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接连的两枪不仅惊动了密林中的鸟兽,更是震惊了刁队和身后的一群协军,万瓠也不明白,眼前这个东和人竟然连开两枪杀了自己的两个同胞,就像是掸去衣袖的尘土一样简单平常,然后旁若无人的卸下刁队枪上的刺刀,挑下两具尸体的衣服,包着鞋子一起用火柴点了。

    【这个人……不是东和人?】万瓠狐疑的看着。

    直到衣物烧成灰烬,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助手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淡淡道,“该回去了。”

    纯正的国语,不是东和话。

    “你不是东和人?”刁队脱口而出众人的疑惑。

    助手没有回答,在众人惊异的注目礼中原路返回,但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叹了口气,“兄弟,不担心你的小娇妻吗?东和的鬼兵现在应该已经进寨了。”

    站在他身侧的万瓠愣了一瞬,随即马上反应过来,箭一般冲了回去。

    屠村这种事,刁队跟着东和人没少见,甚至他手上也染过同胞的血,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活着,做条狗总比站直了挨枪子儿要强……

    “你家是哪里的?”助手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刁队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干脆道,“我没家。”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会做东和人的狗。”

    “哼,那你这又算什么?东和人的……孙子?”

    “你以后不娶老婆吗?生了孩子怎么办?儿子给东和人当狗?女儿给东和人当玩物?”

    “……”

    刁队盯着助手,并没有回答,但他心里早就有了回答,娶妻生子?像他这样的祸害,能善终他就烧高香了,生在这乱世,多余的牵挂都是累赘。

    “想不想直起腰板?我可以帮你。”助手站的比较低,与刁队平视。

    刁队突然嗤笑一声,“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不管你是国人还是东和人,你刚才做的我都会上报。”

    助手也无所谓的陪笑道,“可刚刚是你的枪杀了人。”说着将手中已经装好的步枪,扔还给他。

    刁队抓住步枪,原本咧着的嘴也卸了力,眼尾也吊了起来,“你他妈的……真是个孙子。”

    要说也挺稀奇的,那枪还是他自己递到人手上的,因为此前助手说的都是东和话,一点口音都没有,谁都没有怀疑过,所以助手方才只是示意的伸了伸手,他就把枪递出去了,他还琢磨着要枪干啥呢,谁知道下一秒就……

    “我认栽,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把大部队引到深山里。”

    “你说的轻松!怎么引!当东和人是傻的吗?”

    “你留一半的人给我,剩下的你带走,给你的上头报信,就说我们发现了铁矿的位置,他们自然会跟你进山,至于引路人,就找刚才那位兄弟吧,顺便告诉佐藤,我这边一切如常。”助手说的流畅,像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说完还不忘冲一众协军兵崽子嘱咐道,“都听清楚了吧!走漏了风声你们老大就要吃枪子儿了。”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孙子,你他妈是个祖宗!”刁队狠踢了一脚鞋边的树根。

    兵崽子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等着老大发话。

    “看什么!不都听见了吗!就按他说的做!全体听令!分成两队!”

    兵崽子齐刷刷的得令,一半跟着刁队原路返回,一半留给了助手。

    兵崽子们一个个怯生生的看着助手,之所以叫兵崽子,是因为他们中最大的十九,最小的十四,都是被刁队抓来的乞儿,也有落难的弃儿,甚至有被东和人屠了全族的遗孤儿,但是在生死面前,他们没有选择,‘不管有多恨,都要忍,想活命,就得做条好狗。’这是老大经常对大家说的一句话……

    助手从白衬衫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他打开扫了一眼,又叠好放回口袋中,“继续往下走。”

    “那这两个东和人呢?”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一个兵崽子开口问。

    “山里的野兽会处理掉……”

    助手边说边看着那孩子走到尸体前,兵崽子开口,“我想试试。”那声音恳切又紧张。

    助手看了一眼脚边的尸体,提脚翻了过来,“知道要害吗?”

    “知道。”只见兵崽子抽出腰间的一把长匕,顺势俯身大力刺下,直穿眉心,要知道颅骨是人身上最硬的骨头,他竟一刀就插进去了。

    “嗯~不错,但为什么是额头?”心脏,眼睛,咽喉,哪个看着都要比颅骨胜算率高,而且还是颅骨中最硬的额骨。

    少年似乎还沉浸在激动中,浑身颤抖,过了很久才平复过来,回答道,“这是我族的祭刀,只有正中活人眉心,才能将魂魄收进刀中,不得往生。”

    “那你可得多加练习了,活人可不会等着你叉。”

    那祭刀卡在头骨里,少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拔出祭刀,起身道,“我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

    “布阳。”

    助手扬了扬嘴角,看向布阳身后,“还有想试试的吗?”

