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七芕不情愿地接过来，喝了两口之后，放到床头柜上，不吃了。
程峰铭环顾了一下程七芕的房间，开口道：
“爸爸也在你房间给你安个电脑怎么样？平常学习查点资料也方便点。”
“不用了。”
程七芕想也没想就拒绝，程峰铭有些疑惑，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打弟弟啊？”
终究还是问到了这个话题。
程七芕刚想开口，程峰铭就打断了：
“不管什么原因，你也不能动手啊，你一个女孩子，打架总归不太好……而且，你打的是弟弟啊……是自家人。”
“嗯。”
程七芕不想争辩，她垂下头，低声答应道。
“我和妈妈，给你生你弟弟，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那个表舅舅，娶了个老婆，也是个独苗，两个人结婚没几年，四个老人，来来回回跑，咋照顾啊。”
“你想啊，如果以后我和你妈妈都病倒了，你再结婚了，还有个对方男方的父母要照顾，你们年轻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老人的，肯定是压力大的，这时候，有个兄弟姐妹的，要轻松一点。”
“再往后说，如果我和你妈走了，你弟弟啊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才是值得依靠的，只有弟弟陪你，而且你年纪比他大两岁。男孩子的思想本来要发育慢一点，你这个做姐姐的，让着点弟弟不是应该的吗？对吧，女娃娃，从小就要学会大度一点，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只要我们自己心里宽阔，你找的夫家才会看得起你。”
程峰铭一边逛游着程七芕的屋子，一会儿翻翻抽屉，一会儿翻翻衣柜，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程七芕不厌其烦地听着，程峰铭的塑料普通话听得她抓心挠肝的，心中却不由暗叹，弟弟又不是她生的，为什么总有父母把自己想要第二个孩子，变成“为你好，陪伴你”，为什么把偏心，解读为“你比他大，就应该让着他”。
一面说着平等，一面又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你的对错，在上司面前做个谄媚的小鬼，在家里又爱上了扮演专横的“好父亲”。
好啊，真是好。
小小的舞台上，上演着如此一出好戏。
那天程七芕是如何在父亲面前假装承认错误，如何关门入睡的，都忘记了，她只记得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还是有父亲，母亲，弟弟。
但是家庭确实极其温馨的，大家上完班放完学，就急着回家，放下疲惫，饭桌上，母亲切好了水果，弟弟撒娇地缠着她让她帮忙解题，父亲泡着茶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醒来的时候竟是带着泪的，程七芕睁着眼睛，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于是赶紧擦掉了。
这种梦以后不许再做了，她对自己的心这样说。
周一下午。
树叶沙沙作响，窗帘被风吹动。
终于到了小月考的时间了。
“同学们一定不要睡觉啊，不会的也别空着，随便写几个公式上去，万一蒙对了也能得个两分。”
“大家把几个必备的句型一定要写进作文里哦，人家批卷子的老师一看，这个学生聪明，还会用那么多句式，一下子就给个高分。”
“实在选不来，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反正不能交空白哈，大家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再过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这都是关乎你们未来的大事！”
几个老师在今天的最后一节教学课都要唠叨那么几句，程七芕的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脑袋里全是两天前的那个梦。
“程七芕，你来说说，这题选什么啊？”班主任贾术游在讲台上问道，“刚刚才说了考试的时候不要分心，上课就能分心吗？”
程七芕的思绪还没拉回来，李滓为用手肘戳了戳她，她才缓慢站起来。
“啊？呃……”
程七芕慌急地站起身，看了看黑板上的题，在草稿本上代入公式运算了一下，马上就要算出来了，旁边的李滓为快她一步，偷偷跟她说：
“选C 。”
程七芕酝酿了几秒，选择相信了他的话。
“选C？”
程七芕将草稿本放到一旁，目光中略微带着迟疑开口。
贾术游翻了翻教材上的标准答案，的确是C，顿了顿：
“虽然你聪明，但是下次也别开小差了。坐下吧。”
“哦……”
程七芕坐下，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字。
李滓为小声在她身边问她：
“你刚刚，怎么在发呆啊？”
程七芕闻声看了他一下，又偷瞄了一眼台上的老师，老师的目光还放在她这一处，像是在随时抓她上课不集中的证据，她心虚得不敢再看李滓为，只能低头继续记笔记。
