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九辛大病了一场,章玲介于九辛平时的工作表现,特批了一周的假期给九辛,让她好好恢复。

    郭洋对九辛的爱也多了一份类似父亲的疼惜,一开始九辛还不习惯,后来郭洋对九辛说:“九辛,我对你的好,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不用把责任放首位,我希望你能做自己,不管是孩童般的,还是怎样,只要你开心、快乐,我能每天看着你笑,就好。”

    说不感动是假的,九辛因为缺少父爱,常常把自己包裹成一个看着非常坚强的女孩子,有时候甚至把自己当做守护家人的盾,其实那都是死撑,她不敢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因为她怕别人看不起自己,怕别人借机欺负,她更怕母亲担心,时间久了,或许她自己都觉得包裹外衣的自己才是最真实,最应该存在的自己。

    有人说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未来的成长将治愈自己的童年,或许九辛就活成了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好在她有母亲,她有李阿姨,她有郭洋,她有章玲,亲情使她勇敢,爱情使她安心,友情使她温暖。

    一周以后,九辛“满血”回到属于她的职场,没有什么比珍惜眼前,活在当下更重要,她要用自己的双手,给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一记“重拳”。

    章玲因为总公司人员调动,要离开当前的岗位,临走前将重担交托在九辛的手里,九辛尝试过推脱,但是章玲告诉她:“我一直都知道方妙娜的心思,但是她没有你果敢,没有你懂同理心,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别让我看错人。”

    九辛的任命,除了部门内部,公司的人知道的寥寥无几,待九辛正式任命的时候公司一片哗然,因为九辛是历来最年轻的部门主管,虽然工作绩效有目共睹,但是能否真正带领好一个团队,还得看未来一年。

    九辛也将这个喜讯第一时间告诉了郭洋,郭洋表示支持她的工作,并且以后会在私人时间里减少和自己的接触,毕竟人言可畏,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她的发展。九辛很感谢郭洋,他替自己想了很多,虽然年龄上比九辛小,可是处事上要比九辛成熟。

    山雨欲来风满楼,平静的职场生活只维持了短短一周,在一次大型接待活动上,方妙娜给了九辛当头一棒,她故意给九辛使绊子,让她在领导面前丢脸,不过好在有陆远和其他同事积极配合她的公关事宜,事情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领导看到结果也消了气,只是叮嘱不希望有类似事件发生。

    活动结束后,九辛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今天活动还算圆满,但对于突发事件,我希望方妙娜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大家都看向方妙娜,她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天鹅:“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妙娜,我可以容忍你平时对我担任部门主管的不满动作,但是对于抹黑部门的行为,我无法容忍,因为这会直接影响到领导对整个部门的考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大家都需要陪你承担后果。”

    “……”方妙娜听后不说话。

    “这次虽然领导不追究,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下次如果你再小孩子脾气,把私人恩怨带入工作中,我不会姑息。如果你对我的位置有憧憬,我欢迎你来竞争,时间差不多了,散会吧。”九辛虽然生气,但是还是注意了下说话的口气,给方妙娜留了点体面。

    第二天,陆远告诉九辛,方妙娜没有来上班,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正当九辛要打电话的时候,方妙娜出现了。

    “尤部长,是在找我吗?”方妙娜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陆远和九辛一脸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早上我去XXX公司赔礼道歉去了,我的功不会让人帮我领,我的过也不会找人替我受。”

    尤九辛听了真是要被这“小公主”给气死了,但是见到今天依旧“趾高气昂”的方妙娜,她心里也安心了许多,昨天的事儿算是翻篇了。

    九辛学着电视剧里的领导那样,请大家喝下午茶,缓解这两天大家的工作压力。

    经过这次事件,方妙娜、自己和部门同事间的关系似乎得到了缓和,她不再像原来那样处处针对,她终于把自己当做战友一般,并肩前行。

    九辛,疲惫地回到家中,洗完热水澡,缓解了身上的疲劳,肚子有点饿,刚想做个蛋炒饭时,门铃响了。

    “郭洋?”九辛有点惊喜。

    “没想到吧?”郭洋故作调皮,“猜你应该回家了,给你带了点我妈做的炒饭和红烧肉。”

    “你真好,替我谢谢阿姨,我正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九辛快乐得像个孩子。

    “阿姨还没回来吗?我也给她带了一份。”郭洋环顾四周,并未发现罗月的身影。

    “还没呢,好像最近都回来的比较晚。”九辛想了想,最近忙于工作也没注意到母亲回来得似乎也太晚了点,都已经快十点了,明天找个机会问问她。

    这天,正好被九辛逮到要出门的罗月:“妈,你去哪儿?休息天你不多睡会儿?”

