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辛和郭洋的日子简直过成了小说里令人称羡的模样,工作、婚姻双得意,两人有时候还会相约去近郊旅游,联络感情,让自己的心更贴近大自然,感受生活舒适圈感受不到的美好,罗月和郭妈妈也会跟着旅游团出去享受他们老年人的惬意时光,结交不同的朋友,有时候看到他们的朋友圈,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妒忌。

    一次结婚纪念日,郭洋买了蛋糕和花束,定了个雅致的餐厅,和九辛一起甜蜜的度过了一晚,两人你浓我浓好不欢乐。

    没过多久,九辛被检查出怀上了宝宝,两家人都特别开心,期盼已久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为了让九辛能够养胎,长辈建议她居家办公,领导也同意了,每天九辛在家里睡到自然醒,洗漱完吃母亲准备好的营养早餐,吃郭洋买的新鲜水果,然后处理下公司里的审批流程,估计这是她步入职场以来最舒服的时光了。

    有时候她也会根据天气情况或者近期工作忙碌程度点些下午茶来慰问自己的下属,毕竟自己是过来人,忙起来的确很不好受。员工因为有这样的领导做起事来也特别的带劲儿,有时候自觉到让九辛觉得自己似乎在放假一般。

    可是天都能妒英才,更何况她小小的一个职场人。这天起床九辛觉得横竖都不舒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罗月听完九辛说的症状,也发现她的脸色有些寡淡,两人因为担忧胎性,打车前往医院检查。

    医生检查的结果并未显示任何异常,只是建议九辛多休息,少吃凉性的东西。

    可是,过了一周后,九辛有点见红,这次郭洋保险起见,找了个专家来会诊,这个专家做妇产科前学过中医,在为九辛诊脉过后,建议她做人流,因为之前并没有将身体保养到最佳,□□的寒气淤积过重,胚胎的形成导致整个身体中段淤堵,不仅影响了胎儿的成长,也直接影响到了九辛自身的身体。

    当九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当场石化了,这个医生在说什么?要把这颗小肉球从自己的身体里拿走?之前那颗被拿走,可以接受,为了身体。可是这颗拿走,自己如何能忍受,这可是自己未来孩子的胚胎啊?

    “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就是有点见红,不是吃点药稳固一下就好了?怎么做人流了?我只是身体觉得疲惫,不舒服,不是只要休息下就好了,不是别的孕妇也会不舒服,只是怀孕的一些正常现象吗?人流?我不是来做人流的,我是来安胎的,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九辛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郭洋看到九辛这个状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旁安抚着她。

    “老公,你和医生说啊,我没事,我就是睡不好,我是不是吃了凉性的东西,我自己不知道,所以才这样的?”

    “九辛,你听我说。”

    “……”

    “医生的意思是让我们怀一个更好的,这个孩子可能不是我们的缘分,我们的好缘分在后面,九辛,你说呢?”郭洋不忍心把医生的话重复一遍给九辛听,这是对她多大的打击啊,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九辛一直在买小孩子的东西,考虑这,考虑那,对这个小生命满是憧憬和希望,可是今天听到这个消息,这无疑给她迎头痛击啊,他一个做父亲的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做母亲的她?苍天啊,你怎么那么残忍,九辛刚从她童年的噩梦里走出来没多久,又给她带来如此的打击,你是真的残忍,简直惨绝人寰!

    “小郭,准备镇定剂。”

    “好。”

    医生和护士看到九辛这么激动,他们趁她不注意,在郭洋的示意下,给九辛打了一针镇定剂,他们别无选择。

    罗月听到这个消息,伤心坏了,一是为自己还未成型就夭折的外甥,一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人生何其短暂,为什么要让这孩子受这么多的苦,不能让她好好的感受生活带给她的美好吗?自己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留点机会给九辛不好嘛?就像郭洋说的,老天好残忍,为何忍心对好人下狠手,让他们经历那么多的苦难,神话故事里是上神历劫,得道飞升,可是我们是凡人啊,有些人经得住,有些人经不住。

    九辛是自己身体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九辛有多痛,罗月只能比她更痛,尤浪的事情可以随着他的去世,可以随着时间渐渐忘却,可是这个孩子,九辛的孩子,如何能忘记啊?

