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妺醒来的时候,再次置身于那个可疑的宅院里,与上次不同的是,古旧的气息焕然一新,雕梁绿瓦,翠郁青葱,似乎真的有人住在这里,和之前相比,格局有动过……不对,应该说是还没有被水淹过,房室前的那汪湖水不见了,屋侧的台阶扭转而下,圆形的拱梁嵌入地面,像口天井,下方中厅一株形状古怪的豆杉,但是果实正红,倒是透着那么几分奇异姿色,

    她绕着树转了一圈,天井四周环壁,是处死坑,没有活门,只有壁画满铺,再往上看,这棵树她似乎在哪儿见过,这蜿蜒古怪的树干……是那间宅室,阿鳞睡觉的那棵树!

    小妺正思寻着其中的联系,全然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忽然身体一轻,小妺头重脚轻腾空起来,

    “哪来的小蛇?……是条绿瘦?这不是前几天刚见过的那条?”男人的手指很暖,小妺身体本能的舒展,不自觉的缠上男人的手臂,

    小妺惊诧的看向头顶的男人,一张脸近在咫尺,好大!小妺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不对,扭身一看,自己的身体……竟是条不足指粗的绿长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妺震惊过后全身恶寒,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为什么会变成蛇?小妺想发问,但却奈何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不能说话?都已经这么诡异了,为什么不能再诡异一些?让她开口说话!多少让她问问这男的是谁!好歹也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啊!

    “你擅闯我的园子,还想问我是谁?”男人蓄着小撮胡须看起来有些斯文,但没有弱不惊风,言行间倒是有几分神秀风骨。

    「?……」小妺定定的看着男人的脸,约莫着大概有三四十?但胡须鬓发却纯白,衣着也有些奇怪,应该是缝补的太多了,已经看不出衣服的样式了,不过看起来倒是很干净。

    「你也会读心?」

    “也?……还有谁?”男人似有不屑。

    「……」小妺脑中一闪而过那个高大狠戾的身影,心脏有丝暖意,也有了点底气。

    男人淡淡道,“这世上除了我,谁还能通神?”

    「……通神?」

    “就是这个。”男人说着便在她头上虚空处拨弄了一下,小妺整个蛇浑身都颤栗起来,颤栗传递到每片鳞片的根部,随着震颤微微翘起,是小妺从未体会过的耳清目明,心神澄澈,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清、轻、倾;神清、身轻、浊倾。

    「你做了什么?我怎么……?」她抬头看,天灵盖上一根精细游亮的光丝,「这是……」神丝?

    不要看这条神丝纤细非常,单靠那强韧的光晕,小妺直觉这神丝有些门道儿,里面像是压缩着能量,有力的紧绷成一根光刃,过强的能量胜满,向外波荡溢散,和自己游弱松散的神丝相比,肉眼可见的差别。。。自己还不如一条蛇……

    “小东西,这神丝,非此世间可有~”

    「怎么个非此世间可有?是从哪里来的?」小妺也被激起了好奇心,对于神丝,她本就了解的不多,只见过自己那条,和现在脑袋上的这条,还有从尤今那里听说的一些潦草信息。

    男人捻起小须笑道,“哈哈~这就要问你从何而来了~”

    “我?我从……”

    “师父!”

    一声清亮打断了小妺的回答。

    来人是个极为清俊的少年,一身缝补得奇怪的白衣,冷冷的嘴角,狭长的丹凤眼,尤其是那上三白的眼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生人勿近,生蛇更要勿近,小妺偷摸将脑袋缩进师父的袖子里。

    “冥儿,你怎么起来了,伤势可好些?”

    「冥儿?」小妺一股不好的猜测涌上心头,幽冥……也是冥,而且幽冥正是被分身的敖凛锁在这个宅子里,还有阿鳞,小妺藏在袖下偷瞥,她没见过幽冥的正脸,当时他白巾覆面,露脸也是幻化成了敖凛和沈青宇的样子,虽然嘴角有些相似,但是身型相差好多,眼前的少年明显身高不足,音色嗯……也不是太像。

    少年深鞠一礼,“徒儿已痊愈,正打算整理这次新采的炼丹药材,发现跑了一味。”少年话末抬起眼尾,盯着师父手臂上那条装死的绿瘦。

    “我就说嘛,小桃山苦寒之地,哪来这瘴地之物。”师父扶起了少年。

    小妺听到小桃山有些疑惑,她现在难道不是在佘盘山吗?苦寒之地?佘盘山吗?佘盘山那牛舔的天气,才应该算是瘴地。

    “这小东西,是不是饿坏了?上次也是,只吃了两只老鼠就跑了。”

    「呕~」

    “老鼠?”少年诧异。

    “嗯~还不小咧。”师父煞有介事的点头。

    “怎么可能?”少年冰冷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这可是我在灵山……难道抓错了……不可能,不可能,我重复了成千上万次,怎么可能出错!”