    身后的少年们畏缩着向后退去,这么一看,布阳是他们当中最高最壮的。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杀人,有些怕。”布阳解释。

    “你不怕?”

    “怕,怕也要试,试过了,今后就多了几分把握。”

    助手拍了一下布阳的肩膀,偏了偏头,示意继续进山,并没有多究其究竟,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苦衷缘由,他只在乎这些人能不能派上用场,毕竟山中的情况变幻莫测,想取那镇山之物更是难上加难……

    一处天然溶洞里,陆时喜高烧迟迟不退,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不行了,她似乎一直在做梦,汗珠浸湿了额角的碎发,宗政宇用洗过山泉水的衬衫擦拭着她的额头,却依然降不下来那滚烫的温度,

    “血……血,阿兰……阿姐……”

    陆时喜断断续续说着梦话,两缕魂挤在一个身体里,共享着记忆……

    宗政宇此刻有些后悔,或许这一切都不应该开始,他不应该拿汐汐的样本做实验,用蛊女和她的基因融合,就不会有现在的时喜,也就不会遭受这种痛苦,时喜是非自然诞生这件事是他和卢沉夜的秘密,也许正是因为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所以才会被神丝视为一个新生命,吸收了须余的神丝,不对……不完全对,条件还不够充分,若像敖凛说的,新生命会吸收神丝……难道只有是被新生命杀死的须余才能解脱?因为正常的新生命是不具备杀戮能力的……

    “阿姐……呜呜……阿姐……”

    梦中的陆时喜正在经历一场杀戮——令人颤栗的虐杀,充斥着滔天的愤恨与不甘,缤纷的婚宴,迸溅得满场的血浆,滚落的人头,零落的尸身,最醒目的便是桌宴上那雪白的脖颈,被撕开的衣襟露了个大敞。

    “阿姐……”

    厄难骤临,万瓠的心似被镰刃收割,坠入寒潭,他在奔回的路上设想了千百种结果,都不如眼前的景象来得冲击、直接,他噗咚跪地,不敢去看,用外褂盖住了阿姐的身体,阿姐一直死死盯着桌旁的下方,万瓠看过去,那里是他新婚姐夫黎寿的头颅,也在回望着阿姐……

    此时的万瓠,脊背单涌出一股劲儿,直冲双耳,在额头炸出一团灼沸的怒气……

    黎寿的身体没有找到,如今整个老鬼坡,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活人,他寻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看到阿兰、万金和万珠的踪迹,一定是阿兰用了蛊……想到此处,他一刻都不敢耽搁,奔向望湖的大祠堂。

    ……一定要来得及!

    可祠堂里并没有阿兰他们的身影,只有一排排被绑着的寨民,和前面倒在血泊中的大族长,大族长的儿子就在一旁,所有人都恨而无能,吵嚷怒骂声中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啼,被一声刺耳的枪鸣捋平。

    “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说话的是大族长的儿子阿旺。

    “那她在哪里?”一个穿着东和鬼军制服的人说着蹩脚的国语,“别和我说不知道,我限你们在天黑之前把人交出来,否则这就是你们的结局。”

    鬼军找的正是阿兰,阿兰的蛊咬伤了他们少佐的手指,只是个小小的两个血点,但眨眼的功夫那伤口便迅速化脓流血,那血水中还隐约可见米粒儿大小的虫卵,周遭的手下见了赶紧叫军医过来检查,可军医的手指刚碰到流出的脓血,立马也像少佐一样开始化脓,刚才近身的几个手下也没有幸免,都被粘在衣服上的脓血感染,这蛊毒来的猛烈凶残,少佐和军医的手臂已经被蚕食了个精光,连骨头都化了,那几个手下目前伤口还小,但他们离死亡的距离也只是时间快慢的问题。

    万瓠躲在外墙上,了然了里面的情况,知道阿兰没落到鬼军手上,悬着的心稍微松了一点,阿兰也进山了吗?会不会是去找自己了?可她不知道他走的哪条路,会错过的,一个转念间,他突然想到了新房,阿兰一定在那!那里隐蔽,阿兰一定会在那里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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