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宋酒靠近,侍卫们抽出大刀。

    张仁义老神在在坐在红木椅上,并未出声让他们收手。

    宋酒知道,他是要用这些侍卫先削弱她的力量。

    卑鄙,但有用。

    宋酒停住脚步,将手中火把递给追随自己的桃姑娘,一个人抱剑继续上前。

    当她走到院子中央位置,周围阴暗处又窜出一群侍卫,分四个方向包抄。算上张仁义身边的,总共有百来号人。

    宋酒持剑站在原地,眺望张仁义。

    “看来你很怕我。”她冷声道:“怕我杀了你。”

    张仁义朗笑:“我是怕我一动手不小心杀了你,没法跟主上交代。”

    说罢,他还假模假样地吩咐:“抓活的!”

    众侍卫低吼:“遵命!!!”

    声势很强,吓得桃姑娘脚步往后挪,心里直打鼓。

    这么多人,宋酒能打得过吗?

    她抬目望去,却见宋酒“铛”地一下把手上抱着的古怪黑棍砸到地上,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起上吧,别浪费时间。”嘲讽意味拉满。

    侍卫们当然不会客气,大刀在空中划出一条银线,狠狠砍向宋酒。

    上百号人,随便几个砍中就足够她喝一壶。

    宋酒浑然不惧,待大刀落到眼前,她才抓起长剑,腰身扭动,整个人如风旋般带动长剑飞旋。剑锋撞上刀身,叮铃咣当响彻人耳,剑没事,刀却不堪重负地偏移卷折。

    众侍卫震惊,他们手里的刀可是药堂统一配发精钢打造,怎可能连一根黑漆漆的棍子都砍不断?何况,一把刀不行,这么多刀总能行吧!

    便是这瞬息的震惊,让他们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滞一瞬。

    宋酒抓住机会,纵步跃起,灵气灌满长剑,冲着人群一个横扫。

    众侍卫瞬间躺倒大片。

    张仁义瞳孔一缩,意识到宋酒远比想象的更难对付。他头微微往旁边侧去,正要示意身后的护卫上去帮忙。余光一瞥,却见宋酒踩着侍卫的人头,冲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宋酒身上,她的一举一动无疑是瞒不过的。

    人还未落下,护卫就往张仁义面前涌,试图为他抵挡攻击。

    宋酒当即换招,趁着护卫尚未站稳,劈手掷出长剑。

    那剑她自己拎着就觉笨重,旁人拿起更似千金重,被掷出后犹如一块飞速砸来的巨石,一路横冲直撞,把试图拦道的护卫全部撞飞。

    眼见侍卫拦不住,张仁义自己站了起来,掌心运气,手往空中一拨,半圆的气墙横空出世。只听得砰地一声,剑尖抵在他掌心两寸开外,气势汹汹,冲劲直把张仁义一路往后推。

    他本是坐在门外,经这一撞后背具体墙面只差一掌。

    气墙被剑破开,剑也失去向前的动力被张仁义抓在手中,未等他脸上荡出笑容,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轻盈落在长剑另一端,那重量却让张仁义虎口一震。

    他仰头看去,与宋酒隔空对视。

    “你——!”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宋酒纵步跃起,一掌拍向张仁义天灵盖。

    张仁义双手握剑挡无可挡,只得抡起长剑,往宋酒身上砸。

    飞旋的剑砸中宋酒右侧肩膀,同时宋酒的手被带偏,掌风擦着张仁义左脸往下落到他心口上侧。未曾直接拍中,那浑厚纯净的灵力也拍得他“噗”地一声口吐鲜血。

    张仁义脚步一软,往后倒在门上。

    他以为自己有这么多帮手,加上他本身修为不俗,便想着活抓宋酒将此番药堂之乱的罪责尽数落在她身上。不求殷家赦免,只要能留他一命,留他全家老小一命已是足够。

    没想到宋酒这么强,强的不可理喻。

    张仁义再不管什么栽赃不栽赃的事,当即朗声:“杀了她!”

    然而宋酒在此见到他时就奔着杀他来的,压根不需思索,身体被剑击退时抬手抓住剑身,掌心在凹凸不平的锈迹上一路磨损,硬是强撑着握住剑柄。

    剑修与剑,天生一对。

    纵然这剑失去灵性,笨重难用,宋酒握住它宛如找到自己另一半,气势不减反增,一个扭腰,长剑当即调转方向,再度向张仁义砸去。

    剑上鲜血泼洒,雨点般落在张仁义惊恐的瞳孔中,他试图参聚合灵力运气抵挡,却不及砸向脖颈处的剑来的迅猛,掌心刚蕴出一道明光,长剑便砸中他的喉咙。

    这次宋酒用了全力,剑的重量加她抡起的速度再加上灌入剑中的灵力,让它变成一座高山,狠狠压在张仁义脆弱的喉咙上。

    咔嚓一声。

    张仁义双眼暴突,脖子一瘪,鲜血从喷溅而出。

    这时,追击宋酒的侍卫方才赶到。

    大刀砍在宋酒肩侧,她手上一松,身体一闪,回旋之际劈手躲过对方的大刀,而后拽住剑的那只手,抡剑回扫,砸到一大片的同时,她自己一步跃至张仁义面前,抓起他头发强迫他扬起脖子,大刀一抹,这便割了下来。

    鲜血撒了宋酒一脸,她神色未变,只拎着张仁义的人头转身望向还试图攻击的侍卫们。

    “大总管已经死了,上面怪罪下来,整个药堂都得陪葬!”

