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看?”馋嘴小子有些不快道。

    助手没回答,因为他也是懵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合上了洞口,于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觉脑袋有些短路。

    “里面的……”助手正想着该如何解释,树洞突然传出一阵女人的呜咽声,那声音拐着弯儿的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嚎啕起来,原本还好奇着的兵崽们顿时撤出一丈外。

    助手也惊了,里面的的确是“妖女”吧?这是……被他吓哭了?

    ……再次掀开树洞,看到那张哭的一塌糊涂的脸,助手只觉心尖顿颤,有一瞬间的无措……随即便马上抚平静下来,颇有些无奈……她那哆嗦的拳头恐怕都快比得上他脑瓢大了。

    “嘘~”助手长长的安抚了一声,他只是想她能安静些,却没想到她竟真的止住了哭,抬起头看着他,一张泪眼婆娑的脸尽是惹人生怜的娇憨之态,明明是很大一只。。。

    【这么听话~】助手心底呢喃,冲她温和一笑,挑眉问道,“会说话吗?”

    “妖女”迟疑的盯着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助手见她不着寸缕,不禁皱起了眉,无奈的脱下外套,扔到她身上,

    “妖女”迷茫的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眼外套,纵使他的外套是最大码,但在“妖女”的身上却显得有些袖珍,助手尴尬扶额。

    其实“妖女”迷茫的并不是衣服太小,而是——给她这个作什么?

    所幸是她蜷缩着,衣服遮住了关键的部位。

    “知道地池怎么走吗?”助手问。

    “妖女”摇摇头。

    “那望湖呢?”助手又问。

    “妖女”还是摇头。

    问完助手也觉得自己愚蠢,竟想从一个“妖怪”那里得到线索,还不如看自己手上的地图来得可靠,何况还是个痴傻的哑巴。

    “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妖女怯生生开口,声音清澈悦耳。

    “回哪?”助手震惊她可以交流之余抓到重点,追问道。

    “你不是要抓我回蛊道吗?”妖女说着又瘪嘴要哭。

    “你不愿回去?”助手顺着妖女的话继续问。

    妖女流着泪摇着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不……不想……不想和尤今……生孩子……”妖女磕磕绊绊的说着,止不住的抽噎,像是受了很多的委屈。

    妺女是赤蛊族上一代的圣女,尤今则是她一手带大的亲侄,为了躲避与尤今的结合,她逃跑了,因为要掩饰她的逃跑路线,所以白云纱也被她丢在了逃跑路的反向,没有白云纱遮挡阳光,白日里她哪都去不了,只能窝在树洞里躲起来,她跑的太累了,也不知在这树洞里睡了多久。

    助手在了解到这些信息后,对她妖怪色彩的身份消淡了大半,不过就以她现在蜷缩的身量,竟能比他站着没矮多少的事实,那必定不会普通,何况他提前了解过佘盘山的神秘佚事,更不会放松警惕,只是……像姑侄这种不伦之事,不是应为世俗所不容吗?为什么族人不管,反而派人抓她回去……可他并不知道赤蛊族其中秘辛……

    不过这些并不是助手在意的,他只道,“我们迷路了,你知道如何走出这片林子吗?”

    “我从没出过蛊道,我也是第一次跑出来。”

    话题至此夹止,看来只能等太阳出来,驱散周围的雾气,助手思索着。

    “你的玄锦纱呢?”

    “什么玄锦纱?”

    “你不怕阳光?”

    “不怕。”

    身后的兵崽子们见助手没事,都大着胆子走回来,凑近洞口看,助手这次没拦着,任兵崽子们发出惊吓奇异的叹声。

    “你们真的都不怕光?”妺女再次惊疑。

    虽然她的身量很大,但胜在艳绝清丽的容貌,谁不喜欢美丽动人的风景?何况天亮了,兵崽子们没有了夜晚的恐惧,惊呆过后尽是好奇,之前的恐惧都一扫而光,开始问东问西,“你是哪的人?是妖怪吗?吃人吗?树精?为什么住在这儿?”

