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桑宁手中的威土忌坠落在地,橘黄的液体从瓶口一汩一汩地涌出。

    “你说什么?别骗我了叶七,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是M国外籍雇佣兵的创始人?” 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泪花。

    叶七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十几秒的时间里桑宁脑海里闪过了关于司南锦的一切,她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司南锦的生父。

    是啊,他才是始作佣者,怎么能忘了他呢……

    半响,桑宁敛下眼帘收起所有情绪:"司南锦也不是无所不能,况且西门家有白道的势力,我甘愿去搏一把。多一份准备就多一丝希望。"

    "桑宁,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摆在司南锦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苟活和死。他没办法再在阳光下活着了,无论你付出多少都没有用的。"

    桑宁起身逃避式地想要离开,在她快要迈进卧室的那一刻,叶七喊住她:“以司南锦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很好地活下去,你到底在固执什么?亲手放开自己爱人的手去牵一个不爱的人共渡余生。你是傻子,桑宁。”

    桑宁垂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叶七才不会明白,但她明白。苟活是痛苦的,她不想让他痛苦。

    "七,我困了,先睡了。"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

    叶七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没再开口。

    她尝过爱而不得的痛,她知道那种蚀骨的滋味,所以她一心想要她能落得圆满。可叶七永远也想不到那个坚定的利己主义者在爱面前会如此慷慨。

    慷慨到什么地步呢?为他折了一身傲骨,过着自己最鄙夷的生活。放弃自己毕生的追求,给那么热爱自由的自己上了枷锁。

    "我尽力了。" 叶七突兀地自语道,不知是说给桑宁还是说给自己。

    她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散了散身上的烟味儿才进了卧室。她轻手轻脚地给桑宁掖了掖被角而后转身离开。

    直到听到落锁的声音,桑宁才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叶七走前给她熄了床头那盏暖色的夜灯,不过好在此刻外面月明如昼。

    一束清冷的月光从阳台打照进来亮得耀眼,眼前的一幕太过梦幻,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自己是置身于梦境还是存在于现实。

    她一袭白裙走进月光里,立在栏杆旁。抬头是孤月,垂眸思故人。

    时光荏苒,她始终记得那年梧桐树下那个穿着校服单腿曲起靠在树下懒懒地吐着烟圈儿的少年。

    无论岁月怎样流逝无论他沾染上了多少混浊与罪恶她永远都记得他最初的模样……

    "Aisha,long time no see。" 桑宁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同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对面的人一愣,开口的语气带着惊讶与欣喜:"OMG!宁?"

    "Yeah."

    继而对面传来略带蹩脚的中文:“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有好好地练习中文,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尝试着用属于你的语言来交流了。”

    桑宁尊重她的意见切换了语言:"艾莎,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尽管说。"

    "我想认识一下邵莹。"

    电话那头的艾莎颦眉思索了一会儿:"后天香港有场红毯活动,邵莹是压轴,你要不要来?"

    "好。"

    谈完正事后两人又叙了叙旧。

    追溯回忆,离别那天她想,她们再也不会有瓜葛了, 她终于不用再去应付那段违背伦理畸形扭曲的感情了。

    可天意弄人,一年后的今天她再次拔通了她当年留给自己的那串号码。

    玛丽芈娅·艾莎,英国华籍,香港多家娱乐公司的CEO,港圈的领袖龙头。八国混血,金发碧眼。身高一米八,大背头,额前留有两根龙须,放在人群中是相当惹眼的存在。

    细算来她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甚至比司南锦还要大上一岁。

    桑宁记得遇见她的那年,她16岁,她23岁。

    那是待在墨尔本的第几个年头呢?她记不清了,但她记得那是她自立更生的第二个年头。

    那时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过谢家给她汇过来的钱了,二年的时间里,她做过酒吧驻唱,做过平面模特,甚至还做过KTV公主。

    最穷的时候,她吃过五毛钱一个的白面馒头,睡过肮脏的桥洞,陪酒陪到胃出血。

    她那一身傲骨被打碎,重组,再打碎,再重组。

    她拼了命地活着,活着去见一见想见的人。有时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究竟在执着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如此痛苦?

