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祇令拨开幻雾,为五人化出了透明流体的屏障。单泉溪的金灵做足准备,可直到雾茫退避身后三尺距,魂儒朝的天地都没有丝毫变化。

    更甚者,当他们再往前迈,五个后背连成一圈,那飘渺的雾气竟被风一吹,就此离散。

    “这......单泉溪,你确定定程塔没找错位置?这里......是魂儒朝?”

    单泉溪凝肃四顾,天清云淡,地平原长,周围除了细微的风声,只一派寂寥空旷,没有任何怪异的动静。

    “......不可能出问题吧......”他轻声喃话,“我用滤根镜探过,魂儒朝内没有活物,却充斥了无数不可名状的灵气,错综复杂,那种神秘和混沌的灵冲之觉堪比族界厮杀的战场。三山古籍也记载,入此地者,尸骨不见,更没命还......”

    但此刻的滤根镜中无一物。

    单泉溪晃了晃头,越说越觉得蹊跷,“眼前这一片荒凉,哪有分毫威胁之力?”

    落依身上的感应灵器也没反应。

    雁惜抬眼,看向圣祇令结界,单泉溪提议,“不然......我先收束结界?那四位老神仙的法灵非同小可。定程塔和圣祇令都由他们合力打造,这玩意的灵力不及定程塔的十分之一,连塔灵都在这地方耗了那么久、那么多......我看不像是找错了。”

    落依和温澜备好法器和法阵,相视点头,“好。”

    单泉溪上前一步,雁惜和凌寒退至中间,背靠背而立。

    结界逐渐挥散,防御阵灵蓄势,可出乎五人意料,屏障彻底消失之时,四周也没有生出异端。

    雁惜傻眼,“这、总不能真是个故弄玄虚的纸老虎吧?”

    单泉溪拧眉,聚灵抬手,金光瞬闪,却只在眨眼一瞬,猛烈的碾压重力就从四面八方逼紧。

    凌寒的急声率先打破诡秘:“雁惜、哪里疼?”

    “不是我——”雁惜蜷缩身体,尽管有冰灵护在周身,却依旧满脸通红,全身乏力,眼睛只能顺着向前看,“单泉溪、你要不要紧?!”

    梧阙上神脑部的青筋已然凸起半寸,蜿蜒曲折如钻骨之蛆。

    凌寒再出冰灵保护,晶莹势比破竹,但没快过一声清脆的裂响。

    “啪。”

    落依的胤钻链碎成细沫,残灵护在了她和温澜的心间。

    “你怎么分灵给我?我也有胤钻链!”冰灵化障,温澜忧切地搀稳落依。

    还没等落依回话,第二声裂响顷刻出现。

    单泉溪腕间的链条消陨不见,凌寒的冰灵才将他包裹。

    “我以十成法力从内破,竟反而帮了那股外力,把胤钻链毁了?!”

    雁惜撑起身体,察觉五人不同的情况,惑对凌寒,“你没事,我所承痛不及他们......好奇怪。”

    “互斥。方才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是互斥。我在四渡峪学过的拟象浒气互斥就是这种感觉。”温澜喘气,探查冰灵,“但凌寒的法力与魂儒朝的外力不相排斥,雁惜,你体内是否有凌寒的灵力?”

    “孜佛环。”雁惜再看凌寒,男子满目疑惑,“可我不曾来过这里,在今日前,也未曾听闻此地此名。”

    单泉溪把手放到凌寒肩上,“兴许,这里会有你想找的东西。”

    雁惜点头,“恐怕我们得找出这股外力的缘由,才有灵力开启通天卷。”

    单泉溪把滤根镜交给凌寒,顺道化咒作灵,教他方法,“先查探周围的灵迹。”

    冰氲铺开,赴往八方。

    一道电光火石般的闪烁划破天空。

    冰气霎时凝刃,那处光斑后的影子陡然跳出来:“是我、是我!”

    雁惜闻声定睛,难以置信:“......铃铛?”

    “圣神,雁惜,神仙公子,是我,柳鱼族铃铛。”

    背着斜挎包的女童急忙跑过来,眼中惊喜,“竟是你们!”

    五人警惕对视。

    铃铛赶紧解释,“我不是这里的恶灵,我也没有做恶事!我是代表族人来这里取汤料的。”

    单泉溪忍痛,施灵夺走铃铛的腰包,吓得女童高喊:“神仙,神仙还给我,那是我族的救命药——”

    “刺旋叶?”单泉溪敛紧眉头,声音变冷。

    铃铛见他未收法,担心那九死一生找来的刺旋叶就此消失,慌得提腿就扑。

    凌寒赶在单泉溪第二次出手前,用冰灵挡住铃铛,并在她周围生起了结界。

    “凌寒作保,上神不会乱来。铃铛妹妹,可否请你告知,此地是哪、你为何来此、又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铃铛片刻犹豫,凌寒拿出鱼形小偶,“我想以此——”

    “圣神言重!此物可以为你换来更多的东西,只此一用,不值当。”女童拱手,“铃铛如实相告就是。”

    她认真地转向单泉溪:“柳鱼患有黢病,若非千年前的圣神相助,早已全族湮灭。圣物可救我们灵根,但柳鱼族人众多,瓷坛圣物并不能永远及时地保护所有人,先辈便在谲医的帮助下炼出了疗愈塘。”

    “谲医?”

