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们已经安顿下来,准备度过白天了。早在几个小时之前,彭嚓嚓夫人就唱完了她那首《夜晚结束》的歌,他们也互相道了晨安,要到第二天晚上再见了。

    然而,赛林先是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又在白天一一猫头鹰觉得特别难熬的时候醒了过来。

    白天的这个时候,一切似乎都被寂静笼罩,空气里满是阳光,一分一秒都像蜗牛在爬。时间过得太慢了,他简直怀疑黑夜还会不会再次降临。

    那种忧郁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

    他不清楚是由什么引起的。他在这里应该觉得幸福才是。

    不错,他为喝茶时他们的恶劣表现感到难过。皮太太把礼貌看得很重,他不愿意让皮太太失望。

    也许,他想,我应该去给她道歉。

    每天的这个时候,皮太太已经起来了。也许他应该到下面她的窝里去一趟。皮太太是跟另外两条蛇保姆住在一起的。

    三条蛇住在大树里一个布满苔藓的凹坑里,在赛林所在的树洞将近一百英尺以下。坑里有一股湿树皮、苔藓和热石头味儿。

    保姆蛇喜欢在热石头里睡觉。因此,她们不管住在哪个树洞里,这些石头都是家具的一部分。

    布伯总是把几块石头加热,让她们拿到住处。赛林很喜欢这股气味。热乎乎的石头散发出苔藓的芳香,而生长在珈瑚巨树的苔藓有一股特殊的甜味儿。

    厨娘做汤的时候就放一点儿苔藓。

    珈瑚巨树的每一部分基本上都能派上用场,所以,猫头鹰们非常仔细地养护和照料自己的家——他们从不过分采摘奶莓果,总把小食团儿埋在树根周围,使里面大多数丰富的营养成分能够直接被吸收。

    赛林降落时,苔藓和热石头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他在四坑的入口处停住,偷偷潮里面张望。可是没等他开口说话,皮太太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赛林,亲爱的孩子,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呀?快进来吧,孩子。”

    “别的蛇保姆都睡着了吗?”

    “哦,没有。她们都出去参加协会的活动了。”

    这里有一些协会:竖琴协会,花边匠协会,织布匠协会,还有蛇保姆组成的几个协会。人会是要经过挑选的,就像团队的选拔一样。皮太太还没有被选入任何一个协会。

    “皮太太,我为我喝茶时的恶劣表现来向你道歉。我真的很后悔,我知道…”

    皮太太盘起身子,以那种特别善解人意的方式歪着脑袋。

    “赛林,”她温柔地说,不知怎的,这温柔的声音使赛林热泪盈眶,“赛林,亲爱的孩子,我知道你很后悔,但我认为你不为了这件事来的。”

    “不是?”赛林迷惑了,但皮太太说得对。这确实不是来这里的原因。

    皮太太一开口,他就明白了这点。

    可是他感到困惑。

    “为什么…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会来这儿呢?”

    “我认为跟你的妹妹伊兰有关。”

    话音刚落,赛林就知道被她说中了。

    他苦苦地思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但他并不为爸爸妈妈担忧。

    而伊兰就是另一码事了。皮太太对昆郎早有怀疑,当昆郎威胁要吃掉她时,更加深了这种怀疑。

    但她也不清楚伊兰是不是被抓走了。

    伊兰就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最让人难受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伊兰是死了,还是活着…”

    “…还是被关了起来。”赛林说。

    “是的,亲爱的。我理解。”

    “如果她死了,思念她也没有用。我在这儿,而她已经不在了。”

    “不,不是这样的。她年纪太小…”

    “皮太太,我知道圣灵枭孤儿院是最可怕的地方。可是你记得那只横斑猫头鹰临死前说的话吗?”赛林压低声音,“你们想象不到…”“小声点,亲爱的。”

    赛林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关于那个‘你们想象不到’,你听说过什么吗?”