    “我不是妖怪……也不是树精……我不吃人……我一般都是喝血……”

    妺女知道不是同族的人来抓她,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耐心回答着问题,眼看着刚刚还活络的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咕噜噜……”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她直直地看着洞外那些僵硬的表情,坦诚道,“我饿了。”

    “哇啊啊啊啊啊……”兵崽子们刹时鸟兽四散,只有助手还在洞口没有动。

    妺女倾身靠近洞口,“你是外面的人。”不是疑问,是断定。

    因为探寻的姿势,那“袖珍外套”掉落,露出雪白丰腴的胴体,助手的眼中虽没有亵渎,但心尖却再次失控,她真的像个森林中的灵兽,干净的没有任何衣物或饰物的修饰,天然纯净,就连身上的那几道污泥都是干净的。

    助手正看得出神,却被脸上的温度烫醒,他猛地打掉妺女的手,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

    ……这佘盘山果真的如师父说的一般……危险……

    “你叫什么名字?”清灵的声音也如山泉般干干净净。

    “我……”

    不行……不能告诉她!

    “我叫……”

    她一定是用了什么妖术!她是妖女!

    “汪明。”

    ——

    宗政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时喜正站在洞口,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时喜……”

    一连十几天的高热惊厥,宗政宇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现在看到她好好的站在那里,有种老天眷顾的欣喜,他抱住陆时喜消瘦的身体,哽咽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但是怀里的人却沙哑着说,“没过去,沈青宇已经献祭成功了,佘盘山要活过来了,没时间了……”

    “……时喜,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不知道吗?你实验室养的那条玄蚺,卢沉夜的那只山猫,我又是……”

    “你都梦到了什么?时喜你听我说,那些都是梦,是假的!”宗政宇紧张的捏着陆时喜的双臂,但当视线定格在她无神的瞳孔上时,“你的眼睛……”

    “宗政宇,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什么可以逆转时间都是狗屁!都是扯淡!回去再经历一遍就能开心吗?那只是再一次揭开伤疤,你与其沉浸过去,不如前行,你想想卢汐汐……”

    些许的沉默后,宗政宇凉凉的开口,

    “不如前行,是因为只能前行,被时间推着不得不前行……”或许是最近担忧陆时喜的状况,那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搓磨掉了以往的锐利。

    “是那个幽冥的跟你这么说的?你们都被骗了!他触碰了佘盘山的禁忌被困在了记忆里,只能不断的循环那些痛苦,什么都改变不了,如今让你们重蹈覆辙,为的就是有人能打开那监牢,他才能趁机逃脱!”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宗政宇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陆时喜只能感觉他的气息很近,“你体内的两缕神丝不会知道的这么多。”

    陆时喜抿着唇,她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和沈青宇不一样,不会触碰佘盘山的禁忌。”宗政宇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些。

    “……真的?”陆时喜迷蒙的眼底氤氲出雾气,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无血,豆大的热泪滚落,她是真的怕宗政宇再出事。

    “真的。”低沉的音色听起来很有分量,不像是在骗人。

    但陆时喜依然不敢放松,她怕,怕那梦中的惨景再现,怕他们再重演当年的覆辙,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扇门后是危险却还要打开?她摸索着拉住宗政宇的手臂,叮嘱道,“玄蚺和山猫一定不能落到沈青宇的手上,还有剩下的那六颗头,你是不是知道在哪?”

    宗政宇抬起的手顿在空中,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还是替她擦了脸上的泪痕,“你的眼睛要紧,我们这就下山,先不要想其他的事了。”

    陆时喜艰难的挤出一点笑意,“眼睛没事,烧退了,过几天就能好。”

    “你什么时候学会担心别人了?”

    “啊?”

    “以前你都是最不让人安生的那个。”

    “……”

    陆时喜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制造机,但是睡了十多天,却实实在在的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染血的婚宴,祭神的仪仗,残虐的鬼兵,地池的阴庙,肃穆巍峨的巨神像……如今醒来,倒像是忘记喝孟婆汤便转生了,不知她体内的两条神丝会不会读到她的所见所闻,他们当初的遗愿如今是否已了……

    最先回到南阳市的是肖林,凌甜和阿亮,话说那日三人从水路出山,并未像蛇女说的那样到达泥螺溪,而是直接被冲到了融水寨的漂流景点,三只从泥里爬出来均已挂浆成泥猴,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臭味,凌甜深感熟悉,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景区的工作人员吓坏了,还以为出了事故,于是三只泥猴就在众摄像头的注视下被抬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绿苗卫生所,“抢救”。

    等联系到研究所那边时,已经是一周后,也就是那天晚上,肖林确定了沈青宇没死,不仅没死,还献祭成功了,因为那一晚,整个融水寨,以及隔桥相望的县城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佘盘山直冲天际的光柱,像是极地碧波荡漾的的极光,美极了……也危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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