    由于九辛的身体已经对这个不好的胚胎产生不良反应,所以在得到罗月和郭洋的应允并签署了术前协议的情况下,在九辛被打了镇定剂后,医生赶紧安排了人流手术。

    一觉醒来,九辛觉得肚子里酸酸的,胀胀的,不顺畅,其他的并没有多大的感觉,直到罗月和郭洋告诉了她手术的事情。

    郭洋感觉一直不好,从前的九辛要么大哭一场,要么发泄一通,可是这次的事情,九辛特别冷静,只能看到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静静地落泪,即使哭也没有一丝抽泣声,就好像眼睛里装了一个开关,自动将眼泪往眼眶外排出一样。作为母亲的罗月也非常担心,不知道女儿怎么了,感觉有点陌生。

    “洋洋,我感觉这次事情对九辛打击很大,大到她好像无法承受的样子。”

    “妈,我也感受到了,其实我已经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你说,只要对她好,妈都支持。”

    “我想趁这次医生巡床的时候,提前给她挂一个精神科的医生,麻烦医生混在巡床医生里一起,帮忙看下九辛现在的精神状况。但是先不让九辛知道,我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多。妈,您看行吗?”

    罗月思索了片刻,“行,就这么办吧。其实自从她父亲的那件事开始,我就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一直都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不管诊断结果如何,她都是我的女儿,我陪她一起克服。”

    “妈,还有我呢,以前只有你自己,现在还有我,您也别老是一个人承受太多,身体会垮。”

    “知道啦。”罗月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他似乎一夜之间又成熟了很多,遇到九辛这样的太太,他也不容易,真是难为他了。

    精神科医生姓秦,年龄和郭洋差不多大,郭洋把九辛的大致情况告诉给秦医生以后,秦医生很愿意前往病房看看,他也第一次遇到病人看病,还需要到病房去的情况。

    秦医生看到坐在床上的郭太太,象牙白的面容,浓眉大眼,长发披肩,一看就是个很有气质的女性,可是眼神空洞,毫无生机,似乎对这世界已经毫无留恋,下一秒就要离开一般。

    “郭先生,这是我的工作室电话和地址,那里的环境感觉更适合你太太。”

    郭洋和秦医生悄悄地退出了病房。

    “秦医生,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大致知道我太太的状况了?”

    “具体我不清楚,但是从她的眼神,我感觉到了她的内心世界正在溟灭,我们需要换个环境给她,是她感觉舒适又陌生的环境,比较容易让她放下既有的芥蒂。”

    郭洋并不理解秦医生的话,但是他的感觉很不好。

    待九辛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以后,郭洋和她说带她去一个地方,让她放松下心情。九辛同意了,其实她不同意她也会跟着去,因为感觉只有待在郭洋的身边,她才有安全感,现在的九辛只比行尸走肉多了些感情而已。

    “这是哪儿?”九辛站在满是海棠花的院门前,一眼望去,垂丝海棠随风摆动,好美,好美。海棠花不似玫瑰,有浓郁的花香,随着风送到面前的,是淡淡的草香味,让九辛沉闷的心,一下子得到了慰藉。

    “这是我朋友的住所,他姓秦,那天我们聊天时,正好说起家中的海棠开了,我就说带你来赏花,他表示欢迎,估计现在应该煮了茶在里面等你了吧。”郭洋来之前已经和秦医生沟通过了,不能说是来见心理医生的,不然九辛的自尊心难免会有些受挫。

    九辛摁了下门铃。

    “您好,我是秦时月。哪位?”

