住在东宫。不过你放心,我定会说服皇祖母的。”

    颜南月一听便知道他只是在安抚自己而已。

    “妾身在女官署一切安好,多谢殿下挂念。”颜南月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太子却忽然一手托住她未放下的酒杯,一手揽着她的腰,令她往他身上靠近了几分,然后就着她手,喝下了她手中的半杯酒。

    语气暧昧地说了一句:“阿月喝过的酒格外好喝。”

    又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的身子真软,真想尝一尝。”

    颜南月手上寒毛直竖,只觉得十分的恶心,很想将人推开。

    三人坐在凉亭之中,这么近的距离,即使低语也能多少听见一些。

    知道他无外乎又是在刺激在场的另一人。

    这不,就见崔立铭握着酒杯手,指节都泛红了,呼吸都加重了几分,只是神情强忍着镇定。

    颜南月直愣愣地看着太子,不见羞涩,也不见慌乱,太子被她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多少波动,只是纯粹的与他对视,他也不好用余光看旁人,就觉得没有意思。有些悻悻地放开手,问道:“怎么?吓到了?”

    颜南月赶忙坐直了身子,与他隔开了几分,“没有,只是觉得殿下说这些私密话,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迟早得适应的。”太子笑了笑,转头又和崔立铭交谈了起来。

    崔立铭心乱如麻,又不得不放下杂念,放下其他心思,应付太子

    两人毕竟相交许久,听说当初崔立铭还在书院求学的时候,就已经相识,比她认识都早。

    太子会厌恶她针对她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太子眼里,她反倒是更像横插一脚的人。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颜南月有些坐立难安,她只想快点结束,回到女官署,待在那里更自在些。

    只是这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又扯到了颜南月。

    “当初崔编修说阿月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倒是未曾见识过,不如阿月弹一曲如何?”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已经叫人去拿琵琶过来了。

    颜南月这时实在没忍住看了崔立铭一眼。

    成婚后,她与崔立铭确实也过得算是琴瑟和鸣,崔立铭长得不错,又有才情,是个不错的丈夫。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崔立铭就被太子借调,一起离开京城办差事。

    然后他们回京没多久,她就见到了太子,还被他当众夸了几句,当时大家都没多想。

    包括颜南月,太子年纪还小上三岁,虽然古人早熟,但她潜意识还是觉得他年纪还小,是个小弟弟,只是单纯的夸奖。

    只是很快,他就展现了自己的恶意,毁去了她名节。

    很快宫人布置了一番,安排好位置,又送来琵琶。

    颜南月只得接过琵琶,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手抚上琴弦,问道:“殿下想听什么?”

    陆弘微一思索,缓缓说道:“那就弹一曲你擅长的《锦瑟》吧。”

    崔立铭又察觉到太子打量的视线,只得忍下所有情绪,看着颜南月抱着琵琶,弹她常弹的曲调。

    指尖轻拨,婉转琴音倾泻而出。

    听到乐声,正前行的陆洵停下了脚步,往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一红衣女子,正素手拨弦,身后牡丹开得正盛,却丝毫不喧宾夺主,人比花娇,姿容无双。

    颜南月余光见对面有人影闪过,眸子微微一抬,眼波流转,刚好和一双深沉锐利的眼眸对上。

    陆洵只偏头淡淡一瞥,脚步略顿了顿,又看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并未停留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随口问道:“那便是颜广的女儿?”

    “这般的长相,太子和崔编修又都在,想必是了。”方瑞看到那边凉亭里的情形,倒是看楞了,觉得这场景十分奇怪,多打量了几眼。

    小跑着才追上陆洵的步伐。

    方瑞不意外,陛下会猜到那女子的身份。

    别看陛下对些小事不上心,但该知道的事情他也都心知肚明。

    虽然一直在外,但京城里事无巨细,陛下都让人制成册子,有时间他便翻阅。对京城可谓是了如指掌。

    陆洵不咸不淡地说道:“太子行事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可要让人去提点一下殿下?”

    这太子夺了臣子的妻,现在又将臣子叫进宫,让妻子奏乐助兴,丈夫饮酒相陪。这不是存心戏弄曾经的夫妻二人吗,旁的臣子要是知道了,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方瑞觉得这太子好歹是陛下的独苗苗,瞧着架势也不会有别的子嗣了,太子还是要多些提点,免得歪了性子。

    “他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都清楚,况且太后和贵妃都不在意他这般。哪里又需要什么提点。”

    陆洵虽然对这个孩子的出生不抱什么期望,但确实也需要一个皇嗣。

    出生之后,也是带在用了心教导。只是太后那边,一直插手阻拦,想要将太子掌控在自己手里。

    陆洵与太后不是亲母子,又是太后使计令他与贵妃成事,太后自然心有疑虑,想要稳固自己的权利,抓牢太子也是情有可原。

    后来他离京出征,几年过去,太子性子已经长成,自己也有主意了,与他也不亲近,他便不怎么管后宫里的那些事。

    方瑞在一边忍不住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洵瞥了他一眼,方瑞像是得了应允,继续说道:“可殿下毕竟是您唯一的孩子,以后要继承大统的,梁丞相也说了,让您这次回来,多教导殿下,不能让他被后宫的两位把持了,防止外戚干政。”

    “他确实是朕唯一的孩子。”陆洵轻笑一声,语气里并无波澜,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但姓陆的皇族可多的是,想要什么孩子没有。”

    方瑞乍然听他这样说,着实惊讶了一把,因为陛下登基这十几年来,就只有这一个皇子,众人皆默认,皇位不会旁落。

    但细想之下又不意外,陛下性子淡,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对太子的不亲近也无所谓,对太后和贵妃对太子的纵容也不置一词。

    而陛下有能力,又勤勉,朝堂上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使他二次御驾亲征,在外征战了两年,但朝堂仍然在他的远程把控下,有条不紊,纰漏极少。

    按理说两年前,太子也已经十四了,可以随着大臣一起辅政,跟着大臣身边也正是学习的好时候,但太子和孟家一系的都被排除在外。而如今太子只被安排在礼部挂职,处理些无关紧要的事务。

    方瑞只觉得这事已经很明显了,陛下对太子并不重视,但旁人只见后宫就唯有一个皇子,便不做他想了。

    “陛下您说笑了……”方瑞被这一认知砸得头晕眼花,冷汗连连。这事可不是小事,还是装糊涂更安全。

    另一边,颜南月弹完一曲,又坐了回去默默当个陪衬,崔立铭似乎是有些醉了,眼神也不太遮掩,时不时就看向她,而太子就坐在她身侧,她就不信太子感觉不到。

    颜南月实在有些受不了三人的氛围,勉强找了个借口,“醒酒汤还没送来吗?妾身去看看。”

    陆弘笑着点头,“确实得醒醒酒了。”

    颜南月站起身的时候,似乎还隐隐听见崔立铭低低地喊了一声“阿月”。

    她假装没听见,急急的走了。

    因为满怀心事,又走得急,刚巧迎面而来的人,也是匆匆忙,只一个小拐角两人撞上了。

    颜南月被撞得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差不多要稳住身形了,对面的人却伸手来扶,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冷不防一只温热大手放在她腰侧,颜南月应激,直接伸手去推身前的人。

    结果两人都没站稳,对面男人往后一摔,也把颜南月带倒,摔在了男人的身上。

    再定睛一看,是太子身边的小狗腿子,叫什么她一时也记不起来。

    “月,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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