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君剑顺着河流转弯,这里是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有好几个人在这儿捞河灯,捞起的河灯在后面堆的都快比人还高了,然而河灯还在源源不断的顺水流来。

    一位穿着灰色短打的男子竹竿一扔,说累了,立马有个在旁边歇着的人起来接手。

    刚捞了一两个,就看见一把剑带着两盏荷花灯往前飞。

    “真少见啊,还有剑带着灯飞的。”

    “是哪位修士吧。”

    “不是说,他们修士特别是剑修都很宝贝自己的剑吗?”

    “嗐,这你就不懂了,哄妻子开心呗。河里的灯我们都能捞着,飞起来的可就不行了。”

    辞君剑飞到足够远地方,就折返回去。

    剑回到剑鞘,谢晏终于不盯着她看了,宁昭懿松了口气。

    两人继续向前走。

    刚涌入人群,因为路窄,人还是挺挤的。

    谢晏听到旁边的路人对妻子说牵紧点,别走散了,妻子十分开心,甚至还有郎君直接将人揽到臂弯里的。

    谢晏依葫芦画瓢,“牵紧点,别走散了。”

    宁昭懿:“……”

    谢谢。

    我刚才也听到了。

    离河边越来越远,路也越来越宽敞。

    但……

    谢晏的手怎么还扒着不放啊!

    路过一栋戏楼,宁昭懿直觉有救。

    当即柔柔说道:“夫君,我有些累了,要不去听听戏?”

    谢晏回头看走过的几百米路,若不是知道宁昭懿喜欢他,他都怀疑是装的。

    谢晏点头,两人进入戏楼,立即由店小二热情上前,“两位客官里边请,刚好有一对夫妻离开,有两个空位。”

    谢晏:“有包厢吗?”

    店小二遗憾摇头,继而拍拍胸脯自信道:“整座城的戏楼都是没有包厢的,二位放心,在大厅里听戏不会影响观感,反而会更好。”

    宁昭懿不管什么包厢不包厢,她只知道坐到位子上就可以松手了。

    他们随着人往里走。

    戏楼不愧是栋楼,一共有三四层,从下到上空间渐渐缩小。作为支柱的木制横梁并未果露着,而是包上了一层红色布帛,绘着彩绘。

    廊间隔断也有缕空雕花,一眼望去,好不精致,与其相接的每层看台上都挂有精致的红色灯笼,里面闪着黄色烛火。

    空出来的位置是一楼正厅,一张张深棕色木桌摆放其间,四个角都被削了一刀,磨得稍微圆了些,兴许是怕撞到客人。

    木桌两旁分别放有两张同色座椅,靠背同样做了缕空雕花。

    看台很大,一个身着浅色水袖衫的女子正在舞蹈。

    店小二将两人领到座位上,立刻有人端上瓜果小食。

    “两位客官,上一场戏才唱完,中间有场歌舞,等这阵歌舞过后,就是下一场戏了。”

    店小二见两人没意见,就退下了。

    谢晏转头看看旁人,见妻子们大多拿着糖人,转头和宁昭懿说一声,就出去了。

    严邈逮住机会,立马从乾坤袋中出来,边出边说:“他可终于走了,这一个月可憋死我了……”

    然后“啪”地一声,一道力道不轻的水袖甩了严邈一巴掌。

    宁昭懿愣了。

    严邈愣了。

    台上的舞者也愣了,好像打到什么东西了,借着动作转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

    严邈知道,并不是。

    还挺疼的。

    他默默捂脸,坐在明目张胆嘲笑他的宁昭懿身旁。

    得找点话题来转移尴尬,“谢晏这个月怎么对你寸步不离的?”

    宁昭懿摇头,一向清明的棕色瞳孔难得浮现出疑惑,这个问题也困扰了她一个月了。

    “那你最近修行进展的多吗?”

    宁昭懿又摇摇头,除了晚上睡觉能打坐以外,白天根本找不到机会,她都快怀疑是谢晏故意不让她练剑了。

    实在看她看的太紧了。

    那一书房看完的书和绣好的一大堆绢帕都是证据。

    严邈吊儿郎当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深色瞳孔里隐隐有火焰跳跃,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甚至有些急迫,

    “要不要我帮你?”

    宁昭懿知道他的好意不想打击他,但不得不说:“你能怎么帮我?你本体都打不过他,更别说分魂了。”

    严邈眼中的火焰暗淡了一瞬,但理确实是这个理。

    要怎么办呢?得仔细想想。

    宁昭懿灵机一动,“能让他进幻境吗?”

