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俭看着她信心满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的有帐中军师的模样,他突然好奇,她成长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果真不怕?”徐景俭突然想逗逗她,“春和楼虽说是大皇子的产业,但内里盘根错节,多方势力在此交手,是太阳都照不进的地方。”

    “怕啥?”迟樱说,哼,狄仁杰、福尔摩斯、波罗、马普尔小姐,都不是吃素的,我看了那么多侦探小说,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让我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来惩恶扬善吧!

    徐景俭看着她的神色越发的坚毅,心想,她已经认识到了危险性了吧?

    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今日不管是吉是凶,总要走上一遭。

    两人并排走着,离着三五米的样子,春和楼的一小厮就笑脸相迎,但并没有很恭敬的样子。其余站着的几人,只扫了他们一眼,便又看起了街上来往的人群。

    “这位公子,请问,您有邀请函吗?”小厮说着又挺了挺腰板。

    “狗仗人势”,迟樱心想,这种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就像流量明星的保镖,美剧里白痴校花的闺蜜团,自己不值一分,却仗着主子的势力,看轻其他人。

    “没有”,徐景俭淡淡地说。

    春和楼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类似于现代的会员邀请制。

    “那,只能慢走不送了。”小厮把嘴角的那点假笑也抹去了。

    什么人,也敢来春和楼放肆。他早就看到了秋暝居外站着一对璧人,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也很难让人忽视,但想进门,就凭你们?

    小厮是个有眼力界的,眼前这一对,男子周身贵气,风度不凡,女子身量不高,肤白貌美,身上穿的褙子价值不凡,像是宫里最时兴的样式。

    管你们是谁呢,没有邀请函,免谈!

    徐景俭和迟樱纹丝不动,也不看小厮。旁边几个小厮看这一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样子,纷纷围了过来,年长的大高个说:“这位公子,我们春和楼确实不便招待,请您另寻他处。”

    一个“请”字,声音浑厚,十足内力!

    大高个站在徐景俭面前,双眼怒睁,像是要把火气传递给他。

    迟樱站在那儿,汗都要下来了,“什么嘛,还说带我去春和楼这个虎狼之地,连几个看大门的都搞不定”,想归想,身体控制和表情管理还是要到位的,迟樱让自己尽量轻轻的呼吸,放慢节奏!

    “我找玉容姑娘”,徐景俭开口了。

    高大男人听后立马后退一步,矮了半分,“稍等”,扭头便往春和楼里跑去。

    旁边几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我们刚是得罪什么人了吗?春和楼里有个乐妓叫玉容的,发生了那件事,就不见了踪影,怎么有个人来找她,就让老大如此害怕。

    这几个小厮没了先前的气焰,垂下头,是走是站都没了主意。

    迟樱站得直直的,头不动,但眼球好奇的左看右看,真好笑,这几个人演默剧呢。

    不一会儿大高个就出来了,后头跟着一个五十左右师爷气质的人,两人跑得气喘吁吁,大高个也没顾着后面那位,火急燎燎的出来,却不敢开口。

    师爷也到了,大高个喘着气说:“薛师爷,这位就是...”

    还没等大高个说完,薛师爷拱手作揖,“这位公子,吕主管有请!”

    徐景俭抬腿迈步向内走去,迟樱紧紧的跟上。

    进了正门,过了二门,但见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垂花门楼,抄手游廊,一个不少,特别是园子西侧的太湖石,玲珑剔透,相叠成山。

    “好美呀!”迟樱在现代也算去过不少园林景点的了,像春和楼这样各类建筑皆临水而立,亭树楼阁倒映水中,相互映衬的,还真不多。

    徐景俭看着她边欣赏边赞叹,也特意慢下了脚步,让她看个够。

    “这位公子,这边请!”薛师爷又开口了。他已经快走了好几步,见他俩没跟上,又折返相邀。

    迟樱和徐景俭对视了一眼,心想“怎么他们那么急?”

    进了内室,只见一位瘦高的男人站在书桌边,不知再翻阅着什么,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迟樱觉得好笑:“手下人都急的火烧屁股了,早就把你出卖,你还装什么装?”

    薛师爷缓步走到他身侧,恭敬地说:“大人,他来了。”

    “好,你先下去吧”,这人把书放下,歪着脑袋抬起头,看向徐景俭,突然一怔,瞬间又变回了脸色。

    “哈哈,二位请坐”,这人说:“不才吕文昌,承蒙大皇子厚爱,是春和楼的主管,今日得见二位,真是荣幸啊!”

