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想？我能不能？还有最重要的……”
带着淡淡的怀念，约瑟芬妮回过神来，吐出最后几个音节，“我敢不敢。”
她抬手抚过颊边的碎发，指尖缠着发尾绕圈，勾起一个轻飘飘的笑，以不紧不慢的语速问道：“你觉得……我敢不敢？”
我敢不敢？
这样蕴含深意的问话只换来一片沉默，沉默之下，则是暗潮涌动。
柔曼语声中隐含着某种微妙的恶意，在听者耳中，它无疑是一种隐晦的炫耀。
戈达尔有点不高兴了，没出声，面上不显，背地里已经在悄悄磨牙，对所谓的“有人”万分不爽。
也就教过你几天，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没有正式收为学徒，“有人”和蛇的契约书还在枕头里放着呢，那才是正规的雇佣关系。
这样想着，他却觉得，某颗尖尖的毒牙好像更痒了呢。
小小地反击一下，扳回一城，魅魔女王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再继续刺激他。
“我从来不和男人客气，公蛇也一样。”
她果断下注：“我出黄金龙城三分之一的矿产，精金矿也算在内。你输了，除了等价的元素晶石，还要把对白银城的贸易调配分我三个月。”
黄金龙城和白银城，是主位面闻名遐迩的大城市，就连远在大陆最南端，即终年漂泊在明珠海上的水手也听说过它们的奢富，黄金砌墙，白银铺地，江河湖海里流淌的都是甜甜的蜂蜜牛奶。
传闻当然不尽真实，不过这两座城确实是很“大”的城市，因为它们的居民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大陆一霸（恶霸的霸），爱财如命的巨龙。
考虑到人类与巨龙的体型差，巨龙给黄金捏吧捏吧做了个床头柜，人类看到后误以为是城墙，这很合理吧？
至于白银铺路，龙族实在没有为爱掏私房钱助力城市基建的高尚情操，倒是有露天白银矿场改建的私龙温泉……
由于某些不可言说的繁衍爱好，巨龙种内部是真复杂。
北方草原上的兽人族种类够多了吧，什么兔兔狐狐、猫猫狗狗、狼狼狮狮，各种花色，一应俱全，可细分起来，龙族内部的分支，起码得是兽人的好几倍。
注意，这一切的前提，是龙族的总龙口远远低于兽人，哪怕随便拉出一个孱弱的小狗部落，犬口也会教前者望尘莫及。
内部贵乱成这样，族类、种群都变成了空谈，何况龙是领地意识非常强烈的种族，它们热衷于用独特的腺体气味标记每一寸领土，宣告自己的主权。
成年龙会极力避免进入有主的领地，除非它本就是为了入侵而来。哪怕是新破壳的幼龙，也只能被父亲抚养上几年，就会被无情驱逐，另寻生计。
也有学者认为，巨龙驱逐幼龙的传统，或许并不仅仅源于天性中对领地的独占欲，还是为了避免有限的财宝被子嗣分占。
同族之谊、亲友之情，在龙的心中远远不如龙腹下的财宝堆重要。
故而，能将龙族粘合在一起，也不会是情谊，而是黄金和白银，是足够多的、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
矿在哪，龙就住在哪，矿多的地方则龙也多，久而久之，也就演化出了城市。
比如最为繁盛的黄金龙城，曾经是黄金龙族的主要栖息地，就坐落在世界最大的金矿上，以其惊人的储量，吸引了无数龙族定居。
而白银城则以三多著名：露天白银矿多、地下白银矿多、鳞甲雪亮的白银巨龙多。
龙龙们坚信钱会从少的地方流向多的地方，拖金带银，携着辛辛苦苦抢来的全副身家，汇集到了两座龙城。
……然后就被荆棘之地反向打劫了！
天杀的心灵法师！天杀的约瑟芬妮！
恨来自逐风浪屿！
很多恨来自黄金龙城！
很多很多恨来自白银城！
主位面一直有个公认的等式，黄金龙城=贼多矿+贼有钱。
虽然在龙族心中，可能还需要加上第三项，变成“黄金龙城=贼多矿+贼有钱+贼惦记”。
……咳，总之，轻描淡写地，魅魔女王便将黄金龙城三分之一的矿产作为赌注压了出去，丝毫不顾及巨龙们是否会哭晕在东境老家，她甚至大方地将精金矿包含在内，这种稀有的伴生矿只会在巨型金矿中偶尔出现，以惊人的硬度和魔法亲和性饱受炼金法师追捧，价格也是惊人的高贵。
相应的，她索要的代价也很特别，除了与矿产等价的晶石，还有掌握在塑能首席手中的独特权利。
哪怕只是暂借，这份额外的赌注也足够高昂。
