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班班主任给大家看完考场安排后在班上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毕竟是入学的第一个晚自习，什么都还没有，就算明天要分班考，今晚也没办法看书，大家在班主任走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王琦用手肘碰了碰北栀，凑过来低声说：“走吗？”
“去哪儿？”北栀有点不解。
王琦双手一拍，压低声音道：“当然是回宿舍洗澡啊！等下一下课，大家都回宿舍了，热出了一身汗后肯定争着抢着要洗澡，与其等着待会儿排队，还不如现在就偷偷翘课走人，早洗早躺下！”
“要是被抓到就完了！”北栀有点害怕。
“我刚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往外看了，老师们都不在，整栋楼吵得跟菜市场一样，而且坐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啊，我们又没带初中的课本，复习都不知道怎么复习，还不如早早回去洗澡睡觉，养精蓄锐，睡得好才能考得好呀！”
王琦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北栀听着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我们现在走？”北栀一脸紧张地看向王琦，内心有种要逃课的惴惴不安。
“走！”王琦起身站起，北栀红着脸低头跟着站了起来。
王琦挽着她的胳膊，佯装要一起去上厕所。等到从前门出来后，王琦低头对着北栀说：“跑！”
于是她俩就像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人，一边防备着可能会半路杀出来的老师一边压抑着内心对自由的蓬勃渴望，顺着楼道一路往下飞奔。
等到她们终于跑出了教学楼，两人相视一笑，笑完后又不敢松懈地继续往前跑，直到气喘吁吁地奔回了宿舍。
“好顺利啊，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王琦背靠着宿舍门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喘一边笑。
北栀弯腰扶着膝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是啊，还好没有，不然我真的会被吓死。”
“你先去洗澡吧，我跑太狠了，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去。”王琦说。
“好，那我快点洗。”北栀起身从行李箱里拿了睡衣和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后，已经九点半了，晚自习下课铃正好打响了，北栀赶紧催促王琦去洗澡。
等到她俩都洗完躺下的时候，其他室友们还在排队等洗澡，王琦拍了拍上铺，北栀从上铺探出头来，王琦对北栀眨眨眼，一脸骄傲，“看吧，听我的没错吧。”
北栀扑哧一笑，“是的！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以后跟着我琦姐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王琦竖起小小的拇指，昂扬又自信。
“以后我们还要这样吗……”北栀有些犹豫恐惧。
王琦躺在床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好可爱啊，傻萌傻萌的，我们以后要是再这样就完啦！今晚只是刚好抓住了这个空。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呢，好好养精蓄锐，然后一飞冲天！”
“嗯……”北栀乖乖躺下，用薄被的一角盖住肚子，心里突然有点想奶奶。
希望明天的考试能考好点，希望快点军训完放假……
北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轻轻闭上眼睛。
月落日升，闹铃在七点准时响起。
北栀摁掉闹铃，起身下床洗漱，在她之后其他室友也陆陆续续起床了。
北栀没有等王琦，去食堂吃过早餐后，就早早跑去考场外等待。
考试八点开始，她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边等边在脑子里回忆暑假复习过的那些文言文古诗。随着时间的临近，考室外的人越来越多，直到监考老师来开门，他们才得以进去。
北栀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安静等待考试开始。发卷铃一响，试卷从前排一个个传下来，她拿到试卷后大概扫了一眼，题目的难度还行，诗词默写也不难。
开考铃一响后，她用2B铅笔把刚刚看试卷时在心里选出来的选项涂在对应的红色空白格上，拼音、词语、病句、排序、默写、古诗鉴赏……
北栀一路做下去都很顺畅，就在她争分夺秒一边思考一边写阅读题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站在她的桌前，被挡住的光变成了阴影笼罩住她。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男老师。他约莫四十岁的样子，平头国字脸，塌鼻鹰隼眼。