    皮太太把脑袋摇摆成一个小小的“8”字形,盲蛇拿不主意该说什么或做什么时,经常会有这个动作。

    赛林仔细着她。

    在本该是眼睛的那两道凹缝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射了出来?赛林突然感到恐怖。

    “对不起,皮太太。我再也不谈这件事了。”

    “不,亲爱的。随便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谈谈伊兰;就尽管来找我好了。

    我认为这对你会有帮助,但我们不要被一些可怕的谣言牵着鼻子走。

    我内心深处有一种感觉,伊兰她没有死。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但我认为我们可以共同怀有希望。

    怀有希望永远都不是愚蠢的,虽然别人会对你这么说。其实用不着我来告诉你,赛林一一你看看你自己吧。

    你被抓走了,你学会了飞行,并从可怕的圣灵枭逃了出来。

    你从那些深深的峡谷里一飞冲天,飞人了“远边’。凡是从石窟囚牢里飞入‘远边’的,都知道什么是希望。”

    赛林每次跟皮太太谈话都是这样,她总是让他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就好像一场春雨,涤荡了他内心所有的忧虑和悲伤。

    是的,他仍然思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会永远思念他们,永远不忘怀…但皮太太给了他关于伊兰的希望,单单这一点就使他心头舒服多了。

    他决定从外面那条小路返回他的树洞。

    大树这一边的白班警卫脾气很好,不会阻止他下来看望他的老保姆,而且,珈瑚巨树并没有规定猫头鹰必须一直待在自己的树洞里,直到晚安的起床号响起。

    于是,他来到外面的一根树枝上,腾空飞起,穿行在巨树那些舒展的树枝之间。

    是的,太太说得对。在这个季节里,在被称为银丝雨的亮晶晶的细线中,他看见新的奶莓果正在慢慢成熟。

    细细的藤蔓如同瀑布,从珈瑚巨树的树枝上垂落下来,在下午的阳光中像帷幔一样轻轻摇曳。

    冬天,它们是白色的,到了春天便变成银色,夏天变得金灿灿的,秋天变成一种深邃的红棕色。

    因此,在珈瑚,四季不是简单地被称春、夏、秋、冬,而被称为银雨季、金雨季、铜玫瑰雨季和白雨季。

    对于年轻的猫头鹰来说,没有什么比在亮晶晶的帷幔间飞行更有趣的了。他们发明了各种各样好玩的游戏。

    然而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大家都在熟睡,赛林发现自己孤零零的。雨肯定是刚下不久,藤蔓上挂着晶莹闪亮的水滴,在一条帷幔后面,他看见了一道光芒闪烁的彩虹。

    “很美,是不是?”一个声音像悦耳的银铃声一样,在银雨声中响起。

    是竖琴歌唱家彭嚓嚓夫人,她每天早晨都用歌声伴他们入睡。

    她是一只白雪猫头鹰,当她在银雨中滑翔时,赛林惊愕地眨巴着眼睛,他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画面。

    彭嚓嚓夫人不再是雪白色,而变成了一道翩翩飞舞的灵动的彩虹,羽毛上似乎放射出各种各样的颜色。

    赛林希望珈瑚巨树有一个团队是跟彭嚓嚓夫人学习唱歌和弹竖琴。可是弹竖琴的都不是猫头鹰,而是盲蛇。

    而接受歌唱训练的,无一例外都是白雪猫头鹰彭嚓嚓家族的后裔。

    他们在藤蔓和艳丽的彩虹中又穿行了几分钟。然后彭嚓嚓夫人说:“亲爱的,我得走了,叫醒大家的时间到了,得去唱‘晚歌’了。

    我看见蛇已经出来,正朝竖琴爬去,可不能迟到。但我很喜欢我们今天下午的飞行,改日我们再飞。有空过来喝一杯奶莓果茶吧。”

    赛林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到彭嚓嚓夫人那里去喝一杯茶。

    面对这样一只美丽而优雅的猫头鹰,他能说些什么呢?

    飞行是一回事,坐下来聊天就是另一回事了。赛林看见几十条鳞片发红的盲蛇朝放竖琴的树洞爬去。

    很快,在“晚歌”优美动听的乐声中,珈瑚巨树就要苏醒、开始活动了,因为黄昏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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