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与云桉的对话后,她对写作的喜爱更近一分。

    云桉的写作方向更偏向于浪漫主义的构想,而她的写作方向却偏向揭露社会现实。

    即使两人的写作方向不相同,可并不阻止她们两人的互相学习的热情。

    在谈话中,她得知云桉也参加了“书艺杯”的写作比赛,并且她也进了初赛。

    这是国家级的比赛,姜顿知道的,云桉会是一个强大的竞争的对手,可她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反而有了更多的勇气。

    *

    姜家。

    至此,姜顿与母亲暗地里的较劲就不得不悄悄展开。

    偌大的房间内,几个美术老师分布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一位金色碧眼的老师站在她的身边,看见坐在旁边的姜顿,举着沾有颜料的画笔,坐在画板前,盯着大黑眼圈,昏昏欲睡。

    就好像,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顿,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感觉你非常的疲惫。”金发老师很担心她的心理情况。

    同时,把这件事告诉了程敏。

    程敏当然担心她的身体状态,一度还想让她先休息几天,再继续学习。

    学校的期末成绩按时发送到了程敏的手上。

    姜顿的美术成绩,落到了年纪倒数第十。依旧不理想,但,对于姜顿的成绩,程敏这次有了新的想法。

    程敏敲了几声门。

    姜顿在房间内与云桉讨论着过下一场比赛要上交的作品。

    没得到回应。

    程敏开了门。

    姜顿将手机塞回抽屉内,又继续鉴赏世界大家的名画。

    “姜顿。”程敏走进来,走到姜顿的身边。

    “妈,怎么了?”姜顿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桌面上。

    “听老师们说你最近的状态不好。上课的时候要不是犯困就是走神。”程敏拿着手机,坐到了姜顿的床上,只要点开屏幕,就能看到姜顿惨绝人寰的美术成绩。

    “你怎么了?”

    “啊..最近赶作业,有点疲惫了。”姜顿搪塞。

    姜顿看向桌面的时钟,还有十四个小时,就要去见周寅给她介绍的导师了。

    大年初一的晚上。

    “你说你要找一名作家作为指导老师?”周寅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位老人的身影。

    “对,比赛上的要求,不然无法进行下一个环节。”

    “我倒是知道一个。”

    “谁?”姜顿见到了希望,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去哪找一个作家。

    “说不定你还认识。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他,顺带跟他说说这件事。”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姜顿有些不安,不知道明天那位导师会不会收她。

    程敏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会,姜顿还在神游“姜顿?你有听到我跟你说话吗?”

    见她这幅样子,程敏也不愿多说。

    “你身体要是很不舒服,要及时和我说。别熬垮了自己。”程敏握着的手机,一直没有举起。

    “知道了妈。我得学习了,你快走啦。”

    程敏又不安地叮嘱了几句,才舍得离开。

    门一关上,姜顿又开始构思她的参赛作品。

    如果能过了晋级赛,就能参加到决赛,等到了决赛,就能看到全国各地厉害的作家,能跟他们一起较量,这样的场景太让她憧憬。

    今天周六,没有任何的课程安排。

    姜顿没吃早餐就往外溜了,就害怕程敏临时一个“回外婆家看看”或者“带她见见哪个朋友”诸如此类的计划。

    程敏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姜顿不见了。打电话过去,听到姜顿说跟同学约去图书馆学习了。

    程敏挂了电话,看了看七点的时间。还纳闷,才七点,怎么会有人约着一起去图书馆。

    *

    周家,九点。

    欧式的大别墅内,整整有五栋楼层。宏伟的壁画,璀璨的吊灯,昂贵的进口地毯,周家寸金寸土。

    周寅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这才九点,女秘书就已经准时在门口候着了。

    女秘书身后的门紧闭,周寅开口“我找我爸。”

    女秘书公事公办,并不因为周寅是上司的儿子就随意放他入内。

    “周先生在忙。现在还不方便会见。”女秘书面板正的有些可怕。

    周寅说的很快,这样的流程他已经很熟悉了“麻烦帮我进去告知一声。

    女秘书不敢狐假虎威,答了声好,就进了去。

    他隔着门缝往里望。男人正在和秘书对话,抬眼间,对上他的眼神。

    这扇门,只有何慧梅和周熠臣能随意进出,除此之外,任何人都要公事公办后才能入内。这无异于把他和佣人区分在了一起。

    这扇门,隔绝的不仅仅是他,还挡住了他和男人两人之间的距离。

    周寅收回神色。

    女秘书出来,开了门“周先生请你进去。”

    周远恒五十来岁,眼眶后的一双眼睛深不可测,直视那双眼睛,如同直视着深渊一般。他挂着老牌的经典商业微笑,呼唤周寅“阿寅,你找我?”