“你出来一趟！”男老师皱着眉，眼神锐利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仿佛她犯了大错。
北栀被吓了一跳，不禁猜想是不是昨天逃晚自习的事情被学校发现了，她不舍又着急地看着写了一半的题，但老师发话让她出去，她也不能不去！
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北栀跟着这个不认识的男老师出了教室。教室里的同学和老师一时间都望向她，她不用回头都能猜得到，他们肯定以为她作弊了。
“怎么了老师？”北栀有些不安地问。
“你自己看看你这个头发，哪里像个学生！”男老师指着她的头发不悦地说道。
北栀一头雾水，她今天是没有扎头发，但也不是没梳头。
男老师看她懵头懵脑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学校规定，女生发不过肩！你头发太长了，今天给我去理发店剪了，明天我会再来查仪容仪表，要是再看到你长发飘飘，这试你也不用考了，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选美的！”
“说实话，长发和短发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小学初中都是短发，不过我就实在不明白，这头发和学习成绩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系，要是头发越短学习成绩就能越好，那学校不如干脆招一批和尚。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和自由，而且国家规定了高中生必须要剪头发吗，法律要求了吗，你这样跟满清入关时强迫汉人剃头有什么区别？头发倒是没耽误我学习的，你打扰我考试了！”北栀气不打一处来，抬头挺胸对着老师大骂道。
老师被气得脸色铁青，胸口上下起伏，身体因为暴怒而颤抖不已，最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
头脑里的幻想破碎，面前的男老师还在劈头盖脸地数落她。北栀的脸因羞耻而变得通红燥热。她很想像刚才想象的那样据理力争，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鸡蛋不能和石头对碰，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整个学校的规训。
虽然这种规训并不合理。
“好的，老师。”北栀低着头压抑住内心的愤懑和恐慌，万般无奈地说。
“进去吧！”老封建转身离开他们考室门口，拿着纸笔去下一个考场检查仪容仪表。
北栀赶紧跑回座位继续写题，语文很快就考完了，休息十分钟后紧接着考英语。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听听力的缘故，她觉得学校播放的听力速度有点快，好在李老师初三时给他们练习得够多，又告诉她抓关键词的方法，北栀一路听下来倒也还行。
上午考完试后，她看着自己的长发想了又想，虽然万分不舍，但最后还是跑去校门口附近的一家理发店。
初三一年都没有剪的长发在理发师的手里几下就给剪完了，看着掉落一地的头发，她的心里一阵心疼。
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留长发，四年级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尽量不惹人注意，才把头发剪短，她以为初中毕业后就好了，毕业后就可以做自己了，却没有想到上了高中之后还是被规训了。
女性好像一辈子都在被评价指点规训，真实的自我一旦被释放出来，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总会有人来评点你。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抗衡，但她也知道心里那个反抗的声音早晚有一天会跑出来。
北栀在飘落的发丝中轻轻闭上了眼睛，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镜子里的那个她已经变成了从前的样子，像是初中时伏在桌上做了个梦，梦一醒就到了高中。
柔顺的长发变成了短发，自然垂落在肩上，发尾被理发师吹得微微内卷，轻盈蓬松刘海轻轻遮盖住额头。
“感觉短发也很适合你。”理发店的托尼小哥含着笑意认真地对镜子里的她说。
北栀有些不自然地把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白皙的脸上微微透出一些粉色。
明明她的五官长得都不错，眼睛大而明亮，鼻子精致小巧，嘴唇也红润饱满，虽然算不上大美女，但胜在清新自然。
可北栀总是不敢长时间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尤其是当身边有人的时候。
她的心里有点自卑，总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
从理发店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正午的阳光刺眼又灼热，铺天盖地的白光把空气扭成了热浪。
北栀一路躲着太阳走，瘦弱的身体在香樟树的树荫和房屋的荫庇下灵巧穿梭。午休时候的校园像被谁静了音，过于庞大的安静让树上的知了有些不习惯，一只一只地越发卖力地嘶鸣，像是要把这个闷热的夏天叫破一个洞，好让外面的风灌进来。