    “我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还早你睡吧。”

    看着母亲匆匆离去,九辛觉得有事儿,回了房换了衣服就跟上。

    这不是去外婆家的方向嘛?对了,自从那次遇到外婆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本来想去来着,可是自己的事儿加上工作上的事儿,全忘了。

    贸贸然去,也不好,况且母亲也不知道自己跟着,要不在门口听听动静再进去吧。

    “姐,爸已经这样了,得送医院啊,老是在家里靠我们几个护理也不是办法,还得接受正规的治疗才行。”

    “送去医院,不得陪护,不得送饭送菜,妈岁数也大了,让她陪床也不现实,我哪有时间。”

    这是谁的声音,姐?难道是姨妈?正当九辛还想听得更清晰时,门开了。

    看着一屋子的人,九辛笑了笑。

    “九辛?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走的匆忙,怕你有什么事儿,就偷偷跟着来了。”

    “九辛,是九辛吗?”床上躺着的外公努力地抬头,想看我,可是因为身体虚弱,力不可支。

    九辛连忙跑到床边,给老人家瞧自己,老人笑了,笑得很慈祥,大概是累了,过了会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妈,这怎么回事?外公病得很重吗?”虽然和外公外婆没有生活过,可是那份亲情,促使九辛问询着老人的近况。

    “嗯,外公已经病了两三年了,一直不肯去医院,他说睡在家里,感觉你就在隔壁,他安心,去了医院,就离你远了……”罗月说着说着留下了眼泪。

    “那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我可以来看他呀。”九辛有点自责,之前因为听母亲讲小时候的经历,所以对外公外婆有点偏见,一直不愿意相见,可是没想到老人家原来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只是这个消息似乎来得晚了些。

    “九辛啊,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来找你?”外婆说,“我那天是想和你说,可是看到你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从哪儿开始和你说,这才拖到了现在。”

    “外婆,也怪我,如果我早点放下成见,或许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九辛……”外婆想说什么,可是抽泣已经取代了一切。

    与母亲和外婆商量了后,决定将外公送去医院,因为无法叫急救,所以给郭洋去了电话,九辛将来龙去脉告诉他后,他立刻驱车将外公送到医院。

    但是,医生的就诊结果是:“老人因为送得太迟,癌细胞已经扩散,并且有些皮肤因为没有很好的透气,所以有点溃疡,最长也就只能支撑一周的时间。”

    罗月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九辛则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郭洋感觉到了九辛的变化,如果她能哭出来就说明她没事,可是看到九辛这样,郭洋想到了那个“夜晚”,他害怕,怕九辛经不住,走到她身边,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此时的九辛,像个牵线木偶,刚刚和亲人见面相认,换来的却是短暂的相处,她怪自己,怪自己幼稚,怪自己的一切……

    外公进医院以后,九辛像疯魔了般,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她好像在和时间较劲,希望能多挤出一分钟陪外公也是好的,除了罗月和外婆,陪床最多的就是九辛,其实她并不需要做什么,每天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外公,其他有护工照料,母亲也和她说让她好好休息,医院有自己和外婆就行,可是现在对九辛而言,连看,都是奢侈的,外公看一天,他就会离九辛远一天。

    时间刚刚好满一周,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周六,画眉在树上吟唱,树叶在风的作用下沙沙作响,外公今天的精神比往日都好,感觉下一秒他就能下床了,“九辛。”

    九辛听到外公叫自己,马上坐到他床边,“外公,我在。”

    “九辛啊,外公知道自己的身体,外公想和你说些话。”

    “嗯!”九辛点头特别用力,深怕外公看不到。

    “外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孝顺,懂事,但是外公不希望你的孝顺牵绊着你,外公希望你快乐地活着,以前外公不懂得如何对待子女,只是惯着你外婆,后来外公明白了,外婆也改变了,可是你们却不在,不过外公现在没有遗憾,因为还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外公,你母亲也天天来陪着我,外公很满足,记得,以后要快乐,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九辛强忍着眼泪往外流。

    “外公累了,外公想睡会儿,你给外公放点戏曲好不好?”