    “师父!我现在就炼了她!”少年说着便箭步上前,直接抓住小妺的七寸。

    「老伯救我!你徒弟不是个好东西!他是个怪物!是杀人犯!精神病!狗东西!撒开我!我咬人啦嗷!」

    “冥儿~”师父温和的制止道,轻轻的接回被掐得扭曲的小蛇,“此灵非凡,与你资质不相上下,为师想收做二徒,与你做同门相照甚好。”

    “不行!”少年态度果断坚决,那看着师父的眼神,反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真是倒反天罡。

    “冥儿~炼丹不宜操之过急,和为道,过紧便会适得其反……”

    “不要再说了!这种话你说的太多了,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她必须死!必须死!呜呜呜呜呜……”少年从阴狠的嘶吼变成呜咽,悲鸣的怒吼着……最后跪伏在地。

    小妺心有余悸,这疯癫感,已初具幽冥之疯姿,会不会真的是幽冥,少年版幽冥?要不就是幽冥的弟亲!

    待少年安静下来,师父慢悠悠开口,“小东西,今后你就跟着师兄修行吧,同门要互助互爱,切记,莫要辜负了师兄,还有,不许说师兄坏话。”师父朝小妺悄悄挤了下眼角,小声道,“他听得见~”

    「啊,啊?」小妺七寸一紧,蚊声急道,「你不说世间只有你会通神吗?」

    “这话希奇,冥儿是我徒弟,当然要承我绝学,以后也会教给你的,放心,快去吧。”师父的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却难以违抗,这就是做师父的威严吗?

    小妺直想挠头,现在这糟烂的局面,也能继续强行安排吗?以“冥儿”的状态,分分钟能扬了她!

    小妺虽然顺坡就下了,心里却默默盘算着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她一条蛇,体型上就不占反抗的优势……不过逃跑的优势还是有的,但还没攀上墙壁,就被一脚踩住。

    “咳嗯~”刚要的师父又调过头来,嘱咐道,“和你师弟下趟山,去打些好酒回来,晚上为师要炖鸡,庆祝你师弟入门。”说完便去捉鸡了。

    “师弟?”冥儿急忙抓起小妺的尾巴,顺着尾巴一路向上挤压,像是要确认着什么,酸胀感袭来,小妺没来得及反应,只无脑挣扎着,肚子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挤出来了。

    「好疼!」

    啪嗒一声小妺被丢到地上,冥儿一时间像是丢了魂儿,迷茫的跨过小妺的蛇尾,走出了天井。

    小妺劫后余生,慌忙卷尾检查着身体,见到肚子下面的小孔被挤出了两个小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肠子!我的肠子!肠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小妺的哀嚎声中,时间来到了晚上,餐桌上没有美酒,但却摆着一整锅炖鸡,好大一只鸡,肉块儿垒成小丘,边缘的汤汁上漂着一层黄灿灿的鸡油,除了肥硕的鸡块,还有好多没见过的野山菌,绿野菜,砂锅刚下灶,还在咕嘟咕嘟的响边冒泡儿,漂着香。

    两人一蛇围着地桌而坐,小妺抽泣着想流泪,却无泪可流,只能怨毒地盯着对面的冥,但因为惧怕,也不敢过于放肆,冥则坐在对面,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来来~一人一个鸡腿儿,同舟共济,千难不倒,吃了这只鸡,就是同根连气,以后不许吵架。”师父给两个徒儿加了鸡腿。

    「……老伯,是我单方面被欺负,被威胁。」小妺纠正。

    “什么老伯?叫师父。”

    「哦……师父。」小妺改口继续道,「你今天说这里是小桃山,小桃山是哪儿啊?」

    “这里是关外,小桃山在关外的最北边。”

    「关外?……不就是东北吗?还是最北边,我这不是到家了吗?」

    “你也是桃山人?”

    「吾恩……」小妺啃着鸡腿连忙摇头,「我家是伍珀镇的,不过桃山……倒是没听说过,应该也是个小地方吧。」

    对面一直沉默的冥终于有了松动,探究的看向小妺。

    “你叫什么名字。”清冷的声音问道。

    「……」小妺抬起干饭的脑袋左右平移,开始现编,「我叫大葱。」

    “那你家几口人?”

    「就我自己啊,怎么了?你查户口啊!不是你把我拐来的吗?我家几口人你不清楚?」

    砰的一声,桌面上的锅碗瓢盆吓得一个大跳。

    小妺嗖得“抱紧师父的大腿”,「逆逆……逆徒,休……休得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够的冥蹲下身,抚摸着小妺身上竖起的鳞片,将她从师父的宽袖里抓了出。

    「师父!救我!」

    “你还有脸叫师父?师父就是被你害死的,绿抚 ,你以为你弃了身体就能逃得掉吗?”

    “冥儿!把你师妹放下。”师父的神情严肃。

    小妺有些晃神儿,「绿抚?……我是在绿抚的身体里?她的真身是蛇?……」

    “师父!她是个祸害!你为何屡次救她,还用幻术骗我,说她是师弟!”

    师父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唉,为师救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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