    “在下徐景俭,这位是迟樱姑娘。”徐景俭简单的说了下名字,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迟樱有点失望,她还想听听他到底是谁呢,这种场合不得多给自己贴贴金,抬抬身价的嘛。

    “听手下们回报,二位是来见玉容姑娘的”,吕文昌喝了一口茶,开口道。

    “正是。”徐景俭说。

    “哎,发生那件事后,玉容姑娘就不见了,想是已经逃出几十里地了”,吕文昌看起来像是痛心疾首,“覃公子是我们春和楼的常客,竟然枉死,我们春和楼真的难辞其咎啊!”

    “覃严到底因何而死?”从事发到现在,徐景俭都没有见过覃严的尸首,官府已派人收殓。比起给覃严操办后事,还是调查清楚死因更能告慰死者。

    “覃公子在我们春和楼住了两月有余,前日下午,一如往常的让玉容作陪,两人弹琴写字,好不快活,并无异常”,吕文昌回忆到,“晚餐是在玉容房内用的,我记得是酉时送了过去,他们要了几个寻常的菜,都是我们春和楼自家厨子做的。”

    吕文昌顿了顿,像是脑内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深呼吸一口继续说道:“亥时,院内小厮看见覃公子在太湖石边摇摇晃晃的走,以为喝醉了,想过去搀扶,还未近身,覃公子摆摆手就走回房内了。”

    吕文昌思索了下,“那小厮说,覃公子回房后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听见玉容姑娘房内传来了叫声,我们赶忙过去查看,只见覃公子已躺地上,气息全无。”

    “没有请大夫?”徐景俭皱起了眉头。

    “请了,但...”吕文昌沉思了一下,决定还是和盘托出:“当时覃公子已人事不知了,我吕某人出生医学世家,从小耳闻目染,覃公子当时已是回天乏力了。”

    “竟是在一瞬之间?”徐景俭垂下了头,覃严没有外伤,只能是中毒,但玉容和他一起用餐,未见半分异常,何种毒物能在瞬间致人死亡呢?

    徐景俭一时没了头绪。

    迟樱在心中盘算着,“古代的计时,酉时是下午五点到七点,亥时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五点多开始吃饭,到十点左右被人发现醉醺醺的,这顿饭吃的时间够长的。”

    听着也没什么破绽啊。

    三人都低头不语。

    “玉容姑娘何在?”徐景俭突然问道。

    “哎,”吕文昌不由得一拍大腿说道:“玉容当时也吓傻了,我们只顾着覃公子,并没有人理会她,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去拘她,竟已然不见了踪影!”

    竟然不见了?

    “我们事后想,玉容定与他人勾结,加害覃公子,事成之后,外面有人接应她离开”,说完这句话,吕文昌意味深长的看了徐景俭一眼,接着说道:“我们春和楼待她不薄,为何要如此回报。”

    这时,薛师爷走了进来,附在吕文昌的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吕文昌唰的站起了身,向徐景俭拱手道:“徐公子请稍坐,事出紧急,吕某去去便来。”

    说完不等徐景俭开口,就带着师爷径直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徐景俭开口向迟樱说:“你怎么看?”

    迟樱心里觉得好笑,这句话,就是现代流行的包青天说的那句“元芳,你怎么看”嘛,真把我当师爷了。

    又一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电视剧呢,对死者大不敬。

    迟樱一个深呼吸,说道:“我觉得疑点很多。”

    说完这句,她顿了顿,组织一下语言,“首先是两点,第一:玉容姑娘怎么会不见的?她一个从小在春和楼长大的姑娘,对此地非常熟悉不假,但是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短时间内不见了踪影,这很难吧;第二:为什么门口那个大高个听到你说‘找玉容姑娘’就吓成那样,春和楼也立马迎请你进来,而且,这个吕主管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始末告诉你,又是为何呢?”

    这也是徐景俭想不明白的,特别是第二点,自己并没有表露过身份,吕文昌虽然只是春和楼的主管,但也来自高门大族,他的爷爷、父亲都就职于太医院,他本人被大皇子看中管理春和楼,名声不好听,但春和楼其实是刺探消息,互通情报的地方。

    春和楼对大皇子来说极其重要,吕文昌必是心腹之人。

    “你为什么会来找玉容姑娘?”迟樱有些不解,在昨晚,徐景俭就认为自己是这个乐妓,但今天又上门来找人,为什么呢?

    徐景俭也不想瞒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玉佩、春和楼、玉容”纸上只有这七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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