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哈里斯原本是伦敦街头的一个小混混,土生土长的伦敦底层人士,从小到大在那片充满混乱的泥潭里挣扎着长大。

    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就一穷二白,他不仅酗酒,喝醉了还打人,欧文气不过护住母亲,也被打得遍体鳞伤。幸运的是那个混蛋在一次喝醉酒掉进河里淹死了,不幸的是家里的情况更加不堪。仅仅靠母亲起早贪黑的去做女工也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生计。

    欧文小的时候靠着可怜的长相,向好心的妇女乞讨硬币和面包,然后和贫民窟的小孩去争抢一点点值钱的垃圾,他很瘦弱,往往是挨揍的那个。

    长大一点后靠着并不高明的小把式在街头卖艺。后来,他发现街头卖艺这一行根本没有几个钱,他什么才艺都不会,有时候一整天都饿着肚子。如果是自己饿肚子就算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妈妈已经够辛苦能分担一点是一点。

    欧文半大孩子的时候,在街区混进了一个团伙,在这个底层的世界,单打独斗过得很艰难,只能互相抱头取暖。

    欧文练习了偷窃的手段,他可以很轻易的靠近某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他的钱包,即使被捉住他靠着可怜的外表和年纪小的优势,往往让受害者怀着怜悯之心放过他们。

    母亲听说了这件事,气的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可惜他依旧没有改掉偷窃的习惯,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没有办法用小可怜的样貌来蒙骗受害者了,他被抓进少年监狱好几次。

    欧文就这样在街头混日子,他偷窃、打架,聚众闹事,前前后后进了监狱好多次,还屡教不改,恶名远扬,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人敢去欺负他家。

    有时候他很羡慕高级餐厅的服务员,他的形象收拾一下会很不错,可惜他什么都不会,就连靠近这些场所的资格都没有,他会被赶走不让惊吓到那些绅士和淑女。

    母亲说妹妹安妮已经长大了,她托人给安妮找了一个住家女佣的工作,工钱不高,但是吃住由主人家负责,这是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非常好的安排。母亲去求了那户人家的女管家很久,人家才同意试用安妮一个月,如果做得好的话就可以留下来。

    欧文在安妮去工作的时候特地去和她聊聊,他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妹妹讲话,无论是安妮还是詹姆斯都非常害怕他这个哥哥,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总有伤的缘故。

    “我说,如果他们欺负你,你记得告诉我。”欧文冲妹妹喊叫着。

    安妮点点头,她觉得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那些有钱人应该不会为难她这个小女孩。

    欧文挠挠头,没说几句就出去了,他在街头打架惯了,实在不会处理家庭的关系。他想起来同伴们说安妮很漂亮的话,仔细看看妹妹,她确实很美丽,如果不穿着底层人的破旧衣服,换上那些上流小姐的服装,她应该更加漂亮,但是这种美丽在底层是很危险的。欧文见过阴暗角落里的破烂事,那些漂亮的东西,都变成腐烂的花朵被踩在烂泥里。

    这天欧文赌钱赌输了,他想起来安妮的主人家就在附近,决定去找安妮要一笔钱,她在富人家吃香喝辣,给他一点点钱应该没有问题。

    来到主人家的后门,他立马摆出一副窘迫可怜的样子,求门房叫安妮出来。

    门房见到又是这个人,脸色不好看起来,这个街头混混时不时来找女佣安妮要钱。

    “安妮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到这里了,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说着门房立刻把房门关上。

    欧文摸摸鼻子,安妮不在,也许回家了吧。回到家里,妈妈在念叨着安妮应该要放两天的月假,到时候就可以回家。

    欧文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发动自己的同伴,去找安妮。

    傍晚,团队里有人把消息传过来,说是有人在几天前看到一个被马车撞倒的女孩,很像是安妮。只不过事故过去了这么久,女孩不知道怎么样。

    欧文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冬天很寒冷,如果安妮被马车撞倒并且没有得到救助的话,她很容易冻死在街头。这个时代,贫民窟冻死几个人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最终没有找到安妮,期间他去主人家闹了一场,指责他们没有尽到责任,主人家不想和他这种混混纠缠,他得到补偿的一笔小钱。

    母亲和弟弟虽然很伤心,但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

    欧文再大一点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样混下去了,其实是有更厉害的帮派来接管地盘,他也打不过更加年轻数量更多的人。加上去美国的淘金热吸引着无数人前往,他决定放弃在英国的生活,去美国试试看。

    欧文东拼西凑了前往美国的船票,带上母亲和弟弟去美国。一年多前泰坦尼克的沉船事故引发了轰动,至今大家依旧津津乐道,不过他不怕现在乘坐这艘船会沉没,那是倒霉鬼才遇到的倒霉事。