树荫停在教学楼旁长长的阶梯前，北栀看着刺眼的白光有点发怵，她轻轻抬手挡住头顶的阳光，脚步轻快地踩着阶梯往上跑，白色帆布鞋在阶梯上跳跃着，发出轻快的声响。
高一新生，北栀。
她听见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说。
王琦用手肘碰了碰北栀，凑过来低声说：“走吗？”
“去哪儿？”北栀有点不解。
王琦双手一拍，压低声音道：“当然是回宿舍洗澡啊！等下一下课，大家都回宿舍了，热出了一身汗后肯定争着抢着要洗澡，与其等着待会儿排队，还不如现在就偷偷翘课走人，早洗早躺下！”
“要是被抓到就完了！”北栀有点害怕。
“我刚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往外看了，老师们都不在，整栋楼吵得跟菜市场一样，而且坐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啊，我们又没带初中的课本，复习都不知道怎么复习，还不如早早回去洗澡睡觉，养精蓄锐，睡得好才能考得好呀！”
王琦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北栀听着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那……我们现在走？”北栀一脸紧张地看向王琦，内心有种要逃课的惴惴不安。
“走！”王琦起身站起，北栀红着脸低头跟着站了起来。
王琦挽着她的胳膊，佯装要一起去上厕所。等到从前门出来后，王琦低头对着北栀说：“跑！”
于是她俩就像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人，一边防备着可能会半路杀出来的老师一边压抑着内心对自由的蓬勃渴望，顺着楼道一路往下飞奔。
等到她们终于跑出了教学楼，两人相视一笑，笑完后又不敢松懈地继续往前跑，直到气喘吁吁地奔回了宿舍。
“好顺利啊，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王琦背靠着宿舍门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边喘一边笑。
北栀弯腰扶着膝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是啊，还好没有，不然我真的会被吓死。”
“你先去洗澡吧，我跑太狠了，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去。”王琦说。
“好，那我快点洗。”北栀起身从行李箱里拿了睡衣和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后，已经九点半了，晚自习下课铃正好打响了，北栀赶紧催促王琦去洗澡。
等到她俩都洗完躺下的时候，其他室友们还在排队等洗澡，王琦拍了拍上铺，北栀从上铺探出头来，王琦对北栀眨眨眼，一脸骄傲，“看吧，听我的没错吧。”
北栀扑哧一笑，“是的！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以后跟着我琦姐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王琦竖起小小的拇指，昂扬又自信。
“以后我们还要这样吗……”北栀有些犹豫恐惧。
王琦躺在床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好可爱啊，傻萌傻萌的，我们以后要是再这样就完啦！今晚只是刚好抓住了这个空。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呢，好好养精蓄锐，然后一飞冲天！”
“嗯……”北栀乖乖躺下，用薄被的一角盖住肚子，心里突然有点想奶奶。
希望明天的考试能考好点，希望快点军训完放假……
北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轻轻闭上眼睛。
月落日升，闹铃在七点准时响起。
北栀摁掉闹铃，起身下床洗漱，在她之后其他室友也陆陆续续起床了。
北栀没有等王琦，去食堂吃过早餐后，就早早跑去考场外等待。
考试八点开始，她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边等边在脑子里回忆暑假复习过的那些文言文古诗。随着时间的临近，考室外的人越来越多，直到监考老师来开门，他们才得以进去。
北栀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安静等待考试开始。发卷铃一响，试卷从前排一个个传下来，她拿到试卷后大概扫了一眼，题目的难度还行，诗词默写也不难。
开考铃一响后，她用2B铅笔把刚刚看试卷时在心里选出来的选项涂在对应的红色空白格上，拼音、词语、病句、排序、默写、古诗鉴赏……
北栀一路做下去都很顺畅，就在她争分夺秒一边思考一边写阅读题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站在她的桌前，被挡住的光变成了阴影笼罩住她。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男老师。他约莫四十岁的样子，平头国字脸，塌鼻鹰隼眼。
“你出来一趟！”男老师皱着眉，眼神锐利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仿佛她犯了大错。