    门铃听筒里传来了秦医生深沉的声音,像广播里的主持人,这个声线好适合讲故事。

    九辛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哦,不好意思,我叫尤九辛,我和我先生郭洋今天约了您来作客。”九辛不知道为什么,好紧张,从来没有过的,即使那时候在好几十人面前发言都不会有一丝一毫波动的她,今天回答短短一句话,竟会如此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郭洋其实早就停好了车,而对九辛的诊疗,从她摁门铃那一刻起就开始了,秦医生告诉郭洋,让她独自一人应对这一切,过于的依赖,对郭洋和九辛都不好。郭洋在远处看着九辛,他好想冲过去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九辛孤零零的背影,他的眼角湿润了。

    “进来吧。”秦医生其实刚才在床边已经看到了他们,自然知道对方是谁。

    郭洋见门被打开,小跑到九辛身边。

    经过院落,门厅这儿是拱门的设计,墙边是换鞋柜,地上整齐地放着两双棉麻做的拖鞋,郭洋和九辛坐在藤编的换鞋凳上,悠悠地换着鞋子。

    此时,楼梯上传来了秦医生下楼的脚步声。

    “来啦,喜欢喝什么茶,绿茶还是普洱?”秦医生这个口吻还真像是见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普洱。”九辛也似乎放松了许多。

    “好,我们坐庭院里吧,今天阳光不错。”

    “好。”郭洋和九辛异口同声,两人相视而笑。

    九辛选了个靠树的位置,郭洋陪她等秦医生来,两人聊景致,聊天气,聊各种,就是不聊前不久的事情,似乎那是他们的逆鳞,碰不得,想不得,说不得。

    “你们两个远看更像是一对友人,亲密的友人。”秦医生特意将“亲密”这个词加重了语气。

    “友人?为什么不是恋人?”九辛觉得奇怪,自己明明和郭洋是夫妻。

    “给我的第一感觉而已。”秦医生回答地云淡风轻。

    郭洋看了眼秦医生,这个医生在医院的时候还像个医生,到了这里更像是个捉摸不透的隐士,而且他也有些担心,刚刚秦医生的话会不会对现在敏感的九辛造成困扰。

    “对了,老公,你平时都怎么称呼你朋友?”

    “都叫他秦,老秦。”郭洋差点说漏嘴,把“秦医生”这个称呼说出口。

    “那我也可以这么叫吗?”九辛像在问他们两个。

    “可以。”秦医生回答坚毅。

    “老秦,这个院子都是你自己打理的嘛?”九辛对这个院子的花花草草特别感兴趣,因为有些看着像是西餐厅里的香料。

    “不是,会有人替我打理,想认识它们吗?”秦医生指着那些植物,其实他从九辛一进这栋房子就注意到九辛对它们特别感兴趣,这是好事,毕竟经历过了那么多感情上的挫伤,对周遭事物还存有兴致,说明九辛的抑郁情况还不算严重,从阴暗走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老郭,你喝会儿我泡的普洱,我带你媳妇到处看看。”

    “好。”

    其实平日在家就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但以水培居多,毕竟家里住的是公房,不太好养土培的植物。

    “老秦,它叫什么名字?”

    秦医生并没有直接回答,“你觉得它叫什么?”

    “好像是九层塔。”九辛闻了闻,回头看秦医生,等着他的肯定。

    “没错。”

    九辛好开心,凭借自己的记忆和认知,可以一下子就识得,原本空空的心,好像被什么填满了。九辛一边逛庭院,一边问秦医生,一个像天真的孩童,一个像老父亲一样的跟在身后答疑解惑。

    “九辛?”

    “嗳?”

    九辛本以为是郭洋叫自己,所以没有任何戒备的做平常的回答,可是一回头,只有秦医生一个人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我刚刚以为是我老公,所以……”九辛其实比起不好意思,更有点尴尬,因为刚刚的行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确不合适。

    “无妨,说明这样的称呼,对你更没有防备心,你才会如此放松。”对于秦医生而言,自己似乎找到了和九辛沟通起来更合适的称呼,因为这样对以后的治疗而言更有益。“不过毕竟没有经过老郭的同意,我也的确冒昧了。”

    九辛笑了笑,眼前这个人给自己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从刚才他的表现,他似乎想窥探自己更多的事情,比起朋友他更像一个偷别人心思的小偷。

    “是不是觉得我在窥探的心事,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他会读心术吗?九辛在心里发问。

    “你别介意,和老郭在一起时我也会不自觉的用这样的沟通方式,可能与之前我修过心理学的关系。”

    “你学过心理学?”九辛其实一直都对心理学很有兴趣,家里的书架上也有很多平时看的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听你口气,你也喜欢?”