    “他是魂儒朝的主人。这里就是三山传闻中的死亡炼狱,魂儒朝。从前我不知道,但柳鱼族借圣物再生的这千余年来,我们只在这里见过谲医唯一一个活灵。他好心为我族解决难题,提供疗愈塘的原料。我们无以为报,知道他好炼灵药,便主动请缨,为他采摘位于泽昶仙屿冰柱峰的刺旋叶。”

    单泉溪确定包内无异后,轻轻推送回去,并微躬身拱手,“铃铛姑娘,你所说那位谲医,可还在此地?”

    铃铛收包摇头,“我们三月一见,昨日是这三月的约期,我没见到他。以往谲医也会有事离开,多等一两日就回来了。所以我还在这。但方才察觉动静,出来时,却只看到你们。”

    雁惜“噢”了声,“铛铛,你说这里是魂儒朝?我听闻,此地凶名远扬,入境者会受强力压迫之苦.......你有感觉吗?”

    铃铛打量五人,“你们看上去,也不像有感觉的样子......”

    雁惜和凌寒对视,想再说什么,铃铛接着出声,语气微急,“谲医不喜欢有外人打扰,所以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把活物吓退。你们是误打误撞么?要不还是赶紧走?我担心......万一谲医生气,还看到我与你们在一起......”

    单泉溪听懂意思,应了声“好”,心里想的是再故技重施,对这柳鱼女童下追踪术。

    铃铛行礼转身,紧跟的金光却被紫灵压回来。

    雁惜随而朝凌寒点头,男子便轻轻唤,“铃铛妹妹。”

    铃铛回头。

    凌寒温声,“只你一人来此么?族人可都还安全?”

    “......安全。”铃铛想了想,“历任族长或准族长代表全族与谲医交易......圣神,你们是冲着谲医来的?”

    凌寒送出鱼形小偶,诚恳地行礼:“铃铛妹妹,你可方便?”

    铃铛考虑须臾,伸手握偶,向五人致意,“你们跟我来。”

    女童动作利落,单泉溪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不妥。

    他一心想查魂儒朝的蹊跷,下意识把柳鱼女童排除在外。

    未明“谲医”和此地底细,倘使柳鱼族无辜,他们贸然跟紧,很可能会给那一族的生命带来麻烦。

    凌寒先问,是诚意,也是想要避免这种可能。

    而哪怕柳鱼族为恶,他们透露了来意,也完全可以战胜小女童,自行搜找。

    落依和温澜紧跟凌寒之后,雁惜伸手拽单泉溪,“磨蹭什么?”

    单泉溪朝她比了个大拇指,雁惜不解,一边扯他,一边往前走,顺口嘟囔,“什么奇奇怪怪的?”

    单泉溪撵步随,微微一笑,“看样子,你挺信任凌寒?”

    雁惜步伐不停,“难道你不信?”

    单泉溪望着前方四人的背影,语气多了一丝正经,“自然信。”

    *

    低矮庭院前。

    铃铛拿出五颗丹药,“给,祛除气味的。你们要查什么,烦请尽快。我在这守着。”

    温澜和落依顺势提议,“你们三个去,我们设防,以御万一。”

    单泉溪把圣祇令交给她们,“万事小心。”

    各自分头。

    凌寒以滤根镜探灵,仍旧没有发现任何气息。

    雁惜推开房门,单泉溪紧守左右。

    这房舍外看普通,内瞧更是平平无奇。桌椅板凳、床柜镜帘......房室该有的一个不落。四间屋子,厨卧合一,没有厅堂。两间是药理室,中间墙壁凿通,剩下那间是药草储藏室。

    物件收拾齐整,草药也摆得井井有条,没有热食热迹——主人离家应有一段时间了。

    “太奇怪了。怎么会多出一个谲医。”单泉溪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看样子,这人还真是痴迷药草。多少我在九重天和三山仙落都没见过的奇珍药草,竟在这儿储着。”

    凌寒查完一周,摇头道,“没有刺旋叶。连渣滓都没有。”

    雁惜还在探身寻摸,刹那,她的手扳动了桌边的花瓶,一道石门徐徐打开。

    凌寒顷刻挡在雁惜前方,单泉溪闪到她身边,涌出了攻击灵。

    雁惜疑中偏头,双目定睛时,震恐失色:“血、为何有这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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