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今年桃欢节的大惊喜!”

    “早知道了!瞧你那样。”

    “什么什么?说说呗!啥大惊喜?”

    “嘿嘿,咱们除梁同第一的定雅大酒楼下了血本!在全城推出了善结缘人的默契挑战!凡是持对牌者,皆可参与活动比拼,魁首可得除梁同免费吃喝玩乐一日游!”

    “免费?那可有最高花销金额限制?”

    “我想买多少买多少吗?能不能把定雅酒楼买下来,哈哈哈哈——”

    “现买现花,现穿现带,不可打包、不可藏掖,在此规则内,心想即成。至于限额嘛......”

    宣扬者轻捋胡须,眉头一挑:“自然是......”

    众人眼睛睁大。

    “没有的!”宣扬者咧笑,“大家都去瞧一瞧,看一看!定雅大酒楼回馈父老乡亲的桃欢庆典!一日十二个时辰,只要你花得了,定雅酒楼便包得起!上不封顶,应有尽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熙攘的人群一震轰动,从凌寒两侧鱼贯折往,陆潮生啃着新鲜瓜果,立到他身后:“这酒楼还挺会做生意。买单活动一办,大家口口相传,引人前往。百姓参加比赛、顺道吃喝作客不说,那慷慨亲民的声誉必会打得更响亮。”

    凌寒淡淡玩笑,“你也去瞧瞧?若赢了,日后再来此地,轻车熟路,还能顺道赚一笔。”

    陆潮生拿出善结牌,翻向正面,轻碰凌寒,“你那张呢?给我看看。”

    凌寒还没反问他竟当真要去,陆潮生便自觉地把手伸进他腰包,掏出了牌面,悠着笑容与他交换:“还是你这张适合我,魁梧霸气,一看就是叱咤风云的角色。”

    凌寒没有阻拦。

    陆潮生笑着疑惑:“挑牌那会,我瞧你稍微考虑了下,还以为你当真在意此物。”

    “的确在意。当地风俗希冀,你我初来乍到,自当保有诚意。”

    陆潮生抬举左手,眼神坚定,“我可相当尊重,并热烈融入。”

    凌寒轻笑,未再多言。

    这时,一前一后急急忙忙的男女撵过来。

    陆潮生鼻头一蹙,“你们两个小家伙,不缠着你们家雁雁,来我们俩这,何事?”

    凌寒以为是雁惜有事,心口不禁紧了紧。

    “凌将军!”了凡猛抬头,呲牙傻笑,“我能不能看看你和陆参事的牌?”

    了茵机灵又期待地点头附和。

    凌寒未多想,顺手拿走陆潮生指尖之物,眼神都没扫一下,径直递给了凡。

    面前的两人瞧得底下那张,顿时双眼放光:“居然成了,成了成了!快快!”

    陆潮生和凌寒都不明所以。

    “凌将军,我能不能跟你换!我这张颜色——”

    “可以。”凌寒答得简洁。

    “太好了!”了茵了凡激动地拥抱,四只脚在地上咚咚地跳,“谢谢凌将军!”

    了凡抓着牌就走,了茵一边追一边往回挥了挥手,“将军你人真好!哈哈哈哈——”

    陆潮生见人离去,把肩倚向凌寒,“至于答应得那么快吗。还没经过我同意呢。”

    “他拿走的是你放到我包里那张,还需要你再首肯?”

    “上司之命,我敢不从?”陆潮生微笑,“不过这俩家伙去的方向......不会是那什么酒楼吧?”

    定雅酒楼旁。

    了茵了凡光荣地拿着一对结善牌,报名参赛。

    “了茵,咱们刚想换牌就遇到了正解,你说,这是不是预示着,咱俩会得第一名!”

    “是个好兆头,但我可不信那些!”了茵跃跃欲试,“臭了凡,你看到右边那些脏兮兮、黏糊糊东西了吗?”