戈达尔哪能听不懂她的深意，露出玩味神色：“都失败几次了，屡败屡战？你对白银城还真是贼心不死呢。”
约瑟芬妮的情绪简直稳定到温蒂都有些吃惊了，她不愠不躁，理智得吓人，非但没理会对方语气中的嘲弄，反倒带上一丝挑衅，回敬他：“是你闹着要打赌的，现在注我已经下了，你就说敢不敢玩吧。”
他可有可无点点头。
正如约瑟芬妮的重点不在于赌注中价值连城的矿产，而在捎带般缀在最后的、对白银城的贸易权，他的关注点同样不在此处。
羽人密林的无冕之王、可恶的狗大户戈达尔阁下表示，金币是什么？蛇不喜欢金币，睡起来硌得慌，那是大蜥蜴的爱好。
世上能劳他掀一下眼皮子的“钱”，恐怕只有某位穷鬼院长拖欠了两百年的薪酬——这可是蛇兢兢业业打工、勤勤恳恳摸鱼应得的！
不过他还是颇具演员的自我修养，俗话说得好，不想做演员的首席不是好蛇蛇，鱼终于肯上钩，就算刚被小小破防，兴致大降，戈达尔还是意思意思吹捧了两句：“真是大手笔，真是了不得。”
“对了，注是下完了，可你还没说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羽蛇假惺惺地问，“你是赌生，还是压死呢？”
随着他的话语，脚下猩红灼热火焰猛地高涨，那枚金焰指针更是飞速旋转。
正如约瑟芬妮回应的那样，蝴蝶不是鱼，蝴蝶也没有鳃。
落在水中的蝴蝶，不能破水而出，就会溺毙而亡。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赌约，赌的压根就是“生”和“死”。
卷云乍袭来，遮挡日光，“约瑟芬妮”的大半面容被阴影笼罩，她唇边依然挂着笑，可光线的改变使这笑容看起来截然不同，非人的魔魅悄然浮出水面。
她依然很美，但是一种阴郁而冷酷的美。
“还用再说吗？这样的赌约根本毫无悬念。”
“你不会出手，我也不会干涉。”魅魔女王轻慢地宣布，“再漂亮的蝴蝶，都要变成死蝴蝶了。”
指针落定，红焰息歇，万籁俱寂。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长风掠过，卷云也被吹得离散，光线再无遮挡，由四面八方照落，通透明朗，温蒂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一轻，灵魂上的沉重压迫悄然消失。
她试探着动一动小指，指尖戳在手心，传来细微的痛感。
不速之客已将精神力抽离，结束了这次心灵入侵。
戈达尔抬头望了望天色，秋天是很好的季节，阳光也很好，明亮而不刺眼，温暖却不炽热，令蛇感到暖融融的，心脏都好像要化在这种舒适之中。
才起床不久的首席阁下感慨地说：“真是个适合盘起来睡觉的好天气呀。”
某些蛇的行动力唯独在睡觉一事上能如此触及顶峰，言出必行，说干就干。
也没和下属打个招呼，抑或说上几句安抚的话，一边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少年的身影渐渐虚化，在渐息的火焰里消失不见。
他哼唱着：“金蝴蝶陷落在黑沼泽，忽听见柳条对它说……”
千万焰花中的一朵，又回到了烈火中，只留了一缕余声，在空寂的大剧场中回荡。
“……美丽的蝶翼啊，你曾经诞生于我。”
温蒂心有余悸，根本没有心情去认真思考他哼的什么玩意儿，曲调听不出明显的地域风格，至于歌词……
温蒂（已黑化）愤愤打了个低分：歌词简直和曲调一样乱七八糟！
大法师从法袍里掏出白封皮小册子，翻到写着“明年休假计划”的一页，将原本“去南境看人鱼”一行重重划掉，行程改成了混入考古院，随他们北上草原，研究一下兽人族神秘的招魂仪式。
她出生得晚，从未见过那位一手建立荆棘之地又倏然消失的院长，此刻却无比虔诚地祈祷，希望对方能够回返。
哪怕招到的不是那位冕下也没关系，随便谁，只要能暴打她亲爱的上司和隔壁首席，把这群恣意妄为的家伙狠狠收拾一顿，我温蒂绝对第一个纳头就拜，奉若神明！
遥远的大陆彼方，参天巨木，枝叶无数，遮挡了天穹，仅透下几块零碎光斑，低矮处是繁茂的奇花异草。
森林里刚下过雨，弥漫着湿润水汽，草木香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伊薇特深呼吸几下，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疑心道：“谁在背后骂我？”