李滓为见程七芕不理自己，叹了口气，无聊地转过头去，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布嘶布嘶。”
过了十来分钟，李滓为又偷偷叫程七芕。
贾术游正在面对黑板写题，程七芕的桌子上传过来一个纸团子，程七芕往周围看了看，见是李滓为挤眉弄眼的，程七芕紧张地收下藏在手心里。
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程七芕不敢打开看，刚刚分心就被贾老师点名了，只怕这节课已经在自己身上安装了一个视眼了，所以她格外小心。
纸条在程七芕手心中捂出了汗，她咬咬唇，终于忍不住将那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
“你刚刚在发什么呆？”
程七芕紧挨着李滓为的话，写下两个字：
“你猜！”
又过了两分钟贾术游转过身在黑板上画辅助线的时候，才敢扔给他。
李滓为看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开纸条。
“我怎么猜得到？女人心，海底针啊。”
“明后天的考试你考过我，我就告诉你。”
“现在还会谈条件了？”
“略略略。”程七芕写下三个字，还画了个做鬼脸的猪头。
李滓为看着鬼脸，脸上带着笑意，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看起来十分惬意。他伸出食指戳了戳程七芕的胳膊：
“画的什么？”
程七芕思索了两秒钟，眉梢微微上扬，特别小声地对李滓为说：
“画的你！”
李滓为的表情古怪地拧在一起，满脸写着：我长这样吗？
程七芕被他逗得偷偷地笑，又忍不住又不能笑，只能尴尬地装作咳嗽了几声。
李滓为也立马收敛起表情，假装认真地在黑板上做笔记，但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程七为和他说话。
又过了会儿，程七芕再次收到了李滓为传来的纸条。
“程七芕→”，箭头后面画了一个耳朵很长的兔子。
“我不是兔子！！→_→”
程七芕写下几个字，还多加了一个感叹号和一个无语的表情。
纸张本来就小，这一面已经被两人大大小小的文字和图画写完了，程七芕再次收到纸条的时候，上面写着六个字：
“我有点喜欢你。”
……
程七芕心中一阵，有些不太自然地看向李滓为，李滓为的眼睛中却满目期待，黑色的眸子宛若天空般澄澈，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似的，程七芕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什么啊，开玩笑吗？
“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程七芕握紧了手中的笔，吞了吞唾沫，打算用严肃的口吻跟他说话。
程七芕翻页，才发现后面还有几个字：
“生气的样子，有点好笑。”
连起来就是：“我有点喜欢你生气的样子，有点好笑。”
程七芕满脸黑线，因自己的误解而感到丢脸羞赫，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笑毛啊！”然后用力一甩丢过去。
纸条掉在地上，李滓为捡起打开，没来得及反应，就响起了下课铃。
“叮铃铃。”
铃声过后，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祝明天大家考试的都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好！”
“谢谢老师。”
班上几个爱捧场的同学立刻鼓掌，程七芕也跟着鼓起了掌。
这时候林慕晴迷迷糊糊睡醒了，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小声说着：
“妈呀，数学课太催眠了。放学了吧？”
程七芕转过身，眼睛中带着笑意，轻声问他：
“嗯，刚刚是最后一节课呢，睡饱了？”
林慕晴点了点头，小声给程七芕咬耳朵：“嗯，膀胱都快炸了，我要去洗手间。”
“哈哈哈哈哈哈，走吧一起。”
程七芕答道。
于是程七芕和林慕晴两人并肩走出教室，朝卫生间走去。
“七芕，我刚好像看李滓为的脸色不是很好诶。”
林慕晴在洗手间里洗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
程七芕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林慕晴的表情。
“怎么了？”
林慕晴说：“他今天中午好像没吃饭吧？而且，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神不是很对劲。”
“是吗？没觉得啊。”程七芕拉着她，一脸坚定地说，“是吗？我看他挺高兴的。应该你想太多了吧，还是放学回去再补补觉。”
“这样的吗……”
林慕晴的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月考是每个年级单独的，所以整个高三考试的座位安排还是在高三教学楼，防止一些不自觉的考生作弊，座位一般都是交叉安排的。