    后来,她的固执成就了她却也毁了她。

    一次机缘巧合下,她凭借着出众的容颜入选了一场T台秀。

    T台上,她留着一头公主切,珍珠白的连衣裙泛着微光。

    其实那天她连妆都没有化只是简单地涂了一个口红,尽管如此台上的她依旧美得翩若惊鸿。

    一个回眸一笑便入了玛丽芈娅的眼,仅凭那一眼她便勾走了港圈那位龙头的魂,让那个一贯雷厉风行的龙头为她苦苦痴情了一辈子。

    走秀结束后,玛丽芈娅立马让助理给桑宁递了一张名片,早已摸清人情世故的桑宁自然明白其中的内涵,但她婉拒了。

    可玛丽芈娅并没有就此放弃反倒是对桑宁开启了猛烈的追击。

    她开始繁地出入着桑宁上班的那家KTV,记不清那是她多少次点过她以后,桑宁靠在点歌台前颇有些无奈地跟她说:“芈娅,我要的是愚忠。”

    一句"我要的是愚忠",玛丽羋娅便入了华籍,没日没夜地学习着那些令她头疼的中文。

    甚至是桑宁离开墨尔本以后,她每晚都会到她下班的那条路上走走,走走她走过的路,做做她做过的事。她活成了桑宁的模样,她真的做到了“愚忠”。

    即使那些思念把她折磨到濒临崩溃,她也强忍着没去打扰过她的新生,也不枉她们走过的那一程。

    可是在那段感情里桑宁从未付出过一丝真心,只不过是她孤独久了见过了太多人间疾苦想给自己找个舒适区而已。

    她理所当然地承受着她的爱感受着她的温暖却迟迟不肯给出回应。这段感情在她离开墨尔本那天戛然而止,如今可算得上再续前缘。

    桑宁放下手机转身回了房间,她收拾了一下行李订了一张飞香港的机票。

    这次她一定要去好好地会一会邵莹,她在司南锦身边待了那么久一定知道他的过往。司南锦不肯说给自己听的未必不会说给邵莹听,毕竟是同床共枕,夜夜笙歌过的人。

    可桑宁终究是低估了自己,高估了他人。她才是司南锦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宝贝而邵莹不过是他在外面随手养的一只“宠物”罢了。

    出席活动那天,香港下了一场小雪。

    桑宁一袭法式吊带裙站在红毯上,白色的连衣裙是大开叉的很是修身,白色的长筒袜下是一双限量版的玛丽珍粗高跟。

    她留了一头奶奶白的公主切,带着一个银制的下半框眼镜。

    芙蓉如面柳如眉,雪肤花貌,眼尾微挑带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但身上却没有半分妖气反倒像是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

    玛丽芈娅给足了她排面,从头到脚一身下来全是大牌高定,就连耳上不起眼的耳骨钉也是从巴黎博物馆空运回来的。

    不仅如此,这位港圈的龙头还无视咖位不顾舆论的阻挠安排桑宁作为压轴出场。

    她的女孩,自然是要配得上最好的。

    此刻,那位雷厉风行的龙头坐在台下满目痴情地看着台上的女孩,那双碧绿的眼眸里盛满了无法言语的温柔。

    但没过多久那份温柔便转化为了严肃,她用眼神朝着工作人员示意了一番。

    玛丽羋娅才不舍得让她的女孩在冷风中吹那么久,尽管她提前在片场内安装了室外空调但她还是怕冻到桑宁。

    工作人员收到指意后立马带着桑宁返回了化妆间。

    化妆间的温度很高,桑宁脸上渐渐漫上了一抹绯红。

    她抬手摘掉V型眼镜框放在化妆桌上,面前的化妆镜上点缀着米色的小灯饰。或许是因为那抹绯红的缘故,镜子里的她透着些许娇媚。

    突然,她身后闪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桑宁透过镜子与身后的人对视:"好久不见,艾莎。"

    玛丽羋娅死死地压下那股想要拥抱她的冲动,淡淡应道:"好久不见。" 默了默,她又接道:"走吧,带你去见邵莹。"

    桑宁勾了勾嘴角,望着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怎么?不打算先叙叙旧吗?我办完事之后是不会在香港多待的。"

    玛丽芈娅错开目光:“嗯,到时候我帮你订机票。”

    桑宁敛起嘴边的笑,站起身来,眼神里满是冷漠与疏离:"走吧。"

    ——

    半个小时后,玛丽芈娅的黑色大G缓缓停在香港最有名的一家茶馆旁。

    她拉下手刹对着副驾驶上的桑宁说:"进去吧,206号包间,我提前知会过了,邵莹已经到了。"

    桑宁颦眉疑惑道:"你不进去吗?"

    玛丽芈娅倾身为她解开安全带:"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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