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迢迢本以为顾成珏的有事相商,是要去寻村长议事。

    可眼下脚程俨然已离村长家背道而驰,宋迢迢心中不解,但跟随着顾成珏的步伐,逐步向前。

    最终,他们二人落脚在了松柏村一户极为偏僻的人家。

    宋迢迢抬眸望着顾成珏眉眼间柔和的笑意,再次将目光探寻回那院中。

    本思其中定有什么妙处,可她定睛观望半晌,但除了其昭然若揭的清贫和干净,宋迢迢并未瞧出此方小院比别的人家有何二致。

    就当她被好奇心煎熬得有如猫抓之时。

    “成珏——”

    不远处,一道肆意的呼唤声,于飒踏马蹄中,划破宁静。

    宋迢迢抬眼视向勒马收缰的眼前人,眸光轻闪。

    来人竟是沈屏朗……?

    他和成珏,竟这般早就重逢了?

    宋迢迢内心波澜四起。待得见顾成珏与沈屏朗点头相视时横生的默契,她心中便明二人已是重逢已久。

    这厢,宋迢迢正神飞天外。那厢,沈屏朗见顾成珏点头示意,眸光向下轻放,眼望着宋迢迢淡声笑道:“宋姑娘,又见面了……”话音刚落,沈屏朗飞身下马,走至二人身边。

    闻言,本欲为二人互作介绍的顾成珏,眸光与二人身上来回辗转。

    沈屏朗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将缰绳绕树系紧,漫不经心道:“我与宋姑娘幼时见过一面。她就是我曾和你说的那个,为了护幼鸟而不要命的丫头。”

    顾成珏想起沈屏朗曾与自己言说使提及的“疯丫头”,望及宋迢迢的眸光扑闪片刻,不禁低笑一声:“原来如此。”

    见此,宋迢迢眸光扑闪,轻避开了顾成珏的目光,但睫羽倒影处,隐隐泛出的一层薄红,却透露出她此时的心神不宁。

    宋迢迢将眸光隐隐流转在二人之间,心中纳闷沈屏朗身为一方将王世子,怎么这么多年过去,竟对此事念念不忘。

    不过她转念一想,沈屏朗自幼便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平白无故给她充做了人肉垫子,到底会印象深刻些。

    沈屏朗上挑的狐狸眼巡视在二人之间,片刻,他眸光微敛,摆手向前,“既然已经会面,那便将此事速战速决。”

    闻言,顾成珏点点头,依照着约定的节律,在院门不同位置轻叩六声。

    随即,门后似乎有脚步声轻动,顾成珏闻声,顺应着门侧轻声低语了几句。

    宋迢迢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由想起了影视剧中神秘组织的秘密接头。

    见此,宋迢迢低声问道:“这件事可否有关机要?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沈屏朗双手环臂,回眸轻笑着瞥她一眼:“不必,你本就在我们的计划范围之内。事先,我们已报上你的名讳。”

    闻言,宋迢迢双唇微张,眸光流转片刻,静候门启。

    须臾,古旧的院门终于渐渐轻启。

    一位身着素服的清俊青年,从门缝中隐露身形,他修长的双手,将门缓缓打开。

    望及三人许久,他垂下双眸,但笑不语,只单手并指,将三人引向屋内。

    待关闭门扉,这似被书卷气浸染般的青年,才淡笑行礼,温声道:“在下白清许,得见诸位,三生有幸。”