简单来说，理科班的学生一般都会分到文科班，而文科班的会分到理科班，有些学生会在同一个科的教室。
程七芕觉得这个制度并没有什么大用，不自觉的人在哪里都不自觉，不会因为换了一张桌子就选择放弃作弊。
程峰铭环顾了一下程七芕的房间，开口道：
“爸爸也在你房间给你安个电脑怎么样？平常学习查点资料也方便点。”
“不用了。”
程七芕想也没想就拒绝，程峰铭有些疑惑，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打弟弟啊？”
终究还是问到了这个话题。
程七芕刚想开口，程峰铭就打断了：
“不管什么原因，你也不能动手啊，你一个女孩子，打架总归不太好……而且，你打的是弟弟啊……是自家人。”
“嗯。”
程七芕不想争辩，她垂下头，低声答应道。
“我和妈妈，给你生你弟弟，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那个表舅舅，娶了个老婆，也是个独苗，两个人结婚没几年，四个老人，来来回回跑，咋照顾啊。”
“你想啊，如果以后我和你妈妈都病倒了，你再结婚了，还有个对方男方的父母要照顾，你们年轻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老人的，肯定是压力大的，这时候，有个兄弟姐妹的，要轻松一点。”
“再往后说，如果我和你妈走了，你弟弟啊就是你唯一的亲人，才是值得依靠的，只有弟弟陪你，而且你年纪比他大两岁。男孩子的思想本来要发育慢一点，你这个做姐姐的，让着点弟弟不是应该的吗？对吧，女娃娃，从小就要学会大度一点，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只要我们自己心里宽阔，你找的夫家才会看得起你。”
程峰铭一边逛游着程七芕的屋子，一会儿翻翻抽屉，一会儿翻翻衣柜，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
程七芕不厌其烦地听着，程峰铭的塑料普通话听得她抓心挠肝的，心中却不由暗叹，弟弟又不是她生的，为什么总有父母把自己想要第二个孩子，变成“为你好，陪伴你”，为什么把偏心，解读为“你比他大，就应该让着他”。
一面说着平等，一面又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你的对错，在上司面前做个谄媚的小鬼，在家里又爱上了扮演专横的“好父亲”。
好啊，真是好。
小小的舞台上，上演着如此一出好戏。
那天程七芕是如何在父亲面前假装承认错误，如何关门入睡的，都忘记了，她只记得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还是有父亲，母亲，弟弟。
但是家庭确实极其温馨的，大家上完班放完学，就急着回家，放下疲惫，饭桌上，母亲切好了水果，弟弟撒娇地缠着她让她帮忙解题，父亲泡着茶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醒来的时候竟是带着泪的，程七芕睁着眼睛，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于是赶紧擦掉了。
这种梦以后不许再做了，她对自己的心这样说。
周一下午。
树叶沙沙作响，窗帘被风吹动。
终于到了小月考的时间了。
“同学们一定不要睡觉啊，不会的也别空着，随便写几个公式上去，万一蒙对了也能得个两分。”
“大家把几个必备的句型一定要写进作文里哦，人家批卷子的老师一看，这个学生聪明，还会用那么多句式，一下子就给个高分。”
“实在选不来，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反正不能交空白哈，大家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再过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这都是关乎你们未来的大事！”
几个老师在今天的最后一节教学课都要唠叨那么几句，程七芕的心思飘到了九霄云外，脑袋里全是两天前的那个梦。
“程七芕，你来说说，这题选什么啊？”班主任贾术游在讲台上问道，“刚刚才说了考试的时候不要分心，上课就能分心吗？”
程七芕的思绪还没拉回来，李滓为用手肘戳了戳她，她才缓慢站起来。
“啊？呃……”
程七芕慌急地站起身，看了看黑板上的题，在草稿本上代入公式运算了一下，马上就要算出来了，旁边的李滓为快她一步，偷偷跟她说：
“选C 。”
程七芕酝酿了几秒，选择相信了他的话。
“选C？”
程七芕将草稿本放到一旁，目光中略微带着迟疑开口。
贾术游翻了翻教材上的标准答案，的确是C，顿了顿：
“虽然你聪明，但是下次也别开小差了。坐下吧。”
“哦……”
程七芕坐下，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字。
李滓为小声在她身边问她：
“你刚刚，怎么在发呆啊？”
程七芕闻声看了他一下，又偷瞄了一眼台上的老师，老师的目光还放在她这一处，像是在随时抓她上课不集中的证据，她心虚得不敢再看李滓为，只能低头继续记笔记。