    来到美国后,现实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他还是得卖苦力来养活自己和家里人,母亲一如既往地去做女工,而詹姆斯也出去工作补贴家用。幸运的是,这里的工作机会比在英国要多得多了。

    某一天,欧文看见母亲看着报纸怔怔的出神,他瞥了一眼,是关于一个舞蹈家的报道——他和社区好心的神父学习过一段时间,基础的读写是没有问题的。

    欧文随意的撇过那位舞蹈家的照片,觉得有点熟悉,就不放在心上,那样的上层人士距离他的这种生活太遥远,并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欧文和工友工作后在一起喝酒,工友正好在看那份报纸——酒吧里经常会有过期的旧报纸给大家打发时间。

    “她真漂亮。”工友一说,“这样的有钱人,真是气人,还是一个舞蹈家,跳舞的。”

    “是霍克利家的人,她嫁给了叫卡尔霍克利的有钱人。”工友二凑过去看了一眼。“就是上次来我们工厂转了一圈的那个有钱佬。”

    欧文听见他们的话,拿过照片看了看,他越看越觉得熟悉,那个照片上的女人和妹妹安妮的形象重合在一起。“这是我妹妹安妮。”欧文大着舌头。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大家伙在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底层工人,竟然妄想和霍克利家的人扯上关系。

    周围的人笑的越大声,他就越坚持是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大家哄堂大笑之后,用霍克利家的亲戚之类的话来嘲笑他。笑话在工厂流传,欧文即使底气不足依旧坚持那个是自己的妹妹,她和自己的妹妹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一段时间过后,欧文被带到一个人的面前,他有些忐忑不安,害怕那个笑话会让他失去这份工作,这里可不是他在英国当混混的地方,他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

    不过接下来那个人的话,让他目瞪口呆又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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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带着艾米丽要参加今晚的家族聚会,绝大部分的家族成员会参加。

    他搂住艾米丽的腰肢,望着她光彩照人的样子:“艾米丽,真的想把你藏起来。”藏起来什么人都看不见,让他看就行。

    艾米丽给卡尔一个吻,这个男人情话不要钱似的倒出来,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晚宴依旧有些无聊,大家谈来谈去都是老生常谈的内容,男的谈生意女的聊其他事情,宴会就这样无聊的进行下去。

    宴会进行到中途,凡妮莎——卡尔的表亲,突然向着艾米丽开口:“艾米丽,怎么没有见过你的家里人,你也没有向我们介绍过。”

    宴会上大家交谈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注意力被凡妮莎吸引,她的话实在是莫名其妙。

    艾米丽没有接话,淡定的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这种事情卡尔会帮她处理。

    果然卡尔的眼刀子已经在凡妮莎问完话的时候飞过去,同时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她。

    凡妮莎假装看不见卡尔的眼刀子,继续笑着说:“我听说我们工厂有一个工人,自称是你的哥哥。”

    “不需要理会这种小事,那些人妄图攀上上流社会的边,才做这种流言。”卡尔严厉的对着凡妮莎说,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把那个没脑子的女人给大卸八块。

    凡妮莎充耳不闻,她的脑子里其实还是有意识到这会得罪家族主事人——卡尔的父亲在查尔斯出生后已经正式让卡尔继承了霍克利家族的大部分资产,现在霍克利家是卡尔说了算。

    只是凡妮莎从小到大被宠坏了,即使意识到会得罪人,也没有会去想后果,她向来都是自己畅快就可以。最近这些年,她一直瞧不上那个女人,很可惜碍于卡尔的威慑力,这种话只能在私底下说说而已。如果是同阶级的人就算了,现在让她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没想到是个底层女人,一个身份不明的底层女人勾搭上上流社会的公子就和她平起平坐,她凭什么。

    而且还是一个行为不端的底层女人,即使那些所谓的舞蹈家、艺术家很推崇她的舞蹈,那又怎么样,光着脚出去跳舞简直丢尽家族的脸面,她参加那些宴会都听到别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卡尔不过是被这种女人迷惑了,等他回过神来,就知道这是多么丢脸的事。

    现在她就要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到底是谁,不过是一个不配和他们坐在一起的底层人。

    凡妮莎已经不顾及卡尔的脸色,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得罪他的事。“也许我们可以见见他,他十分确定你就是他的妹妹,兄妹相逢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当然是真的,她看过那个叫安妮的女孩的照片,和艾米丽一模一样。