    “嗯,我有时候在家里就看心理学书,怎么说,浅尝辄止。”

    “呵呵!”秦时月笑得特别腼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接触过那么多病人,唯独九辛,居然可以让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

    “老秦,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多笑笑。”

    或许是发现了两人共同的兴趣爱好,秦时月和九辛两人的笑声时不时从庭院的另一头传来,郭洋也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可以聊的这么开心,不过细想想也挺好,自从流产以后,九辛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说明自己和罗月的决定是对的。

    自从上次去过秦时月的诊所以后,九辛的笑容比以前多了不少,人也比之前开朗了,罗月和郭洋都好高兴,原来乐观开朗的九辛又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只是这次,只能九辛自己去秦时月的工作室了,因为郭洋公司里有个大项目要洽谈,为了和九辛两个人能更好的生活,郭洋特别努力,前不久承蒙领导器重,刚升了市场部部长。

    “九辛,去的路上自己小心,如果觉得骑自行车累,就直接打个车去吧,老秦的地方离市区比较远,中间也没有短驳车坐。”郭洋临出门叮嘱着九辛。

    “知道啦,你越来越像我妈了。”九辛虽然嘴上那么说,可是心里可甜了。

    “到了那儿给我电话哦。”

    “好哒,都12点啦,你和客户约的时间要迟到啦。”九辛把郭洋推出家门,每次郭洋加班都会像这样叮嘱再三,依依不舍,九辛则沉浸其中。

    和秦时月约了下午三点在老地方见,九辛算好时间,骑着三地车赶往海棠庭院(这是九辛给它取的“艺名”)。

    下午两点半,九辛准时到达了秦时月工作室所在的地方附近,远远的就能看到高出院门的海棠花。可能因为注意力都在那些海棠花上,快要到庭院门口的时候,九辛没有看到地上有颗小石子,自行车歪了一下,九辛连人带车一起摔倒了地上,因为穿着破洞的牛仔裤,膝盖的地方磨破了皮,还有点渗血,手肘的地方虽然穿了薄外套,但是还是蹭破了。

    当九辛坐在地上查看自己伤势的时候,秦时月闻声赶到了。

    “怎么样?能起来吗?”

    “老秦?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正好在庭院里准备下午茶,就听到门口有声音,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不好意思,似乎每次见你都会有点尴尬的事情发生。”

    “你准备一直坐在地上和我聊天吗?”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时月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九辛借力起身。

    “谢谢。”

    “好像你的手也受伤了。”不是秦时月细心,只是刚刚帮助九辛起身的手上多了几丝血迹。

    “还真是。”

    秦时月帮九辛扶正了自行车,检查的时候发现,车已经不能骑了,连推都有些困难。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老郭来接你吗?”

    “嗯?”九辛可能还没从刚才摔跤的事情里回过神,并不理解秦时月的意思。

    “您的车摔坏了,可能没法骑回去了,所以问你是不是来接你。”秦时月倒是很有耐心,或许和自己的工作有些关系。

    “好像不行,因为他今天约了客户谈项目。没事,我一会儿……”

    “我送你吧。”还没等九辛说完,秦时月就已经给九辛安排好了。

    “谢谢。”或许因为在生活上都是郭洋替九辛做决定,她也习惯了被安排,九辛接受了秦时月的好意。

    走进庭院,夹杂着青草味,九辛似乎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你煮了花果茶嘛?”

    “你的鼻子似乎不亚于警犬。”

    当秦时月放好坏了的自行车,洗完手,坐下。九辛迫不及待地问:“老秦,为什么每个星期六我们都要来你这儿喝茶?你们是有什么约定嘛?”虽然这是第二次九辛来这儿,但是当听到郭洋告诉自己,今天还要来的时候,九辛有点疑惑,自己的确很喜欢海棠庭院可是他也没有必要,每个星期都给自己安排在这个地方啊?