    女秘书关上门。

    布局明亮的书房内只有落地窗帘拍打墙面的声音。像是暴风雨前来的声音,四周寂静的,格外可怕。

    “来,坐这。”周远恒放下正在签署文件的钢笔。

    周寅坐下,切入主题。

    “母亲前几天,突发心梗,住院了。医生说要做心脏支架手术,我想给她换个病房,还想要…”

    周寅话还没说完,周远恒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你想。阿寅,这个社会,充满欲望,不仅只有你想。还有成万上亿的人想…”

    “你吹过泡泡么?那些美好的泡泡,暴露在空气中,不过几秒便会“嘭”。”周远恒绘声绘色的告诉他,他最好现在就把救他母亲的念头撕裂。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美好想象。值得一提吗?”

    “在这,只有金钱和权利立得住脚。”

    周寅麻木地听着这一切,那些普通人的平凡愿想,在周远恒看来,只不过像是蝼蚁一般可笑。

    他站起身,淡然地望着他的父亲,却还是不愿意就此离去“母亲现在的状况很急迫,您真的不打算救她吗?就一点不念以往的旧情?!”

    “够了吧阿寅!”周远恒与他齐平,两人的面容很是相近,那双眼神不见波澜。

    “当初我接你回周家,已经是对你们母子,我和你母亲之间最后的宽恕。你应该做的是感恩。感恩我给你提供的生活。来教唆我?”周远恒抬手,“啪”的一声。鲜红的五指印印在他的脸上。

    “你又有什么资格。”

    十八岁的年纪,哪受的了自尊这样的受侮辱,他拳头握紧。他在这个家,可以受任何一样委屈,可母亲不一样,她委屈了自己一辈子,他不想让她连命都丢了。

    现在就恐吓他,让他把救命钱交出来。

    但自己的学费呢,仅有的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会被全部回收。

    鱼死网破?只怕到最后只会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

    *

    “吃!”逐渐变温暖的天,一声木质的声响划破四周。

    灰石桌上,摆着象棋,两个老人在对弈。

    姜顿刚来到书铺不久,就看到了独臂老人和其中一个老人在下棋。

    姜顿站在独臂老人的对手后面,崩着紧张的心情在看棋局。

    独臂老人偏激进进攻型,而对手老人棋风偏沉稳。独臂老人一路直上,将的直线位上,炮已经吃了兵,现在已经准备将军了。

    “将军。”独臂老人扬眉吐气。

    对手老人却丝毫不慌,也是久经棋场的老将,将炮后一行的车轻轻一移,就卡在了炮的中间。

    这下是根本吃不了了,吃了后一位的马,就只能被车吃掉。“老墨啊,这老坑你是打算踩一辈子啊。”

    姜顿反应慢半拍,才发现原来是车的存在挡住了炮的进攻,不把炮移走,就只能损失了。

    姜顿也笑“厉害厉害。”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独臂老人看向她,对上他埋怨的眼神,她尴尬一笑“你们继续,继续..”

    周寅也过来了,上坡还没走完,就喊了声“墨叔。”

    姜顿还在纳闷,都过去十分钟了,周寅怎么还不来,这是说曹操曹操到。

    墨霄捏着炮“小子,你就别来添堵了。”

    这下终于可以出发了,姜顿走到周寅身边“走吧?”

    周寅附下身,拾起躺在地上的玻璃酒瓶,放在了空酒瓶堆中。姜顿腹诽,这个独臂老人竟然喝那么多久,不怕身体出事吗?

    “走?”周寅起身。“走哪去?”

    “你不是说在这里集合吗?集合完了,总可以一起出发了吧?”姜顿不明所以。

    墨霄的又把炮移回了将的右方,准备隔士打将。

    “将军!”