带着淡淡的怀念，约瑟芬妮回过神来，吐出最后几个音节，“我敢不敢。”
她抬手抚过颊边的碎发，指尖缠着发尾绕圈，勾起一个轻飘飘的笑，以不紧不慢的语速问道：“你觉得……我敢不敢？”
我敢不敢？
这样蕴含深意的问话只换来一片沉默，沉默之下，则是暗潮涌动。
柔曼语声中隐含着某种微妙的恶意，在听者耳中，它无疑是一种隐晦的炫耀。
戈达尔有点不高兴了，没出声，面上不显，背地里已经在悄悄磨牙，对所谓的“有人”万分不爽。
也就教过你几天，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没有正式收为学徒，“有人”和蛇的契约书还在枕头里放着呢，那才是正规的雇佣关系。
这样想着，他却觉得，某颗尖尖的毒牙好像更痒了呢。
小小地反击一下，扳回一城，魅魔女王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没再继续刺激他。
“我从来不和男人客气，公蛇也一样。”
她果断下注：“我出黄金龙城三分之一的矿产，精金矿也算在内。你输了，除了等价的元素晶石，还要把对白银城的贸易调配分我三个月。”
黄金龙城和白银城，是主位面闻名遐迩的大城市，就连远在大陆最南端，即终年漂泊在明珠海上的水手也听说过它们的奢富，黄金砌墙，白银铺地，江河湖海里流淌的都是甜甜的蜂蜜牛奶。
传闻当然不尽真实，不过这两座城确实是很“大”的城市，因为它们的居民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大陆一霸（恶霸的霸），爱财如命的巨龙。
考虑到人类与巨龙的体型差，巨龙给黄金捏吧捏吧做了个床头柜，人类看到后误以为是城墙，这很合理吧？
至于白银铺路，龙族实在没有为爱掏私房钱助力城市基建的高尚情操，倒是有露天白银矿场改建的私龙温泉……
由于某些不可言说的繁衍爱好，巨龙种内部是真复杂。
北方草原上的兽人族种类够多了吧，什么兔兔狐狐、猫猫狗狗、狼狼狮狮，各种花色，一应俱全，可细分起来，龙族内部的分支，起码得是兽人的好几倍。
注意，这一切的前提，是龙族的总龙口远远低于兽人，哪怕随便拉出一个孱弱的小狗部落，犬口也会教前者望尘莫及。
内部贵乱成这样，族类、种群都变成了空谈，何况龙是领地意识非常强烈的种族，它们热衷于用独特的腺体气味标记每一寸领土，宣告自己的主权。
成年龙会极力避免进入有主的领地，除非它本就是为了入侵而来。哪怕是新破壳的幼龙，也只能被父亲抚养上几年，就会被无情驱逐，另寻生计。
也有学者认为，巨龙驱逐幼龙的传统，或许并不仅仅源于天性中对领地的独占欲，还是为了避免有限的财宝被子嗣分占。
同族之谊、亲友之情，在龙的心中远远不如龙腹下的财宝堆重要。
故而，能将龙族粘合在一起，也不会是情谊，而是黄金和白银，是足够多的、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
矿在哪，龙就住在哪，矿多的地方则龙也多，久而久之，也就演化出了城市。
比如最为繁盛的黄金龙城，曾经是黄金龙族的主要栖息地，就坐落在世界最大的金矿上，以其惊人的储量，吸引了无数龙族定居。
而白银城则以三多著名：露天白银矿多、地下白银矿多、鳞甲雪亮的白银巨龙多。
龙龙们坚信钱会从少的地方流向多的地方，拖金带银，携着辛辛苦苦抢来的全副身家，汇集到了两座龙城。
……然后就被荆棘之地反向打劫了！
天杀的心灵法师！天杀的约瑟芬妮！
恨来自逐风浪屿！
很多恨来自黄金龙城！
很多很多恨来自白银城！
主位面一直有个公认的等式，黄金龙城=贼多矿+贼有钱。
虽然在龙族心中，可能还需要加上第三项，变成“黄金龙城=贼多矿+贼有钱+贼惦记”。
……咳，总之，轻描淡写地，魅魔女王便将黄金龙城三分之一的矿产作为赌注压了出去，丝毫不顾及巨龙们是否会哭晕在东境老家，她甚至大方地将精金矿包含在内，这种稀有的伴生矿只会在巨型金矿中偶尔出现，以惊人的硬度和魔法亲和性饱受炼金法师追捧，价格也是惊人的高贵。
相应的，她索要的代价也很特别，除了与矿产等价的晶石，还有掌握在塑能首席手中的独特权利。
哪怕只是暂借，这份额外的赌注也足够高昂。
戈达尔哪能听不懂她的深意，露出玩味神色：“都失败几次了，屡败屡战？你对白银城还真是贼心不死呢。”
