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天气有些阴沉,狂风呼啸,落叶飘飞。

    北栀在走廊上抬头看了一眼乌云翻卷的天空,感觉不妙,焦急地向门内催促道:“皎皎,你快一点,感觉要下大雨了!”

    北皎闻言后赶紧把撮箕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里,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提着垃圾桶从前门跑了出来,不安又着急地说:“栀栀你等我一下,我和同学去校门口倒一下垃圾,马上就回来!”

    天色越来越黑,铅云低垂,狂风大作。

    北栀内心焦灼,在走廊上苦苦等待。漫长的五分钟后,皎皎终于回来了,洗完手后的她站在座位上开始收拾书包。

    北栀不由催促她快点,皎皎也想快起来,可是她越想快就越慢,心里一慌手心不稳,准备收进书包的语文书和作业本就掉在了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手肘却又碰到了桌边文具盒,生了锈的铁文具盒噼啪一声落在了地上,被开膛破肚,里面的铅笔橡皮圆珠笔玻璃球贴纸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地上一片凌乱。

    北栀无奈扶额,焦急地蹲下身帮着她一起捡东西。

    大雨将至,学校里的人早都走光了,连刚刚一起倒垃圾的同学都已经背起书包匆匆离开。皎皎急得一把抓起地上的书和作业本往书包里塞。那些书角翻折封面脏污的课本就像被滚水烫过再晾晒风干后皱巴巴的白菜,北栀看得有点不舒服,忍不住想用手把那些折皱的书角给掰平。

    北栀把捡好的笔和橡皮一一放进文具盒里,最后看着一根半截手指长的铅笔皱了眉,“皎皎,这么短的铅笔丢了吧,都不好写字了。”

    “不要,还可以写的,”北皎珍惜地接过铅笔放进文具盒里,“我妈妈说铅笔要全部用完才会给我买新的。”

    北栀心情复杂,“这么短用不了了,你丢掉吧,明天我送你一支新的铅笔。”

    皎皎闻言后转头看向她,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嗯,我们赶快走吧,超超肯定还在楼下等我们呢,等会下大雨就完了。”北栀站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忧心忡忡。

    皎皎背上书包锁好门,北栀动作迅速地拉着她赶紧下楼,超超果然在楼下等她们。

    “你们怎么这么迟啊?”邝超拖着长音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北栀有点感动,自从那次下雨她帮他们借伞后,邝超就开始等她俩一起回家了。

    “她把东西弄掉了,收拾了一下,我们快走吧。”北栀撑开伞,迈着大步向校门走去。

    出了校门,他们一致决定走小路,小路近点,也许能赶在下雨之前回到家。

    可是愿望毕竟只是愿望,穿过学校后面的村子后,头顶轰隆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落下,他们的伞被砸的噼啪作响。

    雨越下越大,风吹着雨从各个方向袭来,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会被吹成落汤鸡。

    在北栀的提议下,人手一把伞的他们围拢组成了一个小三角,超超在最中间抵御着风雨,北栀和皎皎左右护法,三把伞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遮蔽风雨的结界,小结界在大风卷地百草折的世界里艰难移动。

    狂风大作、水气湿润,路面泥水横流,行走不便。为了早点回家,他们抄了近路,可小路田埂狭窄,只能一前一后,不能齐头并进,坚持了一会儿的结界只能被迫散掉。

    北栀叹了口气,她不讨厌下雨天,但是她不会打伞。

    以前爷爷会帮她撑伞或者教她下雨时要把伞朝向哪边,爷爷能够分清雨是直着落的还是斜着落的,风从哪边刮过来,伞应该怎么撑……

    北栀不明白,她感觉风吹着雨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她没办法不断变化伞的方向。就在她为书包被打湿而焦头烂额时,一阵狂风刮来,她的伞被风吹得翻了面,从一个蘑菇变成了一朵盛放摇曳的花。

    豆大的雨滴寻着机会一股脑地往她身上砸,北栀吃力地拉着伞,风吹得她身形不稳,如果不是超超拉住她,她觉得自己下一秒要被伞拉着栽到田里去。

    北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想飞的伞拉住,大雨瓢泼中,超超和皎皎努力想帮她把翻折的伞骨掰过来。

    北栀吃力地转身逆着风的流向,砰的一声,伞恢复了原状,重新变成了乖巧的蘑菇,她松了口气。

    头发和衣服早已经湿透,北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让走在她前边的皎皎低头看路。

    头顶的铅云还在低垂翻卷着,天空不时被白色的闪电撕开一线,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让人心惊肉跳。