    严邈遗憾否定这个想法,“你可能不知道,谢晏十五六岁时就不会中任何幻境了,就算进去了,也能很快破关出来。”

    除非,是他也走不出来的地方。

    宁昭懿察觉严邈不说话了,转头一看,发现他盯着台上看的津津有味。

    原来是戏曲开场了。

    台上两位主角已就绪,看的出来是一位少爷和富家小姐。

    两人一开嗓就知道是老戏骨了,一声大喝,四下皆惊,方才有些嘈杂的环境立马安静下来,等回过神来,一片片拍掌叫好。

    戏子轻盈的身姿如踏白色祥云,大拇指和中指一碾,尾指上翘,随着宛若无骨的手臂向外推去,如一朵盛开的兰花。

    小姐看了眼对面的公子,乍见惊喜,水光潋滟双目含情,既而羞涩垂头,换位间不见双肩抖动,一阵风似的飘了过去。

    正看的入迷,严邈徒然一惊,立马钻回乾坤袋。

    谢晏拿着一对起舞双鹤进来,鹤头交颈相缠,长长的嘴喙却齐齐向上。

    递给宁昭懿时难得解释道:“这是最含蓄的图案了。”

    宁昭懿脸上腾起两朵红云,内里却在想该从哪里下嘴。

    她出神的看着台上的戏。

    是先咬一口翅膀呢,还是先咬头呢?

    戏楼里的烛光配合台上的戏渐渐暗淡下来,到了某一时刻,直接全灭。

    宁昭懿回过神来,看向台上的戏子。

    只见台上两人凑的极近,饰演公子的那位抬起手臂,衣袖宽大向下垂着。

    !

    宁昭懿大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这么开放吗?都敢在戏台上当众亲吻了??!!

    完全不顾貌合神离夫妻的死活吗!

    宁昭懿完全不敢看身旁的谢晏。

    只得把目光搭在其他人身上,但这一看还不如不看呢。

    其他人,不,应该说是夫妻,都在做同样的事。

    怪不得要灭了所有烛火!

    难道这就是那个店小二说的更有氛围吗!

    显然是的。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把目光放到哪儿……

    前有狼,后有虎,右边还有个食人花。

    就……怎么选都不对!

    她能感受到右边那朵花的灼目的视线,只要她不转过去,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千逃万逃还是没逃过,“夫人,过来。”

    这声音……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海妖他长了张嘴。

    等宁昭懿回过神来,已经坐在谢晏腿上了。

    虽说自成亲以来已有二十载,但和夫君实际相处时间不过寥寥两三月,期间尊己复礼,从未有过如此逾越之举。

    此番动作,算是宁昭懿长这么大以来做过的最出格的举动,即使不是她主动,却仍然有些怯怯。

    但怯怯中又带了隐秘的欣喜,也有大庭广众之下的难为情。

    周围的人都这样做,她含羞带怯地望一眼夫君,如被凉水泼下。

    所有的躁动都被按耐下来。

    夫君并未情动。

    谢晏天生的那双桃花眼只要有一丝情态就会被放大数倍,但此时那双本该勾魂摄魄的眼中却沉寂地像漠漠荒原。

    他只是在做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

    没人逼他这样,是他自己太急功近切。

    慢慢凑上前去。

    在临近另一双红唇时微不可察的一顿,然后覆上去。

    两张干涩的嘴唇碰上了,这是两人都未有过的经历,但也仅仅只是这样了。

    糖人上起舞的两只鹤双颈相交,木签握在宁昭懿手上,手放在谢晏背上。

    她们也像鹤头一样,挨着彼此,也仅仅只是挨着了。

    鹤眼睁着,他们的眼也睁着,眸中俱没有情动。

    卡在最后一步迟迟不能前进的修为,仍然没有松动迹象。

    烛光渐亮,碰皮结束,台上的戏子继续表演。

    宁昭懿坐回位置上,脸色通红,颤抖着手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

    后知后觉有些心虚,怕被谢晏瞧见,偷偷摸摸用余光去看谢晏。

    正巧看见谢晏给自己嘴皮子用清洁咒清洁了三遍。

    宁昭懿:!!

    我清洁少了!

    宁昭懿又给自己施了几遍,越清越气,刚才牵手之后,谢大病肯定也悄悄用了清洁咒!

    不行,手也得来几遍!

    一边嫌弃一边贴上来,真是有什么大病,以后就叫你谢大病好了。

    宁昭懿沉浸在情绪里,直到戏曲结束也不知道讲了什么。

    从戏馆出来,宁昭懿装作一副娇羞地不敢与谢晏说话的模样,明目张胆的沉默着。

    谢晏也没再搞什么小动作,走的心不在焉。

    天色已晚,路上行人渐少,两人默契的走进客栈。

    店小二站在木台后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店小二手往上一指,“客官请看木牌。”

    宁昭懿抬眼望去,一溜写着房间名的木牌。

    只看了个开头,宁昭懿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什么叫开了眼,这就叫开了眼。

    木牌上写着什么:情比金坚屋,山盟海誓房……

    这都是什么名字啊!不考虑貌合神离夫妻的感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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