约瑟芬妮的情绪简直稳定到温蒂都有些吃惊了，她不愠不躁，理智得吓人，非但没理会对方语气中的嘲弄，反倒带上一丝挑衅，回敬他：“是你闹着要打赌的，现在注我已经下了，你就说敢不敢玩吧。”
他可有可无点点头。
正如约瑟芬妮的重点不在于赌注中价值连城的矿产，而在捎带般缀在最后的、对白银城的贸易权，他的关注点同样不在此处。
羽人密林的无冕之王、可恶的狗大户戈达尔阁下表示，金币是什么？蛇不喜欢金币，睡起来硌得慌，那是大蜥蜴的爱好。
世上能劳他掀一下眼皮子的“钱”，恐怕只有某位穷鬼院长拖欠了两百年的薪酬——这可是蛇兢兢业业打工、勤勤恳恳摸鱼应得的！
不过他还是颇具演员的自我修养，俗话说得好，不想做演员的首席不是好蛇蛇，鱼终于肯上钩，就算刚被小小破防，兴致大降，戈达尔还是意思意思吹捧了两句：“真是大手笔，真是了不得。”
“对了，注是下完了，可你还没说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羽蛇假惺惺地问，“你是赌生，还是压死呢？”
随着他的话语，脚下猩红灼热火焰猛地高涨，那枚金焰指针更是飞速旋转。
正如约瑟芬妮回应的那样，蝴蝶不是鱼，蝴蝶也没有鳃。
落在水中的蝴蝶，不能破水而出，就会溺毙而亡。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赌约，赌的压根就是“生”和“死”。
卷云乍袭来，遮挡日光，“约瑟芬妮”的大半面容被阴影笼罩，她唇边依然挂着笑，可光线的改变使这笑容看起来截然不同，非人的魔魅悄然浮出水面。
她依然很美，但是一种阴郁而冷酷的美。
“还用再说吗？这样的赌约根本毫无悬念。”
“你不会出手，我也不会干涉。”魅魔女王轻慢地宣布，“再漂亮的蝴蝶，都要变成死蝴蝶了。”
指针落定，红焰息歇，万籁俱寂。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长风掠过，卷云也被吹得离散，光线再无遮挡，由四面八方照落，通透明朗，温蒂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一轻，灵魂上的沉重压迫悄然消失。
她试探着动一动小指，指尖戳在手心，传来细微的痛感。
不速之客已将精神力抽离，结束了这次心灵入侵。
戈达尔抬头望了望天色，秋天是很好的季节，阳光也很好，明亮而不刺眼，温暖却不炽热，令蛇感到暖融融的，心脏都好像要化在这种舒适之中。
才起床不久的首席阁下感慨地说：“真是个适合盘起来睡觉的好天气呀。”
某些蛇的行动力唯独在睡觉一事上能如此触及顶峰，言出必行，说干就干。
也没和下属打个招呼，抑或说上几句安抚的话，一边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少年的身影渐渐虚化，在渐息的火焰里消失不见。
他哼唱着：“金蝴蝶陷落在黑沼泽，忽听见柳条对它说……”
千万焰花中的一朵，又回到了烈火中，只留了一缕余声，在空寂的大剧场中回荡。
“……美丽的蝶翼啊，你曾经诞生于我。”
温蒂心有余悸，根本没有心情去认真思考他哼的什么玩意儿，曲调听不出明显的地域风格，至于歌词……
温蒂（已黑化）愤愤打了个低分：歌词简直和曲调一样乱七八糟！
大法师从法袍里掏出白封皮小册子，翻到写着“明年休假计划”的一页，将原本“去南境看人鱼”一行重重划掉，行程改成了混入考古院，随他们北上草原，研究一下兽人族神秘的招魂仪式。
她出生得晚，从未见过那位一手建立荆棘之地又倏然消失的院长，此刻却无比虔诚地祈祷，希望对方能够回返。
哪怕招到的不是那位冕下也没关系，随便谁，只要能暴打她亲爱的上司和隔壁首席，把这群恣意妄为的家伙狠狠收拾一顿，我温蒂绝对第一个纳头就拜，奉若神明！
遥远的大陆彼方，参天巨木，枝叶无数，遮挡了天穹，仅透下几块零碎光斑，低矮处是繁茂的奇花异草。
森林里刚下过雨，弥漫着湿润水汽，草木香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伊薇特深呼吸几下，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疑心道：“谁在背后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