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将宁昭懿小心翼翼放下,然后立刻出去抓来一个药修。

    药修也有三分火气,她正在院中晒药,这剑修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句话不说,将她抓来,那一簸箕的冬凌草全掉地上了。

    这一路上更是提猫崽般将她提着在空中飞速前进,吓得她动都不敢动,生怕掉下去摔成肉饼。

    这一踩到实地就不一样了,积郁的怒气喷薄而出。

    然而谢晏看见宁昭懿晕了过去,黑瞳里的怒火像是要将人吞噬殆尽,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周身尽是凌厉杀气。

    “救她!”谢晏声音中的暴虐之气压都压不住。

    同样怒气磅礴的药修一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由一憷,所有的愤怒尽数化为斩钉截铁的一声,“好!”

    你比较凶,听你的!

    药修麻溜上前,撕开伤口附近的衣服,一团团黑乎乎的魔气缭绕在伤口上。

    药修眉眼一皱,给宁昭懿喂入一颗丹药,手距离宁昭懿伤口半寸,自肩头沿着伤口向下。

    动作虽慢,但所过之处魔气尽消。

    这鲁莽剑修倒是请对人了,整座乌虞城,除了她没人消得了。

    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也挺顺利,由于施了清洁咒,宁昭懿身上的血迹都没了,看得出气色比刚才好了些。

    只是额头滚烫,她现在在发烧。

    药修说这场烧不可避免,虽说喂了退烧的丹药下去,但还是要过会儿才能消。

    消完了多睡睡,就没事了。

    谢晏平静多了,至少不如方才那么吓人,他拜托药修再帮忙给宁昭懿换件衣服。

    换好之后,谢晏自知方才太凶,多给了好几倍酬劳。

    药修眼前一亮,表示不计前嫌,然后麻溜走了。

    谢晏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宁昭懿,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沉。

    他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摸一下她的额头,宁昭懿烧迷糊了,偶尔会说些梦话。

    “夫君……危险……”

    “夫君……”

    “不要……”

    宁昭懿忽然拉住他的袖子,谢晏欲探温的手顿了顿,面上有些怔然,他愣了会儿,想去掰开。

    指尖要碰上那只苍白的手时,又迟迟没能下手。

    想撇开一只手,对修士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宁昭懿又在无意识唤着,“夫……君……”

    “终于……救了……你……一次。”

    昏迷中的她眉头皱的死紧,像打不开的结。兴许是阵痛袭来,宁昭懿死死咬着苍白的下唇,额头上细汗密布。

    冷汗打湿了额前的黑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和脸上。

    谢晏顿住的手终于转了弯,没再去管被拉住的衣袖,按住宁昭懿下颚,将被咬住的下唇解救出来,再单手用拧干的布擦去宁昭懿额头的汗。

    她昏迷的还是不安稳,被眼皮覆盖的眼珠左右转动,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卷翘的睫毛被水珠打湿,脸颊上出现两行泪,一串接着一串,等她哭够了,谢晏才不甚熟练的为她擦去。

    如此反复,直到半夜烧才退了,整个人才算是陷入真正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宁昭懿悠悠转醒,一转眼就看到守在床边的谢晏。

    她现在是趴着的姿势,这样保持了一夜,有些不适。

    她想转过身,一只手落在肩上制止了她,“别乱动,背后伤口太长,只能这样趴着养伤。”

    看出宁昭懿眼中的疑惑,谢晏主动解释:“请了药修,她为你拔除魔气,愈合伤口,还换了身衣服。”

    “伤口还需要休养几天才能好。”

    宁昭懿嗯了声,“谢谢夫君。”

    夫君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听他声音有些沙哑道:“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刀?明明我修为比你高。”

    他没说宁昭懿的行为是徒劳的,崇兴为是主动送死。

    宁昭懿慢慢转过头,看着谢晏,“你是夫君。”

    说完她像是有些害羞,垂下长长的睫毛。

    要不然你疑心病重,我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来证明我修为低。

    现在你总该相信了。

    谢晏一直沉默着。

    宁昭懿又趴了会儿,才听谢晏道:“我去给你端碗粥。”

    确认他离开了,严邈才从乾坤袋中出来,一看宁昭懿这副模样,没好气道:“你说说你,没事去挡刀干嘛呀,他根本不需要你挡,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天知道看到她扑上去的那一刻,他魂都要吓裂了。

    “看的出来,但这是必要的。”

    宁昭懿扭头看着严邈,严邈也看着宁昭懿。

    僵持一阵,严邈率先败下阵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不安分,

    “好好好,是必要的。”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始终不平静,眉头紧紧皱着,一会儿看一眼宁昭懿,一会儿独自沉思。

    谢晏能那么轻松的杀一个魔主,想来这闭关二十年修为必是突飞猛进,不知何时就能拿宁昭懿证道。

    宁昭懿起步太晚,要赶上谢晏,还需要时间。

    时间对他们来说是最奢侈的东西。

    到底要怎么做呢。

    谢晏端着碗粥进来,宁昭懿想起来喝粥被他制止。

    “当心伤口裂开,我来扶你。”

