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后。

    “停停停!”严邈被扯的一个踉跄,双手死死将勒着颈脖的鞭子向外拉。

    再不停他就要再死一次啦!

    宁昭懿松了力道,任由严邈将鞭子取下。

    她将长长的鞭子卷起来,搁在石桌上坐下喝茶。

    严邈也一掀衣摆,毫不客气的坐下,自顾自倒了茶,牛饮几口。

    “越发厉害了,我现在在你手下都走不过百招了。”

    他真心感到高兴,宁昭懿修为越高他越高兴。

    小二:“目标进度:0%”

    小二:“宿主,友情提醒,您应该努力工作了。”

    宁昭懿却开口问了另一件事,“你这些年积攒的能量不少,查查谢晏的修为深浅。”

    小二查的很快:“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赶上您。”

    宁昭懿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

    趁他病要他命,谢晏刺她右肩那一剑之仇,她可没忘。

    该报了。

    -

    云慕霜溅了满脸的血,新的覆盖着干涸的,还有的飞到她嘴唇上去,她一阵嫌恶,用袖子狠狠擦干。

    将剑从尸体上抽出来,又觉得不放心,多补几刀。

    这人此前诈死过一次,不得不防。

    确认人真的死透了,云慕霜给自己和剑都试了个清洁咒。

    然而男子沾满鲜血的双手死死拉着她的触感,还在脑中挥之不去,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够,还是不够,得回去洗个澡搓层皮!

    刚准备走人,天边响起一道惊雷,紧接着劈枝断叶之声在她身后轰然炸响。

    倒塌的巨木断裂处滋滋作响,有几缕微小电流般的闪电亮光停留其上,而后归于沉寂,只留下断口处一米来长的黑色焦木炭。

    云慕霜骇然回头,那一排巨木倒下的位置和她只隔了十丈远。

    她惊恐的咽了咽口水,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打到她啦!

    什么鬼运气,又撞上干仗现场!

    上次撞见还是一百年前师兄和师嫂证道现场,现在……

    云慕霜瞪大了眼,现在也是他们俩的干仗现场!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师兄,云慕霜不仅不激动,还想逃走。

    上次那地儿叫什么琴瑟崖,不但被夷为平地还炸出个大坑,现在都被用来养!鱼!了!

    让她后怕了这么多年,还好当时爬的够快,不然连灰都没了……

    她是中了什么邪,老遇上夫妻的打架现场。

    云慕霜心口喷出一口老血,现在就走,一定来得及。

    谁知她刚悄无声息走了几步,一道白色剑气骇然劈来,面前出现一道几丈深的裂缝。

    男子的尸体刚好在裂缝边缘摇摇欲坠,来回几下终是掉了下去。

    云慕霜:“……”

    瑟瑟发抖中。

    嘤……

    这是在告诉我走不了了吗!!

    师兄你看清楚点,我是你小师妹啊!

    正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人一如既往的没分给她半个眼神。

    宁昭懿右手一挥,九亭鞭带着闪电流光以云击雷霆之势向谢晏右臂挥去。

    谢晏双目一凝,飞身躲避避免正面迎上。然而他一动,宁昭懿也手腕轻轻一转,变为瞬间改了方向而威势不减,鞭身寸寸逼近,谢晏无处可躲只得挥剑而上。

    辞君剑与九亭鞭相击一瞬各自弹开,虽然只接触了不到一秒,谢晏挥剑的右手还是被电的一麻。

    谢晏沉下声来,“这么多年未见,宁昭懿你就是这么想念你夫君的么。”

    宁昭懿勾唇一笑,“什么夫君,乌虞城那封桂花糕可是我们夫妻一场的断情饭,断情饭一吃,你我早就不是夫妻了。”

    谢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黑瞳沉如深渊,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宁昭懿,吐出的每个字都是那么清晰,

    “原来那是断情饭呐,看来你记性不太好,那封桂花糕我可一口没吃。”他笑意逐渐加深,意味深长道:“看来我们还是夫妻。”

    “你为什么没吃?”那不是你的执念吗。

    “那玩意儿太腻了,我不喜欢。”他懒懒散散的道。

    小时候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后来得到了才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就只能发挥观赏作用,摆在那里,无聊时看一眼。

    “况且,你我的关系岂是一顿饭就能斩断的,要不要我提醒夫人一句,你我手臂上可还有道侣印呢。”

    说完他还嫌不够刺激,主动伸出手臂展示道侣印。

    宁昭懿银牙一咬,又是一击鞭法挥出,谢晏这次看准时机,辞君剑悍然挥出,一道磅礴剑气正面相对,两相冲击发出一圈圈透明水波纹后轰然散开,震的身旁巨木树叶飘飞。

    “你的无情剑道呢?”宁昭懿皱眉。

    “这个啊,托你的福,当日修为只剩下两成,剑道受损再次修行会艰难万倍,索性弃了,改修魔剑。”说到这儿他兴致又起,宁昭懿听不得什么他偏要说什么,

    “现在你我夫妻二人可都是魔修了,果真是夫妻同心,即使不在一块儿做的决定都是一样的。”