    接着她示意女仆把那个男人带进来。身穿着一身的工人常穿的便宜货的男人,被人带进了宴会厅。

    他的背有些微弯,身上都是看得出来是工人劳作的样子,他窘迫的站在光洁明亮的大厅里,眼睛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他感觉到周围的人的目光。

    卡尔恨不得让人立马把那个工人赶出去,然后把凡妮莎这个白痴女人送进精神病院,以她的脑子想不出这种手段,应该是家族里那群长舌妇的怂恿。他们碍于他的威慑,不敢在明面上对艾米丽不尊敬,但是看来私底下嚼了不少舌根。找个机会报复回去,邪恶的想法已经涌上心头,报复计划在脑海里勾勒出来。

    卡尔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这里神色各异的人交换眼神,强压怒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凡妮莎不去理会卡尔要爆发的怒火,她笑着对那个男人说:“你说过你妹妹在这里,现在你可以指出来了。”

    她得意的看着艾米丽,等到那个工人指认出来艾米丽是个底层女人,大家都会知道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凡妮莎还是有一丝理智在,没有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做这件事,反而是选择家族聚会的时机,不然有外人在场,无论如何这种丑闻都不是卡尔可以控制。

    凡妮莎等着欧文哈里斯指认出来,那个女人是他的妹妹。

    结果男人说出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什么?!”

    “夫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指认一位贵族小姐是我的妹妹,我实在是做不到。”

    男人的话让凡妮莎生气了,她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说出真相,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倒打一耙。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卡尔冷笑了一声。

    “那位夫人给我一笔钱,让我来这里指认一位小姐是我的妹妹。”男人忐忑不安,“我有些鬼迷心窍了…她怎么可能是我的妹妹,我太害怕了先生,不该贪那笔钱…”

    男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钞票,那是几张百元美钞,确实是很大的一笔钱。

    “照片,把照片拿出来,那是证据!”凡妮莎要气疯了。

    “那不是我的照片,是夫人你给我的,我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照片?”男人惊慌失措的说着,边说边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鬼迷心窍……”

    卡尔看着这场闹剧,示意男仆把人扔出去,转头对惊慌的凡妮莎厉声说:“你不尊重我的妻子,就是不尊重我,你要为这付出代价。”他的脸色有些扭曲,不仅仅是凡妮莎,家族里躲在角落里暗搓搓搞小动作的人他也不会放过。

    艾米丽看着这出闹剧,安慰性的握住卡尔的手,她对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感觉。相信卡尔会处理好这种事的,不过刚刚她没有忽视男人看到她后眼中的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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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文被人从那座豪宅里扔了出来,男仆警告他快点滚,永远不要靠近这里。

    他摸摸口袋里的钞票露出了一个笑容,接着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女人,浑身珠光宝气、上流贵族做派的女人————他的妹妹安妮。

    在看到安妮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确实是他的妹妹,他清晰的记得她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痣,他的眼神很好。

    安妮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不再是那个瘦弱的要出去做苦工帮家里减轻负担的女孩,而是变成一个大富豪的妻子,养尊处优。

    在进去宴会厅的时候,欧文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那个给他钱让他和自己妹妹安妮相认的女人,要毁掉安妮的生活。

    他可以很轻易说出来那是自己的妹妹,但是安妮的人生会被他毁掉,那些人会嘲笑她攻击她,无论她多有钱都没有用。

    欧文仅存的对于家人爱,阻止了他这么做,他也意识到了母亲应该很早知道那是安妮,所以母亲不再谈论安妮的事,在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有一个女儿。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欧文看到母亲还在整理着家务,站在门口看着看着,他冲着母亲说:“妈妈,安妮死了。”

    母亲没有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安妮出了意外,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

    欧文去酒吧喝了酒,对于工友调侃他的话不再反驳,他越喝越醉。

    过了半个月,欧文带着母亲和弟弟詹姆斯离开了费城,他们要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他们不应该再待在这里。

    几天前,有人过来找他,向他要了那个“造假”的照片,是霍克利先生要的。欧文很爽快的就把照片给了他,那是妹妹安妮唯一的一张照片,但是她陪着主人家去拍照,好心的夫人让她单独拍了一张,照片中的安妮拘谨羞涩。

    欧文带着家人前往其他地方的,母亲没有问为什么,她已经从其他人的玩笑话中猜到了,两个人心照不宣。只不过詹姆斯很舍不得,他刚刚和那里的人混熟,却不得不离开。

    安定下来后,詹姆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受到不知名人士资助,他很聪明也很勤奋,将来会去上大学,那个人评估了他的资质,愿意担负他今后的学费和生活费直到他大学毕业。

    生活像往常一样平淡,安妮彻底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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