    “......看到了。”

    “好。”了茵神秘兮兮,凑到了凡耳畔,“待会第三关,你负责那部分,我就去抓鸟,咱们可是亲兄妹,一定很默契——”

    “为什么是我去?!”

    “你脑子没我灵光,定然抓不到鸟!何况女孩子洗澡很麻烦的。雁雁说了,你是哥哥,你要保护我!”

    “好吧......但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想跟我一队吧!”

    了茵不假思索,“当然了。你不想想,难道我让雁雁去抹泥巴吗?或者付颖司、单泉溪、还是凌寒、陆潮生?我们欺负付颖司,雁雁会生气。单泉溪会欺负我们。凌寒脾气很好,但他法术太高,万一别人觉得我们太厉害,不让参赛.....而且我觉得他好像和雁雁......闹别扭了......”

    “没有吧!”了凡反驳,“他那么好,虽然话少了点。以前我们也以为他是坏人。但现在看,我挺喜欢他的。”

    了茵摆摆手,“讲不清楚。总之,剩下那个陆潮生一看就很机灵,说不定还会把我俩算进去。综合比较,只有你最合适!”

    了凡稀里糊涂地挠挠头,觉得有理,便应下了。

    桃缘树下,雁惜挽着落依,邶雪站在温澜身边。四人遥遥瞧着酒楼盛况,面色从容。

    落依眼亮,目睹一男一女腾空飞跃,声音温柔,“那是......了茵和了凡?”

    “还真喜欢凑热闹。”雁惜浅笑,“不管他们。气氛这么好,我们也去玩?”

    她朝邶雪使了个眼色,两人随即拽着落依和温澜,挤进树下围观的人群。

    “桃缘万年,缘起天意,意分记忘。琉璃瓶装桃玉灵,除梁处现慧心明。道友,请。”

    守树仙侍让出位置,束发男子蓄势即发,施出法灵,那树枝边悬亮的心形琉璃瓶泛出蓝紫色的光芒,凝成铭记水。

    周围的仙民呼气一瞬,断续地拍掌喝彩。

    温澜疑惑,“那是......?”

    邶雪压低声音:“桃欢节有此名讳,源于这棵桃缘树。方才守树仙侍念的‘桃玉灵’是这琉璃瓶中之物。相传,桃玉灵前可求引药。蓝紫为铭记之药,玉白是遗忘之药。”

    “所以方才那人得到的药,是铭记?”落依稍停,“可为何......大家看上去有些失落?”

    邶雪点头,“大家呼气,是因为似乎近千百年来,都无人得到过遗忘之药。”

    温澜微顿,“若心中有事,忘记便比铭记更难。已千百年无反证,却还是有这么多人信?”

    雁惜把眼神送向仙侍身后、被桃缘树挡了半个身体的白发老妪,“可能有的人不是相信,而是为了除梁同最名贵的宝贝。”

    落依抬头,往左右瞥了瞥,问出答案,“付氏酒馆的千年星月酒?”

    邶雪打了个响指,“没错。”

    “星月酒三十文一瓶,每日只卖二十瓶,天渊仙家求之不得。但每岁桃欢节,按照总人数三分之一来算,只要在这颗桃缘树下求过灵的,都有机会获得一瓶千年星月酒。”

    落依领会,“此酒供不应求,稀珍无比,用在此处引客,是有深意?”

    雁惜缓声抿嘴,柔和地看往白发老妪侧脸,“因为不想遗忘。”

    “那是付氏酒馆当家,付颖司的奶奶、付星星。星奶奶的外婆很早就离开了,留她一人在世。这棵树,是她记忆里,外婆唯一出现过的地方。星奶奶的外婆相信桃玉灵,相信‘记’‘忘’的神谕。”