    “真配……”他蓦地睁大眼,一击雷霆之力裹挟着烈烈闪电直冲他面门。

    谢晏猛的立地翻身,九亭鞭穷追不舍,像个甩不掉的尾巴紧随左右,他在空中一个旋身,辞君剑刃与九亭鞭挨在一起滑出数道长长火星,其声如龙吟翁然。

    也不知这鞭子是什么材料做的,似银非银似铁非铁,一缕殷红长长交织其中,如长枪上的红缨飒飒生风。

    他忍着通臂的麻意,狠狠一抽将辞君剑与那鞭子分开,手腕一转剑身上出现道道虚影,又汇集一处形成一柄巨大光剑,九亭鞭与它一比像小矮人误入巨人国。

    光剑朝着宁昭懿狠狠劈去,宁昭懿临危不乱,九亭鞭灵活如蛇,上下翻飞快出残影,她猛地一击,切开的空气发出铮然雷鸣,小型闪电在空中爆开,鞭身上的紫色闪电如同相伴相生的藤蔓与九亭鞭缠绕在一起击于光剑之上。

    光剑轰然消散,九亭鞭威势不减,笞于谢晏右肩,瞬间血流如注打湿大半个身子。

    谢晏单掌撑地,嘴角溢出鲜血,“现在可以说你今天来的目的了吗,总不会是夫人许久未见我,思之如狂吧。”

    宁昭懿收了鞭子,“找你报仇。”

    “证道那天你砍了我右肩一剑。”

    谢晏忽然笑起来,笑声越来越高扬,身体也抖动起来,肩上的伤口被拉动血流的更多了。

    云慕霜看一眼垂着头的师兄,再看一眼那半身血,再再看一眼师兄,再再再看血红衣衫,如此反复。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师兄疯啦!!!

    宁昭懿:“……”

    ???

    谢晏笑够了,一字一顿地说:“什么叫夫唱妇随,这就叫夫唱妇随,你睚眦必报这一点,”他缓缓抬头,眼中的欣赏夹杂着诡异兴奋,“随我。”

    宁昭懿:“……”

    我滴乖乖,他真的疯了!

    急急如律令,疯病别传染,遁!

    谢晏凝视着宁昭懿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瞳孔中泛起阵阵波澜。

    -

    自证道后,谢晏第一次回了问剑门。

    因着师尊常年闭关,他许久未归,不知师尊现在身处何方,只得先去闭关处看看。

    师尊若在闭关,就只能下次再来。

    好在洞府门开着,这次应当能见到。他又去了师尊院落寻人。

    院落大门关着,他敲敲门无人应允。如若师尊不在问剑门,那他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师尊常常行踪不定,经常上午在东镇下午又去了西镇。

    只能站在门口等一会儿,期盼师尊只是在问剑门中走走,过会儿就回。

    一个时辰后,期盼成了真。

    云蔼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哟,徒弟舍得回来看望为师了。”

    谢晏转身看了师尊一眼,双膝一折就要下跪。

    云蔼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换个地方。”

    他领着谢晏向前走,两位大能也不御剑,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

    谢晏觉得眼前的路有一丝熟悉,但更多的又是陌生,直到师尊停下来,谢晏转头看到峭壁上刻着的三个大字:思、过、崖。

    谢晏:“……”

    两人走入其中,思过崖比琴瑟崖还要荒芜,至少琴瑟崖还有嶙峋怪石点缀,而这里,就是一片荒芜的土地,没有任何可以引人注目打发时间的东西,只有那峋峋峭壁上一根接着一根布满金色符咒的铁链。

    因为此时无人在思过崖受罚,所以那些铁链只是软软的垂在上面。

    云蔼路过这些看也不看一眼,走到崖边才停下。

    谢晏在师尊身后站定,突然跪了下去,“如今我改修魔剑,请师尊将我逐出师门。”他垂着头向下一磕,额头正好磕到一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等他脑袋抬起来,那颗石头已经被压成粉末。

    云蔼转身将谢晏扶起,面色肃然边拍着他额头的灰尘边说:“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儿,特意挑了个没人的地方,结果你就说这个。”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云蔼正经不过几秒,又开始满嘴跑火车,“收徒那日我就观你骨骼清奇,未来必是大才,会做出一番宏图伟业。

    我若是将你逐出师门,就是我问剑门派一大损失。”他拍拍谢晏额头,“徒弟乖,有你一口肉吃,咱们问剑门也要喝口汤。”

    “不过徒弟啊,为什么要改修魔呢?”

    谢晏如实说:“师尊你也知道,我当时掉在了魔修地界,伤重不良于行,周围没有灵气供我修行,只有魔气。”

    云蔼想起砸徒弟脑门的那瓶伤药,一阵心虚。

    谢晏没有责怪师尊不将他带走救治的意思,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师尊也是很忙的,他完全认同师尊的一切决议。

    云蔼也确实如他所想。

    雏鸟长成雄鹰折断了羽翼,自发生出来的骨与血肉会更加强劲。

    他会尊重谢晏的一切选择,就好比小谢晏易筋洗髓后在君子剑和无情道中选择了无情道。

    同样,他给了伤药,如果谢晏回到门派他会尽力救治,如果他不回来,云蔼也不会强迫。

    大树上的每一缕枝丫都有自己的朝向,蒲公英的旅途都有自己的归路。

    渐渐起了风,思过崖上没有任何阻挡,刮起的风就要大些。

    “咳咳,咳咳咳……”云蔼脸色变得苍白,不住地咳嗽。

    谢晏心急的抓起云蔼的手腕,被他一把打掉,“别担心,没事的,只是夜里贪凉感染了风寒,过一阵就好。”

    谢晏当然不会相信这么烂的借口,“师尊你渡劫期的修为怎么可能感染风寒。”

    师尊你能不能找一个好点的理由。

    云蔼一僵,继而打马虎眼道:“哎呀,别问啦,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嘛。”

    谢晏:“……”

    师尊,你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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