    秦时月倒也没有想到这点,只能随口胡诌:“我们原本的约定是当两个人都成家以后,两家人一起到我这个庭院里度周末,一是缓解一周紧张的神经,二是联络感情,如果两家都有孩子,又正好是异性的话,就结个娃娃亲……”当这话说出口后,秦时月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九辛的笑容正在渐渐消失。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往事了。”作为心理医生的确要让病人直视自己的内在问题,可是,要找准时机,此时此刻,绝对不是最佳的时机,他犯了一个作为心理医生的忌讳。

    “无妨。”九辛嘴上那么说,可是心里一痛,大脑不自觉的让她回想起流产时的那段时光:天空是灰色的,鸟儿的声音不再脆亮,花草树木不再有芬芳,自己的五官也感知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想着想着,九辛的手抚上额头,正好碰到了刚刚的伤口。

    “嘶……”

    “抱歉,我忘记给你消毒伤口了,我去拿药箱。”秦时月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第一次这样惊慌失措,好像坐在庭院里的是自己的什么人一般。

    “把手给我。”

    当双氧水碰到伤口的时候,伤口冒着白色的泡泡,九辛感受着那种疼痛,咬着牙,不吱一声。

    “呼……”秦时月一边清洗伤口,一边给伤口吹着气,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话无意间伤了九辛,内心带着愧疚,所以包扎的时候特别温柔、细致,像在包一个精美的礼物一般。

    “老秦,你是医生吗?”

    秦时月不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看你处理起这些事特别的熟练。”

    “平时我弄花花草草时也会有点小伤口,估计熟能生巧而已。”秦时月也不否认,因为毕竟以后九辛总要知道事情的真相的。

    刚要处理膝盖上的伤口,九辛感受到了秦时月的尴尬。

    “膝盖的地方我自己来吧,看了那么久我也想试试。可以借你的浴缸用一下吗,我怕洗伤口的双氧水弄得盥洗室到处都是。”

    “可以,”秦时月看了下九辛的手,说到:“我帮你把药箱拿过去吧,处理伤口的时候自己小心些。”

    “好。”

    当九辛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并不知道秦时月其实一直在盥洗室的门口,他怕九辛再有磕碰,怕她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没有人搭把手,又或许……

    九辛从盥洗室出来,发现秦时月并不在庭院,找了一圈,她感觉厨房里有声音,还闻到了烤吐司的味道。秦时月“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有两个操作台,一个放满了油盐酱醋常用的调味料,一个则特别干净,只有一些简简单单的冷盘香料,而他就在那儿捣鼓着什么。

    “你在忙什么?”

    “在弄黄油吐司,吃完晚餐送你回去吧。”

    一看时间原来已经五点了,肚子还真是饿了,九辛等到五点半的时候,忍不住问秦时月:“还没有好吗?”可能感觉到自己的随意,又补了一句:“老秦,可以吃了吗?”

    “可以了。”由于九辛背对着秦时月,她并没有发现老秦的脸上有一抹别人抓不住的笑意。

    饥饿时的九辛特别像个孩子,郭洋就这么说过她,会不自觉用手去抓自己想吃的东西,吃起来给人一种食物特别香的感觉。

    九辛抓起烤好的黄油吐司,上面放满了坚果碎,还有一片薄薄的火腿肉,还有一颗苦菊,满满一口塞进嘴里,自己都没发现对面的秦时月就静静地看着自己。

    估计是因为太大口,有点噎住了,不停地伸着脖子,秦时月给她递来了刚煮好的咖啡。

    “谢谢。”

    “你在别人面前都是这么吃东西的嘛?”

    这句话让九辛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太把老秦当自己人了。

    “是不是吃相特别难看?”