    “传说,万年前的桃缘树上住了一个忆岁神,掌管生灵的记忆。时光是单向的,生命走了一条路,便永远回不了头。世间有无数离合悲欢,多少人苦苦挣扎于伤痛,沉沦于遗憾,致使一生都蒙在阴影里。神女不忍,在千万故事里悟出灵之一生、命之轮回无非‘记’‘忘’两件事。喜怒哀乐因记得而深邃,因遗忘而解脱。于是,她想创造一种治愈精神的良药,便花了整整六百年集聚天地精华,取桃树腰汁、花瓣,酿成藏酒,埋于地下二十尺。后来,桃缘树终于结出了果实——就是桃玉灵。”

    温澜声缓,“先外婆相信神谕,老奶奶相信外婆,也想念外婆。”

    邶雪温声接话,“可能,她也还相信神谕。”

    雁惜发觉老妪的目光,乖巧地朝她微笑。

    付星星手一挥,把四名女子请到了眼前:“七姑娘,二姑娘,这两位,是你们的朋友?”

    “付奶奶。”邶雪和雁惜轻柔行礼,雁惜向她介绍温澜和落依,并关心道,“奶奶身体好些了吗?”

    “没有大碍。”付星星慈祥地拍她们的手,“小司可有好好招待你们?”

    雁惜笑着点头,“甚是周全。奶奶放心。”

    付星星怜爱地摸她的脸,接着关注琉璃瓶中的颜色。

    如所有人意料,接续轮了五人,桃玉灵都只现出了蓝紫色的光。

    付星星轻咳两声,雁惜和邶雪紧着扶她,“奶奶要不要留个镜像在这,先回去休息?待会颖司应当也会来。”

    付星星笑着摇头,眼里有不可撼动的平静和笃定,“我想在这看。”

    邶雪朝雁惜致意,对付星星笑,“奶奶,我去排队,好久没来了,这次说不定会看到不一样的。”

    她把未验柬的善结牌留在桌上,嬉笑叮嘱三人,“别偷看我的。”

    邶雪说完就走,温澜稍疑,雁惜解释,“未验柬的善结牌带有混沌灵力,与原主无关,可能会干扰桃玉灵的引谕。但信与不信,都是可以的。全凭己心。”

    付星星瞧着邶雪的背影,回牵雁惜,“你们呐,就为了陪着我老婆子,每次都费心尝试。”

    “奶奶此言差矣,”雁惜面露调皮,“尝试并不费心,我们也不是为了哄您开心。”

    她轻送笑意,“有的事情看不到结果,却不代表它是假的。曾经那三百多年的我,一直不信此生与灵根无缘,如今竟还有了这样的身份。就像您当初告诉我的,保持期待,心怀平静,希冀和过程本身比一锤定音更重要。何况,桃欢节求桃玉灵药,未必不是有苦之人在难言之处、难熬之时,想用冥冥之力,或鼓舞、或鞭策自己往前走的办法。对每一个到此之人,它都有不同的意义。”

    付星星攥了攥雁惜的手。

    蓝紫光闪,邶雪背着手,小步跳着回来:“竟跟之前一样。还是一派生机勃勃,不过这次的色彩丰富很多。”

    温澜稍讶,“朝桃玉灵求药,还会看到不同的景象么?”

    付星星笑答,“这也是它的神奇之一。有的人求解脱之药,却在窥见景象那一刻莫名释怀,也便不再需要记忘之谕了。”

    “我也想试试。”

    温澜迅速上前,轮次注入红灵,脑中瞬间浮现了泾渭分明的山河风光。

    她再眨眨眼,蓝紫色的铭记水落于掌心。

    落依和雁惜同时拿出牌张,一左一右挨着放,朝前走去。

    付星星轻缓地扫了桌面一眼,笑对邶雪,“这次的善结牌,是小司为你们发的?”

    “......是。奶奶,怎么了吗?”

    付星星淡淡摇头,望着施灵结束的雁惜,“那小子这次,可做了什么鲁莽之事?”

    邶雪恬静笑,“颖司若听到您这么讲,定又要委屈了——”

    “看、白光、是白光——”

    “遗忘之药!桃缘树真有遗忘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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