北栀被吓了一跳，不禁猜想是不是昨天逃晚自习的事情被学校发现了，她不舍又着急地看着写了一半的题，但老师发话让她出去，她也不能不去！
抱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北栀跟着这个不认识的男老师出了教室。教室里的同学和老师一时间都望向她，她不用回头都能猜得到，他们肯定以为她作弊了。
“怎么了老师？”北栀有些不安地问。
“你自己看看你这个头发，哪里像个学生！”男老师指着她的头发不悦地说道。
北栀一头雾水，她今天是没有扎头发，但也不是没梳头。
男老师看她懵头懵脑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学校规定，女生发不过肩！你头发太长了，今天给我去理发店剪了，明天我会再来查仪容仪表，要是再看到你长发飘飘，这试你也不用考了，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选美的！”
“说实话，长发和短发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小学初中都是短发，不过我就实在不明白，这头发和学习成绩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系，要是头发越短学习成绩就能越好，那学校不如干脆招一批和尚。每个人都有追求美的权利和自由，而且国家规定了高中生必须要剪头发吗，法律要求了吗，你这样跟满清入关时强迫汉人剃头有什么区别？头发倒是没耽误我学习的，你打扰我考试了！”北栀气不打一处来，抬头挺胸对着老师大骂道。
老师被气得脸色铁青，胸口上下起伏，身体因为暴怒而颤抖不已，最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
头脑里的幻想破碎，面前的男老师还在劈头盖脸地数落她。北栀的脸因羞耻而变得通红燥热。她很想像刚才想象的那样据理力争，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鸡蛋不能和石头对碰，她实在没有勇气面对整个学校的规训。
虽然这种规训并不合理。
“好的，老师。”北栀低着头压抑住内心的愤懑和恐慌，万般无奈地说。
“进去吧！”老封建转身离开他们考室门口，拿着纸笔去下一个考场检查仪容仪表。
北栀赶紧跑回座位继续写题，语文很快就考完了，休息十分钟后紧接着考英语。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听听力的缘故，她觉得学校播放的听力速度有点快，好在李老师初三时给他们练习得够多，又告诉她抓关键词的方法，北栀一路听下来倒也还行。
上午考完试后，她看着自己的长发想了又想，虽然万分不舍，但最后还是跑去校门口附近的一家理发店。
初三一年都没有剪的长发在理发师的手里几下就给剪完了，看着掉落一地的头发，她的心里一阵心疼。
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留长发，四年级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尽量不惹人注意，才把头发剪短，她以为初中毕业后就好了，毕业后就可以做自己了，却没有想到上了高中之后还是被规训了。
女性好像一辈子都在被评价指点规训，真实的自我一旦被释放出来，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总会有人来评点你。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抗衡，但她也知道心里那个反抗的声音早晚有一天会跑出来。
北栀在飘落的发丝中轻轻闭上了眼睛，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镜子里的那个她已经变成了从前的样子，像是初中时伏在桌上做了个梦，梦一醒就到了高中。
柔顺的长发变成了短发，自然垂落在肩上，发尾被理发师吹得微微内卷，轻盈蓬松刘海轻轻遮盖住额头。
“感觉短发也很适合你。”理发店的托尼小哥含着笑意认真地对镜子里的她说。
北栀有些不自然地把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白皙的脸上微微透出一些粉色。
明明她的五官长得都不错，眼睛大而明亮，鼻子精致小巧，嘴唇也红润饱满，虽然算不上大美女，但胜在清新自然。
可北栀总是不敢长时间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尤其是当身边有人的时候。
她的心里有点自卑，总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
从理发店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正午的阳光刺眼又灼热，铺天盖地的白光把空气扭成了热浪。
北栀一路躲着太阳走，瘦弱的身体在香樟树的树荫和房屋的荫庇下灵巧穿梭。午休时候的校园像被谁静了音，过于庞大的安静让树上的知了有些不习惯，一只一只地越发卖力地嘶鸣，像是要把这个闷热的夏天叫破一个洞，好让外面的风灌进来。
树荫停在教学楼旁长长的阶梯前，北栀看着刺眼的白光有点发怵，她轻轻抬手挡住头顶的阳光，脚步轻快地踩着阶梯往上跑，白色帆布鞋在阶梯上跳跃着，发出轻快的声响。
高一新生，北栀。
她听见心底有个声音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