    “你们确实要跟我在这儿消耗时间,被我一个个割掉脑袋,还是赶紧散去带一家老小逃命要紧?殷家再手眼通天,总有找不到的地方,留在这儿可是一定会被杀的!”

    说罢,她将灵力灌入大刀,刀锋偏向众人,扬手劈下。

    “滚——!”

    这一次的攻击比她先前都要弱些,掀起的气浪也只让靠近的侍卫略微后退半步。

    但众人已被她一气呵成的杀人手段,干净利落的割脑袋行为和满脸满身的血给吓疯了。明明侍卫们人多到能把她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可谁都不敢靠近。

    更在宋酒一声“滚”字中,咣当一声扔掉大刀,转身就往外跑。

    人是从众的,也是盲目的。

    一个人的落荒而逃很快变成整个队伍的落荒而逃。

    反正发号施令的人已经脑袋和身体分了家,再无人斥责他们的失职,他们犯不着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卖命。

    顷刻间,众侍卫作鸟兽散。

    桃姑娘举着火把站在边侧,见那侍卫往自己面前冲来,吓得脸都白了。

    等他们经过才发现,这些人比她自己还害怕,哪怕举着寒光烁烁的大刀也要隔老远就绕开她前行,无人例外。

    这就是强者之力?!一声怒吼就能让那些曾经见到她们就调笑欺负动手动脚的强壮侍卫们如过街老鼠,灰溜溜地从她身侧逃开。

    桃姑娘震惊地望着满身是血拎着人头的宋酒,双眼比漫天大火还要灼烈。

    平生第一次,她发现样貌带来的美如此空洞。

    宋酒不是她见过最美的姑娘,甚至在药炉里都排不上号。可从她身体里透出的勃勃生机,从她眼神中绽放的自信和强势,让她整个人犹如一尊染血的神像,肃穆威严,熠熠生辉。

    她好美!

    我也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树倒猕猴散,刚刚还挤满人的院子瞬间冷清了下来。

    还留在原地的只有被捆住手脚塞住嘴巴的薛焉,举着火把的桃顾念,还有拎着张仁义脑袋示众的宋酒。

    待人全走干净,宋酒嫌弃地扔掉张仁义脑袋。

    那脑袋在地上滚了一阵,留下一道宽宽的血痕后滚入草堆。

    宋酒隔空对桃姑娘道:“过来帮一把,给薛焉松绑。”

    桃姑娘激动上前,压根没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

    宋酒面上不显,心里暗暗松口气。她这幅遭受过天劫劈开的身体实在糟糕透顶,在培药堂内养了三个月的伤,也就勉强聚集出那么点灵力,还全都用在杀张仁义上。

    所以她招式凌厉迅猛,就算被对方打伤肩膀也继续欺身上前,拼的就是一个气势。

    只要那些侍卫们相信她仍有力气仍有能力斩杀他们,在张仁义死后他们就会马上溃败散去,不可能留在这儿供她磨剑。

    宋酒利落割掉张仁义的脑袋也是为了震慑众人。

    她并没有辱尸的习惯,只为展示实力让侍卫们知难而退。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满院的人逃的干干净净,宋酒弯腰拎起落在地上的本命剑,就这一会儿,那剑似乎比原先更沉了,重量拖着她一个踉跄,差点往前扑去。

    “酒儿!”

    薛焉在桃姑娘的帮助下挣开绳索,扯掉嘴里被塞的破布,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两人扶住了身体虚软的宋酒,两双眼睛洋溢着同样的关切。

    “没事吧?”薛焉问道。

    桃姑娘跟宋酒不太熟悉,没好意思开口。

    宋酒喘了口气:“只是有些脱力,缓会儿就好了。”

    两人闻言,便要把宋酒往屋子里拉,让她在里面休息一会儿。

    宋酒拽住薛焉的手,冲两人摇头:“这里刚死了人,尸体和鲜血很快会把冤魂招过来,不能停留。趁药堂混乱,赶紧出去。再迟些,恐生枝节。”

    薛焉和桃姑娘此时唯宋酒马首是瞻,当即扶着她快步往外走。

    三人沿着穿过走出庭院,往外一看,整个药堂乱成一锅粥。

    不止是药炉们在跑,丫鬟侍从包括一部分总管也在逃,还有人踹了药堂里值钱的饰物,背在背上,抱在怀里,叮铃咣当地从面前跑过。

    相比而言,宋酒三人可说是身无长物,唯一带的只有宋酒不离手的剑。

    她人是虚的,抓剑的手却始终紧握着。

    三人都没有出过药堂,看到前方分出无数岔道的路就觉头疼。

    薛焉问:“往哪儿走?”

    宋酒望着那些揣着金银珠宝往外跑的人们,忽地想到一件事,嘴巴一抿吐出两字:“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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