    狂风席卷,大雨瓢泼,远处的山野里树木摇曳,荒草被吹得倒伏成一片,不远处长满松树林的梓岗显得更加昏暗,鬼气森森。

    北栀咽了咽口水,她有些后悔走小路了,不只是怕鬼,还因为现在在打雷。

    老师说过打雷的时候不能待在树下,怕被雷劈死,而他们要穿过一片树林……

    奶奶说过天上打雷的神仙叫雷公,发电的叫电母,如果有人做了坏事,他们会就用雷劈,如果哪里有鬼怪,他们也会劈。

    梓岗树林的上空电闪雷鸣不断,是因为梓岗有很多鬼怪吗……

    北栀止不住地胡思乱想着,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刮过,皎皎的伞不小心被吹翻了面,她拉着伞,整个人被吹得摇摇晃晃晃,眼见着就要从田埂上跌下去。

    北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皎皎的胳膊。可她那丁点力气怎么拉得住,好在超超反应够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然而这阵风实在太大了,像是一面隐形的墙推过来,北栀拉不住皎皎,超超也拉不住北栀。他们紧拉着的手被风吹散了,皎皎先一步摔到了满是泥水的田里,北栀还没从松开的手反应过来,下一秒她也掉了下去。

    只是她比皎皎要幸运点,皎皎是正面栽下去的,脸直朝下,在水田里砸出个人形坑来。北栀也摔了下去,但她一屁股坐在了皎皎身上,身体重重一压后身下的人似乎又嵌进去了几分。

    狂风稍止,北栀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踩进了泥水的双脚拔出来的时候沾满了脏兮兮的泥水,裤腿也黏满了泥。好在其他地方还干净,也没摔到腿,伞虽然吹掉了,但没被吹跑。

    如果不是凑巧坐在了皎皎身上,北栀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满屁股的泥。

    北栀正准备把皎皎从泥水里刨出来,没了泰山压顶的皎皎已经自力更生,双手撑地挣扎着爬起来了。

    这一跤摔得实在狼狈。

    皎皎的头发被染成了棕色,泥水顺着双马尾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她脸上糊了一层巧克力色的泥,只剩下一双黑亮的眼睛在呆呆地眨着,身上的衣服也沾满了泥水。

    “你怎么摔成了包青天!”站在田埂上的超超指着皎皎哈哈大笑起来。北栀也很想笑但她努力憋住了,如果不是皎皎垫背,那现在变成包公的人就是她了。

    于情于理,她都觉得自己不应该笑。皎皎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耷拉着棕色的粗眉,骂了一句该死的风。

    北栀嫌弃地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脏污,心情不悦,也跟着骂了一句。

    “快点回家洗澡吧。”北栀叹了口气说。

    北栀把她们被吹得飘出几米远的伞捡了回来,把弯折的伞骨拨正,皎皎认命地接过伞,巧克力色的手掌在黑色的伞柄上烙下了脏脏的泥印。

    超超伸手把她们从田里拉了上来,三个人在狂风暴雨中继续往前走。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怕被风再刮到路边的田里,一前一后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遇到风大的时候他们就蹲下不走。过梓岗树林的时候,他们胆战心惊,一路疯跑过去,怕稍微慢点就被雷劈了。

    一路艰难跋涉,长征小队终于回到村里。

    推开院门回到家后,北栀才从奶奶口中得知爷爷撑伞去接她了,可她走的是小路,爷爷以为下雨他们会走大路,于是双双错过,扑了个空。

    奶奶安慰她没事,说爷爷等会就会回来。

    北栀脱下书包着急拉开拉链把书本拿出来,好在书包防水,里面的东西都没湿。

    奶奶熬了一锅姜汤水掺进热水里,从储物箱里拿出干燥的衣服,让她快点去洗澡别感冒了。

    北栀洗完澡出来后,爷爷已经回来了,而外面的雨也慢慢地停了。

    躺在竹椅上等着头发风干的时候,她又想起了皎皎摔的满脸是泥的样子,虽然不厚道,但她还是有点想笑。

    坐在一旁的北茉听到笑声,以为姐姐是在嘲笑她和娃娃说话,挥起手很不客气地给她腿上来了一掌。

    北栀痛得龇牙咧嘴,“你发癫啊,干嘛打我,我又没笑你!”

    她忍不了这个气,也往北茉腿上狠狠来了一掌。

    北茉惊叫一声,丢下娃娃愤怒地掐了过来,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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