    “那倒也不至于。”秦时月回答的时候顺手递上了纸巾。九辛自然地接过,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

    如果有第三个人在场的话,或许会误以为他们两个是热恋的情侣吧。

    “准备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好。”

    “你帮我锁一下庭院的门,这是钥匙,我去车库取车,一会儿在庭院外等你。车牌我发你手机上,给我一个你的手机号码。”秦时月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是不假思索的。

    等九辛切断一切电源,锁好庭院的门,秦时月刚刚好出现在了庭院外的小道上,他居然开了一辆保时捷敞篷系列,和他文质彬彬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郭太太,请问你还回去吗?”

    “抱歉。”

    当九辛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秦时月问她,刚刚上车前在想什么,九辛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只是回了句没想什么。

    秦时月的车里放着悠扬舒适的音乐,伴随着淡淡的海洋风汽车香薰的味道,不一会儿,九辛居然睡着了,九辛一般都会特别警惕,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熟睡在陌生人的车里。只是此时的她决不允许自己多思考,因为眼皮实在太沉,沉到好似坠了千金重的大石一般。

    “九辛,九辛……”秦时月轻轻地唤醒着眼前这个女性,其实他们的车到达九辛的家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他迟迟不愿叫醒,是怕惊扰她的美梦,还是怕什么,秦时月不知,只是看了下手表,时间告诉他不允许再迟疑。

    “嗯?到了吗?我睡着了?”

    “对,还睡得特别沉,这是给你准备的香薰,我听老郭说你最近不能深睡,正好家里有,给你准备了些,如果觉得有用,可以再找我……可以让老郭找我拿。”这句改口语速不快,但是足以不让九辛感知。

    “谢谢你,不光谢谢你的香薰,还谢谢你今天帮助我的一切。”

    九辛下了车,朝车内的秦时月挥了挥手。

    车里的秦时月望着九辛离开的方向,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回到工作室的秦时月,在跑步机上奔跑着,明明已经汗流浃背,却还在跑步机上不停地跑动,此时的他像个跑步机器,脑子里想的都是尤九辛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生动到他的大脑像一个放映机,而那盘录着九辛的影碟,一直在放映机上滚动着……

    秦时月知道这很危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尤九辛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本以为他可以用常人的心态去面对这个病患,只不过因为剧情需要所以这个病患比一般的人要用更为亲近的情感,可是越是亲近,越让秦时月无法自拔,尤九辛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刚见到她时,她像块璞玉,暗淡无光,可是与她接触久了,发现她是块遮着薄雾的翡翠,触手生温。每每与她沟通交流的时候,总能给秦时月带来新的认知,都不知道是秦时月在治愈九辛,还是九辛在温养秦时月。

    其实秦时月在大学毕业时交过一个女友,她是个阳光大女孩,岁数要比秦时月大些,起初秦时月不想与她多交流,觉得她呱噪,可是后来当她不再出现在自己身边时,秦时月觉得周围的气息过于沉闷了,他开始主动寻找她,当秦时月找到她时,才发现原来这个大女孩是个阳光型抑郁症患者,把最阳光的一面给了别人,把最阴暗的一面留给了自己。当时,秦时月的导师劝诫过他,让他分清自己对这个大女孩是好奇,还是喜欢,如果是喜欢,就要做好她随时离开的准备,因为大女孩的症状已经无法被治愈,能做的只有陪伴而已。

    可是,当时的秦时月刚开始实践,他如何知道和患者恋爱要承担怎样的后果,一门心思要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来治好她,可惜最后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当警察发现她的尸体时,已经是一周以后的时间了,死因是自杀,而且用了最血腥的手法,切割大动脉。

    大女孩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修缮别人的庭院,而且经她手的花草都长得特别好,只是她未能将自己照顾好,连这个机会也没有给别人。

    秦时月因为这件事也曾一度沉浸在阴霾中,导师花了两年的时间将其带出阴霾的中心地带,后来导师回国没多久,秦时月也跟着回来了,国外已经没有自己可以留恋的东西,秦时月的导师也是个非常神奇的人,一生不娶,和书籍、青灯为伴,秦时月现在的工作室就是导师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本以为自己会像导师一样安安静静的在这世界的一角过活一生,没想到遇到了郭洋和尤九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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