    闻言,三人各自做过回礼,几人这才相继落座。

    几句寒暄过后,顾成珏三人便步入正题,共同商讨起赈灾之策。

    宋迢迢亦脑速飞转,努力汲取起三人话语中的有效信息。

    但或因此前信息量摄取不足,三人的交谈间涉及的庞然信息量,使宋迢迢仿闻之前启门的暗语,听的是云里雾里。

    不过宋迢迢仍是沉心静气,细细聆听。

    不时,三人便已将方案,从不同角度的各抒己见,演变至如今各取所长的融会相通。

    书中的铁三角,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各有神通,却也相辅相成。

    宋迢迢一边于心中感叹,一边观望着为民生侃侃而谈的三人。

    难以言喻的圆满,于此刻悦然于心。

    说起来,这还是她与白清许的初次相见。

    但白清许这个人,宋迢迢却毫不陌生。

    作为书中顾成珏身侧常伴着谦谦君子,此时的他,已几经官场沉浮,参悟过刚必折,学会了暗敛锋芒。

    但如今,他既现身于此,想来那颗初心,从未过忘。

    书中,白清许出身寒门,却天资过人,年纪尚幼,便已学富五车,堪过弱冠,便得以入朝为官。

    因自幼得见过民生疾苦,入京为官后,几番为此上谏。

    在此过程,他因行事刚断,秉公无私,经年累月,得罪了不少权贵。

    层层压力之下,他屡经明升暗贬,被逐步下调,本是欣赏他的清官,也再难将他保住。

    最后,体察民情的苦差,尽数落在了白清许的身上。

    达官显贵本是想要瞧他是否只是纸上谈兵的书呆,未曾想,白清许所言非虚,将自己所说之言,字字句句,身体力行。

    如此行事,虽潜移默化间改变了一方民生疾苦,但在上层眼里看来,他便是个无心仕途,偏偏要在无用小事之上舍本逐末之人。

    不但白白浪费了向上攀升的机会,还尽担了得罪人的黑事,当真是一个不会审时度势,不堪大用的憨货。

    索性随白清许所愿,任凭他在穷乡僻壤,玩上些掀不起风浪的小把戏。

    可谁曾想,白清许却在日后随同顾成珏大放异彩,将自己所思所想尽数实现。

    不时,赈灾计划在商讨中已然初具雏形。

    而从中,宋迢迢提炼出了诸多她关心的信息。

    如今,白清许管辖的泊北县范围内,松柏村为无旱,而附近的牧野村及鸣蝉村则为轻旱,再稍远些的几个村落,因离松柏河距离过远,受旱情况也越为严重,不过尚且还可控在中旱范围以内。

    期间,白清许还提及到了兴建水利。松柏河于十年前,本有一建设在牧野村村旁的萎废水利,最初设想本是想从最近相通的河域进行引水丰田,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若要重拾,耗时费力不说,或还会层层受阻。

    话至于此,相商着的三人相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沉吟不语。

    见此,宋迢迢柳眉微蹙。

    顾成珏见宋迢迢几番欲言又止,启口问询:“迢迢,你可是有话要说?”

    片刻,宋迢迢见三人目光向自己追寻而来,她点点头,定声道:“兴建水利,可谓是福泽万代之事。今日遇旱,再兴建水利,虽不能再称作及时雨,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若不兴建水利,涵养水源,百姓便一直只能靠天吃饭,而兴建水利,使水旱从人,沃野千里的福祉,便不再是百姓梦中的神话。”

    见三人神情认真,已做思考,宋迢迢继续道:“十年前的水利,虽难以重拾,但泊北县不妨有能工巧匠。若使他们明白其中的好处,再经集思广益,群策群力,人心所向,定能胜天。我这想法,虽天真的有些幼稚,但水利之重,事关民生福祉,百姓安危,可否从长计议?”

    闻言,白清许深深点头:“宋姑娘可谓是一片赤诚之心,所言皆为实务。之后,我定会重新与同僚商议此事,将此事排上日程。”

    闻听于此,宋迢迢心中一定。

    之前学习过的水利知识尚未系统化,因此轻易言说,或许未能有效表达出自己所想,反而引起歧义。

    如今既可从长计议,不若待之后与师父查阅一些有关水利的资料和图纸,从中选取省时省力,但又行之有效的,再因地制宜进行改动。若能如愿受几方得力配合,便应能得到一份好结果了。

    思及此处,宋迢迢轻笑着点点头。

    见此,白清许缓声笑道:“宋姑娘,你可否还有有关水利的话要说?”

    闻声,宋迢迢含笑点头,道:“白先生,我之前曾受人指点,闻听过许多兴建水利的想法,待我回头一一记下,可否……”说到这,她眸光微动,视向顾成珏。

    顾成珏与她相视一笑,心领神会。侧目视向白清许,轻笑道:“白先生,若我妻有书信相托,我会前来交付于你。”

    白清许浅笑颔首,应好后,他合手行礼,谦恭道:“今日,得以与诸位相商,实乃幸事。我定将全力以赴,将今日所思所想,付诸行动。”

    顾成珏颔首浅笑:“能得白兄之清臣,亦属百姓之幸。”

    因相谈酣畅,沈屏朗眉眼神色飞扬,他双手交握,定声道:“今日之事,勠力同心,群策群力。”

    宋迢迢笑着点点头:“众志成城,定会不负己心,不负百姓。”

    说至百姓,宋迢迢忽得想起村榜一事。

    而白清许对周边村落之事向来了如指掌,思及此处,宋迢迢再次开口道:“对了,白先生,我还有一事想请赐教。隔壁牧野村的地况,您可知晓为何难以种植吗?”

    白清许见她提及此事,垂眸细思片刻,回答道:“牧野村的土质,并不似周边村落的松软,而是发干发硬。透性极差,种下的幼苗,不多时便会干枯而死。但据当地老农所言,数十年前的田况与附近村落相差无几,并非如此。”

    闻言,宋迢迢眸光扑闪,轻点着头:“那请问先生,牧野村曾经可有被水倒淹过?”

    白清许点点头:“之前北疆曾历经过一场大旱,大旱之后便迎来了一场洪灾,那时,牧野村周边受灾最为严重,水利设施也是在那之后兴建的。”

    先是历经干旱,再是河水倒灌,而土地又极其干硬,植物难以发育……

    这不就是……盐碱地?

    宋迢迢眸光频闪。

    盐碱地不但含有大量盐碱物质,又因离地下水埋藏较浅,因此矿物质含量十分丰富。

    若是可以利用好,曾经受限之处,便可以变废为宝,成为得天独厚的一方水土。

    见宋迢迢若有所思,白清许温笑道:“宋姑娘可是听闻了牧野村有人前来拜访?他们这次还特意运来了一些土块可待研究,你若感兴趣,可以到时去观测一二。”

    闻言,宋迢迢笑着点点头:“多谢白先生答复。”

    既有了土块,倒时观测一二,便可知分晓,对症下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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