李滓为见程七芕不理自己，叹了口气，无聊地转过头去，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布嘶布嘶。”
过了十来分钟，李滓为又偷偷叫程七芕。
贾术游正在面对黑板写题，程七芕的桌子上传过来一个纸团子，程七芕往周围看了看，见是李滓为挤眉弄眼的，程七芕紧张地收下藏在手心里。
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程七芕不敢打开看，刚刚分心就被贾老师点名了，只怕这节课已经在自己身上安装了一个视眼了，所以她格外小心。
纸条在程七芕手心中捂出了汗，她咬咬唇，终于忍不住将那纸条打开。
上面写着：
“你刚刚在发什么呆？”
程七芕紧挨着李滓为的话，写下两个字：
“你猜！”
又过了两分钟贾术游转过身在黑板上画辅助线的时候，才敢扔给他。
李滓为看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开纸条。
“我怎么猜得到？女人心，海底针啊。”
“明后天的考试你考过我，我就告诉你。”
“现在还会谈条件了？”
“略略略。”程七芕写下三个字，还画了个做鬼脸的猪头。
李滓为看着鬼脸，脸上带着笑意，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看起来十分惬意。他伸出食指戳了戳程七芕的胳膊：
“画的什么？”
程七芕思索了两秒钟，眉梢微微上扬，特别小声地对李滓为说：
“画的你！”
李滓为的表情古怪地拧在一起，满脸写着：我长这样吗？
程七芕被他逗得偷偷地笑，又忍不住又不能笑，只能尴尬地装作咳嗽了几声。
李滓为也立马收敛起表情，假装认真地在黑板上做笔记，但是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程七为和他说话。
又过了会儿，程七芕再次收到了李滓为传来的纸条。
“程七芕→”，箭头后面画了一个耳朵很长的兔子。
“我不是兔子！！→_→”
程七芕写下几个字，还多加了一个感叹号和一个无语的表情。
纸张本来就小，这一面已经被两人大大小小的文字和图画写完了，程七芕再次收到纸条的时候，上面写着六个字：
“我有点喜欢你。”
……
程七芕心中一阵，有些不太自然地看向李滓为，李滓为的眼睛中却满目期待，黑色的眸子宛若天空般澄澈，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似的，程七芕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什么啊，开玩笑吗？
“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程七芕握紧了手中的笔，吞了吞唾沫，打算用严肃的口吻跟他说话。
程七芕翻页，才发现后面还有几个字：
“生气的样子，有点好笑。”
连起来就是：“我有点喜欢你生气的样子，有点好笑。”
程七芕满脸黑线，因自己的误解而感到丢脸羞赫，大笔一挥，写下三个字：“笑毛啊！”然后用力一甩丢过去。
纸条掉在地上，李滓为捡起打开，没来得及反应，就响起了下课铃。
“叮铃铃。”
铃声过后，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祝明天大家考试的都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好！”
“谢谢老师。”
班上几个爱捧场的同学立刻鼓掌，程七芕也跟着鼓起了掌。
这时候林慕晴迷迷糊糊睡醒了，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小声说着：
“妈呀，数学课太催眠了。放学了吧？”
程七芕转过身，眼睛中带着笑意，轻声问他：
“嗯，刚刚是最后一节课呢，睡饱了？”
林慕晴点了点头，小声给程七芕咬耳朵：“嗯，膀胱都快炸了，我要去洗手间。”
“哈哈哈哈哈哈，走吧一起。”
程七芕答道。
于是程七芕和林慕晴两人并肩走出教室，朝卫生间走去。
“七芕，我刚好像看李滓为的脸色不是很好诶。”
林慕晴在洗手间里洗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
程七芕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林慕晴的表情。
“怎么了？”
林慕晴说：“他今天中午好像没吃饭吧？而且，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神不是很对劲。”
“是吗？没觉得啊。”程七芕拉着她，一脸坚定地说，“是吗？我看他挺高兴的。应该你想太多了吧，还是放学回去再补补觉。”
“这样的吗……”
林慕晴的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月考是每个年级单独的，所以整个高三考试的座位安排还是在高三教学楼，防止一些不自觉的考生作弊，座位一般都是交叉安排的。
简单来说，理科班的学生一般都会分到文科班，而文科班的会分到理科班，有些学生会在同一个科的教室。
程七芕觉得这个制度并没有什么大用，不自觉的人在哪里都不自觉，不会因为换了一张桌子就选择放弃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