    “好。”九辛急急忙忙掏出手机,“外公,你要听什么?”

    九辛的提问再也没有得到回应,看着躺在床上的外公,他走得很安详,九辛看着雪白的墙壁,好像能看到一个像人一样的轮廓,那是外公的魂魄吗?外公还在吗?但是就一瞬间,再想看仔细些的时候那个轮廓好像又从来不曾出现一般,消失了。

    后来的几天,家里都好忙碌,忙着给外公落葬,忙着招待亲戚朋友,郭洋一直默默地陪着这对母女,只要自己有时间,他就一定会在她们的身边。

    今天是外公出殡的日子,一大早大家穿着孝服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听人说这是让仙逝的人能够再看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舅舅捧着外公的遗像,外婆被母亲搀扶着,姨妈从外公去世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在放声大哭,不知道在哭些什么,或许是真的很难过吧。

    郭洋开着九辛跟在送葬队的最后,车子慢慢地行驶着,路过大桥,穿过小道,来到静谧的殡葬园,礼堂里主持人宣讲着老人生前的事迹,宾客们穿着素服,站着送外公最后一程。

    郭洋轻声地对九辛说:“想哭就哭吧。”

    “嗯,可我哭不出来,外公希望我幸福、快乐。”九辛学着外公的口吻,好像在回答郭洋,又好像在对自己说。

    送葬仪式进行了大概一个小时,外公就被推走了,听人说要送去火化,接着会被放进盒子里送还给家属,这一天除了郭洋,并未见到几个和自己同龄或者年龄相仿的孙辈,不是因为工作太忙,就是因为有别的事情来不了,来了的也不敢靠近外公的遗体,九辛心想,那是外公啊,自己的亲人啊,有什么不能靠近的,难不成还能像小说里写的变成恶鬼缠绕你?想着外公孤零零的,只有外婆和几位长辈送别,九辛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听外婆说外公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喜欢听滑稽戏,喜欢听小曲儿,喜欢看穆桂英挂帅,喜欢看薛平贵与王宝钏,都是闹腾的。

    可是现在,冷冷清清,如果早些知道,给外公的遗体旁放一台收音机该多好,给他放一本戏本子,给他放些好玩儿的,一并先给了他去,这样在下面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想着想着,眼眶湿了,九辛不停用袖子抹着眼泪,可是怎么都擦不完,不一会儿两只袖子都湿了一大片。

    “不是说哭不出来了吗?”郭洋用宠溺的口吻说到。

    “就不停使唤了,泪腺坏了吧。”九辛拿自己打趣。

    回到家,九辛去了外婆家,外婆正在整理外公的遗物,说下次给他上坟的时候用,郭洋让九辛休息会儿,九辛说:“我睡不着,躺着也是躺着。”郭洋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外婆,这些都是外公的东西吗?怎么那么少?”

    “你外公不喜欢买东西,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的,所以就只有这些。”

    “能够早点和你们联系上就好了,我可以给你们买好多好多衣服,好多好多东西,我现在有工作,能够自由支配了。”说着说着九辛又流下了眼泪,今天的九辛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苦干一样。

    “不哭,不哭,外公不喜欢你哭。”外婆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九辛,一边哄,一边给她擦着泪水。

    “外婆……”九辛终于忍不住抱着外婆放声大哭,就像那次一样,她好想外公,外公的温柔她还没有感受,外公的疼爱他还没有体会,她还没有好好对外公尽孝,外公就走了,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她从小就渴望长辈的疼爱、呵护,可是当她将要拥有的时候,老天那么不公,狠狠地将它夺了去,狠狠地。

    “外婆,以后我对你好,我要把外公的那份一起对你好,好不好?”九辛带着哭腔说着。

    “好,好。”外婆一边应和着,一边摸着九辛的头,看到在自己怀里的九辛,外婆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当初为什么对她和自己的孩子那么心狠,如果当初自己意识到这些,是不是也能够早点享受这娘俩的孝心,承欢膝下了呢?

    郭洋看着眼前一个是自己爱着的人,一个是爱人的长辈,默默在心里起誓:一定要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得待他们。自己认识九辛到现在,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她的善良,她的温柔别人无法感受,虽然有时候她很执拗,但是就是这份执拗让他看到她对家的渴望,让她看到她对亲情的渴望,郭洋现在不仅仅想做她的爱人,还想做她的家人,想陪伴她,像长辈,像朋友那样一直陪着她,或许他应该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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