    “这就是你说的徒弟?”墨霄开口,姜顿却接近石化在了原地。

    “对。就是她。”

    想起那天驱赶她离开店铺的场景,姜顿对这老人的印象并不好。她完全想不到周寅要带她来拜的师,是“墨霄书铺”的老板。

    话刚说完,墨霄就被对手绝杀了,他的脸色臭的厉害。

    墨霄朝他们两人的方向喊“要拜师啊!来坐,赢了我就收你!”

    下棋?姜顿汗颜,他输了对手老人一截,但不代表她能赢他啊。喊她来下棋,她想不通老人是想刁难她,还是有心想收她。

    对手老人起身,笑着说“老墨啊,你就只会欺负小女孩了。”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下回还来杀啊!顺带把老齐喊过来,好久没见着人了。”

    姜顿坐下。刚刚自己帮着对手老人那边笑他,这老头肯定记仇了。都怪自己!给自己并不好的印象雪上加霜。

    “我不会下墨叔…”姜顿狗腿地挤出一个笑,学着周寅的样子,喊他墨叔。又投着眼神给周寅求助。

    姜顿面部表情丰富,他看着,忍不住笑,耸耸肩,表示帮不了。

    “不会下?那你刚刚笑那么大声?”

    “来!”墨霄开始摆棋。

    见她不动“你这是想拜师还是不想拜师?”

    眼前这老头爱刁难人,浮夸,脾气又差,都不知道有没有辅导她写作的水平,说不定比她写的还差。

    但晋级赛还剩两个多月,找师傅,训练,也要时间,她现在要是走了,都不知道到哪里再找一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姜顿没辙,帮着摆棋“可..我真不会。”

    墨霄看他“马走日,相走田,车直线吃,炮隔着打。这会吧?”姜顿窘迫,翻译过来,就好像在跟她说“吃饭,睡觉,玩游戏,你会吧?”

    “会是会…”

    墨霄出了第一步棋。

    两个人的第一盘棋就开始了。

    “这么简单的游戏都不会玩,你还写什么作?”

    说话间,姜顿的一个兵,又被黑方吃了。

    开局十分钟,姜顿的五个的兵已经被吃掉四个。

    墨霄摸着红方死去的四个小兵,优哉游哉“大王,保护好你的兵。”

    雷的让姜顿想找个地洞往下钻。

    “写小说啊?”

    姜顿拿着马,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避开气势汹汹的炮。

    “啊?”

    “对。但那个新作品的第二轮选拔,要散文。”

    墨霄用车把她移过来的马吃了。

    “你就不能变一变招数?”墨霄在嫌弃她刚出局就放上来的马。

    姜顿不明所以,不知道老头在说什么。

    “你的这个马啊,可以换个位置走。”

    姜顿反应过来“那,走哪?”

    “走车那边。”

    “可是会被你兵给吃了。”

    “你要敢于尝试,输了就输了,输了你能掉块肉吗?”姜顿挨了训,敢怒不敢言。

    周寅在店铺里擦拭他的画。

    “小子,帮我买点花生过来。把我烟筒拿过来。”

    周寅拿过来的黄色竹烟筒看上去有挺长一段历史,外围已经被油烟熏得发黑。

    喝酒又抽烟,很快就升天。

    这老头,还真是哪件事对身体不好做哪件。

    周寅应了声好,跑去给他买花生。

    这一回一出间,终于把红方将的手下清空的差不多了。

    最后一击,她终于被杀死了。

    “你输了。”

    姜顿心里的弦,终于被拉垮,却还是有些不服。

    中间的时刻,她还能把老头的一些棋子,给吃了,越吃一个,她就越信心十足,还以为自己能赢了他。

    下了二十来分钟,多挨他一分钟,就算比前一次下棋有进步。

    老人起身,摆摆手“下回可别来了。”

    周寅停住画笔,起身送她。

    “你明天还得来。”周寅提醒她,如果她要拜师,那明天就得继续来。

    “还来!”姜顿都打算放弃了。

    刚出书铺,姜顿就忍不住吐槽“这老头到底有什么能耐。脾气差,棋品差,还剥削你。”

    周寅了解墨霄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你搜搜他。墨霄,就书铺的名字。”

    姜顿气没打一处出,点开手机,把墨霄两个字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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