    谢晏小心翼翼将她扶起,却没有立刻喂她粥。

    宁昭懿嘴唇干涩,他倒了杯温水,先让她喝下去润润嗓子,解解渴。喝粥也不让她动手,自己亲自一勺勺喂。

    应该是第一次这样做,宁昭懿能明显感觉到谢晏动作间的生涩。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谢晏,没从他表情和眼神里看出任何不耐烦。

    几勺过后,谢晏动作渐渐熟练,一碗粥也慢慢见了底。

    宁昭懿面上感动的说不出话,内心对此心安理得。

    算你还有点良心,也不枉我为你挡一场,皮开肉绽的感觉还是怪疼的,更何况还有魔气缠在上面,像被千万只蚂蚁撕咬着。

    还好挡的时候她悄悄移了位,不然这一刀是会砍上心脏的,哪还有机会躺在这里,直接任务失败。

    伤口传来阵痛,一跳一跳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晏察觉到了,喂了她颗丹药,疼痛渐渐消去,宁昭懿感到轻松多了。

    在接下来几天,谢晏一直如此无微不至,宁昭懿感觉都快不认识他了。

    但她一直清醒的认为,这只是为他挡刀的暂时优待罢了,证道那天,谢晏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一时的愧疚,并不能阻挡谢晏一直以来的目标。

    这天晚上,宁昭懿睡下了,谢晏悄无声息来到她的房间。

    这两天宁昭懿已经能下地行走,伤口愈合的很好,平时动作也并不会牵动伤口崩裂。

    那么他也该动身了。

    谢晏给宁昭懿的屋子布上一层咒术,若不仔细看,看不出她周身淡淡金色的,如同薄膜般的保护罩。

    只要有任何东西接近宁昭懿,他都能立刻知晓。

    做完这一切,谢晏动身离开。

    床上熟睡的宁昭懿睁开眼,眼中清明无比,刚才她正在打坐,谢晏忽然就来了。

    “小二,谢晏去哪儿了?”

    小二调动能量展开查询,一会儿后,“宿主,男主去十三域报仇了。”

    “这是个好机会,我一直想和他打一场。”

    “但是宿主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打不过他,没有比试的必要。”

    “修行没有实战,终归不知自己弱项,就一个多月来他看我看的这么紧,我根本没有时间与他人对打。”

    “现在是个好机会,直接与他比一场,输了也输的有价值。”

    至少在证道那天,不是完全抓瞎。

    宁昭懿起身,发现自己的房间被谢晏布了咒术。

    外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

    严邈从乾坤袋中出来,“你也要出去。”

    “是,找谢晏打一架。”

    严邈没问为什么,“你现在身上有伤,去挨打吗。”

    “而且你出的去吗?”

    宁昭懿不答,眼睛一闭,念力出体。

    按照她现在的修为,出体范围并不局限于乾坤袋。

    严邈神情一肃,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穿过保护罩。

    然后在外面凝成实体,容貌身材变换,成为一名中年壮汉。

    严邈没阻止宁昭懿,反而扔出自己的配剑,“活着回来,别死了。”

    他是出不去的,虽然和宁昭懿同为魂魄状态,但他究其根本,是个尸修,强行穿过保护罩,会让谢晏发现。

    宁昭懿握着剑,点点头,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人影。

    十三域老巢建在深山里,崇兴为把它开辟出来,建了自己的行宫。魔修总喜欢在自己的地盘放些魔气,搞得晴天白日也看起来有些昏暗,更不用说在夜里了。

    谢晏长发高高束起,一身玄色窄袖紧身短打,面上一片生人勿进,腰间挂着黑色雕花剑鞘,通身凌厉肃杀之气。

    来到行宫门口,魔主几日未归,行宫内一切行为照常,附近也照常有魔修站岗。

    谢晏身形如同鬼魅,剑起剑落,白光一闪,魔修们还没察觉就已然咽气。

    路上畅行无阻,谢晏来到大门前,一脚踹开。

    魔修们倾巢而出,个个拿着武器凶神恶煞,为首的一人看起来像是他们的首领,

    “魔主临行前有令,见到谢晏,格杀勿论,成功者,奖赏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

    话音一落,魔修们目露精光,嗷嗷叫嚣挑衅,跃跃欲试。

    谢晏充耳不闻。

    这些小喽啰还不配让他放在眼里。

    魔修们将他围起来,一个个看着他就像看着待宰的牛羊。

    谢晏眸子深如寒潭,霜寒遍布,桃花眼不紧不慢的掠过魔修们。

    他勾了勾唇,喉咙溢出一声轻笑,声音却如同黑蛇吐信,凉薄危险的令人头皮发麻,

    “从此以后,魔修没有十三域。”

章节目录

我和道侣都修了无情道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冬犹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冬犹树并收藏我和道侣都修了无情道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